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馬迷途案24
“找不見?”胡鐵花猜測,“是不是因為這礦洞地形複雜……”
“不!”馬将軍一時心急,又咳出幾口血:“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個礦洞!我已經把整個礦洞都找遍了。那些家夥就好像根本不擔心我能找到孩子似的,每次見我在洞裏敲敲打打,他們都不會阻止……有時候,我都能聽得見孩子的聲音,就在我耳側,我們能夠互相說話,可我卻瞧不見他。”
“哈、哈……”胡鐵花幹笑了兩聲:“将軍,你這話說的,像跟講鬼故事似的。”
“确有可能。”沉默許久的墨麒終于出聲,“若是如此,你的孩子或許是被人藏進了奇門陣法裏。”
先前江湖百曉生,就是這麽一直隐匿在他身邊的。
墨麒站起身:“我略通此道,可幫你尋找你的孩子。”
馬将軍臉上的灰敗之色被喜悅暫時沖淡了:“如此甚好!”
宮九冷眼看着似乎開始好轉的局勢,漠然道:“将軍還是別慌歡喜,先将事情交代清楚為好。”
“自然,自然。”得知孩子可能有救,馬将軍看起來精神一振,面上突然浮起了一絲紅潤,可大家都知道,這是回光返照了。
馬将軍硬撐着,在李副将攙扶下半支起身:“我馬家,受皇恩浩蕩,得太.祖信賴,奉命世代駐守于玉門關中。但其實,我們領受的聖旨裏,還有另一道密旨,便是令我們馬家秘密地守住這片藥玉礦。太.祖說,若有一日山窮水盡,這藥玉或能令我大宋再有一搏之力。”
“去年,一夥來歷不明的人不知從何得知了這個玉門藥礦的秘密,突然闖入我家中,劫走我的孩子……我雖習武多年,竟也敵不過他們一招半式,只能眼睜睜看孩子被劫走,作為人質威脅……是我無用!”
馬将軍又咳了幾聲,面上那點血色開始慢慢消退:“從那時起,我就想着,該如何同他們周旋……這食物中的藥,便是我下的。我作為藥玉礦的守護人,自然知道點如何讓藥玉暫時不發光的秘法……”
馬将軍的話才說了一半,礦洞內突然傳來一道陰恻恻的聲音。
“馬将軍,我影子人組織做事,向來信守承諾,可你為何卻背棄了我們的約定……下毒手來害我們?”
馬将軍的臉色剎那間灰了:“薛笑人!”
一道身影被人從大廳口扔了進來,在地上滾了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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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定睛一看,竟是才沖出去找薛笑人的薛衣人。
此時他已滿身是血,形容極為狼狽,在地上掙紮半晌,才勉力撐起身子,面如白紙,哇的一聲嘔出一大口血。
胡鐵花驚道:“難道死人複活之後,還能功力大漲?”
這要是放在以前,薛笑人可絕不會是薛衣人的對手!
楚留香沒有答胡鐵花的問題,而是對着薛衣人被摔出來的洞口厲聲道:“薛笑人,難道你連你的兄長也不認得了嗎?”
“誰?誰是我的兄長?我只知道我叫薛笑人,我是影子人,我沒有兄長。”薛笑人晃晃悠悠地從洞口走出來,手中提着的正是昏迷的趙顯。
宮九微側過臉,低聲道:“難道死而複生還能丢掉記憶?”
墨麒閉了閉眼:“把他們從地下拽出來的人,自然不想讓他們還和過往有所牽連。”
薛笑人像是沒聽到宮九和墨麒的對話一樣,陰森的眼神直勾勾地轉向馬将軍:“交易就是交易,你想毀約,那是癡心妄想。”
薛笑人笑了起來,聲音極為怪異,配上他那雙本就不似活人、毫無眼白的漆黑雙目簡直猶如鬼怪:“馬将軍放心,趙顯,我定會替你殺掉,完成我們影子人的承諾的。不過……作為你破壞交易的交換,你的孩子……”
馬将軍驚怒地在地上掙紮了幾下:“你對他做了什麽?!”
薛笑人的笑聲在礦洞中回蕩:“沒什麽……只是你早該想到,我們每天給他送去的飯菜,都是和我們同一鍋燒的。”
那孩子,也吃下了他父親親手下毒的肉湯。
單看那些已經倒了一地的遼軍,誰都不敢說,那孩子現在是不是還活着,是不是已經和這群屍體一樣,早就沒有進出的氣了。
馬将軍已然說不出話了,墨麒自袖間抽出幾枚銀針,暫時封住他的穴道,免得他一時氣急攻心,就這麽過去了。
“一群烏合之衆……”薛笑人陰恻恻地嘻嘻一笑,掃了一眼殿中的所有人,目光只在墨麒身上落了片刻:“嘻嘻嘻,來陪薛寶寶玩個游戲吧!”
