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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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家公子瞧着顧飛陷入了無止境的沉默,覺得這個男人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變,想來以後,應該也不會變了。
男人嘆了口氣,坐到了純白牢房裏那張單薄的床上,翹起二郎腿,優雅得像一位王子。
“所以,雲端塔樓加給漂流的一切罪名都不成立,他沒有偷盜技術,也不曾參與屠殺,至于他為什麽有本事憑一己之力造出了一個雲端城都無法完成的完美仿真人,我不知道。”
公子轉了轉脖子,神秘地笑說:“雖然他的容貌離本公子還差得遠,但或許智商上還是值得我認可的。”
顧飛從漂流禦天那段悲傷的過往之中抽離,眨了眨眼,緩和幹澀的眼角。顧飛說:“好,我信你。”
公子呵呵兩聲,幹巴巴道:“被一個豬腦子相信了,我真榮幸。”
顧飛捏了捏拳頭,說:“但正因為我相信,所以我會去尋找作證。找到證據後我會讓塔樓放棄抓捕漂流的任務,至于你……”
公子笑容飄渺:“我什麽?你要脫光了我審我啊?”
顧飛額上青筋暴起:“你隐瞞的其他事情……”
滴滴,兩聲輕微的提示音隔着牢房的透明玻璃響起來,顧飛轉頭看到了一位雲端城地牢的巡邏兵在外頭向自己打手勢。
顧飛的話被迫打斷,他揮手讓巡邏兵進來。
巡邏兵全副武裝地走了進來,隔着面上厚厚的頭盔,他對顧飛說,劍花春生軍的首領顧勤桡在找他,請他趕緊去一趟。
顧飛哦了一聲,收起暗夜流光劍扣到左手腕上,顧飛又看了一眼公子。
公子老神在在翹着腳,哼着不成調的小曲,顧飛猶豫道:“這人……”
巡邏兵馬上回應:“我要把他重新鎖進磁場裏,請您先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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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飛拍了拍巡邏兵的肩膀,吩咐道:“他如果還想看什麽書,盡量滿足他。”
巡邏兵點頭:“是。”
顧飛最後掃了一眼公子,走了出去。關上門的那一剎那,他聽到公子在玻璃門的另一邊問他:“喂,武夫,你多久沒有見你老爸了?”
他不明所以,但他只能離開了。
片刻之後,顧飛的身影消失在地牢的另一頭,只能由特定瞳膜開啓的銀色大門緩緩合上,楔子扣上的時候,發出了沉重的,咚的一聲。
牢房裏的韓家公子懶懶地向面前的巡邏兵伸出了手。
巡邏兵頭盔裏的聲音忽然變成了另一個人,那人的嗓音聽着有些啞,像是常年吸煙又不肯去換嗓的老煙槍。
“帶不進來,酒。”
男人無聲無調地說,韓家公子一下子怒了:“靠!我已經幾個小時沒喝過酒,我腦子快要不轉了!沒酒玩個蛋!”
巡邏兵脫下頭盔,露出裏頭一張醜得很有風格的臉。
劍鬼橫了公子一眼:“愛走不走。”
公子怒氣沖沖地與他對視:“劍鬼你什麽意思,有話大聲說,怎麽來這麽慢,要你幹什麽用的?!看到顧弦又他媽走不動路了?!一幫廢物!”
公子一把搶過劍鬼手上的終端,然後哔哔兩聲廢掉了所有雲端地牢的磁場系統,立刻,一扇一扇的玻璃門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依次打開了。那人潇灑地一揮手,熒藍色的巨大屏幕立刻呈現在他和劍鬼的面前,一張完整的雲端塔樓的分層平面圖清晰地映入兩人眼中。
嗡的一聲,收回屏幕,公子拿過劍鬼的頭盔啪一聲扣回劍鬼的腦袋上。
韓家公子說:“開始吧,四年以來,第一場Party。”
與此同時,顧飛離開塔樓的最深處,來到地面上。
微風和煦,他望了望天,一輪滿月在烏雲後頭半遮着臉,隐隐約約,煞是好看。
顧飛站在那裏吹了一會風,想起巡邏兵沒有說二伯現在在何處,擡起手腕正要操作終端的時候,他愣住了。
劍花春生軍什麽時候會把軍內的消息通傳,交給一個地牢的巡邏兵了?!
