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1.
Myst晚上八點開門,現在時間還早,許約就在一間酒店的餐廳裏坐下,點了份雞肉沙拉,在吃東西時也不忘讓助理把電腦拿出來,處理文件。
現在不是飯點,餐廳裏人很少,許約享受着安靜,不過可能是過于悠閑,某個遠在貧民區的雜種揪住機會,前來打擾。
一開始打的是他的私人手機,不過許老板在看到來電顯示後不僅挂掉還關機,那人沒辦法,轉而去打一般由助理接聽的工作電話。
助理坐在許約後面一桌,拿着手機坐立不安地等了幾十秒,走過來說,“老板,陸少他.....”
“關機。”
“您的工作電話不能關機.....”
“那就把他拉入黑名單。”
“好.....”助理僵在後面,他總覺得對着陸殊同的許約好像沒這麽死氣沉沉,添了幾分鮮明的生氣。
然而剛挂掉電話,助理的私人手機又響了。
“.....”
許約擡起眼皮,“那個雜種還有你的私人手機號了?”
“.....”助理沒敢講話。
“算了,”許約把手伸到他前面,“手機給我。”
助理連忙遞過去,畢恭畢敬地站在後面。他看到許約先是嫌惡不耐煩地聽了幾句,接着似乎被對方的話驚到,下意識直起腰,壓低說話聲音,轉身向他要了個耳機。
許約接受陸殊同的視頻邀請,看到了對方所說的壯觀無比的日落。
他問,“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陸殊同“嗯”了聲,軟綿綿地說,“我知道啊。”
“陸氏會怎麽查,有想過嗎,還有昨天你借口‘拿回被雀哥偷走的AR23’殺光他們一個分隊的人。陸殊同,你要怎麽發瘋我沒關系,但我們之前是有做過交易的,你不要忘了。如果你被陸氏查出來,影響到我的計劃.....”
“我希望你在做事前能想清楚。”
許約一半平靜一半威脅地說。
“我有啊……”電話那邊,他的養子語氣既委屈又輕松,“我已經在集團裏安排好‘棄子’,陸氏高層在調查時會找出他們,他們會把一個和陸賦生有明顯利益沖突的人說出來,到時我再将一些線索引到那人身上.....”
“他就順利成為你的替死鬼了嗎。”許約接了下去。
“對,”陸殊同笑了下,“許約,你說我是不是很厲害。”
許約沒回答,只問,“你說完事情了沒?”
“還沒!”陸殊同似乎猜到他的心思,急急說道,“我大概八點回到富人區,到時來賭場和你一起吃晚飯好不好?”
“不好,”許老板斬釘截鐵地說,“我已經吃完了。”
他說完就把電話挂掉,扔給後面的助理,助理把手機接住,尋思了會還是忍不住問,“待會如果陸少再打過來.....”
“他不會再打過來了,”許約向後瞥了眼,給對方塞下顆“定心丸”,“他要和我說的事情已經說完。”
以許約對陸殊同的了解,接下來這人想的只會是快點回來和他一起吃晚飯。
——雖然雜種的想法奇奇怪怪無法理解,不過卻意料之外的好猜。
時間在處理公事時總是過得很快,晚上八點鐘許約準時出現在Myst裏。
富人區裏有名的酒吧很多,大家習慣了過揮金如土紙醉金迷的日子。許老板沒嘗過堕落的滋味,但也多多少少知道那些人的習慣。只是當他真正進到酒吧內部,還是小小驚了下——裏面先他而入的人已經有三百多個。
“這家也太多人去了吧....”助理一邊推着老板,一邊防止那些玩嗨了的人撞上來,小聲抱怨道。
“應該是沖着那個去的,”許約指了指不遠處。
助理眯起眼,燈紅酒綠下,兩個服務生在組織一大群年輕女孩進入一條暗道,每個都面帶興奮,似乎是有什麽稀罕事在裏頭。
“這是什麽?”
“Myst最近邀請了個占蔔師過來當助興嘉賓,據說預測的事情很準,人氣很旺,”
助理驚訝,“老板,你怎麽會知道?”
“剛才我們進來時,門口有介紹她的宣傳廣告牌。”許約擡眸看了他一眼。
“......”助理沉默幾秒,轉移話題,“那我們是直接去找店長,還是先找幾個和調酒師相熟的服務員問問?”
