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1.
之後幾天,陸殊同都寸步不離地陪在許約身邊,監督對方吃藥,和醫生讨論他的身體狀況。助理每天早上九點過來彙報工作,簡潔明了的将事情迅速講完,停留在病房的時間不夠半小時,而李洵玉....他似乎真的有在履行上次承諾的話,再沒出現在許約面前。
在不用打針做檢查時,許約偶爾會去醫院外面轉轉。
現在是一月初,四季裏最冷的時候,每次出門,陸殊同都仔仔細細幫他檢查好衣服,并在對方腿上蓋一件厚厚的毯子。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讓許約很不習慣,按輩分講,他比陸殊同大17年,作為對方的養父,他知道怎麽照顧自己,再說他又沒體弱到那種程度,不需要對方像對待小孩那樣親力親為。
這天他照舊下床去外面呼吸新鮮空氣,陸殊同那個逆子仍舊死皮賴臉地跟過來,兩人“開開心心”在一起一個小時,回病房的路上等到電梯門關上,許老板一直保持微笑的臉頓時沉下。
“怎麽了?”身後的養子立刻注意到。
“你說呢?”許約沒好氣地反問。
陸殊同定定看了他一會,忽然一笑,意味深長地“嗯”了聲,“你是不喜歡剛才那些人說的話麽?”
許約除了不喜歡陸殊同過于固執外,還讨厭對方總裝的溫順體貼,對他噓寒問暖,活脫脫在外人面前演出副“父慈子孝”的戲碼來——和這逆子相處這麽長時間,許約可不覺得陸殊同哪裏“孝順”他了。
雖然說對方糟糕的性格自己有很大責任,不過當聽到其他人在他耳邊誇陸殊同——許養父就忍不住有些生氣,他們怕是都不知道這逆子在私下有多蠻不講理、任性胡鬧。
“你就會在外人面前裝裝樣子。”
許約道。
陸殊同蹲下身擡頭看他,“我以後都會乖的。”
“只要能留在我身邊麽,或者說,我清走身邊所有人,獨留你一個麽,”許約想起每天助理過來給他彙報工作時這逆子惡劣的表情。
“他們本來就不應該在你身邊待着,”陸殊同溫聲細語的低聲道。
這霸道蠻橫的語氣,許約想方才誇陸殊同“孝順體貼”的那些人都應該過來聽聽,考慮下要不要收回那些話。他往旁邊睨了眼的逆子,很有先見之明地閉上嘴,不想再和他講話。
陸殊同勾起的嘴角一直沒下去,最近這幾天他每天都和許約“膩歪”在一起,盡可能的和對方“親密接觸”,揪到機會就親許約一口,日子過的可謂是舒坦。
盡管他在私下頗為放肆,不過在外面還是視情況而收斂——裝作溫柔無害。
陸殊同站起來,低頭笑看着底下的人,許約說他人前人後兩個樣,可他不也是?陸殊同可沒見過許約在別人面前表現出這樣“生氣”的一面。
對方那些“壞脾氣”,似乎只有在他面前才會出現。
這樣很好。
陸殊同想,代表他們都将彼此當做“特殊的存在”。
電梯被打開,兩人回到病房,甫一打開門就見到等在裏面的醫生。
“有什麽事嗎?”許約微微一愣,他記得自己身體的各項指标都很正常。
“許老板不用擔心,你身體揮發的不錯,我這次來是來找陸少的。”醫生說。
許約轉身看向後面的人。
陸殊同臉上絲毫沒有意外,他俯身,輕聲細語地在許約耳邊問,“需要抱你上床嗎?”
