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1.
早上7點半,許老板睜開眼,簡單洗漱後換了身衣服,操控輪椅推開卧室的門,毫無意外地看到站在門外的養子。
看起來精神奕奕,除了臉上有些許胡渣外完全看不出昨晚熬夜了。
許約不冷不淡地問,“找到了?”
“嗯,”陸殊同走到他身後,溫聲細語的說,“推你去飯廳好嗎?”
“我自己能去,”許約皺了皺眉,伸手想将人推開,卻被對方不着痕跡的輕巧躲開,他忍不住道,“你應該回診所或者是哪裏收拾下自己。”
“我有的,一個小時前我就去賭場的其中一個房間裏洗了個澡,順便換衣服,你沒發現嗎?”陸殊同在他後面很輕地笑了下,壓低聲音說,“我怎麽會讓你見到我熬夜後憔悴的樣子?”
“......怕我會被惡心到嗎,”這種話聽多了,許老板現在有點“百毒不侵”,眉目不驚地說。
兩人來到飯廳,助理已經準備好今天的早餐,恭恭敬敬地在旁邊等待老板和陸少,許約坐在主位上,陸殊同打開電腦,将屏幕對向他。
“這個女人叫楚青,今年28歲,沒有結過婚、單身獨處、父母遠在國外居住、現在在一間健身房當教練。”
許約擡頭看了眼屏幕上的女人,挑了挑眉,“28歲?”這照片看起來頂多像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
“是長得有點小,”陸殊同應了句,滑動電腦的觸控板,這次呈現在許老板面前的是一張陸氏集團總部的地圖。
“看到這裏了嗎?”他用鼠标指了下集團對面的一棟建築物,放大。
“拉斐爾健身房,是這個楚青工作的地方?”
“對,”陸殊同眉目帶笑地看向他,“那間健身房的方向正對着陸氏,這麽巧23樓的高度,又和陸賦生辦公室的高度持平,前面又是個透明的落地窗......”
許約接了下去,“站在那裏,她可以24小時監視到陸賦生的舉動。”
頓了頓又看向旁邊的養子,“動機呢?”
“楚青在很久前,被人□□過。”陸殊同說。
許約怔了怔,下意識問,“當時成年了嗎?”
陸殊同微笑,“成年了,在她20歲那年有次和朋友去酒吧裏玩,被下了藥□□,事後清醒才發現不對。”
“陸賦生做的?”
“對。”
“那間酒吧.....是Myst?”許約驚訝,“這會不會有點太巧。”
“不會,”陸殊同說,“陸氏在這二十幾年來做過很多喪盡天良的事,這只是冰山一角,五個高層彼此包庇縱容,也算是一種制衡。楚青在得知自己被□□後曾經去找過陸賦生理論,但陸賦生沒理她,反而說她是無事生非,接着楚青又回酒吧找經理要當晚的監控視頻,雖然她并不是在酒吧裏被□□,但當晚被陸賦生抱出酒吧的畫面卻被記錄下來了。”
“李姍沒讓經理給她?”許約說。
“對,”陸殊同淡淡地說,“這兩人逼着楚青妥協。”
許約沉默幾秒,“你去找她了麽?”
“找了,今天清晨我就給趙怡打電話,讓她聯絡楚青,并将車子秘密開到她那邊。”
“楚青的個人事跡,再加上她健身教練的職業,确實能夠解釋她可以靠自己殺死了陸賦生和李姍兩人,”許約邊思考邊無意識咬下口面包,“但她又是怎麽知道貧民區制毒廠的位置?”
“可以說是她從被□□後就一直暗中留意陸賦生的動向,摸清了他的日常去向,”陸殊同盯着他在咀嚼面包的嘴,眼神在慢慢變深——很想湊過去,嘗嘗他嘴裏那塊面包的味道。
許約沒注意到他的異向,自顧自地說,“你找衛京幫忙的事也可以歸到她頭上.....當年你幫衛京逃過陸氏的追殺,有留下線索嗎?”
“沒有,”陸殊同說,“當年我才16歲,剛上位不久就出了那樣一件事,沒有人會注意我。那時候我也是通過第三方幫衛京逃脫,人已經死了。”
“......”許約撩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看向他,“又被你殺了?”