“先去開個卡座吧,”許約嘆了口氣,“你沒發現我們一直都站在過道裏嗎,雖然我坐着輪椅,但我們杵在這裏已經很久了。”
助理:“......”
不是許約提醒,他還真的沒發現這件事。而且在他被點醒四處張望時,還有幾個端酒的服務生因為被擋了路,向他們投來異樣的目光。
助理趕緊去開了個卡座,把老板安全送到那裏後又忙不停歇的去找店長打聽調酒師肖燃的事。
許約一個人在卡座,給自己倒了杯酒,只嘗一小口就皺眉,伸手想去拿瓶子看看牌子。
然而甫一伸出手,就有人握住他手腕。
許約放在桌上的一只手立刻伸向輪椅,從身側抽出把小刀——前晚和陸殊同說要備把刀在輪椅上,不是開玩笑的。
他擡起頭,看着面前陡然出現的陌生男人,輕聲問,“有什麽事嗎?”
“我叫李洵玉,”對方站在他面前,個子很高,微微彎下腰,伸出的手一動不動,目光卻從他臉上移開,輕輕落到許約藏在桌下的另一只手上。
許約面不改色,他在想,如果對方敢再碰他一下,這把刀會立刻插進他手腕。
他不動聲色地觀察着這個不速之客。
李洵玉看起來年紀很小,二十多歲,染一頭齊肩的中長紅發,尾部微微翹起,長相豔麗但膚色蒼白,一雙眼像有霧氣似的朦胧不清,右臉頰偏下的位置帶一顆小小的痣。
“你呢?”李洵玉歪了歪頭,嘴角勾起。
“許約。”
“可以和你一起喝嗎,”得到名字後的李洵玉松開許約的手腕,雖然是詢問句,但身體卻毫不客氣地坐下。在坐下那刻他不經意地瞥了眼,看到對方身下的輪椅,臉上頓時淺淺浮出幾絲驚訝。
“好啊,”許約松開手裏的刀去拿酒杯,邊倒邊擡眸問李洵玉,“李先生經常來這家酒嗎?”
“對。”
李洵玉接過酒杯,伸出舌頭舔了舔杯邊。他見許約給自己倒了酒,面前的酒杯卻碰都不碰,詢問,“你不喝嗎?”
“不合口味,”許約随口道。
“我家的酒挺好喝的,你喜歡的話,可以來嘗嘗。”李洵玉看着他。
許約挑眉,“這算邀約麽。”
“當然,”李洵玉勾起嘴角,臉頰旁的兩個酒窩頓時凹進去,他半趴在桌上,一只手握着酒杯,半滿的液體随着不安分的動作在模糊絢麗的燈光下搖搖晃晃,連帶着他那張介乎少年與成人之間的臉也看起來格外誘人。
助理問完事情走過來就看到這麽個場景——美少年姿态暧昧地趴在老板面前談笑風生,惹得他快步走到許約旁邊。
“這是你朋友嗎?”李洵玉問。
“抱歉,我和他有些事情要說,你能先離開會麽,”許約說。
李洵玉輕笑,身體慢吞吞地從桌上挪開,在臨走前一口飲盡許約給他倒的那杯酒,說,“我在卡座C12,你等下談完事來找我?”
許約沒說話,李洵玉見好就收,放下酒杯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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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2.
他人一走,許老板問,“查到什麽了?”
“我和這間酒吧裏的店長、經理和大部分職員談了談……他們都說和肖燃不熟,不清楚他身上的事,接着我又問經理要肖燃的入職信息,上面的信息很不齊全,僅有他的年紀、姓名和聯系方式,連入職年份都沒寫,”助理看了看四周,本想壓低講話聲音,但無奈周圍太過嘈雜。
“我一開始猜是因為肖燃有暗地裏向別人販毒的習慣,才會導致他的入職信息如此模糊,但之後又翻了下其他員工的入職資料,發現所有人的信息記錄都是不完整的。”
他頓了頓,望向旁邊,“老板,我懷疑不單是肖燃一個人和陸氏的販毒活動有關,這家酒吧裏的所有職員都有嫌疑,Myst可能是陸氏旗下一個很大的販毒據點。”
許約聞言,擡頭看向周圍——酒池肉林,所有人臉上都帶着暈沉的迷醉。一個服務生走過,很不經意地他瞥了一眼,許老板立刻回以微笑。
“你好,我們這邊再要五瓶酒,最貴的那種。”
服務生一愣,轉身回吧臺。
助理看着桌上幾乎沒怎麽動過的酒,疑惑,“老板你不是嫌棄這裏的酒嗎?”
