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馬迷途案21
宮九不耐煩地敲了下桌子:“現下玉門關最多的是哪種屍體?”
李副将醍醐灌頂,一拍大腿:“遼軍啊!那麽多遼軍屍體,肯定能挑出一個差不多身形的!”
他才興起的一點看破真相的興奮,很快就被宮九帶着警告的逼視給逼回嗓子裏了,虛虛地縮回去,坐在小凳子上安靜如雞。
宮九滿意地給墨麒又投去一個“你繼續”的眼神。
墨麒:“……這說明,馬将軍和遼軍有所聯系,又因為薛大俠的證詞,可以确定馬将軍和薛笑人也有所聯系。兩種可能……”
“要麽,薛笑人是和遼軍一夥的,他在複活後投靠了遼人。要麽,便是複活薛笑人的背後,正站着一個我們從未知曉過的組織,這個組織為了達成某個目的,和遼人合作了。”
宮九的聲音裏帶着點揮之不去的嘲諷,慢條斯理地道:“多半是後者。遼人若是有可活死人肉白骨的藥,可不會像現在這麽平靜。”
早就仗着神藥開始四處征伐了。
楚留香若有所思:“我也這麽想。”他嘆了口氣,愁苦道,“但這也不是什麽好消息……若是真有這樣的組織……罷了,道長,你繼續說吧。”
墨麒點頭:“但馬将軍為何會做出這種叛國之事?正如小燕所說的,馬家世代駐守玉門關,皆是忠良之後,馬将軍也是從未背負過自己的子民。”
“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付出,才能使玉門關被馬家人守的猶如鐵桶,牢不可摧。玉門關上上下下幾萬名百姓的眼睛是騙不過去的,既然如此,馬将軍又怎會是做出殺人棄屍、走私貪稅、勾連遼軍的人?”
李副将感覺墨道長簡直就是把他的心聲給說出來了,又忍不住深為贊同地又是狠狠一拍大腿,大聲接道:“是啊!他不是這種人啊!”
宮九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墨麒也差點被李副将這一聲吼打斷思緒:“……先前,楚留香去馬府中探查的時候曾經說過,‘可憐那馬将軍的稚子……’”
楚留香回憶起自己說的話來:“‘年歲尚小,還不能懂得父親已死的含義,我去的時候還在纏着奶娘滿院子亂跑……’”
墨麒:“他懂,當然懂。只不過,他懂的并不是自己的父親死了,而是自己進了大宅子,有吃有喝,還有人陪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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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副将沒反應過來:“不是……什麽意思?”
胡鐵花驚道:“難道……你是說,那孩子不是馬将軍的孩子,只是個扮做馬将軍孩子的小乞丐?”
楚留香沉思:“玉門關突然貧困,這類小乞丐确實多。那馬将軍的孩子呢?他确實有個兒子的。”他說到這裏,突然懂了,“哦!那孩子是被人劫走了,所以馬将軍才被迫開始做這些貪污稅款、走私西夏的事!”
楚留香捋順了邏輯,眼睛發亮:“想來……那小乞丐的易容,應當也是那個秘密組織做的。畢竟他們雖然确實劫走了馬将軍的孩子做人質,但他們卻絕對不會希望有外人發現的,否則豈不是暴露了馬腳?”
墨麒點頭:“沒錯。不過恰好湊巧,我昨夜去探的時候,特地去了孩子的房間,聽到外面奶娘在偷蒙着被子哭,夢裏都在叫那孩子的乳名,問什麽時候小少爺才能回來。”
自己帶的孩子換了個人,奶娘肯定是知道的,只是卻不敢同其他人說,就這麽硬忍了半年多,想了半年多,這才在夢裏不自知地喊出孩子的乳名。
“我又想起,之前趙顯說,這條錢世貞牽起來的走私鏈,是馬将軍主動開口,又主動提出人選的。”墨麒問,“如果你是馬将軍,你被人逼着要做違法的事情,并且必須得拉同夥才能做成,你們會選擇什麽樣的人?”