陸殊同輕輕一笑,還是湊過去親了他一下,許老板反應很快,立即擡手拍開他靠過來的臉,陸殊同見親不到他的臉,就将“送上門來”的手抓住,快速親了口。
“有些人利用完,當然是要殺掉,”他輕聲細語地說。
許約瞥了他一眼,“楚青雖然是和李姍、陸賦生有仇,但她為什麽要幫你?兩個仇人都已經死了。”
“楚青當年是和一大幫朋友去的Myst,陸賦生雖然是好色,但在這麽多人面前,他接近不了楚青。”陸殊同慢吞吞地說,擡眸意味深長地看向許約,對方立即反應過來,“當年陸賦生是買通了這女生的朋友,聯合他們一起給楚青下藥?“許約挑眉,這可夠壞的,“所以你給出的誘餌是?”
“我會幫她殺掉那些在當年間接導致她被□□的‘朋友’,”陸殊同說,“趙怡在兩個小時前出發了,現在差不多會有消息,許約,我忙了一晚上,要不要.....獎勵下我?”
他的雜種養子偏了偏頭,撒嬌似的看向他。
許老板沒理會。
陸殊同悄悄伸過來一只手,拽了拽他的袖子,“我有點餓,讓我和你一起吃早餐,好不好?”
許約在低頭喝湯,被他拽得湯勺動了動,湯汁撒出些許,他轉過頭,想要訓斥幾句,卻看到雜種的黑眼圈,那些罵人的話不知怎麽又收回去,許約沒說話。
陸殊同當他默認,嘴角翹起,眼裏的笑意像被點燃的煙花棒,原先只是一點點星光,後來越燃越燦爛,他轉身讓助理拿套餐具過來,搬着椅子坐到許老板身邊,首先拿的,就是面包。
“我還是第一次和你吃東西,”陸殊同語氣輕快地說。
“之前18歲生日我不也和你吃過嗎,”許約冷淡地回了句。
“你有和我一起吃嗎?”陸殊同愣了下,他記得當時是他在被囚禁後對方第一次主動過來看他,帶着個蛋糕,也沒進屋,讓助理拿到他面前後就走了。
陸殊同後知後覺,“我還記得那個蛋糕不是完整的,缺了一角。”
許老板很淡地看了他一眼。
“是....是你吃的?”陸殊同登時一驚。
“別人送過來的,我吃了一口覺得難吃,林家的人又突然過來,提醒我你今天生日,就拿過去給你了,”許約很平靜地說。
然而陸殊同已經欣喜若狂,他沒想到18歲那年的蛋糕竟然真是許約準備的,他當時還猶豫了半天,以為許老板會在裏面下毒,但又很想吃個蛋糕,畢竟很久都沒有吃過。
他整整開心了十分鐘,回歸平靜後說的第一句話是,“林家的人怎麽會來提醒你我生日?”
“估計是林秋宜突然心血來潮,想對你這個孫子表示下關心吧,”過了這麽久,許約對當時的事不大想要深究,他随口應了句,又将電腦拿過來看了下楚青的資料,等到陸殊同吃完早餐,問,“你今天回診所吧?”
“嗯,趙怡不在,很多病人會得不到治療。”
“你還有同情心了?”許約故作驚訝。
陸殊同微微一笑,親了他一口,“近朱者赤嘛。”
今天診所的生意依然忙碌,趙怡又不在,很多事情都要陸殊同親力親為。忙到最後,他都有些煩躁,走到外面在門上挂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在看完所有病人後關燈上二樓,休息。
熱鬧的診所回歸死寂,然而不過二十分鐘,門口傳來“丁鈴鈴”的響聲——趙怡走進來,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水,在沙發上癱了幾分鐘,起來打算去找陸殊同算賬。
這家夥早上五點多給自己打電話,讓她去找個叫楚青的人,那女人長得清純無害,實際上性格卻陰沉蠻橫,趙怡好說歹說,威逼利誘一個小時——對方才肯接受。
替他們背黑鍋。
從沙發上起來,趙怡剛要上樓梯,就聽見樓上傳來聲音,陸殊同撐在欄杆上,探出頭來,“辦好了?”
“辦好了,”趙怡走到走廊上,擡頭望向二樓,沒好氣地回道,“那女人和你想的一樣,要當年所有參與進□□案裏的人的命。”
“有說期限麽?”