許約說,“既然你懷疑這裏人人都和販毒有關,那我們就不能再詢問任何一個員工,關于肖燃的線索就這麽斷在這裏,但是...”
他停了下來。
助理“嗯?”了聲。
“最近陳佳芯占蔔師不是在這裏當助興嘉賓嗎?肖燃是今天下午才死的,陳佳芯在酒吧待了一個月,肯定知道些什麽。但你看剛剛那些進到占蔔室裏的人數,這麽受歡迎,一定是事先有預約或者怎樣,我們初來乍到,未必能在今晚順利接近到陳佳芯。”
“而酒吧裏服務生是可以通過銷售酒水拿到提成的,”助理順着他的思路走,“如果我們通過下大金額的單,也許就能賄賂到他,進入占蔔室。”
話音剛落,助理就看到拿着五瓶洋酒過來的服務生,對方還特意向許約投來感激一笑。
“記住他的樣子,等下你去找他說進占蔔室的事,我在這等你。”許老板瞥了眼桌上的酒,“至于它們.....就扔這吧,誰喜歡就過來拿。”
算他挑剔吧,這些就實在難喝,和他收藏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助理應了聲,去找服務員說話。
接着他去找人時,就不再用委婉的下單方式了,而是直接給錢,前面下單只是想要引起服務生的注意。然而驚訝的是,無論助理出多少錢,說的話有多誠懇,那個服務生都拒絕他的請求。
這是什麽“正直高尚”的人,助理着急的同時又不知所措,他看着手裏許約寫好的支票,足有二十萬。
不過是想個法子讓他們見見陳佳芯,就純賺二十萬,有這麽難嗎。
助理緊緊拽住服務員胳膊,不讓對方離開,就在兩人糾纏間,之前在卡座上“勾引”老板的那個美少年又出現了,他拿着個酒杯走過來,向助理揮揮手,朗聲問,“許約想去見陳佳芯?”
助理應聲擡頭,“嗯,你聽到了?”
李洵玉沒理他,轉頭對那個服務員說,“那就讓他們去見陳佳芯一面吧,說是我安排的。”
他這短短一句話比助理剛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一大堆話管用得多,服務生幾乎是在下一秒就答應。
助理看過這家酒吧裏所有的在職員工記錄,印象中并沒有李洵玉這麽一個人。
“你們先去辦事,不用緊張,我不會插手。”李洵玉或許看出他眼裏的警惕,漫不經心地說,“我的身份,待會我會親自和許約說。”
☆、6.3
3.
“他要當面和我說?”
“對,”助理和許約在占蔔室門口等待,點了點頭。
“那就到時候看他怎麽說吧,”許約毫不在意地說,他比對方大太多,總覺得對方是個小孩,掀不起什麽水花。
現在對他來說見到陳佳芯最重要。
上一位客人出來,他們進到占蔔室裏。
房間不大,地上鋪了層柔軟的地毯,橙色與紅色相間,看不出花紋,兩邊角落各擺一張小圓桌,上面有不同顏色的水晶石和香薰蠟燭。陳佳芯坐在中間桌子前,相貌很年輕,打扮時髦,在低頭洗牌。
她看了眼進來的許約和助理,問,“是誰要占蔔?只能一個人進來。”
“我。”
許約望向助理,示意對方在外面等待。
陳佳芯問,“你想要測什麽呢?”
“我還沒想好,一般大家都會想知道些什麽?”
“有很多,可以測今年的流年運勢、愛情或事業運、還有最近遇到難題想問解決方法之類的,都可以,”陳佳芯将78張牌擺在桌上,“只要在心中默念問題,抽出三張就可以。”
許約看着桌上的牌,“那如果是....我對一個人的死亡有疑慮,能知道嗎。”
陳佳芯一愣,轉而輕笑,“那恐怕不能,你或許要找靈媒。”
“好,”許約沒勉強,正當他想要換個說法時對面陳佳芯再次開口,她說,“我能問問你是對誰的死有疑惑嗎?”