“.....不用,”這暧昧的舉動和語氣,許約擡頭,瞪了眼面前好整以暇的養子,“你快走吧。”
陸殊同輕笑,快速看了眼對面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的醫生,轉身走出病房。
許約背對着房門,在聽到輕輕一聲後控制着輪椅去到床邊,醫院的病床都是統一設計,自然沒有像他卧室裏的床那般因為他雙腿殘疾而刻意調整高度,許約雙手撐在床上,嘗試能不能靠自己翻上床。
不過在發現并不可以後,他幹脆拿出放在輪椅旁邊的手機,看郵件打發時間。
醫生帶着陸殊同來到他的辦公室,從抽屜裏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
是許約的身體報告。
正如醫生剛才說的,許老板的身體暫時來說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陸殊同要看的并不是這些,他翻到最後幾頁,兩張CT,外加一堆數據分析,他看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東西。
“許老板在12年前被槍打中腿部,我查閱了當年他受傷診治的資料,左右兩只小腿都各中一槍,還有一槍被打在他的右大腿上,由于被延誤治療,他雙腿的出血程度很嚴重,在當時能做到的不被截肢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真的沒有一點可能了嗎?”陸殊同研究着那兩張CT,問。
“我咨詢了幾位外科權威,又打電話問了美國的一些醫生朋友,只能說.....許老板是終身殘疾,救不回來的。”醫生站在他後面,能察覺到對方身上透出來的絲絲冷意,但從醫這麽多年,雖說事在人為,但有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
作為醫生,他們也只能幫病人最大限度的減低痛苦。
“......”陸殊同低下頭,手指快速翻閱報告裏的數據,又将裏面的案例看了好幾遍,想說醫生給出的例子裏也有幾個和許約差不多情況的人,不也站起來。
然而剛要開口,他就注意到,那些人是生生将小腿鋸掉後裝上假肢的。
而許約,這麽個心高氣傲的人,是不可能容許自己的身體殘缺到這種程度。
“經過這麽多年,許老板的腿部肌肉已經全部壞死,如果強行用藥物刺激,再做手術,也于事無補。”
“......我知道了,”陸殊同合上手裏的資料,“這報告我要帶走。”
“好,”醫生說,“我會繼續研究許老板的案例,如果有什麽新進展,我會給你發消息。”
“嗯。”
陸殊同抓着報告快步走回六樓VIP病房,脫下衣服将紙張藏在衣內,剛要伸手将房門推開,又想起幾天前許約說自己太放肆,于是嘴角情不自禁翹起,裝模作樣地敲了敲門。
接着等了一秒,按下門把手走了進去。
“許約?”
他看到坐在輪椅上的人,立刻将衣服扔在旁邊櫃子上,走到他身邊,“我抱你上床?”
許約放下手機,“這麽快回來了?”
“嗯,”陸殊同蹲下身,伸手将他抱住,“想早點見到你。”
“......”許約被抱到床上,涼飕飕地說,“我好像沒說要上床吧?”
“嗯?”陸殊同眼睛微微一亮,他坐在床上,靠近許約,饒有趣味地問,“上床?”
“.....想都不要想。”許約愣了一秒,心知失言,立刻板起臉。
陸殊同翹起的嘴角越發上揚,意味深長地說,“會有那天的。”
許約皺眉,打量了這逆子幾眼,冷冰冰開口,“我對你沒興趣。”
“是麽,”陸殊同笑了下——他今天穿的是件複古款的印花襯衫,由于醫院內暖氣充足,第一和第二顆紐扣被解開,只需微微彎下腰,上半身的光景便一覽無餘。
他湊近許約,姿态有些像娛樂場所裏苦等一晚上好不容易遇上嫖客的牛郎,撩起眼皮,挑逗十足地盯着對面的人,“我想cao你,或者被你cao。”
“......我把你養這麽大,就是為了給自己xie yu的?”許約不鹹不淡地問。
陸殊同一怔,臉上那些刻意裝出來的qing yu一點點消失。
“不要一天到晚做這些掉價的事,”許約擡眸直對上他的眼,“也不要總越界,我們現在還不是情侶。”
“可是我都25歲了.....”
“急着開葷?你可以去找其他人幫忙。”
“我只想要你,”陸殊同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許約看着自己執拗的養子,同樣的答複已經說過很多次,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于是換了個話題,“趙怡最近怎麽樣了?上次你說她去找龍安局麻煩,是将譚宏耀殺了麽?”
“沒有,殺了這人只會讓事情變得複雜,她只是稍微....給了點教訓他。”陸殊同看出對方不想再糾結上一個話題,配合地回道。
“教訓?”許約想了下,“她對譚宏耀的家人動手了?”