立刻擰身往回跑,顧飛這才意識到出了問題,然而一陣爆炸阻止了他的腳步,從塔樓的正東方傳來的巨大震動驚醒了那夜雲端城裏的所有人,一道灰色的煙袅袅升起,不一會,便遮去了月亮的顏色。
顧飛的眼神不斷不斷地暗下去。
啪,啪,啪。一瞬間雲端城自動開啓了點亮黑夜的白晝燈,由最精密的AI系統控制的雲端防禦系統自動将防禦等級提到了特級,顧飛的終端叮叮當當地響了起來,一連串的戰鬥任務飛速發布下來,一道一道,如同催命符。
顧飛關掉了所有人去,他請求聯絡顧勤桡。
回答他的是塔樓最冰冷的電子音。
“尋找顧勤桡總兵,未成功。”
“尋找顧勤桡總兵,未成功。”
“尋找顧勤桡總兵,未成功。”
“失蹤确認,緊急預案第13條,現任特戰兵千裏一醉,為劍花春生臨時總兵。”
“任命完成,千裏一醉,請下達指揮命令。”
“請下達指揮命令。”
“請下達指揮命令。”
“請下達指揮命令。”
顧飛将暗夜流光劍喚出,他站在原地,最後看了一眼雲端地牢的入口。
轉身離去,他向指揮室遙遙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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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況如何?”
沖進塔樓指揮室的顧飛大聲詢問着雲端城如今的戰況,懸空的電子光屏上顯示着巨大的雲端城地圖,無數紅色藍色的光點代表着敵我兩方的狀況,顧飛擰着眉毛看那些紅色與藍色膠着在一起,分布在東南北三大區域上,不禁對攻擊方勢如破竹的進攻暗自吃驚。
指揮室裏,無數第九代AI戰鬥機器人、算法師、劍花春生的特戰聯絡員及雲端城守衛們穿梭來去,警報聲頻頻傳來,場面幾乎亂成一團。為穩軍心,顧飛大聲喝停了一切警報,将一切指揮調度都回收到他的終端裏。
顧飛指着一位離他最近的聯絡員,命令道:“火球,從頭說明狀況。”
“是。”火球回報道:“目前東邊城門口火力最猛,但幾乎都是遠程打擊。”
顧飛一揮手,在屏幕上調出前線的事實戰鬥畫面,問道:“已經到城門外了,上山路上的哨崗呢?”
火球盡量簡短地說:“有內應,都已經無聲無息地被突破了。”
顧飛撐開雙臂,放大了戰鬥畫面,攝像頭很快為他鎖定了敵方軍中的一個男人,顧飛下令:“PG3847,掃描這個男人。”
“收到。”顧飛令下,AI很快完成了掃描,電子音在指揮室上空機械的響起:“男人是水深,林蔭城城主。”
林蔭城,又是這個名字,他下意識想起韓家公子曾任林蔭城首席算法師,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多深的關聯。
然而就在顧飛這一瞬的失神中,城門戰況再變,火球不顧一切地大聲吼了出來:“城門衛兵還擊有效,醉哥,他們向後退了,要不要追——”
“不要追。”顧飛厲聲喝止:“水深的遠程機械師腳程太快,開城門追擊會被調虎離山,他們應該就是在等城門防禦薄弱的時候。火球,讓櫻冢月仔帶我們的機械師過去,就在城門裏拉鋸戰,水深遠道而來,彈藥肯定不如我們多。”
“是!”
顧飛将戰場實況拉向北邊的實驗室基地。
雲端城是“四大家族利益集團”最最重要的大本營,地處險峻,兩面環山,一面臨着懸崖峭壁,原本就是易守難攻之地,除了依山而建的中樞塔雲端塔樓,雲端城北邊是一座巨大的研究院,是世界上仿生義體技術最先進的所在,南邊則是一棟建在懸崖上的“通訊塔”,是雲端城商業帝國的控制中心。
西南西北兩處則是劍花春生軍的訓練營地,兩邊都分別有一個停機坪。
實驗基地的戰役已經打響,無數雲端的AI守衛機械兵與敵人厮殺纏鬥在一起,顧飛不解,問道:“他們怎麽進來的?停機坪?”
