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夜幕漸沉，雨漸漸小了，和五顏六色的霓虹彙成的海洋融彙在一起，霧氣朦胧。
雨水落到地上，彙成一股股涓流，沿着路面低些的地方蜿蜒流向下水道。路邊偶爾出現撐着傘匆匆而過的行人，馬路上卻還是車水馬龍，偶爾紅燈亮起，車河沿着寬闊的路面延至遠方。
唐琳看着玻璃窗外，研究着密密麻麻爬在玻璃上的水珠，只覺眼睛越來越累，漸漸合上，再睜不開。也或許是車內的氣氛太過尴尬，她才想借着假寐逃過去，也許是晚上同學聚會，喝多了酒，這會兒有些醉了，卻沒想到真的睡着了。
轎車繞着珞安區轉了一圈又一圈，沿街的商鋪逐漸關門，袁征才讓司機往自家開去。
他住在去年剛落成的高檔小區，離步行街不遠，卻離鬧市區不近，環境優美，平日裏很安靜。
到家時雨已經停了，轎車停在樓下，他小心翼翼地将唐琳抱出來，對司機點點頭，司機開車離去。剛下過雨的空氣中有些濕意，空氣清新，空氣中飄着草木的香氣。
他低頭看着懷裏的女孩兒，她瘦了許多，原先圓潤的臉蛋消失了，下巴尖了，顴骨也顯出來了。她的衣服還有些濕濕的，臉上沾着水珠，頭發也有些濕潤，哪怕路燈昏暗，也看得出她臉頰的緋紅，看起來可憐得很，也不知道她是怎麽照顧自己的。
進了屋，他将唐琳放在沙發上，摸着她的頭，又進卧室拿了溫度計出來。
唐琳醒來時一入眼就是雪白的牆壁，她吓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進了醫院，轉着腦袋看了半天才認出這大概是別人家。記憶慢慢回籠，她捂着額頭坐起來，因為頭疼，呲牙咧嘴的，聽見腳步聲，擡頭看到袁征站在不遠處。
剪裁得體的西裝讓他看起來高大挺拔，梳向後面的頭發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淩厲，唐琳有瞬間的錯亂，分不清這是袁征還是前段時間在電梯裏碰到的陌生人。
他走過來，将溫度計遞給她，拿出手機打了幾個字遞給她：量一下溫度。
“對，是你……”唐琳接過溫度計，捂着頭低喃。
聚會後她本打算回家，卻不想下雨了，等了很久也沒等到要做的公交，卻遇上了他。她本來不打算上車，就算心存幻想，但她還有理智，只是在争鬥中，感情占了上風。她拗不過他，先愛的人先敗，這是真理。
唐琳将溫度計緊緊地握在手裏，抱頭思考良久，猛地起身：“我該回去了！”
她低着頭走向門口，橫沖直撞的模樣仿佛後面有洪水猛獸。袁征見她如此，瞳孔微縮，到底是拉住了她。
唐琳側身看向他，眼中略帶疑惑，仿佛在問：“怎麽？”
【很晚了，不安全，而且，你生病了】
或許是因為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用手機和人交談，所以打字的時候手速很快，只是将手機遞給唐琳時，一時沒拿穩，手機掉落在地，撞擊聲很響，唐琳反射性蹲下撿起手機遞給他，但他卻不接，只是将手機推向她。唐琳看了內容，也打了幾個字，将手機還給他。
【你關心我？】
那一刻，袁征覺得手機燙得吓人，心裏閃現過無數個年頭，最終卻只是松開了她的手。
看着他垂落的手，唐琳唇角勾出一抹嘲諷的笑，到底是自作多情。眼眶溫熱，她轉身沖出去……
電梯一個在三十二樓一個在一樓，唐琳不停地按着向下的鍵，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被拒絕的時候沒哭，他離開的時候沒哭，可到了這一刻，她卻忍不住大哭起來。
她沿着牆壁緩緩滑落蹲在地上，抱着頭嚎啕大哭，就連電梯停了下來她也沒有發現。直到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她才有所察覺，轉過頭淚眼朦胧地看過來。
出門的時候她特意畫了個淡妝，整個人看起來漂亮不少，只是這會兒哭得狠了，眼淚花了妝容，眼睛周圍一圈都是黑的，淚痕像是被墨筆畫出來的，沒了楚楚可憐，看着倒有些搞笑。
但袁征并沒有笑，他蹲下來抱住她，輕輕地撫摸着她的頭發。
“你來幹什麽？看我笑話嗎？我才不哭呢！我一點都不可憐……”唐琳說着說着，放在他背部的雙手卻是不斷收緊，“你怎麽能這樣！怎麽能這麽欺負我，還不都是因為我喜歡你嗎！”
