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開恨、甩開狠,滿心滿腦全身投入。在進入那一方溫暖之境時,濕潤的包容,緊致的壓迫,容納到他整個人瞬間就發了昏,只想更深入,更刺激,更快速。
高潔身上的香氣,在汗水的浸染下,更加濃郁,她整個人柔軟極了,可以為他彎折到任何的角度,承受他各種各樣的沖擊。而他的身體像被催眠了一樣,是催眠之後再燃起熊熊火苗,燒得他喪失一切理智,居然完完全全将這一夜中秋忘記。
在水乳交融的最高峰,他看到外面的一輪冰涼明月,忽而想起今宵中秋,想起身體下的人心中那未明的陰謀,整個人就冷了冷。可是,他低頭看到她沉甸甸的雙眼,因為他而翻攪出的纏綿而沉醉,于是更快地,他被熱烈的激情燒熔。
原來要他還能依靠這一套來解脫。這層突然覺悟的認知讓于直重重籲嘆出來,釋放出來。
清晨醒來時,高潔卻是倔強冰冷,沒有留戀他的體溫,決絕地帶點悔意地奔逃入浴室。她的原因還沒有表明出來。
不論原因為何,這個矛盾的高潔,神秘地再次出現,倒也算歪打正着,促成了他內心已期待已久的豔遇。只她的态度忽冷忽熱又乍冷下來,十分的莫名。
于直就站在浴室外頭,聽到了高潔在浴室內啜泣。
晨風吹在不着一縷的身體上,他的激情被冷靜替代,但也有一點點的憐愛升起來。他在想,她到底是掩飾、還是演戲、還是坦白?
真是講不清楚高潔的那副模樣。背對着阿裏山的雲海,控制着他的欲望中心,神情是淩亂的,眼神是清明的。她向他訴說着和高潓高海的關系,理由充分,感情充沛,理由簡單,求告直接,帶着一種倔強的天真和豁出去的決意。她用激情逼迫着他,妄圖達到她的目标。
這時候的于直已經分不清她是掩飾、還是演戲、還是坦白。
她的情緒和此時的情境,還有與預測有所背離的訴說,讓他在激烈的熱情裏有些釋然,讓他沒有來由地、不經思考地,差一點就當場答應了她的請求。
當然以前也有過女人,在于直為情欲催動時提出過要他給予情愛的要求,但只有高潔,在這一刻讓他在明知她有不純的動機原因和未知的陰謀背景時還差一點繳械。
也許是因為看到了她倔強的天真?也許是因為揭開了她矛盾的迷霧?
這令于直帶着迷茫的挫敗感,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能靠抱着她,緊緊和她絞在一起,暫時沒有輕易就範。
他們倆就像角力的戰士一樣,比拼着雙方的耐力。在亞馬遜雨林時,他們也是這樣比拼着雙方的耐力。
潔身自愛(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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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阿裏山上一路下來,高潔刻意做戲的嬌言軟語,像極了那只小白貓的刻意讨好,于直一眼望穿。但他很受用。他一向對自己的欲望誠實,他誠實地承認自己的身體被高潔吸引了。也許在更早的亞馬遜,他就被吸引了,一直未得償心願,所以更加渴望得到。
而高潔的願望表面上看如此幼稚簡單,她耍着拙劣的計謀,不惜放下身段,甩開自尊,如果不去成全她,似乎真是說不過去了。他沒有來由地願意助她一臂之力。
當然,在更大的私心中,于直也想弄明白穆子昀和高潔到底聊過些什麽,穆子昀到底有沒有計劃些什麽,這好像必然将成為他下一個階段的目标。他的上一個階段,和高潓這場感情消遣也差不多到了他所能應付的終點。
當于直的掌心上多了高潔的電話號碼,他開始認真考慮高潔的情愛請求。
于直把高潔的手機號碼好好地存在手機裏,然後堂兄于毅打來了電話,告訴他:“老太太後天晚上的中秋家宴,你趕得回來吧?”
後天晚上的中秋家宴,于直在今晨就收到了林雪秘書的通知的,于毅特地致電,肯定不會單純為了一個通知。于直問:“阿哥,你是不是上市的提案又被否了?”
