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與你牽手,(2)
子。進入孕晚期後,她的肚子好像每天都比前一天脹得更大,讓他情不自禁地根據她肚子的大小來估測他們的孩子的大小,不時會為了他孩子的留壯成長而雀躍竊喜。
于直知道高潔在陸陸續續地為孩子添置物件,她的工作雖很忙碌,但不會假趙阿姨或其他人的手,自己一點點像螞蟻搬家一樣把林林總總的嬰兒用品買回去。
他沒有告訴高潔,最近他也逛了很多母嬰用品商店。基本都是他—個人,虛心地在各櫃貨員的指導下,買了很多嬰兒衣服。有個他發現嬰兒服種類繁多,長的、短的、袍狀的、蛙形的、偏扣的、日常穿的、睡覺穿的等不一而足,連質地也有很多的講究。他的孩子會出生在初夏,那麽—定需要針織羅紋布這種質地薄、透氣好的衣服,但是兩三個月—過就要入秋,那麽伸縮性、保暖行都很好的針織棉毛布也必不可少。于直每拿起一種衣服,就會幻想出一個屬于他的小小嬰孩穿着時的樣子。長袍狀的下擺很寬松,小嬰兒爬動的時候會像—條游戈在淺池裏頭的小魚;蛙形會露出小嬰兒的兩條小肥腿,他體驗到的,他的孩子踢動的時候一定很有力氣。他幻想完畢,就會把每種類型每種顏色每種尺寸每種布料都買一款。
很快,他臨時租住的公寓內衣櫃裏就放滿沒有拆封的紙袋。他幾乎把孩子一歲以內所需要的全部衣服買了個遍,然後開始着手研究買兩歲的衣衫。當然,更重要的是嬰兒車。他向新手爸爸莫北和關止都讨教一番,但是扔摸不準哪一款嬰兒車會讓他的孩子睡得更舒服。
高潔好像還沒來得及買嬰兒車,于直想,他是不是應該和她商量—下?他又看了一眼後視鏡裏睡得很沉靜的高潔,将車慢慢駛入公寓的停車庫。停好車正準備下車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居然是系的二堂兄于毅。
于直先下車,關上車門接起電話。
于毅的聲音有點氣急敗壞:“阿弟啊?你和穆子昀的外甥女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今天下午網上就爆出那些新聞,鬧得沸沸揚揚,你和奶奶不會又和她簽股份轉讓協議了吧?”
于直好不耐煩地說:“二哥,你多慮了。”
于毅毫不客氣地說:“阿弟啊!我們是老搭子了,一直默契得不得了。你新聞發布會上承認和她的關系,好歹也提前知會我一聲吧?我費了老半天的力氣,好不容易和證監會的聊樂乎了,你不要給我後院起個火,又讓這種沒有必要的緋聞插進來攪了局。”
于直表情冷冷的,但是聲音透出點笑意,說:“你談歸你談,我這兒的事,不會礙着你。”
于毅嘿嘿一笑:“那就好。阿直,哥哥可是提醒你,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走到現在的格局,哥哥還幫你善着穆子昀的後,可不能讓他們手裏頭再有我們家的股份。你的‘路客’也是要上市的,別忘了啊。”
于毅挂上電話後,言楷的電話立刻撥進來:“直哥,不知道怎麽回事,下午好幾個網站和論壇就挂滿了你和嫂子以前的事兒。我查了查,那位臺灣的高小姐,昨天晚上接受了個臺灣媒體的采訪,說——”
于直說:“說。”
言楷說:“把你們以前的事兒都說了……說得不大好聽。她還暗示了媒體一下——你可能會嫌和嫂子離婚。後來國內論壇就八卦了你們以前的事,還翻出嫂子參加比賽的事兒,說得……都挺難聽的。剛才開完會,衛哥接了個電話,美國承銷商那兒對我們公司股份的情況有點兒質疑,他讓品臻給你訂明天去北 京的機票了。”
于直摸了摸脖頸:“知道了。”
挂上電話後,車後門被醒來的高潔打開,她迷迷糊糊地說:“我又睡着了?真不好意思耽誤你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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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這樣,時時刻刻不忘對他應有的客氣,這是令他厭惡的客氣。于直走過去扶住她的腰,他只知道現在的自己有所渴望——真正的渴望。他在她有任何反應之前,溫柔地覆蓋到她的唇上。
睽違已久的親密,發自內心的本能,讓高潔在懵懂的一瞬間就沉浸進去,不可遏制而且無法自持,終至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此時是做夢,就讓夢境更長久一些,長久到她荒唐地将全部原則和妄念抛諸腦後,只細細體會這片刻的溫暖。
這一夜,高潔一直無法平靜。
她已經慢慢開始嘗試自己平和地接受于直的照顧,于她的孩子來說,他們三人的關系是要維持一生的,她應當從現在就開始重造。
但是,一個吻,就讓她被動,無措,甚至是失态,最終她還是無力抗拒。
于直一直把她送到家門口,對她說:“明天我要出差幾天,這幾天你自己當心。”
他探手想要摸摸她的肚子。但高潔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她克制着絕不允許自己湧出妄想,終于掙紮出決意,又退了一步。
于直沒有勉強她,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眼裏有無奈,也有留戀。她不是沒有看出來,但是她不能讓自己看出來。止步于此,才不會有悖于她的決心。剛才的失态,只能是意外。
高潔睡了并不安穩的一覺,清晨時手機一振,她就醒了過來。很意外,電話居然是人已在國外的羅太太打來的。
羅太太抱歉道:“你現在還在睡覺吧?我有沒有打攬你?”
