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妖孽毀容了
? 我正等着遲遲一聲痞壞痞壞的笑,好叫我放心,然而卻沒等到,霜蘅突然筆挺地自冰床上坐了起來,兩眼退粉收香,直勾勾地盯着我,“猜個鬼,他全身的筋脈都斷了,我這點微末術法自然無法完全醫治他,自今以後,力氣都使不上了。”
什麽……
我心中咯噔一下,他方才怎麽還有心思同我與長梓嬉皮笑臉的?!我憤怒地将他拉過身前來,“你為什麽受了這麽重的傷?”
他抿了抿唇,仍舊是眸若春華,漾着柔軟迢迢的水光,但是回答我的仍然是怒不可遏的霜蘅:“聽你這意思這還是殿下的錯了?要不是他,你早就葬身龍吟溪裏了!”
“你……”我的眼睛裏不知何時聚起了水霧。
遲長初看了我一眼,将頭一偏,垂頭低嘆,“我就知道你會如此。霜蘅姑娘,你未免多嘴了。”
長梓立時肅然起敬,感佩道:“閣下以凡人血肉之軀,便只身對戰當年仙界頂有名望的上仙,委實是了不得!”
他這個話說得很不合時宜,我正傷心着,霜蘅正憤怒着,又因為遲長初的一句話而傷心着,他卻十足的興高采烈,好像半道上撿了飽脹的一袋金豆子似的。
于是,遲長初動怒了,但我知道遲遲這個人,他越是生氣的時候便越是淡定,這會子,也只是淡淡地瞟了手舞足蹈的長梓一眼,然後慢吞吞地握住了我的手,也不回頭,“你若是知道我是誰,還說得出這個話來,那也是個人物。”
話說,那明明是個妖物……
長梓一時愕然,“閣下的真實身份是?”
我攥着遲遲的手緊了緊,因為我無比盼望着遲遲他是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因着經脈盡斷的這個傷,在人界而言,基本上屬于使無數醫士盡折腰的頑疾。我怕他這輩子便如此過了,那麽,老陛下他會不會突然換了太子人選?
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個照壁燭火下紅衣斑斓的男子,神情專注且靜谧、孜孜不倦地批閱奏折,右手的狼毫邊,一疊疊奏章砌得有小山高……
遲長初将我微笑一望,繼而十分老神在在地回答長梓,“我是星曙的未來夫君。”
不曉得這個身份有什麽厲害之處,我一時沒想透這對他的傷有何好處,便聽得長梓沉悶的聲音:“果然……來頭不小。”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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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耍我呢!
我有些生氣,便要抽回手,他卻在這一掙之下,将我握得更緊了,一雙流光旋波的鳳目如兩瓣纖秾合度的姣花,正是眶中的蜿蜒而出的暈紅,使得他這一顧一盼之間皆是說不出的惑人風華。他盯着我,然後淡笑道:“星曙,我們走吧。”
“恩。”
我時常覺得遲長初是給我下了蠱的,顯然事實是沒有,但我之所以産生諸般錯覺那也絕對是有原因的,譬如,我與他對視之下,最先手足發軟、心醉神馳的那個人必然是我,臣服美色之下,那麽接下來,任他如何地輕薄我、套我的話,我都沒法子拒絕反駁了。
灼華以前曾經笑我:“嗜色成性!”
我自然答:“食色性也!”
……其實,也許,本星曙大人真的是個……好色之徒?這個麽……有待查證。
他攜了我的手,幾步一轉,背後霜蘅突然尖叫道:“不許走!”
我皺了眉,他停了步,扭頭淡淡問了一句:“為何不許?”
于是我的眉頭皺得愈發緊了,因為遲遲的這個反問實實是個毫無建設意義的廢話,人家自然有心抛個連理枝,渡了修為損了真元,結果情郎看都不看一眼就要打包退貨,這委實也太傷人了!
琢磨着,這下我可走不了了。我一個對付此刻損了功力的霜蘅約莫頂得過來,但若在加上一個長梓,話就不好說了,更何況外頭還有一大筐子待命的小妖,我帶着個此刻手足乏力的大男人還想要全身而退,那簡直是無稽之談。
霜蘅分明氣得紅唇發顫,卻仍然媚眼如絲地盯着情郎,嬌軟地回語:“殿下,人家為了救你,胸口正疼得緊呢,你都不幫人家揉一下的?”
兀那“殿下”十分淡然地看着霜蘅一下沒一下地嬌媚地揉着胸口,我和長梓都看得臉欲滴血了,他卻仍舊正直地、肅然地……目不斜視。
“你的胸緊緊正好。”
……霜蘅快哭了。
我于是不鹹不淡地回了遲長初一句:“看不出來你對女人的這些還挺了解的。”
他随意地擺了擺手,“也還好吧,我都是以星曙你為基礎來判斷的。”
……我和長梓霜蘅一起哭了。
就知道溫水池裏他肯定不止就親了我那麽簡單……本星曙大人,是不是都被他看光了……啊啊啊,流氓,色狼,下流胚!
遲長初約莫覺得這個刺激已經夠多了,遂拉着我正欲往洞府外退去,我突然想到“狡兔三窟”這四個字來,狐貍的洞府想必更多,怪不得我到哪兒都能遇到霜蘅這個冤家,雖則她今日救了遲遲我心存感激,但到底對我家遲遲懷有不軌之心,且上次的毒蒺藜和陣法之事我還沒忘呢。若不一次将事情解決幹淨,恐怕夜長夢多。
心思轉了幾轉,我的一顆玲珑心在此刻全然沒了用處,只是思忖之際将牽着我手的男人拉扯了一番,輕輕的,他與我心有靈犀一般,停下來看了我一眼,繼而長嘆道:“那好,今日做個了斷,倒也不錯。”
了斷?怎麽了斷?
霜蘅驚得牙齒打顫,“你要,做什麽?”
長梓見勢頭不對,疾步沖過去冰床處,将妹子攬入了懷中,霜蘅疲軟地靠着兄長,雙目瞬也不瞬地望着的,仍舊是我身畔紅衣翩然的遲遲。
遲長初眉尖微蹙,松了握緊我的手,藏入了廣袖之間,他淡淡将兩兄妹掃了眼,“我知道,狐族愛美。”
狐族愛美關眼下的情況什麽事?
然而他這般說着之時,不着痕跡地,卻退離了我兩步遠,我但覺得有些不對,那火焰升騰般的紅袖裏不知何時突然閃出一只锃光瓦亮的匕首來,他右手一翻,驟起發難,一刀直直地那張毫無瑕疵的俊美得天人亦不過如此的臉拉出了一道猙獰的口子!
“遲遲!”
“殿下!”
……
霜蘅欲正沖過來,卻被長梓摁住了手腳,我近水樓臺,将他扶進懷裏,那滴滴觸目驚心的血順着森然的刀口汩汩地下落……
我遍尋全身找不到一張幹淨的帕子,急得眼淚打轉,終歸只能厲聲朝他哭責:“遲長初你是不是瘋了?”
“就算瘋,那也只為了你一個人而瘋。”他鎮定地将那只匕首扔于地上。
“啪——”清脆地一聲龍吟。也不知道是誰破碎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