于毅唉聲嘆氣,“還是阿弟你了解我的心。這幾年咱們盛豐的利潤逐年下降,前幾年電視劇電影虧的本還沒填回來,趁着還在盈利,要是再不上市就晚啦!你和衛哲的‘路客’不也要上市嗎?要是盛豐上不了市,我們的這些子公司怎麽分拆了再去資本市場搞一票?”
于毅這是在尋找攻守同盟了,恰好對上于直的意,他說:“那麽我們一起再争取一下吧!”
于毅說:“大家都是這意思。就看這次家宴上老太太是不是再頂住我們了。“于家自從于直生母逝世于中秋這日後,就有了将中秋的家宴延後舉辦的傳統。這一回林雪特地請了香港利苑酒家的廚師長來于家做到燴,利苑的香港老派到燴服務非常專業,還專門配了四個服務生跟随上門服務。在于家客廳內,上首坐着林雪,左首是于光華和穆子昀,右首是于毅父子,于直和二堂兄于铮坐在最末。
于毅父子是有備而來,在冷盤上來之前,便将上市的種種暢想又大談特談了一番,在座無人反駁,難得人人都暗地裏達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包括于光華和穆子昀,包括于铮于直。所有人将全部的恩怨是非丢到一邊,從未有如此的和諧一致。
林雪只是冷冷掃了在座所有人一眼,在第一盤熱菜“龍帶玉梨香”上桌來時,吩咐服務生給在座每一位分了一只這帶子夾雪梨夾蟹鉗肉的三層夾板菜,之後她才開的腔,“市場上那些高投入的公司譬如石油移動電信之類的,上了項目就要幾十億上百億,上市能籌措到大量現金而且不用還,盤子大不怕被收購,他們自然是積極上市的。我們家的事業做起來不容易,現在現金流還是充裕的。上市的目的是為了籌得發展資金,如果還不缺錢,為什麽要上市?如果貿然上了市,趕上不好的行市,做得再大也有被惡意收購的風險。”
每個人都無聲地聽着,雖然都不敢露出不滿,但每個人都面色沉重。
于直伸手摸了摸脖頸,想要講點話。
林雪對服務生說:“給我對面的先生上一盅老火湯,就竹荪炖菌皇吧。“她望住于直,“廣東老火湯歷史悠久,選食材藥材怎麽選得準都是千年流傳下來的經驗,要改進要創新,也要聽老法師的經驗之談,一樣一樣嘗試,味道好了、料作和藥材搭配得當了,才能上得了臺面。你可以問問今天來的大廚司,能不能讓竈頭幹了沒幾年的做創新菜?還沒有盈利,就別想着靠一些概念在市場上騙錢,這不是腳踏實地的做法。正經先做兩部好片子出來。”
于直就把肚子裏那點話吞了下去。
這一餐飯吃得列席每一個人都默默無言,隐隐不快。
飯後,于毅拉着于铮于直一起去酒吧解悶。他在酒吧內大聲抱怨道:“老太太什麽時候才能與時俱進?我們家的底子仰仗的好年頭也就這一兩年了,之後能不能撐下去,難說。她老人家重片子質量,根本不肯輕易去投資商業片,非要好劇本好劇本,好片子毛利率那麽低,哪裏來的盈利?又不準胡吹,不準亂寫通稿。這天底下哪裏這麽多好劇本?一個片子不包裝還能賣嗎?“于直叼着未點燃的煙,拿着未飲下的酒,考慮先抽煙還是先喝酒。于毅又湊過來說:“我看你‘路客’想要脫離我們盛豐去上市也沒戲。老太太的老思路實在是沒法說。“于铮拍拍于毅的肩頭,他素來對家庭內部的全部決議不發表任何的看法。
這晚于直聽于毅吐了半宿的槽,他自己沒說幾句話,也只喝了一杯威士忌。有熟識他們的漂亮女孩兒主動坐了過來,于毅一左一右各抱着一個,終于把吐槽轉成了講俏皮話。
坐在于直身邊的女孩身上應該是甜馨的MISS DIOR香氣,一點都沒有吸引到于直。他突然開始想念那股奶香氣,于是拍拍女孩的腿,起身獨自走到露臺上。
今夜他有稍許的憋氣,全族上下難得放下宿怨同不合、心照不宣地采取了一致的行動,卻在祖母一意孤行下宣告失敗。這個暫時的利益同盟也就宣告解散,之後的事情恐怕會變得很複雜。
也許一段溫存能撫慰到他。是的,他承認自己想到了高潔。
但是,想到高潔的一瞬間,于直就狠狠掐滅了煙頭。
那個女人,同今晚在座各位包括他自己又有什麽差別呢?都同樣居心叵測,絕對不會以誠待人。
于直心底那點恨意浮出來,滅掉他想念的缱绻。
接下來高潔會做什麽戲上什麽招?她到底是因為高潓來應付自己,還是真的和穆子昀一起合計過什麽?這麽多的疑問本就需要搞清楚,現在更需要搞清楚了。但不論是為什麽哪一個疑問,她擺上桌面的籌碼是夠豐盛的,至少他已經享用過了。
于直發了條短信給言楷,令他去查一下高潔的航班號。
各人歸入各位,游戲進入新的局面。那就重新開始吧。
在澳門電影節上,于直收到了言楷發來的短信,上面是高潔回珠海的航班號和時間。于直對剛拿了獎興奮不已的Abbot說:“要不要見一個亞馬遜的老朋友?”