髙潔醒了醒精神:“沒有沒有。
羅太太嗔道:“你一直是爽快人,就是為什麽不早告訴我你是‘路客’于總的愛人呢?你們倆在雷老壽宴上那副樣子根本就不像認識的,那時侯在鬧別扭吧?我真是看走眼了。”
高潔愕了一下,尴尬但客氣地笑了聲,并不答話。
羅太太也跟着笑了一聲:“Jocelyn,有個不情之請,我也很為難,不過受人所托,不得不硬着頭皮給你打這通電話。”
高潔靈犀一透,說:“您直說吧。”
羅太太講:“是這個樣子的。上一回我介紹的周潇和她經紀人做事兒确實冒失,周潇本人呢對你很過意不去。大約因為這事,讓于總有點誤會。周潇本來在于總那兒有個試鏡機會,聊得挺好,但是後來她一直沒接到通知。”
高潔在羅太太提問前是做好了一個可能性的心理準備的,結果羅太太正問到她想到的可能性上頭,她說道:“羅太太,我和于直……從來不幹涉對方工作的。而且他那邊的事情一向按照正常流程在辦,我想周小姐可以再去溝通看看他們明确的意思。在我規這個事情真是不好意思,但是如果有什麽我可以幫上忙的,我一定會幫。”
羅太太話頭醒尾,爽快說道:“你會這樣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受人之托,總要辦一辦。你們這位于總啊,做事情強硬得很,但是公道也是業內聞名的。我啊就是意外你們倆為什麽要隐婚呢!還不跟我說,不夠意思哦!”
高潔忙抱歉道:“這真是我不好意思了,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羅太太說:“是啊,認識你這麽久了,我當然知道你的性格。你不喜歡張揚的,不告訴別人你和于總的婚姻情況肯定有你自己的考量,但是也要适當地在他的社交圈露露面啊!不然怎麽看住他。”
高潔不太明白羅太太何出此言,但她也并不預備追問,只在此抱歉地與對方道了別。在挂上羅太太的電話後,她的手機很快又響起來,是她更加意想不到的人——那位曾經采訪過她的《城市故事》的編導金菁。
金箐講話比羅太太直率許多,開門見山問高潔:“髙女士,我想約你和于總一起上我在財經頻道辦的一檔夫妻創業節目。”
高潔有些頭疼,她找着緩兵之計的借口:“可是我現在身體實在太不方便,您是知道的。”
金菁講:“沒有關系,我是來提前預約的。可說好了啊?”她不待高潔答複,便即當她已經同意,但是在挂上電話前,又多加—句,“對了,昨晚于總親自關照的事兒,我們都搞定了。電視臺下頭幾個論壇的帖子已經删了,也鎖鎖定了IP地址,不過都是代理的,回頭我會發到‘路客’去。”
高潔心頭一沉,問:“什麽帖子?”