“肖燃,”許約毫不顧忌,“這段時間裏,你和他有接觸過嗎?”
陳佳芯一怔,随即驚詫,“你是警察?”她的目光落到許約坐着的輪椅上,又否定道,“不.....你和外面的那位,是什麽人?”
“我是維斯賭場的老板,”許約說,“只是肖燃最近在我的賭場裏欠了一大筆錢,想要向他追讨時卻發現人已經死了,為了防止他是逃避賭債故意假死,過來問問。不過肖燃的人際關系似乎不大好,這裏的人都說和他不熟,所以我想來....問問并不屬于Myst的陳小姐你。”
許約說話禮貌又誠懇,不急不切地望向對方——他知道對着什麽人該說什麽話。
陳佳芯喃喃,“.....他們當然不可以向你透露,這裏的人在遇到事時都恨不得能把嘴巴縫上。”
“陳小姐,你是知道些什麽嗎?”
“我....我不知道。”
許約微笑,他反客為主,身體微微向前傾,誘導性極強地說,“剛才你說起這家酒吧的人時表情複雜,好像有很多想說的話,可是如果你現在對我有所保留,隐瞞了你知道的事情,不也有點和他們一樣,知情不報了嗎?”
許約說,“Myst表面是間酒吧,但實際上是個巨大的地下毒品交易點,對麽?”
在長久的緘默不語裏,陳佳芯緩緩點了點頭。
許約身體往後傾,做出個“請說”的手勢。
占蔔房裏香薰蠟燭靜靜地燃燒,似乎和外面喧嚣的酒吧有點格格不入。陳佳芯望着桌上的塔羅牌,輕聲道,“我是在一個月前被邀請來Myst作嘉賓的,原先只是和經理約定只做一個星期,只是到第三天.....我不小心撞見了這裏的員工,在偷偷向一些VIP客人銷售毒品。地點很隐蔽,不是前面接待酒客這塊,而是後面的VIP室,我....…有點路癡,”陳佳芯吞吞吐吐地說,“平時不怎麽記路,Myst又大,五顏六色的燈光下很難分辨方向,那天我從占蔔室裏出來,想趁着沒客人的間隙去上個廁所,結果出來就忘了回去的路,走着走着...就去到VIP室那塊,正好撞見服務員和客人在進行的毒品交易。”
“沒有保安守在前面?”許約抓住漏洞,問。
“有,”陳佳芯說,“但那時剛好有個客人在鬧事,大概是吸嗨了,所有保安都去維持秩序,沒人注意到我....”她很小聲地說,“那時候我也沒想到是吸毒,只覺得是單純喝醉酒。”
許約說,“那肖燃呢?你們之前認識嗎。”
“.....”說到這裏,對面陳佳芯的臉上突然浮出兩團紅暈,“我剛來時有和他接觸過,是他給我說酒吧的注意事項,不過除此外就沒怎麽接觸了,可能是由于販毒關系,這裏的員工一般都不怎麽和彼此交流,保持沉默。”
許約“嗯”了聲,又問,“你能和我講講肖燃這個人嗎?”
“我.....”陳佳芯的眼睛迅速眨了幾下,遲疑地道,“他只比我大一歲,人很好,說話幽默,在酒吧裏很受歡迎,我結束玩占蔔後出來總能看到他和一些女生在說笑。”
“那....你有偷偷跟蹤過他嗎?”
許約話音剛落,對面的陳佳芯立刻擡頭,稍有怒氣地望向他。許約解釋道,“我可能講的不清楚,剛剛聽你描述肖燃,這樣受歡迎的男人,對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女生這麽照顧,也許...你會對他産生好感,想要和他在私下裏再有接觸。我想你或許在什麽時候,有無意中撞見過他和別人之間的毒品交易。”
陳佳芯定定聽着他說,“沒有,讓你失望了。我雖然是對他有好感,但也沒強烈到會讓我失控追着他跑。”她頓了頓,溫聲細語地說,“不過我确實有刻意接近肖燃,他在一次醉酒後和我說過一件事,他說他被他們店長抽中要去和一個叫宋梧的人交易,讓對方找一天将20kg的毒品發售在市面上。”
說到這裏,陳佳芯猛然一驚,她後知後覺地問,“難道你們就是因為這件事而來的?”