火球心虛地看了一眼顧飛,小心翼翼地回說:“停機坪是最早淪陷的,還是內應,制空系統已經被黑了,現在正在全力搶回操作權。”
哐!顧飛猛砸了一下操作板,下令道:“奪回來,讓齊莊去。”
“是。”火球閉上嘴開始操作,顧飛卻依舊心急如焚,AI傳回了最新的戰場掃描結果,研究基地外帶隊的是南方最強的傭兵團戰士之家,為首的是聞名歐亞的戰無傷。
“最強近戰……”顧飛捏緊拳頭,喃喃自語,暗夜流光劍在他的手中嗡嗡顫抖,發出一道道劍鳴。
“火球。”顧飛閉了閉眼,收回顫動的暗夜流光劍扣在左手上:“讓百世經綸去北邊,纏住戰無傷的隊伍。”
“好。”
忽然,塔樓的指揮室一陣搖晃,又一道劇烈的爆炸從西邊擴散開來。
通訊樓的實時戰況立刻傳到眼前,顧飛親眼見到了一片火海。
“劍南悠,火燃衣。”
AI只來得及分析出圍攻通訊塔的部隊為首的兩個男人,但顧飛叫停了AI輸送來的人物資料,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那片火海之上,通訊樓裏無數雲端“平民”正四處蹦走逃竄,如身處煉獄。
“今天通訊樓住了多少回來開會的職員?”顧飛咬着問,得到了火球的答複:“117個。”
“讓梁斌去!”顧飛高聲喊道:“不要戰鬥,先背着飛行器上去把那117個人帶下來,直接飛下懸崖!!!”
“……可是。”火球驚了,不得不提醒顧飛:“那劍花春生軍就會少117個戰力啊!”
“不用管,先救人。那117個人下了懸崖可以重新上山,打擊城門口的水深。”顧飛做了一個深呼吸,最後平靜地與火球對視:“按我說的做,剩餘所有機械守衛和特戰兵點編一下,告訴我數量,然後集中在廣場上,三個方向把三波敵人分開壓制,絕不能讓他們彙流。”
“……是。”火球深深看了一眼顧飛,開始按照他的戰略部署一步一步執行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烽火連天,依舊徹夜點燃着那夜朦胧月色裏的,雲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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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端城全守衛軍出動完畢,顧飛最後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戰況,喚出暗夜流光劍,披上月夜靈袍,他走出了指揮室。
塔樓裏還算安靜,顧飛奔跑在狹長的走道裏,孤獨的腳步顯得十分冰冷而寂寞。
三分鐘後,他跟着磁力箱來到地面,透明玻璃向兩旁分開,男人加入戰局的最後一道門不複存在。
顧飛的左眼忽然劇烈地痛了起來。
“嗯——”
他彎下腰,身體控制不住的顫抖。
哔哔,哔哔——
聯絡終端傳來最新的噩耗,他艱難地點開了通訊,火球的聲音像在世界的另一端那般遙遠。
“醉哥,不好了。”
醉哥,不好了。
戰況的發展脫離了顧飛所能想象的極限——城門外的遠距離拉鋸戰還未完結,忽然城門口出現了地方大量的增援,為首的是魔域的講師之一雲襄。
齊莊在停機坪遭遇了漂流和他的AI機械兵器,他的部隊被飛快擊退。然後漂流帶着機械兵器與戰無傷的團隊集合,已經開始了在實驗室基地裏無敵我的自爆攻擊!雲端城機械守衛損失慘重。
“南北東三面的敵軍彙合已經不可阻擋了……”火球在控制室表情凝重,顧飛隔着屏幕與他對視,可就在這一瞬間,顧飛還未來得及說出應對的任何一個字,屏幕那一段的火球忽然輕輕啊了一聲,然後眼神迷離,軟軟地跌出了畫框。
顧飛大驚,立刻轉身回到磁力箱中,關上門,大呼:“火球,火球,指揮室發生了什麽?!”