他給高潔電話,沒有想到高潔疲于應付直接挂機。
Abbot嘲笑他,“嘿,她是不是把你忘了?”
于直篤定地笑,“不會,我們今晚一定能約到她吃飯。”
高潔果然深夜趕來赴約。
幾天沒見她,她還是穿着白襯衫牛仔褲,紮着馬尾,從黑暗裏走進來,神态疲憊,眼神倔強。
于直在想,高潔對自己相當苛刻,用的勁有十分,一點都不願意放松。但她又相當不自知,她臉上的神情時時出賣着她自己。
在雨林裏,他就領教過她這種很容易形于外的內心矛盾。那時候,他是憐愛她的。
現在?
于直聽到高潔向Abbot否認着他們的關系,他重重把生蚝的殼丢進面盆裏,汁液濺到她的手臂上,他粗魯地為她擦幹淨。
這樣的模棱兩可暧昧不明原因也不确定的男女關系,是他頭一回的遭遇。她的招式挺妙。
在這一晚,他是存心用求歡試探,高潔堅決地拒絕,他不再勉強,而是回到酒店。同住一層的Abbot發現他晚上居然回來了是又吃驚又好笑。
于直說:“中國人還有句成語叫‘欲迎還拒‘。女人想要玩一點感情小伎倆,就會來兩招這個。”
Abbot說:“喔!那可真厲害,會傷害到男人的那話兒的。”
于直哈哈大笑。
須得承認,高潔對他身體的吸引仍在,靠近她的身邊,吸取她的味道,他就會心襟激蕩。故此,他更不太願意在目前主動地加快接近她的速度。尤其她還包藏着一顆未知的禍心。
于直沒有同高潔打招呼就回到上海,是因為心裏有把握高潔一定會再找上他。而如他預料的,高潔隔了幾天就買了來上海的機票,接機的正是穆子昀。
于直不禁把手指捏得格格作響。他伸動好了筋骨,去會議室找馮博。
“路客”和高海的電影項目正進入到劇本修改階段,高海的身體不适,皓彩的導演和馮博彙合,在上海讨論劇本。這正合于直的意,他經常會加入劇本讨論會,傾聽這些專業人士的建議,并給與市場的建議。
這日在會議室裏頭讨論到淩晨,于直準備像往常一樣在公司過夜,已經下班的衛哲又折返回來。
遣散了其他人,在公司內獨屬于直的休息室裏,衛哲憂心忡忡地說:“一個非常可靠的消息,有人在接觸穆子昀,恐怕是想收購盛豐的股權。穆子昀那頭還沒有任何動靜。”
于直撐着脖子,仰頭望着天花板。
祖母在家宴上一口否決了所有人期望上市的意願,果然是迅速引來了火引,而頭一個持火觀望的正是穆子昀。
于直對衛哲說:“我得好好看住她了。”
他閉目捏着眉心。
潛藏已久的,刻意不去想的心髒裏的毒,從深處浮起。這個時機與危機悄然而至了,如他心底所願的,他和穆子昀終于走到第三次槍對槍矛對矛的這一步。
心髒裏的毒一旦再一次汩汩而出,他就不能将手收住。
那麽高潔?