“那是我的作風,趙怡只是打傷了對方。”
“要在醫院躺多久?”
“兩個月吧,”陸殊同佯裝仔細地回想了下,“貧民區的醫療設施這麽差,或許還得更久。”
“......她和你倒是一路人。”許約擡眸,很是複雜地看了他一眼。
陸殊同立刻否認,“才不是,她喜歡溫柔體貼那一挂的。”
許約笑了下,“你不是麽?今天早上不裝的挺好。”
陸殊同本來還想要再解釋幾句,見他笑了,已經到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他撲過去,輕輕抓住許老板的手臂,撒嬌般的低聲說,“你喜歡哪種我就是哪種。”
許約任他放肆了會,又問,“那程延輝呢?你之前殺了人家兒子,他應該知道了吧?”
“确實知道了,但....那關我什麽事,”陸殊同滿不在乎地說,“程逸又不是我的什麽人,對我來說只是個需要殺死的人。”
“......”許約想起一個月前發生在賭場後山的那次緝毒,繼而又想到當初好像....自己也有縱容這逆子胡作非為,于是又擡眸去看陸殊同,對方“乖巧”地站在自己身邊,一臉單純無害。
......算了,許老板無聲地嘆了口氣,“我找人将這樁事壓下去吧,程延輝做事沒有譚宏耀這麽激進,應該不會去私自找你複仇,我”
“好,”陸殊同說着,又想撲過去抱住他。
許約擡手将人再次推開,“行了,我要休息了,你下去吧。”
陸殊同問,“今天不工作了嗎?”
“不了,剛才将郵件處理得七七八八,”許約撐起雙臂,換了個姿勢,又看着陸殊同跳下床,站在他旁邊幫忙整理被子,他沒有開口問對方和醫生在剛才都聊了些什麽,但能猜出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養大的關系,這逆子和他一樣有些清高自傲,仗着自己有點醫學知識就沒去過醫院,平時受傷都是自己默不作聲地處理好,可以說,陸殊同覺得自己的水平遠高于其他同行。
而能讓這麽個驕傲的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跳下高臺,去和另一個人商量事情,勢必是和養父許約有關。
既然剛才那個醫生說他身體很好,那麽能讓陸殊同這麽挂心的,也就剩許約這兩條殘疾多年的腿。
他靠在枕頭上,轉頭看着站在旁邊的養子。陸殊同被他看的有些疑惑,俯下身問,“怎麽了?需要我替你暖床嗎?”
許約沒理他,徑直問,“我是明天出院對吧?”
“對。”
“好,”他調整了下枕頭,撐起雙臂躺在床上,又見對方仍坐在自己床邊,“你不走?”
“我走去哪?”陸殊同的語氣夾雜着幾分笑意,“我就在這看着你,或者你讓我上來和你一起睡也行。”
“那我多半是會做噩夢,”許約轉身,背對他而眠。
陸殊同一點都不難過,他走去把燈關了,又按下窗簾的自動開關,隔絕房間內一切光線。
在這樣漆黑寂靜的氛圍裏,陸殊同重新坐回椅子上,合上眼。
——即便不能躺在身邊,但和他一起入睡,或許還能幸運地,夢見他。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啦,後面都很溫馨
被鎖的71章我在努力進行調整,抱歉等待了~
☆、19.2
2.
第二天一大早助理就辦好手續來到病房,許約已經坐到輪椅上,正低頭用平板查看公事,聽到開門的聲音,扭頭看向他。
“都辦好了?”
“辦好了,”助理站在門邊,用身體抵住門,對他說道,“司機已經在門口等待。”
“好,”許約應了聲,身後的陸殊同将他往外推。
助理走在前面,許約看着他的背影,剛才可能被病床擋住,才發現對方手裏多了個東西——拳頭那麽大,好像是一張白紙裹住了個什麽圓圓的東西。
“你手裏的是什麽?”他問。
“是一些煤炭,”助理伸出手将東西展開在他面前,“我聽說病人出院的時候,用紙包住煤炭,在醫院門口扔掉,有黴運去掉的意思。”
許約挑眉,對他的貼心有些驚訝,問,“這是個.....風俗嗎?”