沒有人應他,電子屏逐漸變得模糊,有人走畫面,中斷了聯絡。
終端黑屏之前的最後一個畫面,顧飛看清了那個男人。他穿着緊身的黑衣,慢慢轉過身,那張臉曾經出現在魔域大學醫學院的操場上,他曾經給顧飛上過唯一一堂體育課。
顧飛膝蓋一軟,半跪在了磁力箱裏。
哐,鋒利的暗夜流光劍自上而下插進了地板,燒焦了一片黑色的新金屬。
他撐着自己的劍,左眼疼得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裏面破眼而出。
顧飛抱住了腦袋,一瞬間他以為劇烈的疼痛給予了他幻覺,他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在他耳邊說話。
是最最熟悉的聲音,最最溫柔,最最綿密,最最親近,最最眷戀。
那是一道男聲,清冷,幹淨,驕傲,驚豔。
那人像趴在他肩頭,靠在他懷裏。
薄唇輕啓在耳邊,帶亂了耳旁的風,柔柔的吹進耳骨裏,癢得叫人戰栗。
那是什麽聲音?
劇痛之下,那究竟是幻覺,還是丢失的,久違的真實。
“白癡。”
那道聲音緩緩說道。
“早就跟你說了,戰場上遇上個比你還聰明的腦子,該怎麽辦?”
“難道要正面和他争嗎?算進天時地利人和?你以為你能贏?”
“白癡。”
男人親昵地罵道。
“唯一的辦法,是殺了他。”
“戰術贏不了戰略。你記得,戰略上你可永遠贏不過我了。”
男人輕笑了一聲。
“但是,千裏啊,你我對手,你要贏,就只能殺了我。”
“絕對武力,撕裂一切戰場謀劃。”
“千裏啊。”
“你記得。”
“你我對局,你只能殺了我,才能贏。”
“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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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了嗎?”
“懂了。”
顧飛終于想起了那人那天,在他的床上,在他耳邊呢喃的回憶。
可自己回答了什麽?
在将男人圈進懷裏之後。
顧飛他答了一句什麽?
記不起來了。
他記不起來。
是不是那句?
那句——
“我不會。我永遠都不會,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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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
一道清脆的輕鳴劃過閉塞的空間裏,顧飛一劍斬斷了黑暗。
包裹着磁力箱的鋼化玻璃在劍吟之中化成了晶瑩剔透的碎片,如鑽石一般閃耀着光芒,落到地上。
男人的身影向前急掠而去,快到看不清影子掃過的痕跡。
他想起來了,除了那段缥缈虛無的對話,他還想起來自己是雲端劍花春生最強的特戰兵。
久經沙場,以一當百。可以被殺死,未曾被打敗。
顧飛想起來了,于是他提劍,加入了戰場。
劍意呼嘯而至,首先斬斷的是雲端城中央圓形廣場上正要等待合流的戰無傷部隊。
一招旋兩周半的雙炎閃,放到了戰無傷隊中11名戰士。
劍花一挽,尚未燃盡的火焰沿着暗夜流光的劍梢直直地向領軍的無傷飛去,兩柄大盾正要上前護衛,戰無傷忽然一個沖鋒向前頂出,迎向了顧飛。
兩人站在那裏,有一瞬的安靜。
顧飛垂下眼,擡劍,起身。
最強殺招旋風斬雷霆而下,戰無傷面對顧飛從未想過有任何留手,然而只是須臾之間,無傷只覺眼前一花,黑衣紫劍的男人就已經消失不見。
呼——
一道寒風自上而下,如月色一樣清冽而來。一招四面邊聲,顧飛已然勝了。
噗。從肌肉骨骼裏抽出利器的聲音是那樣黯啞,戰無傷在顧飛的身邊轟然倒下,陷入昏迷。
戰場因他而凝固,但很快,遠處從停機坪處過來支援的齊莊小隊站到了無傷軍的身後。
顧飛的聲音有些冰冷,他站在戰場的最中央,問:“漂流呢?”
無傷軍裏已經沒有了漂流的影子,就連他帶來的那些機械兵也不見了蹤影。
顧飛皺了皺眉,卻不再戀戰,他轉身向南邊掠去,不一會便迎上了一道火牆。
“烽火連城!”