棋局上的每一顆棋子,都不是獨立局外的小卒,都有其作用和價值。聰明人都不會放過任何的作用和價值。
于直将眼睜開,高潔還沒有給他打電話,但她總會給她打電話的。于直微微笑了一笑。
潔身自愛(44)
就在他預料之中的,高潔在他的生日這天發來了短信,他當即給了她電話。
高潔的開場白小心謹慎透着疏離又想要刻意親近,時時刻刻計算着該怎麽同他說話,和亞馬遜時一樣,況且此時的她甚至還沒有那時那樣單純。
于直莫名有些起床氣,可是高潔說親自給他送來禮物。
她沒有臺灣口音,這個很特殊,在亞馬遜時他就發現了,但是她有臺灣女人特有的軟糯低柔的說話方式,這個不特殊,在亞馬遜時他也發現了。特殊的是,高潓也有同樣的軟糯低柔,但是從來沒有彈到他的神經,高潔的軟糯低柔卻恰到好處地如同暖風,撫慰了他心頭的氣。就如她的身體撫慰過八月十五那一日他的身體一樣。
于直冷冷地抱怨,又嘆息着調情,将她約到離辦公室不遠的交通大學的大草坪。其實他下午還有劇本策劃會要列席,人坐進會議室,不時看手表,言楷看了出來,說:“于總,有事兒您先走,這兒有我和老師們。”
于直的起身比自己的念頭要更快,走到交大不過十分鐘,他一進校門就看到了坐在大草坪一腳盤腿閉目的她。
他皺眉,她老是穿一些老掉牙的、沒風情的衣服來遮住她自己,隐藏她自己。可她緊張的表情卻又直接出賣了她自己。不知為何,從臺灣再次相遇後,高潔的臉上少了亞馬遜雨林裏流露的甜淨。
于直站在她面前,細打量,細思量。看到她嘴唇微動,不知在默念些什麽,全部念畢後,她睜開眼睛,陽光攏在她的眉間,憂愁埋在她的眼底。她不自知她的神情有多誠實,就像她不自知她的身材有多美妙。
她還以為他看不到。
當高潔将那只水沫玉獵犬放入他的掌心時,他是真的看不到她眼底的那些心事了。
那只獵犬有一副矯健的身形和晶瑩的身體,身體向上躍起,頭顱高高地昂揚,驕傲勇猛,充滿力量。
是她親手做的,那必定是肯定的。
于直不是沒有收過其他女人饋贈的禮物,貴的便宜的,買的定制的親手做的,林林總總。就在前一陣,高潓和他去逛微風廣場,就給他買了領帶和打火機。
但高潔給他設計制作了這樣一塊玉,直觸他的胸臆。算不算對上了靈犀?
于直沒有追問她創意的原因,當她給他系上玉時,他的胸腔一暖,在她的身體上靠了一靠。
她包藏的這一顆禍心,可真是足夠用心。
于直又被她的香氣吸引,吻上去,陷入柔軟的溫度,自己也不自知。
一吻結束,高潔道別。她掌握的尺度,可真是恰到好處。
于直回到公司,處理了些公務,六點準時下班。他回到于家大宅。
母親去世以後,于直的生日一直是祖母操辦,一定是全家團聚,免不了俗地買蛋糕,吹蠟燭,當他孩子一樣塞紅包。只要他在祖父母身邊,就年年不變。自他學成歸國以後,也一直同祖父母一起住在大宅內,雖然大半時間會忙到在公司過夜。祖父去世後,于毅帶着妻子住了回來。最近于铮在鬧離婚,也暫時住了回來。
祖母伴着三個孫子享受天倫,孫子也能就近和祖母探讨業務。
于直在客堂間看到已經擺好的宴席桌,威斯汀裏那位服務過迪拜六星級酒店的名牌甜點師手工親制的翻糖蛋糕已經擺在桌上了,但是席位間一個人都沒有。于直叫來家政服務員,問:“老太太說過幾點開飯嗎?”
家政服務員答:“大少在老太太房裏說事情呢!”
不出幾分鐘,于直果然見于毅垂頭喪氣地從祖母房間裏走了出來。他叫了一聲“阿哥”,順手拿起茶幾上的煙灰缸,和于毅一起到門外花園裏頭抽煙。
于直問:“你又去撞鐵板了?“
于毅嘆氣,“奶奶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啊!好勢頭稍縱即逝。”
于直把煙灰彈落到手裏的煙缸中,“你怎麽打算?”
