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榆木疙瘩與沒皮太子
? 美人的臉煞白着,無奈何我身邊這位乃是位萬年開不了情竅的榆木疙瘩。
沉夜似乎覺得自己的話說得過重了?他輕嘆一聲,低語道:“暮潇,你我身為仙界之重臣,尤其你更是仙界首屈一指的仙帝之女,更不應……”
“夠了!”暮潇厲聲打斷他,“沉夜,你坦白來講,倘使我今日要別的男人娶我,我願是不願?”
這公主好開放啊。我忍不住暗嘆,這話本子故事誠然比我以前看的仙俠志怪愛情小說要精彩絕倫得多,那些個女主人翁,千篇一律的都是“淚光點點、嬌喘籲籲”,卻沒有一個有暮潇這般勇氣的。
沉夜的眸色暗沉沉的如遠天的一絲暗角,他雙手往後一負,“那是你的事。”
與世無争、清高傲世、仙根淡泊……但很傷人啊。
暮潇的臉色更是慘白慘白的,她哈哈大笑起來,誠然美人兒笑得這般放肆确實損了形象,可暮潇卻很是惹人心疼。
沉夜仍是負手而立,淡淡道:“人各有志,我到底無法用自己的觀念左右你,你若能找到好男人,那嫁了便是,沒必要先問過我,畢竟,那個婚約早就不在了。”
我暗暗看了這麽久,其實覺得沉夜大可不必如此,雖然現下是個不甚太平世道,但親還是要成的,不很耽誤,再者,将婚事拖到星宿劫難之後也不遲嘛,我覺得他是有情的,那這又是何必?
再看美人兒暮潇,她跌坐在地,雙眸含淚,哽咽聲聲,卻又不敢置信,望着沉夜不住地抽噎,道是番欲吐真情,卻真個郎本無情。
……
沉夜走後,我只身返回灼華的墳茔,果然花拂仍舊在那,絕望無言地俯身探着墓碑,修長瑩白的手自石碑上一指一指細細的摩挲着。那身形,映着斑駁離離的黃葉,甚是凄涼堪悲。
我走上前,他回過身,眼睛紅腫,唇瓣也破了幾處,沁出血絲來。可他仍舊咬着唇不言不語的,只是眸光緊緊地盯着我。
他在等着灼華的留字。
一絲秋光映着漫天血色殘陽,卻只襯得那臉色恁的枯槁蒼白,我低聲一嘆,将揣于懷中已久此刻已經有了些許微熱的香囊抽了出來。
香囊甫一拿出便被他劈手奪下,急匆匆地去拆,我嘆道:“你們緣分未盡,這又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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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來世。”他頭也不擡地回了我一句,握住香囊的手微微一頓,我顫顫地置于鼻尖嗅了嗅。我聞過,是灼華身上獨有的桃花芬芳,很是明媚鮮妍。
他的手更顫,垂了眸,一絲淚水滴落。“我花拂,此生,不娶。”
“這可使不得!”我攔住他,他終是含着淚水詫異将我望來,我道:“你與花家也有三世緣分,下一世你仍舊是花府少爺,你若此生不娶,怎有來世?”
這自然是沉夜告訴我的。他沉默了。
我勸慰他:“其實但凡好緣分,都是千世萬載修來的,你吃了今生的苦,來世便必得一個圓滿不是?灼華那裏,我已和沉夜上仙說好了,你不必憂心,盡管過你凡界的日子便是了,壽終正寝,輪回再來,我保準這回月老十分靠的譜。”
他沒回答,只是反問了我一句:“我心裏只有她,還能娶別的女人麽?”
唔,我覺得他應該問的是:“我這般克妻,娶了兩個死了一雙,還有人敢要我麽?”我于是義憤填膺地暗暗回了一聲:“活該。”
花拂将絲囊小心翼翼地解開,裏邊其實只有一條細長如許的緞帶,銀光閃閃的,跟月夜銀河一般的皎潔深邃,上面亦沒有多少字,灼華并未料到自己的結局,又怎麽會留下什麽衷情愛慕之語要訴?