許約“嗯”了聲,“陳小姐沒看新聞嗎,今天有人在游樂場裏公然發派售賣毒品,導致三百多個人不适入院。”
“.....”陳佳芯安靜了會,“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有,”許約說,“你還記得當初那個VIP室在哪嗎。”
“記得,我就是因為誤闖那裏才被經理要挾,讓我免費再當一個月的助興嘉賓,”陳佳芯臉上有幾分嫌惡,“在這種地方做占蔔對我來說簡直是侮辱,所以回家後我把那天從廁所裏出來走的路想了很多遍,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畫下來。”
許約挑眉,“現在又不路癡了?”
陳佳芯紅了紅臉,小聲反駁,“又不是我想的....”
許約把外面的助理叫進來,吩咐他叫幾十個人到Myst這邊。
助理知道老板是想要在今晚将這個酒吧一窩端,但是.....“如果是我們自己動手,會不會太過明顯。”
“需要打電話給陸少嗎?”他問。
許約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那雜種這兩天弄了太多事來,如果今天這樁也算他頭上,陸氏會對他有懷疑,這樣我和他之前的交易就沒什麽必要了,”他沉吟片刻,“龍安公安局今天有派人到富人區這邊來查小醜的事情吧?”
“對,是程延輝和譚宏耀。我們今天給劉以南打電話讓他把宋家兄弟抓回局裏,那兩個人應該空手而歸。”
“空手而歸?”許約轉頭望向對面的陳佳芯,笑了笑,他輕聲細語地問,“陳小姐,你想從Myst這個泥潭裏脫身嗎?”
☆、6.4
4.
譚隊和程局覺得以後出門前應該看黃歷,今天就是個不宜出門、諸事不順的日子。
他們來到游樂場,見了負責人,對方在經過許約那一出後對着兩位警官是游刃有餘,他給出宋成運和他弟弟的線索,但譚宏耀和程延輝沒能像許約那樣通過查目标人物的通訊位置來找出藏身地點,兩人花了好一陣子功夫才推出宋家兩兄弟在商場。
然而去到後,卻見到來個不速之客。
——劉以南。
兩人的死對頭。同是在龍安局裏上班,劉警官是副局長。
他們到達健身房時,剛好就撞見劉以南押着兩個嫌疑人從五樓春風得意地走下。而在這之前劉以南已經想好一番密不透風的說辭來應付其他人的質問——總的來說,譚隊和程局兩人今天一無所獲。
“.....”程延輝氣的不行,在健身房附近買了杯奶茶‘降火’,扭頭說,“現在回去局裏嗎,還是怎樣?”
“現在回去可能剛好撞上隧道車輛的來往高峰期,”譚宏耀回答。
“.....”來的時候已經花了兩個多小時,回去可能得花四個小時,“那我們就在這裏嗎?”
“我想去龍華殡儀館看看。”譚宏耀道。
“什麽?”程局驚詫,回頭看他,對方已經從他身邊站起。
譚宏耀說,“我女兒的身後事就是在那裏辦的,現在鐘複死了,我打算也在那裏弄。”他看了眼程延輝,“鐘複他父親早死,和年邁的母親相依為命,局裏的工資有多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間接性害死了鐘複,那麽些錢就留給他母親以後生活,不要再吃苦了。”
“所以你是想要....”
“我想看看我女兒旁邊那塊墓地還有沒有空着,如果可以的話就把鐘複葬在那裏。”
“.....”程延輝脫口而出,“但葬在富人區,價格很高。”
“不然呢,”譚宏耀反問,“貧民區沒有一塊像樣的地方可以埋葬屍體,除了髒亂臭的住宅區就是寸草不生的荒地。我女兒死在貧民區的一個廢棄廁所裏,鐘複在哪死的我不知道,但也像垃圾一樣被人丢在街頭。我難道還要因為怕花錢,不給他們一個好點的地方長眠嗎,還是說程局這樣問是想幫我承擔點?”