于毅搖搖頭,“老太太得受受刺激,才能接受現在的世道發展,但我們是等不起這個時間的。實在等不下去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于直把煙灰缸舉到于毅面前,“如果最後還是不行呢?”
于毅也彈落煙灰,眼神動了動,沒有答于直。于直轉開眼,看見不遠處一株挂滿黃花的桂樹枝桠随風動了動,馥郁的桂花缤紛落下。再美好,也經不得勁風疾吹。
風動枝動,人心在動。
他攬着于毅的肩膀,“來來來,今朝我生日,好好陪我喝兩杯。”
一頓家宴還是吃得相當圓滿,林雪坐鎮,于家三房能到的人都到了,阖家給于直祝壽,熱熱鬧鬧,和睦融洽。
散席後,第二代都回了各自的家,第三代都回了各自的房。
于直在自己房裏給衛哲電話,“穆子昀接觸的那一家查到沒有?”
衛哲說:“接頭人背景還沒有查出來,但是那邊提出一定要全面控股盛豐。”他又問,“穆子昀只有百分之零點五的股份,你覺得她會找哪個股東下手?”
于直思忖片刻:“找人盯着于毅吧!先穩住他。其他能輕易就範的,也就——”他閉口不提。
衛哲小心問:“你是說你爸?他已經完全不靠譜了嗎?”
于直面色鐵青,衛哲所問極是。
當他知事以來,他就深知父親的自私,在他成年以後,才發現父親的無知和貪婪已經達到毫無責任,只圖永遠得利永久享受的地步。他永不會有作為兒子作為父親作為創業者守業人的自覺。如果于毅還存着僥幸和尚可一鬥的心在步步試探,那麽他的父親必定早已抱定你們死你們的、我絕不奉陪的思想籌謀下策了。何況他也早已把握了父親在海外置産的一些訊息。
于直對衛哲說:“穆子昀加上我爸的股份還是不夠的。但盛豐第二大股東也是不能完全指望的。如果他們聯手加上于毅,那才是真的完了。”他嘆氣,“當初和爺爺談條件的時候,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衛哲也頭痛無比,“我們創業的時候只想到要找到最好的資源和投資迅速擴張,沒考慮清楚其中可能發生的變故。這是個教訓!“于直在第二日就約了高潔晚上的時間。
穆子昀既然已開始行動,那麽高潔又會如何跟随行動,這是他不得不去思考的問題。以這個理由,他用輕松的口氣打電話給高潔,“昨天收了你的禮物,今天不回贈一下就說不過去了。”
高潔面對他開口頭一句永遠謹慎,“那麽,你想怎樣?”
她謹慎得露了一點臺灣口音,于直笑,“魔都的文藝女青年都愛看話劇都愛聽達明一派演唱會,可惜達明一派去年來萬人體育館辦過了演唱會,要不今晚我就陪你去話劇藝術中心看《無人生還》吧?”
高潔嗔道:“是你要我陪吧?”
于直逗她,“是啊,這都被你看穿了啊?我還打着想要你陪得更晚一些的主意,怎麽樣?臺灣妹妹?”
高潔半天沒想出詞駁他,于直樂呵得很。
他下班後接了她去安福路,先到一家意大利餐館吃晚飯。
此間意大利披薩聞名,薄脆可口。高潔卷起披薩,塞入口中,眼睛微微眯起來,一副吃得滿足至極的樣子。
于直笑,“吃什麽都這麽香,挺好養活啊!“高潔也笑,“大概我最擅長的就是适應環境。“見她手中那卷披薩已吃完,于直又替她卷了一塊披薩遞過去。
高潔連連搖手拒絕:“不行了,再吃下去會發胖。”
照她的骨架,她是該再長些肉會更漂亮些。于直記得自己覆在她的身體上時,她的肋骨有些膈到他。那她起碼得再加多一層脂肪,才能使得身體更綿軟豐沛。所以他說:“你就是太瘦了,胸部和骨骼的比例都不對,這可不行啊!需要改善一下。”
高潔把臉漲紅,往左右一看,幸而都是老外。
于直又閑閑地補充,“我不介意你再胖一點,你現在的體脂率肯定很低,已經影響我們和諧了。”
高潔在桌巾上擦了擦手,把臉埋下去,聲音惡狠狠,但又很柔軟,“于直,閉嘴!”