他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側過頭吻了吻她的發，站起身摟着她往家裏走去。
唐琳哭了很久，之前是絕望，現在倒變成了甜蜜甚至喜極而泣。這一刻，她并沒有考慮到以後，她所想的，只是她的愛情得到了回應，她愛的人，抱住了她……
哭夠了，唐琳漸漸回過神來，也想起自己化了妝，一把推開袁征滿屋子找洗手間。只是在客廳裏轉了幾圈，找到了卧室客房廚房卻沒有看到洗手間，她沒辦法，只能沖進廚房胡亂洗了把臉。
袁征好奇地跟進來，靠在廚房門口看着她搓着臉，想明白她在幹什麽，一臉好笑地拉住她，帶着她進了卧室，打開隐藏在畫後面的洗手間的門。
“……”唐琳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只覺慘不忍睹，接着洗了半天，中途覺得不好意思還将袁征推了出去。
洗完臉出來時看到袁征正在廚房，西裝外套脫了下來，身上穿着件白色襯衣，扣子解開了兩顆，為了方便，衣袖挽到了手肘那裏，看着鍋裏的食物。他的神情太過專注，唐琳不由得好奇鍋裏是什麽，結果只看到一鍋餃子，旁邊還放着速凍餃子的包裝袋，唐琳忍不住笑了起來。
煮好餃子後，袁征關了火轉過頭來，看到唐琳，略有些驚訝，卻只是轉頭繼續手頭的工作。
二十多顆餃子，盛了兩碗，端出來後又進去拿了瓶老幹媽出來。
你平時就吃這些？
唐琳邊吃飯邊用手機和他聊天。
速凍餃子方便，有時候早餐或者晚餐會吃。
那中午呢？
自己做。
你會做飯？唐琳驚訝了，他剛才煮鍋餃子表情都那麽鄭重，她還以為他從來沒做過飯。
會做些簡單的，改天我做飯你嘗嘗。
好啊！唐琳笑彎了眼睛，吃兩口餃子看一眼他，看得他莫名其妙，還以為臉上有什麽，摸了摸臉，唐琳就笑得更歡了。
唐琳覺得袁征家的大致格局有點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之前家訪的時候看到過類似的格局，又想起那天看到的男人，于是問：你是不是有個兄弟？
嗯，我有個弟弟。
袁征非常淡定，唐琳狐疑地看着他，問：你不問問我怎麽知道？
阿博和我說過，他看到過你。
“哦！”唐琳點頭，看了眼窗外的夜色，又看了看手機，十一點半，她坐不住了：很晚了，我回去了。
袁征拉住她的手，将手機遞給她：太晚了，今晚就在這睡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不好吧……
唐琳有點猶豫，但袁征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将她推進了客房的浴室，又回房間找了自己沒穿過的t恤遞給她。唐琳出來時客房的床單被套已經換了，床頭櫃上還放着溫度計和一張紙條，看過紙條之後，唐琳拿起溫度計測體溫。
沒一會兒袁征就過來了，敲了三次門，唐琳翻到床上蓋上被子給他發短信讓他進來。
怎麽樣？
唐琳将溫度計遞給他，袁征皺起眉頭：有點低燒。轉身出去，沒一會兒又進來，端着溫水和藥。
晨光微露，朝陽自窗口灑落進來。
純白的客房裏，床上藍色的被子微微隆起，随着床上人的動作動着。
鬧鈴響起，唐琳猛地驚醒，坐在床上，眯着眼睛抓着頭發，眼神空茫。半響以後，她猛地從床上趴下來，卻在沖出房間準備帶上房門的那一剎那回過神來，低下頭看了眼自己兩條赤着的腿，默默倒回去關上房門。
換好衣服後，她清醒了許多，忍了忍刷牙洗臉後才出來。
袁征在做早餐。
他穿着t恤和休閑褲，頭發也垂了下來，遮住眉毛，看起來溫和許多，只是緊抿的唇讓他顯得有些冷淡。
或許是因為聽不到聲音，不會受到幹擾，他做事非常專注，哪怕只是簡單的早餐。
和昨晚一樣，直到做好了他才看到唐琳，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讓她幫自己拿早餐。
早餐是稀飯、荷包蛋還有小籠包，七八個包子分了三四種口味，香菇白菜、麻辣粉絲、鹹菜肉絲還有牛肉的。鹹菜像是自家腌的，味道和那些速成腌制的不同，吃完後唐琳仍回味不已。
袁征不覺好笑，問她是否多吃幾個，唐琳摸着微鼓的肚子搖頭：減肥。
唐琳上午有兩節課，吃過飯後便離去，袁征送她出去，止步小區門口，給她叫了輛出租車。唐琳先回家，趁着還有時間洗了澡換了衣服才出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