“......”他不過是問了句話,哪來這麽多陰陽怪氣的話,程延輝被怼得心不甘情不願,先前滿肚子的怒火又要死灰複燃,他想要不是看到譚隊沒了女兒又把“女婿”給丢了,早就給罵回去了,于是簡短地道,“那走吧。”
“你和我一起?”譚宏耀撩起眼皮。
“我也可以去替我兒子問問吧?”程延輝沒好氣地回答。
由于犯罪率居高不下,M市每天都有大量的人死亡,去龍華殡儀館的家屬很多,程延輝和譚宏耀兩人咨詢完事情,再出來時已經晚上八點。
雖然沒幹什麽正事,但兩人卻是實實在在地忙了一天,硬是把吃飯這件事給忘記了。程局還好,早上出門前在家裏吃了點東西,不過譚隊就不行了,他在局裏待了一整夜,後面和程局出來辦事,滴水未沾的胃愣是被餓到發痛。
程延輝和他在路邊找了家餐廳,随意吃點東西填飽肚子,本以為吃完後會是灰溜溜地回到局裏,卻意想不到的接到個報警電話。
從局裏轉接過來。
“你好,我想舉報件事情。”說話的聲音很年輕,是個女生。
程局:“你說?”
“我現在在Myst酒吧,是個占蔔師,被邀請過來當嘉賓,但Myst其實是個毒品交易地點,他們的員工會定期給VIP客戶們提供毒品,我發現這個秘密後他們的店長威脅我,不讓我離開,你們....能幫幫我嗎?”
酒吧裏,陳佳芯拿着電話,講完後用口型問占蔔室裏的其餘兩人,這樣說可以嗎。
許約輕聲說,“和他講你還認識個叫肖燃的員工,他和今天游樂園的毒品事件有關。”
陳佳芯點頭,照着他吩咐的說。
那邊程延輝聽到,立刻追問,“小姐,你能把Myst的地址說一下嗎,我們現在過來。”他邊說邊示意譚宏耀去結賬,站起身低聲道,“你別慌,我們很快就過來。”
“警察先生,你們那邊有幾個人啊?”陳佳芯問。
程延輝遲疑了下,“兩個,不過我會通知其他人,他們會迅速趕來支援。”
“好。”陳佳芯把酒吧的位置告訴他,在許約的授意下挂斷電話。
“他們只有兩個人,可以嗎?”女生擔心地望向對方。
許約不慌不忙,“兩個人最好,多了就很難辦事了。”
“怎麽說?”
“我們的人什麽時候來?”許約沒回答陳佳芯,扭頭問助理。
“快了,還有二十分鐘。”
許約點頭,對陳佳芯說,“你再打一次報警電話,把這裏的情況說的嚴重點,可以說是經理發現了你偷偷報警,派了很多人來找,你很害怕,接着再暗示下這裏的保安很多,防範措施做得很足,希望他們能快點派人手過來。”
“好,”陳佳芯一口應下。
☆、6.5
5.
現在的情況很“迫切”,一個無意中發現販毒組織據點的弱小女生生命受到威脅。
單憑程延輝和譚宏耀兩個人要攻進那家酒吧是遠遠不夠的,然而現在是隧道通行車輛的高峰期,龍安公安局的人至少得在三個小時後才能趕到。
他們昨天已經失敗過一次,今天碰到這樣的機會,又是和AR23有關,肯定不會放過。
其實M市的富人區裏也有一個類似龍安公安局這樣維護治安的機構,叫“明青所”,不過是私人盈利的,專為些富豪辦事。
程延輝說,“我打電話給章齡,向他借點人過來。”
譚隊不贊同,“他那個人做什麽都要談錢,不一定會答應。”
“那我們就付錢給他。”
“.....現在局裏哪有閑錢,我們人手縮減這麽多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沒錢,大家的工資都低到不行了,你還拿錢去給別人?”
譚宏耀和程延輝在接到報警電話後已經往Myst那邊開去,譚宏耀知道他心裏急,但是向明青所“買”人手這件事情他實在不同意。
本來公安局人手不足已經很羞愧了,現在還淪落到要向別人求助,還是通過買賣的方式,臉還要不要了?