尺素之書,不過三句:
累世情劫,終不過,愛之,恨之。生生世世,只為他一人三魂游離,七魄輾轉。得成比目連理,何辭灰飛煙滅?
一筆一畫,書的是女兒心,道的是相思意,雖則有“灰飛煙滅”這等吓人字眼,可是這行間字裏,皆是掩不住的歡喜羞澀之意,她那時候滿是即将成為他新娘子的雀躍,因而才留下這字字句句算作日後留戀罷?
“灼華,小桃……我負了你。”花拂捏着絲囊的手泛着透骨的白。
“其實,是我妄想了……可你怎麽會相信我呢?月滿長河邊,缤紛的花雨下,我失了一顆心,你卻仍舊只是我生命裏的一個路人……而已。”那是灼華留給他的第一句人世之語,亦是最後一句。
他想到了這句話,苦笑一聲,“我怎麽不會相信你呢,怎麽會甘心成為你的路人呢?小桃,我們來生再見。這一次,換我在月滿長河,等着你翩翩歸來。”
……
得到了第一顆雪霁天心之事,除卻沉夜,我誰也沒告訴,當然,遲長初這種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洞悉了世事的除外。
我覺得這顆雪霁天心倒無愧于曾是帝君封疆用來作了撐天靈根的那三顆,靈力充沛得很,我剛吸收了沒多久,便覺得自己陡然身輕如燕了,随手一劃,劍氣如朔,漫卷煙塵,砂石橫飛。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怕巫祠裏那幾人羨慕嫉妒于我,因而最近向師父她老人家告了假,自個兒偷偷陰在家将雪霁天心更好地融合了一番。
沉夜上次來了一次上邺,其俊朗不凡的面容造成了一番不小的轟動,甚至姑娘們又開始玩這些夢中情人排行榜的排名了,正當他們講沉夜和蒼術比來比去,比到最後也仍舊是不相上下不知誰該第四之時,我忍不住問了遲遲。
他眉梢一挑,“沉夜和蒼術哪個更帥?私以為這絲毫沒有可比性,在本殿下的華光普照之下,這些人都是裂棗歪瓜。”
我默了。是了,我跟這個排名第一的人說這些幹什麽?
但是,“遲遲,華光普照,你确定你不是說的菩薩?”
他也是一默,然後笑意吟吟将我按在了懷裏,“星曙,上次你要教訓宮女的那個事被我打斷了,我心裏其實挺過意不去的,所以跟她們說了,以後她們的衣物都要稱一稱,若無十兩,便不許進我的宮來,你說可好?”
還稱一稱,我抖了一抖。自他懷裏暈乎乎地爬起來,“你這都是和誰學的手段?”
他神秘地笑開,俊美得近乎嚣張奪目的臉漾着玉石般的光澤,“也許是無師自通呢。”說罷,他又佯作一嘆,将我的一把纖腰都勾入了懷裏,順道在右邊腰肢上掐了一把,我驚得差點跳起,愠怒地要揍他,卻被他攥住了手腕,“誰叫我家星曙如此在意呢?”
“你想多了,我其實并不十分在意。”我覺得自己這般說,未免顯得有幾分虛僞,遂撐着他的脖子補充了一句:“就算在意,那也不是為你。”唔,怎麽的越說越亂?
遲長初了然地大笑,湊過來在我唇瓣上啄了一下,離去時,他低垂的鳳眸裏有暗紅的火焰微微地升騰着,比鳳尾還要豔麗上幾許的顏色,如此精致刻骨又迷離。我渾身酥軟地靠住了他,暗道自己果然沒有骨氣。
“遲長初,你說,我是不是被你下了蠱了?怎麽一靠近你,我就像是沒了力氣似的?”
“唔,若說下蠱,那也是你先給我下的。”
我十分可樂地抱住了他的脖子,打趣道:“遲長初,你信不信你再說,我把你的嘴巴都咬下來?”
他忙笑吟吟地将唇瓣送過來,“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