金菁說:“就是那接亂寫的。嘿,總有些小市民熱衷八卦名人的私生活,你也別放心上,于總親自關照的事,我們保管辦妥,就是和于總一起上節目的事兒你一定到他那兒提一提啊,我們一直想做創業夫妻檔專題呢,你們倆太合适了。”
通話結束後,高潔打開電腦,在捜索引擎網站上把于直的名字打了進去,很快,一連串的标題躍入她的眼簾:“內地富二代被爆曾腳踩兩條船,卻被臺灣名制片之女借孕逼婚。”
“‘路客網’于直爆隐婚後和前女友舊情複燃婚外戀:未來的離婚案可能引發上市悲劇。”
“奪愛、逼婚、抄襲、比賽開後門,狠女人玩手段,黑歷史被扒,富二代被騙。”
翻到捜索網站的第二頁時,這些标題已經不見了,只剩下關于“路客”的 —些經濟新聞。高潔又返回第一頁,把所有的熱鬧标題又看了一遍,熟悉的字幕表達,相似的炮制手段——都是她曾經處心積慮地運用過的。
高潔失神了一#兒。
這一會兒時間,她沒有絲毫情緒上的起伏,心內平靜到了極點,甚至平靜中揣測了片刻,她曾經所深深怨恨的對方,在看到這些加諸在他們身上的字眼時,是什麽樣的心情?她實在想象不出來,只知道那時候的他們一定不是自己現在這個情緒——曾經咬碎唇齒的報複,只不過是心頭一層又一層沉沉的負擔,她等的就是一宗連一宗的被揭穿,唯如此,才能把枷鎖一架接一架地放下。她不用去詳究其中的原委,一個因合上一個果,已經足夠。
不過,高潔還是點開了最後一個标題,在字裏行間,找到岑麗霞、“尋途網”等字眼。岑麗霞在論壇上控訴,她曾經的雇主高潔抄襲了自己的設計作品:“尋途網”的發言人暗示,在“路客”舉辦的創意廣告比賽上,被主辦方的關系戶取代了原本屬于他們的冠軍名次。 高潔拿過手機,翻到已接來電,又撥通了金菁的電話,同對方講:“金小姐,有沒有什麽辦法,讓我在你們媒體上發表一個聲明,我想說明一下,我沒有任何作品抄襲的行為,在比賽裏也沒有因為開後門拿冠軍。”
金菁聽着她格外認真的口吻意外地愣了半晌,才講:“你是說那個說你抄襲的姑娘嗎?她早上就正式接受午報的采訪,說網上曲解了她的意思,她沒有說你抄襲她的作品,說你是她工作的啓蒙恩師。至于尋途網,他們發了新聞稿,說沒有任何暗示‘路客’比賽有貓膩的意思。這些消息今天陸續會發布的,你放心吧。”
擱下電話,高潔關上電腦。她在工作室裏,對着陽光坐了一會兒,想起今日艦做一休一的工作日,便起身趕去工作室。
工作室裏正有以前定制過産品的客戶來現場看貨。高潔雖然停了私人定制的服務,但是工作室裏還留有幾件僅制一件的設計款,供應給特別需要的客戶。她走進工作室時,聽見那位老客戶正對做服務員的裴霈說話。
“你們這位Jocelyn真不得了,我當初一看就覺得她不是凡人,居然拿下的是‘盛豐’那個難搞的老三,一路當……哦,談戀愛、開店、結婚、生孩子,每個時間點都卡得剛剛好,缺一環都走不到好,真是本事。”
高潔微笑着迎上去:“林太太,您好,真高興您今天過來。我這裏有兩件佛教相關的設計款,介紹給您看看。”
招待好林太太,把她送走後,高潔疲憊地坐下來,問客服小方:“今天有什麽難搞的客訴?”
小方閃爍其詞:“還好啦,我們可以應付的。”
高潔抱歉道:“難為你們了,要臨時處理一些額外的客訴。”她打開桌上的電腦,登錄網店的客服溝通工具,查看從昨天到今天的客服聊天記錄。
在網店流量和交易額逐漸穩定之後,毎曰八點至二十二點。毎小時平均接人十五個客戶的咨詢。但是從昨日到今日的二十個小時內,一共有六百個客服聊天對象,其中的一半,是小方所管理的客服團隊沒有回複、也無法回複的。
高潔将那些客戶的聊天框打開。
“你們老板真是那個傍上富二代的不要臉女人啊? ”
高潔快速敲擊着鍵盤,“對不起。如果您想購物,請浏覽我們的商品列表頁。希望可以為您提供心水的飾品。”
對方是昨晚敲開“清淨的慧眼”店鋪在線客服留的言,根本沒有想到會得到回複,一見有回複,就立刻打了一行字:“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哪。”
高潔只是打着:“對不起,希望可以為您提供心水的飾品。”
她接着點開下一個客戶的聊天框。
“丢女人的臉啊,做出這種事情,竟然還抄襲。”
高潔回複着同一句話,“對不起。如果您想購物,請浏覽我們的商品列表頁。希望可以為您提供心水的飾品。,她發出這句話後,又打了一句話,”我們沒有抄襲。“她就這樣一個接一個,點開客服們沒有回複的客戶聊天框,不停打着“對不起”,幾十個,一直到上百個,噴薄而出的念頭也只是這三個字——對不起。鍵盤的聲音發自她身體深處,之前一直埋在難堪的沉疴裏,是畢生的痹痛,她以為永遠拔不出來。她擡眼看到店鋪的題圖,“清淨的慧眼”五個字,是母親的贈予,她鄭重地看着這五個字,手指仍在不停敲打着鍵盤。“對不起”三個字不是對別人說的,而是對這五個字,對母親。
小方終于忍不住勸她:“Jocelyn,你休息會兒,這些客訴就交給我們吧。”
高潔笑了笑:“這是因我而起的客訴,不在你們的工作範圍,沒關系,我來答複客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