胡鐵花摸摸自己的下巴:“肯定不能是和我一樣的好人,就得是那種壞人,特別壞的毒瘤,反正我早晚也要死了,不如拉他們一塊死,還玉門關一片幹淨。”
“有道理。”宮九點頭。不過誰都沒從他臉上看到什麽“有道理”的神色……
其實宮九還真沒覺得胡鐵花說的有什麽道理的。
按他想的是:難道不應該多拉幾個好人?這樣将來若是東窗事發,“同夥的都是善人,大家都是被逼無奈”聽起來就比“同夥的都是惡人,大家同流合污”會受的刑罰要輕很多。
不過宮九看看墨麒的神色,明智地把自己的話吞了回去。
墨麒并不知道宮九在想什麽,他還在慢慢捋着自己的思路:“想通了這一點,我又在思考,馬将軍和這條走私鏈的事情解釋清楚了,那馬将軍和遼軍的關系呢?按照之前所推測的,是那個隐秘組織和遼軍聯手,和馬将軍一同謀事,就說明,想要成事,這三者缺一不可。”
“什麽事,需要這三者共同聯手?什麽事,能夠讓這三者共同聯手?”墨麒看向宮九,“我想到之前和九公子一同發現的夜光墨綠玉的事情,又想到了地震,再加上同時出現在這場陰謀中的這兩大勢力,我想——玉門之中存在玉礦,很可能是真的。”
“這個時候再想想之前我們所見到的那種蟑蟲鼠獸,他們為何能夠在光天化日之下到處亂竄?因為他們自小就是在光明的地方出生的,他們已經習慣了光亮。”墨麒道,“而遼軍和那背後的隐秘組織,要的就是那會發光的玉礦,還有借馬将軍之手,搜刮來的金銀財寶。”
“挖礦,是需要很多的人力的。要想完成這個計劃,隐秘組織的情報和威脅,馬将軍的默許縱容,遼軍提供的人力兵力,缺一不可,這才有了三方的聯手。”
林七倒抽了口氣:“等等……道長,你不會是說……這玉門有一座玉礦,還是……一整座夜光墨綠玉礦?!”
墨麒颔首:“是。我同九公子發現那句刻在馬将軍碑上的‘夕山之左,朝川之右’,驗證了這一點。這應當是馬将軍留下的提示。”
胡鐵花突然靈光一閃,伸手拍了一下楚留香的後背:“哦!江無汝身上的那些槍傷,恐怕就是馬将軍刺的,說不準他就是借着和薛笑人一同去殺江無汝的機會,留下的這個提示。”
宮九沉吟:“難怪那些蟲獸都如此巨大,又不怕光……難怪玉門還發生了地震。原來是遼軍和那個秘密組織的人正在挖礦。”
“或許那礦中有何兇險事物,導致他們死了不少人,這才喂養起了那些蟲鼠。”楚留香連連點頭,“畢竟這種礦脈也得是上千年才能形成的了,誰也不知道那裏面藏着什麽東西。”
李副将臉憋紅了,他的注意力根本沒在玉礦不玉礦身上,反而還停留在“敵人以馬将軍之子威逼馬将軍,馬将軍便順從了敵人”這件事上。看大家好像根本沒把這回事放在心上,就開始讨論後面的線索了,李副将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粗聲粗氣道:“但不論如何,馬将軍都不應當投敵叛國啊!”
衆人紛紛看向李副将,有些驚詫。
李副将愣是被看心虛了,結巴了一下:“這、這怎是忠義男兒能做出的事?我等玉門關将士,自小便被教誨要忠君愛國,這忠君愛國,是排在家人之前的。若是敵人都像今日一樣,抓了我們的家人威脅,難道我們就得全部放下武器,直接投敵了嗎?”
李副将握緊拳頭,大聲道:“若是我,我是絕對不會的!我寧可身死!瞧他們那群牛鬼神魔的難道還能抓了我家人,去地府威脅老子幫他們嗎!”