幹淨的聲音劃開空間,顧飛的眼前立刻燃起一道兩米高的火焰牆。
他停住步子,透過火牆,他看到劍南悠和火燃衣。
“千裏一醉,你聽我們……”
幹淨的聲音來自火燃衣,他似乎要說些什麽,然而眼前一晃,他竟不可思議地看到自己最得意的火牆被一道紫色的微光給硬生生破成了兩半,一個黑色身影浴火而來!
蹡——
劇烈的金屬相擊,顧飛劈向火燃衣的一劍撞上橫劍而出的劍南悠,急促的火星在劍與劍的摩擦之間迸發而出。
劍南悠咬牙揮劍,忽然間火星大勝,幾乎像是一場煙花。
呯,磅!
兩聲巨響,戰鬥結束了。
沒有招式,沒有對弈。煙花燦爛之中,劍南悠竟眼睜睜看着自己手中的巨劍在顧飛雷霆萬鈞的一劍中……一刀兩斷。
劍南悠火燃衣敗了,從火牆對面顧飛模模糊糊的影子出現開始,還未過去十秒鐘。
卸去了劍南悠火燃衣的行動能力,顧飛飛快地打掃完了南邊的戰場,轉交給梁斌。
顧飛停下來擦了擦汗,遠眺東城門。
城門外已經灰煙袅袅,遮去了皎潔月色。
他收起暗夜流光劍,然後隐入了夜色之中。
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這時雲端人才想起,這位劍花春生軍的頭名戰士,顧家四少,戰力天下第一,除了正面格鬥之外,隐匿、暗殺、刺蝶之術等等等等,原就沒有他不會的。
暗夜流光劍再次出現在沐浴在一團紫氣之中時,它的劍尖正被人抵在水深的後心口上。
顧飛幾乎是懶洋洋地吩咐道:“下令,停止攻擊。”
“靠——”命在旦夕地水深下意識地回過頭去,被顧飛一劍刺入了背脊三分血肉。
“不用轉頭,你不用看我是誰,下令停止攻擊就行。”顧飛頓了一頓,“當然你可以試試你究竟能不能逃開這一劍。”
水深受了痛,終于老實了。雲襄見此狀,早已下令停止與城門內的拉鋸投射戰役。
顧飛有些欣慰,他甚至笑了一笑。
他的終端終于适時地恢複了通信。
一連串的消息彈出提示,顧飛一甩手,公放出聲音。
AI機械的電子音回蕩在夜空裏——
“塔樓控制室,确認收複。”
“西北停機坪,确認收複。”
“西南停機坪,确認收複。”
“研究基地,确認收複。”
“通訊塔樓,确認收複。”
“東城門,攻擊停止,請問是否确認收複。”
水深的臉色一點一點難看下去,顧飛聳了聳肩,收起終端的電子屏,他的劍,依舊穩穩點在那人的後心口。
“絕對武力,撕裂一切戰略……”
水深喃喃自語:“那個賤人,真的說對了。”
顧飛的眸色深下去,他張開嘴,問他。
“賤人?”
“說這句話的人,是韓家公子嗎?”
“千裏。”
沒有殺氣,但卻有一道聲音。
顧飛有些驚訝地回過頭去,居然看到了先前在雲端塔樓指揮室裏進行暗殺的劍鬼。
“放下劍,我們告訴你一切,好嗎……”
劍鬼的聲音有些疲憊,可能是因為同伴的命危在旦夕,他不得不謹慎。
顧飛有些固執,事關重大,他向來很固執。
“這人暫時死不了,你們可以先說,看理由足不足夠強大到能讓我原諒你們的屠殺侵略之罪……”
劍鬼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想了想,決定退到一邊。
“我說還是沒用,就要他來吧……”
“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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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偶過,吹散了雲端城外的袅袅灰煙。
月亮從隐隐約約的黑雲後透露出一點尖尖,灑下皎潔銀輝。
有人從樹林裏走了出來,一步慢過一步,像是睡了四年的長覺,把骨頭都給睡懶了。
“小顧飛。”
那人叫了顧飛一聲。
顧弦站在那裏。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