“沒有,但她說那些人要死在她前面。”
陸殊同皺眉,“當年牽涉到她那件案子的有12個人,一下子全部死亡,又都和楚青有關,其他三個高層一定會察覺出不對。”
“确實。”
“你拒絕她了?”
“我哪敢,”趙怡翻了個白眼,“我和她說先殺其中3個,另外的等過一陣子再說。”
“過一陣子,”陸殊同眯了眯眼,“那是什麽時候。”
“等陸氏對我們放下懷疑,徹底相信她後吧,”趙怡說,“她還說事成後我們要給她在國外的父母彙一千萬美金。”
陸殊同:“這個無所謂。”
“那就行,”趙怡向前臺走去,準備去拿件換洗的衣服去洗手間洗個澡,“診所今天不開門了吧?”
“開,”陸殊同說,“下午三點再開門,我昨晚熬了夜,先睡一會。”
趙怡聽到,壞笑了下,“昨天許老板是不是臭罵了你一頓。”
“沒有,”陸殊同微微勾起嘴角。
趙怡立刻有反應,“八卦一下?”
陸殊同有求必應,“我剛知道一個很好的消息。”
“什麽消息?”
“關你什麽事,”陸殊同輕飄飄丢下句話,毫不猶豫地轉身回去休息室,“等下三點記得開門營業。”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阿陸也是冷酷無情
☆、11.2
2.
陸寧和陸仁琛像是約好似的,在今早八點就到達公司,兩人所在的辦公樓層并不一樣,所以也沒有打上招呼,一下車就急忙忙趕向辦公室。
陸仁琛昨晚是确定了陸殊同在這陸賦生死的那天有去過貧民區,但具體和他的死有沒有直接關系,陸仁琛不清楚。
他現在不能冒冒然打電話去質問陸殊同,以免打草驚蛇,想了想,陸仁琛對秘書說,“去打探下陸寧這兩天都幹了些什麽,重點是看他有沒有在暗中查兩位高層的死。”
——他需要找一個盟友,一個确認沒有任何嫌疑、同時又與他旗鼓相當的人。
陸寧将慈善宴會的視頻又調出來看了幾遍,上次的主角是李姍,這次.....卻是維斯賭場的老板許約。
他昨晚基本上确認了陸殊同、李洵玉和許約這三人有關聯,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怎樣,但他通過秘書查到,李姍旗下有家叫Myst的酒吧在她死前的幾晚剛好被警察查封。
要不是李姍死了,這件事或許陸寧至今都不知情,一個販毒據點被毀,但他們還有好幾十個,客人名單又沒被洩露,最大的影響頂多是公司這幾天被龍安局盯上。那兩個叫譚宏耀和程延輝的警察好像一直在查陸氏這幾年的財務報表和投資活動。
不過這個遠在貧民區的警察局,掀不起什麽風浪,如果查的過火了.....讓他們死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回到監控視頻,陸寧看到許約進場後沒過幾分鐘就遇到李洵玉,兩人耳鬓厮磨地談了十幾分鐘,陸寧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轉而去找陸殊同。
他們這位掌權人大概是在十五分鐘後進的場,一進來就望望四周,視線若有似無地看向許約和李洵玉那邊,中途好像還和一個無關人士對上視線,接着就碰到李姍。
陸寧把視頻後退,畫面停在陸殊同轉頭向右看。
這個方位.....好像真的是在看那兩個人。
放大畫面,看不清表情,但陸寧沒來由覺得對方是在生氣。
他莫名覺得有趣,緊接着又想起Myst酒吧的事,李洵玉說他每天都在酒吧裏混日子,雖然不清楚許約有沒有可能去過這家酒吧,但陸寧看出來這兩人的關系匪淺,更何況許約早年間還因為雙腿殘疾的事而殺了他們上一代掌權人陸辛......
“咚咚。”
秘書走進來,“陸叔。”
“怎麽?”