于直笑不可抑。高潔的羞澀的真實反應可愛到無以複加。
餐後,他們進入話劇藝術中心,不一會兒演出開始。高潔和于直規規矩矩坐着,肩膀和肩膀保持着兩個拳頭的距離。坐在他們前面的一對情侶,女的早就靠在男的肩膀上頭。
話劇的聲效舞美都很出色,在殺人犯出沒的夜晚,全場燈滅,只有轟轟的雷聲。于直将手伸過去,擱在高潔的肩頭。在黑暗裏,高潔似乎扭頭望他一眼,她擡手将他的手托回他自己的那邊。于直反手捏住她想抽離的手,低聲在她耳畔問:“一點兒都不害怕?”
高潔在黑暗裏答:“不害怕。”
于直說:“是啊,不用害怕,所有的陰謀最後都會在光天化日下無所遁形。”
高潔想極力抽回手,于直牢牢捏着,不放,反和她十指交纏相握。不一會兒,她的掌心就汗津津了,但于直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手。
舞臺上的兇手一個個死去,高潔輕聲說:“犯任何錯都要付出代價。”
她說得悄不可聞,但是于直還是聽到了,他說:“話劇的結局和小說不一樣,阿加莎親自改了。”
高潔說:“我知道。”
“說得好像不太期待這個結局?“
“有些錯誤很難被拯救。愛情不是萬能的。”
“那我們的愛情呢?”于直問。
高潔說:“見不得光。”
于直嗤笑,“說的好像我們在偷情一樣。”
高潔的聲音透着認真,“我感覺上是這樣。”
于直放開她的手,話劇這場戲也已經結束,他們跟随其他觀衆一起給舞臺上的演員報以熱烈掌聲。
潔身自愛(45)
于直将高潔送回她租住的石庫門弄堂口。
高潔想要開門下車,于直将她那一邊的車門扣住,“就準備這麽走了?”
高潔扭頭看他,眼底盈盈的水波動,“那你想我怎樣?”
于直握住她的腦勺深深吻下去,她身上的香、唇上的軟讓他的荷爾蒙在身體裏竄動。
他貼在她的唇上說:“不請我上去喝杯咖啡嗎?”他看着她眯着的眼、不自覺流露出來的妩媚表情和緊張顫動的唇。
高潔閉着眼睛,低聲說:“我沒有準備咖啡。”
“那麽茶?”
“也沒有。”
于直撫摸着高潔光潔的面孔,“煞風景。”
高潔将眼睛睜開,做了一個動作,像小動物一樣,将自己的下巴蹭蹭他的下巴,“我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只要和你靜靜坐會兒就好。”
于直親親她的額頭,“我不想只是和你靜靜坐會兒。”
高潔一個字一個字又特別認真地說:“我們只能靜靜坐會兒。”
于直在她的耳朵邊上說:“我老是想到那一晚,在你的裏面,讓我很快活。這是我過的最好的中秋節。”
高潔将臉埋在他的頸畔,問他,“真的嗎?”
于直存心把氣息呼在她的耳垂上,她的耳垂圓潤成珠,他忍不住咬一咬,才答:“真到我天天在想。你想過嗎?”
高潔用力推開了他,打開了車門,跳下了車,弱弱地說:“我真的要上去了,我最近要趕很多設計的。”
于直将手撐在她打開的那一扇車門上,問她,“高潔,你的不稱心,是不是只有我和高潓在一起這一件?”
高潔停下往前走的腳步停下來,回首看他,眼底有瑩瑩的光。她幽幽嘆道:“你是知道的。”
于直笑起來,“是的,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現在不快樂。”他關上車門,朝高潔揮揮手,“明天見。”
明天很快到來,在第二日醒來,朝陽早已升起。于直在大學的體育場晨跑完畢,他一手抓起挂在胸前的水沫玉把玩,一手握着手機給高潔撥去電話。
她接起電話,他就說:“你住的那棟石庫門有個老虎天窗,從那裏趴着往外看上海的日出是看不到的。”
高潔的聲音透着迷糊,用着臺灣人的口頭禪,“那又怎樣?”