“對,”助理笑了笑,“等老板你上車我就去把它丢掉。”
“嗯,”許約點了下頭。
陸殊同聽着兩人的對話,有些後知後覺,懊惱地低喃,“我應該也這樣做的.....”
許約往後瞥了眼,“好心”建議道,“現在去撿點煤炭過來?”
“不,這樣就太明顯了,”陸殊同假裝聽不出他話裏的諷刺,俯身迅速偷親對方一口,意味深長地說,“我有的是讨好你的法子。”
“......”
“需要我說給你聽嗎?”
“不用,”許約猜他是又要說些什麽“大逆不道”的話,迅速拒絕道,“我最好一輩子都不要知道。”
陸殊同笑了聲,他推着許約走出醫院大門,看着助理将那團紙丢進垃圾桶,饒有趣味地說,“你不必‘知道’,我可以用其他途徑讓你‘體會到’。”
“......”許約一下聽出話裏的深意,随即瞪了他一眼,低聲罵道,“不知所謂。”
陸殊同在旁邊笑的愉悅。
他最喜歡對方這幅模樣了,明明很生氣,但又拿自己全然沒辦法——陸殊同覺得這大概是許約對自己特有的一種寵溺。兩人在這互相用眼神較勁,旁邊助理自動化身盲人,畢恭畢敬地拉開車門,讓陸少将老板抱進車內,接着又坐到副駕駛上,示意司機開車。
經過上次在貧民區被司機暗算,助理趁着許約住院的這段時間,将賭場裏大大小小一百多名員工查了一遍,看有沒有哪個是林秋宜或其他人安插在許約身邊的內線。
果然就被他揪出六個,都已經處理掉了。
車子平穩的開往賭場。
陸殊同坐在車後,看着路上熟悉的風景,莫名其妙多了些懷念的心情——他幾乎半個月多月沒去過賭場。從陪許約去貧民區、到對方受傷住院,這麽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機會回賭場。
陸殊同不是很清楚“家”的這個概念,但私以為和在乎的人待在一起,那個地方就是家。
小時侯得不到父親的疼愛,陸家對他來說只是個住的地方,後來被許約囚禁,那間冷冰冰的空房裏只有他一個,便也稱不上是“家”。不過現在和許約一起回賭場,并且還是兩人常居住的地方。
怎麽說,陸殊同覺得很開心。
他這輩子都在盼望得到別人的愛,想和許約好好在一起。
而現在,當一切塵埃落定,他感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陸殊同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愉悅,由內而外散發的好心情惹得旁邊的許老板也察覺到,轉頭連看對方好幾次。
但他沒必要去問對方在想些什麽。
陸殊同倒是回過頭了,似乎感覺到對方的視線,笑盈盈地說,“許約,我們好久沒回賭場了。”
“嗯,”許約應了聲,“要去野獸籠待待麽?”
“你喜歡嗎?我可以去,”陸殊同答得很快,帶着點讨好的意思,坐到他身邊蠻橫地握住許約的手,語氣輕快地說,“我的一切都是按着你的喜好來的。”
許老板瞥了他一眼,“之前你不說那已經對你完全沒有殺傷力,只當游戲在玩了麽?”
陸殊同笑出聲,把頭靠在他肩上,“确實是這樣,不過要是你喜歡.....我也可以裝作很害怕。”
“......惡趣味。”許約道。
陸殊同臉上的笑不變,他又黏上去,強勢地與他十指相扣,輕聲細語地說,“既然你記得這個,那我之前說讓你不要工作,要再考慮一下麽?”
許約沒回答。
于是陸殊同又補充一句,“大家都說要及時行樂,許約,你也要和我一起,‘及時行樂’。”
許約眉目不驚,裝作聽不懂他話裏的深意,道,“陸少,你的資産好像都被凍結了吧?我是我,你是你,不要混在一起講。’”
“不要......你都說了給我機會了,”陸殊同固執得很,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纏在許老板身邊,喋喋不休地說,“許約我們去旅游吧?你的身體不适宜長期操勞過度,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這麽多年我都這樣,不也挺好的,”許約顯然不把自己的身體放在心上,漫不經心地回道,“而且我不想讓自己閑下來。”
陸殊同看了他一會,“除了公事,還有很多事可以做,”他拿出手機,翻出之前保存的一些熱門旅游景點,溫聲細語地說,“我們可以去泡溫泉、嘗美食、喝咖啡之類的,再不濟,去市中心玩玩也好。”
許約問,“計劃了很久了?”
