第23章
? 袁征很快出來，手上還濕漉漉的，扯了一截紙巾，低頭側立着擦手。他的動作并不慢，可唐琳卻覺得這一幕仿佛電影裏的慢鏡頭，白熾燈微暗，上半邊臉隐藏在垂下的劉海的陰影中，下半邊臉顯得，又添了幾分清冷。
唐琳緩緩眯起眼睛，不确定此刻的自己是否身處夢境裏。
【我送你回去？】
他的手指修長纖細，掌心紅潤，帶着些許濕氣，手機屏幕上起了一層薄霧。他彎腰側過頭看着唐琳，目光中帶着征詢。
唐琳盯着他看了半響，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吐出任何聲音，拿起包揚了揚下巴。
初冬時節，空氣氤氲，起了一層薄霧，暖黃色的燈光變得模糊，映在地面的人影虛虛實實層層疊疊的，只餘下大致的輪廓。
最近有點感冒的征兆，唐琳出入都帶了厚外套、帽子和圍巾，剛才在裏面不覺得，一下樓寒風吹來，唐琳打了個寒噤，乖乖系上圍巾。袁征穿得卻不多，下樓時只在針織衫外加了件風衣，看着雖有風度，可怎麽看都不抵寒氣。
【這個季節容易感冒，平時多穿一點。】
唐琳将手機遞給袁征，袁征看後點頭，示意自己記下了。
出了小區後，唐琳打車離去，袁征站在原地許久，直到計程車消失在車流中，才轉身往回走。只是還沒走兩步，便有短信進來，他拿出手機看了短信，又轉頭看了一眼，回：她走了。
11月11日，光棍節。
唐琳不太清楚這個節日的興起，而當她知道這個節日之後，光棍節已經成為和西方情人節以及七夕情人節一樣能夠刺激到單身人士的節日。節日前兩天，貼吧論壇微博□□空間都已經被征友啓事霸占刷屏，周可可看後深受刺激，決定這段時間堅決不用網絡，發誓明年光棍節前一定要脫單。
徐碧聽後表情哀怨：“你們還好，公司裏有前途有錢途的男人多得很，只是你眼光高，我們公司人員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女的，剩下那百分之一還是已婚人士，我覺着我只有被剩下來的命了。”
“你多大？我多大？我已經步入剩女行列了……哦！這真是讓人無法面對！”周可可驚呼，拍了拍唐琳，“姐們兒，你怎麽就不急呢？”
“封建時代‘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婚姻時代過去後，男女之間進入了自由戀愛的時期，但是随着時間的發展，宅男宅女越來越多，年輕是不想結婚到了年紀急着結婚又找不到的人越來越多，我們已經步入相親時代，”唐琳捧着本書，下定論，“所以，現在急着脫單卻找不到不是因為身邊真的沒有合适的，而是因為從本質上來說，你并沒有做好戀愛結婚的準備，所以，姐們兒，你現在該做的不是屏蔽這些刺激，而是做好跳進墳墓的準備。”
周可可：“……”
徐碧：“……”
最終，雙十一來臨，周可可并沒有沉浸在脫單人士秀恩愛的刺激中，而是被淘寶天貓上那一系列的跳水價所吸引，加入了掃貨大戰。
雙十一結束，周可可看着□□上顯示餘額，淚流滿面：“現在申請退款來得及嗎？”
在周可可糾結是否申請退款時，徐碧滿臉蕩漾，進門就将唐琳撲到，高喊：“我遇到真命天子啦！”
“撲到我幹嘛？我可不是拉拉！”唐琳将徐碧推開。
周可可一把合上筆記本電腦：“什麽？你昨天不還說沒有目标對象嗎？”
“今天剛遇到的，”徐碧滿臉羞澀，在周可可因為八卦而兩眼放光的神情中開口，“我今天不是和同事約好去逛街嗎，正好遇到了他，他撿到了我的錢包，還給了我……”
“……”周可可絕倒，首次認識到了徐碧講故事的能力。
“你先收起你的花癡，表情不要那麽蕩漾，”唐琳實在是不放心她挑男人的眼光，不得不出聲提醒，“你知道了他的名字？他住哪裏？”
“……忘了問了……”徐碧仿佛這才想起來，滿臉懊惱。
“那就對了，八字還沒有一撇，別現在就露出一副沉入愛河的表情，”唐琳歪坐在沙發上。
“好吧！”徐碧垂頭喪氣的。
“好了，不要傷心了，過來幫我挑挑，我還是拿不準要退哪些，”周可可把電腦打開，滿臉糾結。
唐琳拿着手機，猶豫着要不要給袁征發一條【光棍節快樂！】的短信，想想又覺得有點怪，都分不清是在祝福還是在幸災樂禍。
正想着，手機響了，發件人：袁征。
【在做什麽？】
【發呆，你呢？今天光棍節。】
很久以後袁征才回短信：光棍節？