楚留香忍不住笑了一下:“李副将大義!但……敵人既然有了這個計劃,那即便不是馬将軍,也會有張将軍、王将軍……倒不如馬将軍自己頂上了,說不準還能有斡旋的餘地。而且,再怎麽說,那被劫持的可是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生骨肉,馬将軍不得不順從,還是情有可原的。”
楚留香看了眼墨麒:“如今看來,馬将軍确實是有所考量的,否則不會特地想了法子在墓碑上刻那行字。如今我們這群人在玉門關查案查的風生水起的,地下的那群人定然看馬将軍看得緊的很,他能夠給我們留下這樣的訊息,也是頗為厲害了。”
墨麒點頭,接着楚留香的話道:“而且他選擇的抛屍方法,看似是為了以馬迷途的傳說故弄玄虛,擾亂民心,實則這是最容易讓我們第一時間聯想到玉礦,并且找到屍體的辦法。若是他本就不想洩露任何馬腳,完整地毀掉屍體才應是萬全之策,如此一來,我們就根本不會有機會,看到江無汝的那具沒被破壞的屍體了。”
李副将聲音小下去了,還是忍不住嘟哝:“那也不行……馬将軍怎麽能這樣呢……”
宮九都懶得理這死腦筋副将,他最煩的就是和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打交道了。大家也都打算暫時不再和李副将争辯這個問題,先繼續拼湊後面的案情。
但墨麒卻停下分析來,轉過身,極為嚴肅地對李副将認真道:“為了親人,沒有什麽應該不應該的。他們不僅是你所愛的人,更是不應推卸的責任。既是男兒,若是連自己的家人都保護不了,又何談護國?”
宮九打量墨麒的模樣,總覺得他似乎很不想讓馬将軍被誤會似的,倒是有點支持馬将軍這個殺人兇手的意思……
這應當是錯覺吧?宮九想。
“……且馬将軍只怕本就沒打算全身而退,他早已存死志,且認為自己不可原諒,所以才明明沒死,卻已為自己準備了墓碑。他很可能已經想好了一個萬全的計劃,在這個計劃裏,他想要借機除掉的玉門關幾大毒瘤,已經被清理幹淨,剩下的計劃,定然是要保證他在身死後家人無恙,玉礦也不會真的被敵人帶走。”墨麒的眉頭又不由自主地皺起來了,“我還未想清他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又是如何讓敵人不懷疑或者遷怒他的,但想必是已經開始奏效了,所以遼軍才死了那麽多人。”
胡鐵花撓撓臉:“這……這就有點玄了,墨道長你會不會想得太多?”
宮九拉長了聲音:“是不是想得太多,待那玉礦被挖開,抓到馬将軍本人,我們一問便知。”
“那若是玉礦被挖開,那位……薛笑人卻在其內,挖礦的将士們可能扛得住?”
一道溫和又舒緩的幹淨男聲,突然自大廳門簾後傳來。
林七臉色大變,手中的毛筆骨碌骨碌滾落,在寫滿了字的宣紙上劃出一長條的墨漬。
他撲通一聲從椅子上劃落跪倒在地,納頭拜道:“陛下!”
作者有話要說: emmm……正常來說,一般皇帝不可能獨身跑邊疆搞什麽私訪的,也不可能随意偷溜出皇城的……大家就當這文裏的趙祯他……emmm,他很喜歡騷操作吧。畢竟這個世界已經大俠滿天飛了,要做一個能鎮得住江湖的好皇帝,小皇帝他肯定得有那麽幾把刷子的……這應該是個溫和皮兒黑芝麻餡的趙祯皇帝。
重點是,他長得好看:)
長!得!好!看!(咬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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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謝大家的百萬評論……(#羞恥捂臉#昨天我就是那麽一說,謝謝謝謝,謝謝大家還真的發了評論幫我湊#笑哭#……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