“.....嗯,”陸殊同斟詞酌句地說,“上幾個星期陸仁琛懷疑我殺了陸賦生那會.....就有想過了。”
“.....你對我的執念到底有多大,”許約頭疼,耐着性子回答,“你說的這些,年輕時我都做過,現在并不是很想幹這些。”
“那你想做什麽,愛嗎?”陸殊同接的很快,其實他本應生氣,畢竟年輕時的許約他無法染指,也沒有參與,不過現下可能慫恿許約和他一起去旅游更重要,陸殊同管不了那麽多,一雙眸子亮得驚人,嘴角翹起興致昂揚地看向他,他堂而皇之又肆無忌憚地說,“我對喜歡的人有欲望,不很正常嗎?”
“......”許約深吸口氣,“陸殊同,我之前沒發現,你可以這麽不要臉,”可能是被對方給氣的不輕,許約言辭意正地說,“我不喜歡你,也不想和你做這種事。”
“才不是,你現在雖然不喜歡我,但也沒有讨厭我,我想我們離最後一步......很快了,”陸殊同湊過去,在對方脖頸處飛快地親了一口,挑眉道,“你看,你不是都不抗拒我這樣對你嗎?”
“......”許老板呼出長長一口氣,皺着眉問,“你哪來這麽多歪理?”
“我說的都是實話,”陸殊同正兒八經地給自己辯駁,“許約,你沒發現自己一直對我很容忍嗎,我之前親你,你都沒對我怎樣。”
“......發現了,”許老板剛呼完氣,又嘆了聲,“剛剛發現的,你是怎樣,想我像林秋宜對林奕恒那樣麽?不對,你和他不是一樣的人.....”
陸殊同輕輕笑了下,頗有深意地說,“你可以像那女人對林奕恒那樣對我啊,沒事和我上上床,禁止我離開你的視線範圍內,對吧?”
他轉身抱住旁邊的人,把臉埋在他肩上,“許約,我巴不得你把我鎖在你身邊。”
想得美,許老板本能地想這樣回答,但又想起同樣的話已經說過很多次,沒見這逆子聽進去過,幹脆當他不存在,擡頭望向前方副駕駛,問助理,“還有多久到賭場?”
助理将老板和陸少“打情罵俏”的話一字不落地聽進去,正努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聽到老板發問,很是欲蓋彌彰地回答,“已經在走山路了,應該五分鐘就到。”
“好。”
許約将埋在肩上不知好歹的養子扯開,低聲說,“給我收斂點,我們現在還不是情侶。”
他前幾天明明沒給确切答複陸殊同,只模糊不清地說了句“不知道”,但這逆子像個窮了半輩子突然收到一千萬塊錢巨款的人,立刻為非作歹起來。
不過還好陸殊同還是“知恩圖報”的,盡管不情願,但還是松開了他。
到達賭場後,助理先下車,将放在後方的輪椅拿上來,再把許老板的車門打開,陸殊同走上去将人抱下,推着他往裏面走去。
“去書房吧,”許約說。
陸殊同将他推到裏面,又體貼地将暖氣打開,在他腿上蓋上厚厚一層毯子。
許約看着他将一系列動作做完,“這麽好服務,要再給我拿本書麽?”
“你想要哪本?”陸殊同立刻走到他面前,頓下身目光灼灼地問。
這麽賣力讨好自己,許約倒也知趣,不過他還是不大喜歡依賴別人,說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需要書童陪伴麽?”
陸殊同不死心,眼巴巴地看着他——這話一語雙關,對面許約立刻反應過來,不禁失笑,他看了會陸殊同,轉頭面對擺了整整一牆的書,一本正經地說,“不想要,無論是哪個‘書童’,都不想要。”
“是嗎,”陸殊同坐在地上擡頭盯着對方俊朗的側臉,“可是現在有個‘書童’很想待在你身邊。”
許約沒理他,直到挑出自己想要的書後才吝啬地轉過頭,不鹹不淡地說,“我不喜歡固執又總是霸道無理的書童,有其他選擇麽?”