“鼎爺的秘書打電話過來,說鼎爺有事要和你商量,讓你去15樓的會客室找他。”
陸寧眼裏閃過一絲驚訝,“好,和他說我五分鐘後到。”
他站起身,拿上昨天李洵玉給他的文件,走出房間。
會客室是陸仁琛平日招待貴客用的,裝修風格偏傳統,牆上貼着幾幅名家所畫的山水畫,右側有個木制的正方形架子,擺滿各種精巧的小器具。
陸仁琛坐在黃花梨木椅上,邊泡茶邊對走進來的陸寧說,“來了?”
陸寧還沒看到他,臉上已經準備好笑容,快步走進來,“鼎爺怎麽有空叫我來你這喝茶了?”
陸仁琛擡起頭,開門見山地說,“我也不和你兜圈子了,李姍和陸賦生死亡這兩樁事,你覺得是誰做的?”
陸寧并不答話,他将手裏的文件遞過去,“你看看這份東西。”
陸仁琛不疑有他,接過去後快速翻了幾下,頓時心下一驚,但見慣大風大浪的人還不至于當衆羞愧,他輕咳一聲,低聲問,“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李姍辦公室,”陸寧沒有說是李洵玉給他的,“上星期你不是和她鬧矛盾了麽,估計在那之後這女人就一直忿忿不平,想找你麻煩。”
陸仁琛捏着那份文件,沒有說話。
陸寧微微一笑,“鼎爺,你做的這些事.....除了死去的李姍和她的幾個下屬,只有我知道。”
“你什麽意思,”陸仁琛望向他。
陸寧拿起放在前面的茶杯,喝了口後慢吞吞地說,“最近發生了很多事,但是主次要分清楚,現在集團首先要解決的.....是兩個高層死亡的事,您這件....我可以保持沉默,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陸仁琛:“條件?”
“你之前在陸氏吞的那些錢,我要40%。”陸寧翹起二郎腿,在他對面好整以暇地說道。
“.....”40%,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陸仁琛先是感到憤怒,随即又硬生生壓下去,沉聲道,“如果能徹底找出殺害李姍和陸賦生的人,我可以接受。”
陸寧“嗯”了聲,擡起眼皮盯着對面老态橫生的人,一字一句地問,“那麽,你覺得是誰?”
陸殊同的小診所停業半天,在下午三點準時開門營業。
不過裏面工作的人只有一個——倒黴又任勞任怨的趙怡。
一小時前,他的上司陸殊同被手機鈴聲叫走,陸氏的高層說有點事要和他談,和他約好半小時後在市中心見面。
于是趙怡.....又得一個人做兩份工作了....當初是為什麽要答應陸殊同幫他幹活的。
不過幸虧下午沒什麽客人,也許很多人在早上來過,發現停業後就跑到別的地方了,她偷得浮生半日閑,拿出手機打算和朋友聊會天。
“這是什麽?”一個朋友突然給她發來了個小鏈接。
“是個在網上交友的app,”對方回複,“順便....可以約出來見面,談個戀愛。”
“戀愛,我不需要啊,”趙怡下意識拒絕,過了幾分鐘又突然想起剛才陸殊同那張臉,對方提起許約時臉上甜膩的笑容。
兩分鐘後,她點進鏈接,下載了那個app。
☆、11.3
3.
陸仁琛和陸殊同在一間咖啡廳裏見面。
坐落在市中心的咖啡廳,內部設計是以黑白灰為主調的性冷淡風,很受年輕女生的喜歡,一大堆人慕名前來拍照。由于裏面人太多,陸殊同和陸仁琛也就坐到了外面,冬日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陸殊同很舒服,像只大貓似的坐在椅子上。
陸仁琛在他對面,讓站在一旁的秘書拿出疊照片,“最近集團裏發生了很多事,我知道你平時一向不管事,只是事關兩位高層,我覺得還是要和你說說。”
“嗯。”
陸仁琛将照片鋪在桌子上,拿手指敲了敲,“這臺黑色吉普車,是你的麽?”
“是我的。”
“陸賦生死的那天,也就是12月7號,監控視頻拍到了這臺車曾經進出過貧民區,小陸,怎麽解釋?”陸仁琛擡起眼皮,目光幽深地望向對面的年輕人。
陸殊同笑出聲,“鼎爺,您上星期才剛在股東大會上審完李姍,現在又來審我麽?”他随意拿起一張照片,放到陸仁琛面前,“您的意思我很明白,陸賦生有可能是我殺的,對麽?但是您看看這些照片....有哪張拍到了我的臉?”