不知道？唐琳不由得驚訝，就光棍節的意思解釋了一番，他很快回短信：……原來如此。
光棍節第二天，星期一。
辦公室裏老師都在，氣氛熱烈，你一眼我一語地讨論着。唐琳看到辦公桌上多了一把糖和兩塊巧克力，問：“這是？”
“這是陳老師發的，她剛訂婚，明年春天結婚，”李老師笑着說。
“陳老師？”唐琳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就瞪大了眼睛，“這麽快？”
“不小了，陳老師也有二十三了，”徐老師接口說，“女孩子這個年紀結婚剛好，生了孩子身材恢複也快，對了唐老師你有沒有男朋友？我姨娘家隔壁有個男孩子，條件也挺不錯的，比你大幾歲，博士生，現在月薪上萬，也買了房子，全額的，前幾天我姨娘問我身邊有沒有合适的，我就想到你了，你要是願意，我跟她說，挑個時間你們見見面？”
“徐老師……這……不用，”唐琳一愣，這話題怎麽一下子轉到自己身上了。
“哎呀你別看你現在年輕，女孩子可不比男孩子，年輕時候挑挑揀揀不滿意，到了年紀可就難找了，還是得趁年紀小的時候定下來才行，”徐老師繼續勸說着。
“真不用，我，我有對象了，”唐琳哭笑不得，只能随便找個理由。
“這樣啊，真是可惜了，我看你們倆挺般配的，”徐老師低語着，又笑着說，“有對象就好，早點定下來……”
下課鈴響，陳露回辦公室。
“陳老師，恭喜啊！”唐琳吃着巧克力說。
陳露低頭，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受刺激了。】
短信發出去時，唐琳臉上還帶着笑容，這話半是玩笑，可也是有幾分落寞的。只是短信發出去後一直沒回，唐琳等了幾分鐘，上課鈴響了拿着課本去教室，下課時間總會看看手機有沒有短信進來，可直到中午放學也沒有等到。
自從認識袁征，她的情緒就一直處于一種“期待——失落——期待”的無限循環中。唐琳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明知道就算在一起也沒有未來，明明對方從未給過回應，幾次想要放棄可到現在卻仍放不開，或許是因為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沒有得到，總是無法徹底死心。
下午的時候，唐琳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手機，可放學後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解鎖查看短信。
【怎麽？】
看完短信，唐琳靠着牆壁，重重地籲出一口氣：“夠了，真是夠了，唐琳。”
和辦公室的人打了招呼，唐琳收拾好東西匆匆離開學校，上了前往清江山水的公交。
其實并不遠，五站路而已，卻因為堵車硬是跑了近一個小時。
冬季天黑得早，剛到六點就已經是漆黑一片，路上霓虹閃爍，步行街的建築物上的燈都開了，燈火在黑夜之中彙成海洋。
車內的燈光很暗，外面的光照進來，唐琳的臉忽明忽暗的，她的表情很嚴肅，目光猶疑，內心忐忑。一時的沖動并沒有支撐多久，剛上車她就後悔了，卻又忍不住破拐子破摔地想，就這樣吧！是好是壞總得有個定數，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
可是這個念頭剛升起她就想起來了，以前她也有過這種想法，沖動之下，她吻了他，但結果卻并不盡如人意。
這時，唐琳只希望路程再長一點，再堵一點。
但再長的路也有到的時候，更何況不堵時這段路車行十分鐘就能到。
唐琳下車後在站臺站了很久，時而轉頭看向小區門口，偶爾有人進出。時間一秒秒過去，唐琳轉了一圈又一圈，有次進去了卻又逃了出來，她蹲在門口給袁征打電話。
這是她第一次給袁征打電話，他們一直都是短信聯系，她不确定袁征會不會接，她知道，因為身體的緣故，袁征一直不喜歡這樣的通話。但電話很快被接通，有風聲從電話那頭傳來，唐琳将頭埋在膝蓋上，雙手抱膝，低聲啜泣起來。
最後一次，就這一次，她想。
唐琳挂掉電話，編輯了一條短信。
——【袁征，我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