“不一定是要給錢,我在開車,你幫我打電話去問問章齡,”程局飙着車,目不轉睛地說,“我知道你不同意,但現在是發現了一個大型販毒地點,還和AR23有關,你想想昨天死在賭場後山和醫院裏的人,想想鐘複,再衡量這個電話到底要不要打。”
Myst的占蔔室裏,許約問,“找到程延輝的手機號碼了嗎?”
“找到了,”助理說。
“程延輝和章齡不常聯系,所以他對章齡的聲音并不熟悉,你裝作是章齡本人,打電話誘導他用你的人手去Myst,要做到不能被戳穿,也不能被懷疑目的,至于該怎樣,你自己想。”
助理應了聲,用自己的手機撥打了程延輝的電話。
那邊譚宏耀抓着程延輝的手機,還在糾結,就突然聽到鈴聲。
“沒有名字,陌生號碼。”他望向駕駛座的人。
“接接看吧,”程延輝說。
“喂你好?”
“你好,請問是延輝麽?”那邊傳來一聲粗曠又模糊不清的男聲,周圍似乎還隐約傳來些激烈的快節奏音樂。
譚隊疑惑,詢問的聲音還沒出口,對方随即就說,“我是章齡啊!”
譚宏耀“嗯?”了聲,拿下手機看了看屏幕——如果是章齡,應該會有來電顯示。
“我沒用自己的手機號打給你,因為有點私事,不方便,延輝啊.....是這樣.....”自稱是章齡的人立刻開始一番長篇大論。
“你等等,”譚隊趕緊阻止他,捂住電話轉頭對開車的程局說,“好像是章齡打電話過來,說有點事找你,他沒認出來接電話的不是你。”
這麽巧,程局微微挑眉,章齡認不出聲音不大奇怪,他們總共才見過一次。“他打過來幹什麽?你聽聽看他要說什麽,必要的時候把我們的請求說出來。”
“好。”
電話裏,章齡說他其實一直都很困擾,覺得自己的明青所和龍安局明明是性質差不多的兩個機構,都是為打擊M市的犯罪而建立,只是他章齡的客戶不是M市的普通民衆,而是富豪們。
章齡掏心掏肺地和“程延輝”說,從他建立明青所起就不停地被人說他貪財,之前他是不大在乎的,只是當他錢賺夠了,就開始有點在意名聲這個東西了,想過來問龍安居最近有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幫忙。
譚隊聽着他說,心裏仍有些疑惑,大體上章齡說的合情合理,只不過....他們兩人剛剛收到報警電話,又在頭疼人手不足的問題,章齡這個平時見都不會見一面、屬于比陌生人熟悉那麽一點點的人就突然掐着點打電話過來了。
有可疑,他望向程延輝,對方眉頭皺起,臉上同樣有疑慮。
占蔔室裏,許約聽着助理和譚宏耀交涉,搖了搖頭,拿出手機,在上面按了會,遞到助理面前,“和他說你知道了Myst剛被人舉報的事情。”
助理作了口型,什麽?
許約又把手機收回去,再次編輯內容,“你的人在Myst看到經理帶着幾個人轉來轉去,跟過去後偷聽到他們的對話,對發生的事情有點了解。你知道龍安局現在人手不足,從貧民區趕過來需要時間,所以想橫插一腳,幫他們的同時順帶也給自己掙點好名聲。”
助理看完那些字,瞬間眼睛發亮,按着上面的意思和譚宏耀說。
這次,那兩位警官想了會,答應了。
譚宏耀說,“我們大概在十五分鐘後就到,你的人什麽時候能來?”
助理說,“已經準備好了,十分鐘就能到Myst。”
這迫不及待的态度,又讓還在路上的兩位警官信上幾分。
許約等助理把電話挂斷,對陳佳芯說,“你就在這裏等待,十分鐘後再給龍安局打電話,讓他們過來占蔔室找你。”
“接着我再帶他們去VIP室裏,”陳佳芯接了下去。
許約“嗯”了聲,又留意到她的緊張,出言安撫,“不用擔心,都被安排好了。”
他和助理從Myst裏出來,坐上車後在一旁的暗處裏等着自己的人手和龍安局兩位警官見面,确定不會節外生枝後和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