“沒拍到,不代表你沒做。”
“确實,不過這只能說明我的嫌疑相較于其他人,會多那麽一點,”陸殊同道,“不過很可惜,那天李姍在會上大喊無辜,我今天也要這麽說。”
陸仁琛:“原因?”
“這輛車在半個月前被偷了。”陸殊同說。
陸仁琛在心裏冷笑了下,蹩腳的借口,但他臉上看不出一絲輕蔑,反倒坐直身體,向前傾了一下,關切地問,“被誰?有報警嗎。”
“有,”陸殊同微微一笑,從帶過來的文件袋裏抽出一張紙,“這是11月23號那天我去明青所報失時做的筆錄,雖然我有很多臺車,但是每一臺都是我的東西,被偷走了....挺着急的。”
陸仁琛接過來,看了幾眼,又問,“找到是誰做的了麽?”
“一個叫楚青的女人,”陸殊同又遞給了對方一張紙——是12月8號的通話記錄。
陸仁琛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這是楚青的電話號碼,”陸殊同說,“她打過來勒索我1000萬。”
陸仁琛:“你的意思,是她用你的車開去貧民區,殺掉了陸賦生,接着再給你打電話,問你拿錢,邏輯不對吧?她如果把人給殺了,為什麽還要給你打電話,這不是暴露自己了麽,還有制毒廠的位置,你又怎麽解釋?”
“我怎麽知道,”陸殊同泰若自若地說,“或許她聽說了我這個掌權人一向沒什麽作為,只是個每年拿錢的富二代,想來訛錢?至于知道制毒廠,只要電腦技術厲害一點,就能黑進集團內部,清楚我們的動向,您可以在今天保留對我的嫌疑,但楚青也是除我之外的另一個嫌疑人。那天您冤枉了李姍,不妨再去查一下她。"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不在會議那天提出來?”陸仁臣反應很快,銳利的目光立刻掃向陸殊同。
“我當然知道李姍不是殺害陸賦生的兇手,您也知道我向來都懶得管事,那天我只想純粹當個看客。”陸殊同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那天的會議還挺精彩的,您步步為營.....逼姍姐她就範,對吧?”
陸仁琛不為所動,他想起那天被呈上來的證據,“不對,如果真是冤枉,單靠一個楚青,不可能将.....”說着說着聲音又弱了下去,關于那些證據,當時在會上李姍都做了解釋.....
“那她的下屬呢,又怎麽會出賣她?”
“誰知道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或許只要給出的利益夠多,誰都有可能做出叛主的事,”陸殊同道。
陸仁琛仍然不肯放棄,“如果你真的被楚青勒索,又怎麽會在過這麽久後才說出來?”
陸殊同輕笑,他饒有趣味地看向對方,“鼎爺,陸賦生死後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她的勒索電話,但同一天下午,您就當着幾位高層的面指認姍姐,我能怎麽辦?難道我一個後輩,要當衆拆您的臺麽?”
陸仁琛閉上了嘴,他看向對面從容淡定的陸殊同——很少有機會能見到這位掌權人,對方只有在年末集團各部門彙報工作時才會簡單露個臉。他并不熟悉陸殊同,但今日一見,卻感受到了對方的骨子裏的霸氣。
不愧是陸辛的兒子啊......
他撐起拐杖,“我知道了。”
陸殊同:“您接下來要去做什麽?”
“去查查楚青,”陸仁琛面無表情地回答,“如你所願。”
這位陸氏高層走了後,陸殊同在咖啡廳外坐了很久,他平時只在賭場和診所兩地來往,偶爾去其他地方找點刺激事幹,生活重心基本都放到許老板身上,很難能來市中心一趟。
已經不再滾燙的拿鐵上方飄着小熊圖案的泡沫,陸殊同長腿一伸,癱在椅子上發呆。
市中心很熱鬧,不同于賭場和診所的寂靜偏僻。
陸殊同想,如果他能在剩下的15天裏讓許約改變主意,對他稍微動了那麽一點心......或許有天兩人也能來到這裏,做一些情侶才會做的事情,比如說去吃一個好吃的餐廳、看一場電影、玩激烈的游戲,累了就找家情趣酒店歇歇。
陸殊同閉着眼,他看不到東西,卻能聽到周圍的聲音,有小情侶在打情罵俏、有高中生在嬉戲打鬧、也有媽媽在訓斥不聽話的小孩,這些平凡的生活離他太過遙遠,竟産生了種朦朦胧胧的羨慕感。
不過轉念一想——他現在這樣也挺好。
偶爾殺幾個人,每晚都能去賭場找許約,和他躺在一張床上,今天還一起吃早餐了。
這樣想着,陸殊同又莫名其妙的覺得開心,像被打了雞血似的站起來,離開。
許約每天會在八點到九點之間吃晚飯,陸殊同看了下時間,回到賭場後直直走向他的辦公室,打開門,沒見到人。
于是随手抓住了個人,“許約人呢?”