“有,還有貼心溫柔款、火辣熱情款和聽話乖巧款的。”
許約輕笑,扔下句“你做得到麽”,将書打開,沒再搭理對方,低頭細細研讀。
陸殊同見到他這樣,便也站起來,從書櫃裏挑了本研究人類心理的書,打算學習下,方便以後和許老板的相處。
半小時後,許約看仰起頭活動下筋骨,餘光瞟到旁邊安靜看書的“小書童”,問,“在看什麽?”
“《心理類型》,”陸殊同擡頭,“研究不同人的性格特征和差別。”
“哦.....”許約應了聲。
“你不問我有學到些什麽麽?”
“那你學到什麽?”
“我是內傾思維型的人,也就是對外界不怎麽關心,只在乎自己,和在感情方面不大熱情。”
許約挑眉,合上書,撐着下巴饒有趣味地說,“前半句很對,後面?”
陸殊同微微一笑,腰板挺直靠近對方,一字一句地說,“那是因為....我把所有的熱情都給了你啊。”
“那如果我并不想要呢?”
“不行,”陸殊同臉色一變,“你一定要接受。”
許約:“你們公司,沒有退貨服務?”
還是剛剛那個玩笑,陸殊同本就和他挨得極近,再往前湊一下,幾乎可以親到對方。他盯着許約因為在暖氣下待的過久而幹燥起皮的嘴唇,低聲道,“不可以,都是終身制的。”
“那算了,”許約伸手将人推開,操控着輪椅往後退去,“我對你們公司的産品沒有興趣了。”
“這樣不好嗎?”陸殊同站起來,大步向前,侵略性地把手撐在對方輪椅兩邊,“我一旦動心,就不會放棄,即便對方死了都不會放手。”
“你這叫偏執,”許約評價。
“可你招惹了我啊,”陸殊同不慌不忙地回答,“被我這樣的人纏上,是有點慘,不過許老板作為始作俑者,不需要負點責任麽?”
“把後半生都賠給你麽?”
“嗯。”
“虧本的買賣,我不想.....”
許約沒能說完,對面陸殊同擡手捏住他的下巴,俯身強吻上他。
......老實說,許老板在外面算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即便是年輕時和別人交往,也是從頭到尾緊抓主動權,絕不會這麽狼狽地被人拿捏成這樣。然而每次和陸殊同這逆子相處,卻又都被動無奈得很。
于是嘆了口氣,看着陸殊同。
對方閉着眼,顯然已經沉淪。
他耐心等了會,直到被對方松開,問,“你是下定決心,非要和我糾纏到底了是麽?”
“是。”
“不後悔?”
“絕不。”
“要是我答應和你在一起,但或許這輩子都沒能愛上你呢?”許約問。
陸殊同輕輕一笑,他伸出手指,勾住對方的尾指,晃了晃,像是在撒嬌,但又霸氣十足地說,“你一定會愛上我。”
“許約,我愛你,同理,你也是。”
這個13歲被他接過來,18歲愛上他,明戀暗戀了7年的人,在漫長又痛苦的黑暗裏,終于找出一條生路,在臨近光明前,竭力保持冷靜又自信地說。
許約眼裏的光明明暗暗,像是在衡量一單極為重要的生意,又像在惋惜自己終究是心軟,半晌。
“好吧。”
“我答應你了。”
至此,他終于如願。
得到了那個虎視眈眈很久的獵物。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陸 求而所得
☆、19.3
3.
在書房裏待到傍晚,助理過來敲門說晚飯已經準備好,陸殊同推着許約出去,他們現在的關系已經有所變化,作為許約指定的唯一終身伴侶,當陸殊同在看到餐桌上只擺着一個人的餐具時,便态度很好的讓助理再拿一副餐具過來,解釋道,“現在我和你老板正式談戀愛,成為賭場另一個人主人了,知道麽?”