一旁還用手撐着地面,勉強坐着的薛衣人,本該平穩有力的劍客之手,驀然一顫。
這一聲熟悉的“薛寶寶”的自稱,令薛衣人心神俱震。
從前,薛笑人裝成傻子來掩人耳目的時候,就是這麽自稱的。
薛笑人的神情流露出一種孩童特有的癡态,配上他此時的模樣,和黑窟窿一樣的眼睛,顯得極為詭異,令人毛骨悚然:“寶寶手上有一個特別讨厭的人,乖寶寶要說話算話,把他殺了,丢到沙漠裏去。這玉礦之中呢,還有一個特別好的小小人,他的爹爹破壞了交易,寶寶也得把他殺了……可憐的小小人,就快要被自己的親爹毒死啦!”
薛笑人嘻嘻笑着問:“讨厭鬼和小小人,你們要救哪一個?”
楚留香匆匆道:“我不會陣法,我去阻止薛笑人。”
“我也不會,我同你一道。”
“我也……”
飛快地交流了一圈,會解陣的竟然只有墨麒一人。
然而就在衆人覺得無所謂,他們可以讓墨麒解陣,自己去追的時候,一直安靜地作壁上觀,也不打擾他們交流的薛笑人又神情詭谲地笑了起來:“可惜呀,薛寶寶看了一圈,能追得上薛寶寶的人,只有那個黑衣服的神仙哥哥一個!”
話音未落,楚留香等人已經追了上去。
胡鐵花厲喝:“莫要小看我等!”
然而正如薛笑人所說,當他運起輕功的時候,竟連這其中以輕功冠絕天下的盜帥楚留香,也追不上他的腳步。
并不是薛笑人的輕功比楚留香精妙,而是因為他的內力,比從前憑空多翻了數倍。
宮九面無表情地運足內力,發足緊追,心中有一團冰冷的怒火在燒灼着。
從來他才是給別人選擇的那一個,何時有人膽敢讓他做選擇?
然而,即便如此,衆人同薛笑人之間的距離仍在不斷地拉大。
正在楚留香等人擰着眉頭,無奈地準備放棄追逐薛笑人,先回頭幫墨麒救回孩子的時候,一道黑色的掠影從他們的眼底一閃而過。
直掠而來的墨麒手中已執着瑩白的拂塵,勁透塵尾,一記比劍光還要轟烈,還要耀眼的罡風,在撕裂的空氣中發出尖銳的鳥鳴,向前方的薛笑人直劈而去。
那記白金的彎月光,在空中化作一朵妙曼的昙花,分開四瓣,以難以逾越的速度飛劈向薛笑人的四肢。
薛笑人撲倒在地,鮮血染紅了綠瑩瑩的地面。昏迷的趙顯也摔落在地上。
墨麒此時的臉色和平日的宮九出奇的像,他站在不遠處,手中的拂塵已經輕輕柔柔地垂落下來,看不出任何威脅性。
墨麒看着倒在血泊中,失去行動能力的薛笑人,漆星一樣的眸中壓抑着隐怒,冷冷道:“我不需要做選擇。”
宮九極為意外,他看向墨麒:“孩子呢?”
墨麒看了宮九一眼,神色慢慢緩了下來:“陣法就在大廳裏。已經救出來,喂過藥了。現在正在陪馬将軍。”
墨麒想到那小孩子被他匆匆放在馬将軍身邊時候,呆呆的、好像沒反應過來的可愛表情,神色徹底緩和了下來。
胡鐵花松懈下來,一屁股坐到地上,邊喘粗氣,邊目瞪口呆:“這、這麽快?!道長你這不是救人,你這是在施仙法吧!”他轉頭看向一旁的楚留香,又滿臉嫌棄道,“你看看你,枉稱盜帥……你這就是閑事管多了,老本行都丢了!沒事多練練輕功,看你這丢人的……”
胡鐵花痛心疾首地搖頭:“唉,還盜帥……”
楚留香看着老友,滿臉無奈。
這憑空多出的幾甲子的內力的差距,楚留香确實也無可奈何。若是他當真就能輕輕松松追上內力暴漲的薛笑人,那江湖第二就是他楚留香了。
也正因如此,楚留香才在當初無意間見識過墨麒內力之雄厚時,燃起好奇心,忍不住上前搭話,這才結識了這位至交好友。
因為重傷一直綴在後面的薛衣人,終于追了上來:“笑人!”
他心神劇裂地一下跪倒在地,顫着手半抱起薛笑人的上半身,只覺昨日的噩夢又在重演。
他穿的明明已不再是白衣,可這血,依舊箭一般地飛激到他胸膛上,再一次染紅了他的衣服。
不,比紅色更鮮豔了,那刺眼的熒綠色,簡直閉上眼睛也躲不開。
薛笑人好像呆住了。
他那雙像黑洞一樣漆黑的眼睛疑惑地看着薛衣人。
作者有話要說: 薛衣人激動:二弟!我是你大哥衣人啊!
薛笑人:……滾犢子你老闊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