“老板出門了。”
“出門?去哪。”
“我...我不清楚。”那個人注意到陸殊同頓時沉下去的臉色,神色慌張地說。
陸殊同沉默幾秒,在來的路上他本來是想要打電話給許約的,但又擔心最近手機會被陸仁琛和其他兩位高層監聽,也就沒去這樣做,不想來到賭場後居然會找不到人。
他看向面前的人,“手機給我一下。”
他按下那一串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然而聽了很久的“嘟嘟”聲,都沒人接聽。
陸殊同沒再打第二次,将電話丢給對方,大步走向許老板的卧室。
他現在心情有點不好,陸殊同把許約當作是自己的私有物,而現在對方臨時“出走”,這讓陸殊同本就沒有多少的安全感一下降到最低。
——不要告訴他許約現在在和李洵玉在一起。
☆、11.4
4.
高級奢華的日式餐廳,包廂內。
許約坐在一側,斜對面是陸寧。
他看了看旁邊空着的位置,上面同樣擺了套碗筷,問,“待會還有人要來?”
陸寧看了下時間,“對,應該等下就到了,小約你先吃點東西。”
“叫我許老板就好了,”許約神色冷淡地說,“第一次見面,沒有熟到要這樣稱呼,說起來,陸先生是怎麽找到我的聯系方式的?”
一個小時前,陸寧打電話過來,撥的還是他私人手機號,許約一開始看到沒有備注的手機號,還以為是陸殊同怕他不接電話,又向誰借了個手機打過來。殊不知接聽後,是這位陸氏高層。
其中一個他想殺的人。
“只要真心想聯系一個人,總會找到方法的,”陸寧給對面的人倒了杯茶,說,“不過許老板好像記錯了,我們之前見過面。”
許約擡起頭。
“12年前你殺陸辛時,我們曾經短暫地見過一次,不過那時候我只是個部門主管,沒爬上高層的位置,所以你可能對我沒印象。”陸寧微微一笑,做了個手勢,“試試這茶,據說是這裏的招牌。”
許約嘗了口,“這麽久之前的事,陸先生今天把我叫過來....是來找我算清這筆賬嗎?”
“怎麽可能,陸辛他不是也廢了你一雙腿麽,我很記得許老板沒受傷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如今變成這樣.....怎麽說,單靠這點殺死他我覺得很正常,”陸寧邊說着,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許約被桌子擋住的腿,“再說我和陸辛也沒什麽感情,他死或不死,對我來說沒太大意義。”
許約放下茶杯,冷冷開口,“你想說什麽?”
陸寧笑了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看到你後想起那些事而已。”
“陸先生還有什麽要說的,趁着這個機會,一次性說清?”
“稍安勿躁,還有一個人沒到。”
然而就像是映襯着陸寧這句話,才剛說完,房間的門就被人從外拉開——李洵玉出現兩人面前,眼裏有淡淡的驚訝。
原來是場鴻門宴,許約想。
“陸叔,”李洵玉只看了他一眼,就迅速落到最裏面的陸寧身上,鎮靜地坐到許老板旁邊。
許約一改之前的冷漠,勾起嘴角,溫聲細語地和李洵玉打招呼,“阿玉。”
李洵玉愣了一下,嘴巴比腦子反應還快,“路上有點堵車,抱歉讓你們久等了,許約你也在這?”
陸寧盯着兩人,“你們認識?”