于直笑了,“昨晚我就在想,要給你找一個能看見日出的房子,就像阿裏山上的那一間。清晨看日出,夜晚賞月亮,你說好不好?“她喚他,“于直——“
他不響,她也不響,他們在電話裏各自沉默了會兒。她才說:“我要挂了。“挂上高潔的電話,于直還是帶着笑意。
高潔的刻意接近,小心疏離,努力把握尺度,仔細掌握進度,用“偷情”的理論鞭策于直。他卻很有甘之如饴的感覺。
于直每日下班後會尋各種各樣的借口把高潔約出來,帶她吃遍了他喜歡的所有餐館,吃完飯,兩人會一起散散步。
他在黃浦江邊吻她,岸邊霓虹晃動在她的眼睛裏;他在落葉梧桐下吻她,蕭黃的落葉撒在她的肩頭。雖然時值初冬,寒風凜冽,但高潔握着他的手,好像初戀的女大學生一樣,不怕冷不怕凍,只求同男朋友多相處一會兒。
于直每日準點下班,終于引起衛哲關注,衛哲問:“你最近晚上花頭倒很多,班都不加了。”
于直懶懶回答,并不隐瞞,“嗯,約會呢!”
衛哲趁着他去約會前的時間,同他講起正經事情,“已經查好了。和穆子昀接觸的是啓騰集團。啓騰的投資部最近幾年動作很大,并了不少同業競争的小公司發展業務。話說回來,這回他們想要收購盛豐,至少證明了我們對市場的預估是準确的。不過,他們的作風是并一家就要絕對控股權,然後迅速洗牌,派自己人入駐,蠶食業務和渠道提供母公司需要。要是他們成了盛豐的大股東,你們盛豐算是傳統行業,他們暫時不敢迅速輕易行動。但我們的上市計劃肯定就完了。他們自己也在做視頻網站,必定稀釋完咱們的資源,叫咱卷鋪蓋滾蛋。”他又提醒道,“你預料得沒錯,穆子昀最近果然和于毅走得很近。”
于直冷冷哼了一聲,“行到水窮處,咱們走着瞧。”
衛哲拍他肩膀,又看看手表,“得,下班了,你先去約會吧!”他促狹瞄了于直一眼,“高潓人現在是在臺灣吧?”
說到了高潓,于直有了一點煩。高潓每日都會給他三通電話,問候、發嗲、要禮物,如果有第四件事,就是她臺灣的友朋來上海需要他安排接待。
高潓和高潔的不同就在這裏了:高潓是溫室裏擁有一室溫暖的水仙,驕驕傲傲地以自己的美享受着一切的好,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高潔是雨林裏的毛蟹爪蘭,用多變的矛盾的美麗堅持去贏得想贏得的,拼搏到拼命。
于直向高潓提出分手是在電話裏,如同以往一樣的解決方式,“潓潓,上次臺北車展你看中的柯尼塞格,過幾天會給你送去。”
高潓一開始不疑有他,開開心心說:“直,你對人家太好了!”
于直微笑着禮貌地說:“當是送給你去念碩士的禮物,以後你一個人要更加努力過你自己的人生。”
高潓終于聽出點兒意思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于直就像以往同女朋友提出分手那樣直截了當了,“潓潓,我們分手吧。”
高潓不出意外地在電話那頭哭了起來,不住問“為什麽”。于直能找到的委婉理由實在太容易,拒絕她時,口吻溫柔,口氣堅定,高潓在口舌上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搪塞完高潓,他約了高潔晚餐,這一次,他把高潔帶到了莫北面前。
莫北有些驚訝,因為他以往的那些女朋友,都沒有被帶入到他的發小和創業夥伴的聚會中。但莫北為人溫和,很快和高潔聊了起來。
于直先當着高潔的面,和莫北開玩笑,“我明年十月份是要當新郎官的。”
他瞅着高潔狐疑、怪異、震驚地望他一眼。等到他上完洗手間回來,就聽到高潔已經這樣和莫北開玩笑了。
“于直到底有過多少女人?他的履歷我想看清楚些,然後我好做一個PLAN應對。”
高潔的見招拆招本領挺大,在亞馬遜他就見識過。她用着柔軟的态度一步步達到她的目标,多方應對,用心周旋。她給他制了水沫玉吊墜,給他的祖母制了水沫玉耳墜。
祖母對耳墜別致的設計很是欣喜,在正式場合時常佩戴。嬸嬸金萌看在眼內,當着全家人的面說過一句,“奶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