助理大驚,老板終究還是被陸少拿下,鄭重地道,“明白了,恭喜陸少。”
“嗯,去拿吧,”陸殊同擺了擺手,毫不客氣地坐到許約旁邊,很自然地把他的手拿過來放在膝上。
許約聽到他們的對話,說,“你還真是不客氣。”
“當然,”陸殊同轉過頭,意味深長地說,“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怎麽也得将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人,”他湊近對方,垂下眼睑盯着他的唇,“你說是嗎?”
“不是,”許約前面在書房被他親了好幾次,現在這逆子還想再來,不禁冷聲斥道,“再這樣放肆遲早我要收回之前說過的話。”
“收回也沒用,”陸殊同雖然這樣說,但卻向後退去,咬了許約的手指一口,“你是我的,永遠都是。”
“......”許約轉移話題,“你要不要去廚房看看,怎麽拿個東西拿這麽久?”
陸殊同輕笑,“或許他是想給多點時間我和你相處。”
某方面講他是知道許約不喜歡他這樣說話,但又清楚對方即便聽到也不會太生氣,就任性又肆無忌憚的各種“挑釁”——大概是有點缺愛,之前有求而不得這麽久,陸殊同很想知道許約的底線在哪。
許約擡眸,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會,“來日方長。”
“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可以相處。”
“......”
陸殊同怔住,眼裏各種情緒變換交錯,他下意識握緊對方的手,“我以為.....”
“以為什麽,”許約說,“不相信我,覺得我下午說的話是在哄騙你?”
“沒....我只是有點.....”陸殊安靜了幾秒,輕聲道,“有點受寵若驚。”
他喜歡許約快7年,一開始怎麽折騰賣乖都見不到他,中途還被趕去國外,後來回國得知對方的計劃,一半威脅一半利誘地讓他和自己做下交易——在無望的絕境裏走了那麽久,如今得到對方一句“答應”,怎麽說都有些許質疑和不自信。
許約大概也是知道他心裏的想法,鮮少的沒有出言訓斥,反而安撫了幾句。
不過這難得的溫情持續不了幾分鐘,等到助理拿着碗筷過來,許老板便手疾眼快地将人推開,轉身開始吃飯。
陸殊同被喂這麽大一顆“定心丸”,暫時性消停下來,安靜和他一起進食,偶爾給對方夾菜。
食不言寝不語,等到許約吃完,他才不經意般地轉過頭,說,“之前在醫院.....李洵玉說要你親自給他賠罪,你....”
許老板放下碗筷,瞥了他一眼。
陸殊同繼續道,“我不會再對他動手,但或許.....你要去的話可以叫上我?”
“叫不叫你,你不都會纏着我嗎,”許約回道。
陸殊同說,“你不是....不喜歡我太霸道嘛.....”
他這幅小心翼翼的稀奇樣子,倒是讓許老板笑了,“怎麽,想改了?”
“嗯,”陸殊同撲過去,一把将他抱住,“你不喜歡的,我都改。除了......”
“除了什麽。”
“在床上的時候,我喜歡強勢一點,”陸殊同擡起頭,似乎想到些極其有趣的事,眼神一下變得幽深,他咬住許約的脖子,“想吃了你。”
“.....”又得寸進尺!許約也不知道他這給一粒米就要一碗粥的性格是哪來的,一巴掌拍在陸殊同頭上,直接忽略對方那樣的話,擡頭對站在後頭的助理說,“過來收碗筷。”
陸殊同無聲地笑了笑,從他身上離開,站起來,“我推你走?”
“不,”許老板怒道。
“不可以不推,”陸殊同恍若未聞地接了下去,走到他後面,不顧反對的将人“挾持”走。
“......”
助理沒有跟上去,站在餐廳目送兩位大爺離開,耳邊還能聽到些許鬥嘴的話——“你遲早要我打斷你的腿”“那不行,之後我們要怎麽□□”之類的。
在許約身邊這麽多年,他算是目睹了對方殘疾後的整個過程,也看到陸殊同癡戀多年的卑微絕望。
他不是那兩個人,無法評價他們的感情。
不過苦盡甘來,雲開月明。
他邁開步子,向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