“陸先生不知道嗎?今天如果是叫了兩個彼此不認識的人過來吃飯,豈不是會很尴尬。”許約的手指随意地撫摸茶杯口,拿起筷子夾起一塊三文魚刺身,“既然人都到齊,還等什麽,不吃飯麽?”
陸寧看着他的動作,扯開嘴角幹笑幾聲,“是我忘了,起筷吧。”
于是三個主角,一頓怪異的晚飯就這樣開始。
桌上菜式豐盛,但許約吃的不是很多,夾了幾塊壽司在碗裏卻沒動過,旁邊的李洵玉也不知道怎麽想的,時不時就給他夾菜,許約雖然依舊沒吃幾口,卻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抗拒。
陸寧看着兩人,忍不住問,“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我和他有天在酒吧裏認識的。”
陸寧心下一動,“是12月7號麽?”
“12月7號?”說話的是李洵玉,他皺了皺眉,轉頭望向旁邊的許約,“好像不是吧?那天李姍的酒吧不是被查封了麽。”
頓了頓,又說,“不過那天我們是有見過面。”
陸寧一下想起當天市中心醫院發生的爆炸案,“這樣啊.....”
許約聽到,眼裏飛快地閃過一絲厭惡,“不過那天不是什麽好回憶。”
陸寧直起腰板,裝作無意地說,“我能問問是什麽事麽?”
許約撩起眼皮,反問,“陸先生剛不是說有事想和我說麽?現在阿玉也來了,可以說了吧?”
陸寧從旁邊地板上拿出一份報紙,“那天晚上有起小型的爆炸案發生在市中心。”
許約沒有去看對方遞過來的東西,李洵玉倒是看了眼,他小小吃驚了下,轉頭和許約輕聲說,“這不是我們和你那個養子?”
陸寧看向他,“當時是怎麽一回事?”
李洵玉對他的咄咄逼人感到莫名其妙,“不就是我和許約出去玩,陸殊同趁着他不注意在車子裏裝了炸彈想要炸死許約麽?怎麽,這件事有被報刊的人曲解嗎。”
陸寧眯起眼,“可當時許約卻并不在場,而且事後是許約和陸殊同一起坐車離開的。”
李洵玉皺起眉,“陸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陸寧不說話,許老板便開口,“一個從小被我虐待到大的雜種,心裏對我有恨、過來複仇,失敗後我帶他回去教訓下,有什麽不妥?難不成我還得任由他在外放縱,對我實行下一次暗殺?”他擡起頭望向對面的人,偌大的包廂內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陸寧怔了下,“許老板,你知道我們集團上星期死了個高層麽。”
“怎麽。”
“當晚剛好是陸氏的慈善宴會,我們看到你的養子尾随着李姍,和她前後離開會場。”
“你是在懷疑,陸殊同殺了她?”
“還不确定,但很有可能。”
“我不清楚他,”許約說,“如果是他做的話,你們打算怎麽處理他?”
“殺掉好嗎,”陸寧目不轉睛地看着許約。
“太好了,”許約面不改色地迅速回道,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我想讓他死很久了,如果确定是他做的,到時候記得給我打個電話,讓我去欣賞一下。”
陸寧噎了下,這許約好像還真的挺讨厭陸殊同的.....不像是在演戲,他沒答話,要說今晚唯一讓他覺得假的地方,就是許約似乎并不是很喜歡李洵玉,準确地說應該是不喜歡他的那些親密舉止,兩人的關系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親密。可是...光是知道這點又怎樣,他找不出許約、李洵玉和兩位高層的死亡有聯系。
難不成陸殊同是在替許約辦事?
一個念頭悄悄升上心頭,但不到一秒就被否決,陸寧想,怎麽會有人心甘情願替仇人辦事,這麽多年許約是怎麽對陸殊同的他不是沒聽說過,況且許約還殺了陸辛。
許約在對面觀察陸寧的表情,見對方似乎沉默了下去,便問,“陸先生還有什麽想知道的?”
“沒有了,”陸寧道,看向對面兩人的眼裏多了些許歉意,“今晚真是不好意思,因為最近集團變故不斷,有些昏了頭腦才會冒然請兩位過來。”
“沒關系,”許約說。
“那就謝....”陸寧立刻接道,然而另一個“謝”字還沒出口,就被人打斷,許約說,“陸先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