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二選一的艱難
? 這柄青光瑩瑩的寶劍,是師父授予的,威力之大,我并不能相抗。而且,我明明記得缪玄師兄的叮囑,不知為何,在今天,在她辱及遲遲的今天,我,本星曙大人忍不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嬸兒也忍不了了!
我怒瞪回去,“你不要以為你有大保健我就奈何不了你了,咱們從沒比試過,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這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候,碧寂也只是冷笑,她估計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卻不知被從哪兒突然冒出來的缪玄突然打斷了。
“師姐師妹,都住手!”
我倆一驚,因為每次動手的時候,缪玄總會比曹操到的還快,但是這一次,他不是去東海之濱的贏城治療瘟疫去了嗎?這厮真是……
碧寂冷然地撤了劍,約莫是被激得狠了,她不鹹不淡地對着缪玄道:“師弟沒次不急着回來做這個護花使者的,果然動作夠快。”
缪玄穿着一件墨藍色的袍子,風塵仆仆的,下擺還沾了路上的泥水,他跟着一笑,卻是站到了我的身後,小聲沖我道:“師妹別鬧了,師父找你,有要事告訴你。”
原本被碧寂一鬧,我心底已然大為不快,這番知道師父召見,更加心裏泛着堵,我想着遲遲的事到底不急,說不定他也就一時耍耍小孩子脾氣,還是師父的事情最重要。
我橫了碧寂一眼,不再理會她圓睜的杏眼,随着缪玄離去。
師父行九歌單獨找了我,缪玄只是帶到了人便又退去,實是匆忙。
行九歌淡然地看着我,清冷的眉眼,寶蓮花般的藍袍,一如既往的令人望而生畏。她分明是個極為冷情的人,但偏生嘴角凹陷,看着竟像是恍惚帶着三分笑意般,給人可以親近的錯覺。
但是她一出聲,一定會消滅這種錯覺,徹底的。因為她老人家往往是一語中的、單刀直入,從來不浪費一句話的。
我見了她,她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星曙,成仙,和嫁給太子殿下,只能選一個的話,你會如何?”
我吃了一驚。
是的,無論如何我也不曾想過師父她會問我這個問題的。可是此刻,我想到的卻是遲長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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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師父先前的說法,遲長初異于常人,體內的力量有着不可估量之深厚,那麽,我嫁了他豈非一樣能得道成仙?師父這般問來,其實也就是說,這是行不通的?
明明不能成仙我一口回絕了師父說不想嫁給遲長初就夠了,為什麽我的喉嚨突然被卡住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遲鈍,沉默。
行九歌在等着我的回答,我卻一直沒有說話,她終于不耐了,“你要想清楚,星曙,我門下你并非資質最高的,卻是仙緣最深的,你若信念堅定棄了太子妃位,為師眼下有機會,可以助你。”
心中緊繃的那根弦突然斷了,原本便是錦瑟無端,不該有那麽多牽絆不舍的。
遲長初……其實他說的對,他不過是與我定下親的未來夫婿,最多,長得還有些好看就是了,我對他,頂多再加上他曾救我性命的感激,再不該有其他。
我聽見自己益發堅定的聲音,我跪在行九歌的身前,低眉沉聲,“師父,徒兒志在仙界。”
“好。”行九歌釋然欣慰,“仙界如今動亂不已,星辰之禍遲早會卷土重來,為師能力難以企及,若他日你能成仙,必要為六道謀一出路。”
她說罷,一只手按在我的肩上,微微使力,我的右肩一沉,我感受到的,是師父的至上信任與托付。
原來的兒女私情……她要我,當斷則斷。
出了巫祠,回府的路上,我還一直心神不寧,師父的那些話一直在心頭缭繞不散。
“星曙,成大事者注定孤獨。”
“十八年前星辰隕落,北極天方,原上古時期北帝封疆之域,有三顆雪霁天心飛落,此三顆星原本是被封疆帝君煉化來支撐北天結界的,如今它隕落入世,在造成了北方星河有半片塌陷,你若能找到這三顆星,便能飛升。如其有幸,你或可成為後世以來的第二位上神。”
上神,比肩星宿之神馮虛的神祗,司職天地,縱橫往來,拂袖卷得九州動亂,翻手劃得六界長安。
原來所謂天緣,并非子虛烏有,師父的話,是砸在我心頭的巨石,自此,我的心湖,再不能平。
夜間的街道,漫長悠遠,鬧市如晝。漫天煙花絢若走馬,一絲一絲的花雨紛紛落下,這是上邺的繁華,獨屬上邺的繁華,但也許,星辰之禍來臨之時,它也只是一片廢墟。
人潮如洩洪之水,我踽踽獨行,倏忽不查,被一人陡然撞了肩。
“這也能遇見你,真是巧了。”
揚眉,是蒼術。他的手裏還拉着一個人,是遲長初。
紅衣墨發的男子并沒有很想見我,他側着身,俊顏上一派淩厲肅落之美,這個人其實有着天生的皇者氣度。以往那個見到毛毛蟲還會瑟瑟發抖的遲長初,真的只是以往了,太久遠了,在紅衣男子的身上,再也不複。
我待要與他說幾句話,也許是告別,他卻連聽的興致都沒有,只是對蒼術道:“你把我拉出來,原來不是為了來看煙火的?那算了,我們還是回去了。”
他一把扯過蒼術就要往回走,我亦不知是哪裏來了勇氣,竟然叫住他:“你等等!”
他的腳步生生一頓,我對着他的背影道:“太子殿下,我有事求你。”
遲長初大約很不喜我喚他“太子殿下”,他回身來,沖我冷然勾唇,只是鳳眸一斜,多了幾分霸氣來。
“星曙大人倒是不曾用過‘求’這個字眼。”
我的呼吸一窒,深吸了一口氣,我垂着眼睑,低聲、但很堅定地央求他:“我已經決意要做一個巫師了,那門親事,不知殿下可否……”
饒是沒有擡頭,我亦看見了他全身一震,那一震令我的心尖微微地泛酸,我似是習慣了與他在一起玩鬧,一起恬不知恥地開玩笑,習慣了他救我護我,習慣了他痞壞的笑、深情卻又半真半假的眸光……
我不曉得自己拿來的勇氣與他說這些,但是說出來的時候,我并沒有感覺到輕松,反而,心在下沉。
他突然出聲打斷我:“我知道,在你心底,我遲長初從來算不得什麽,你不用與我強調,那個親事,我會與父皇仔細去說,你不必操心。”
“我……”
“你想說什麽?”他的口氣依舊很差。
我終是臣服了,“沒有,沒什麽,謝謝你。”
他轉身,帶着蒼術離去。
蒼術臨走前還嘆息着瞪了我一眼,“我看着殿下這幾日郁郁寡歡,日日醉酒,想給你倆制造機會的,你竟然,哼哼。”
他被一個大力給扯走了。
遠處半卷的紅色衣袂隐在風裏,隐在夜裏,只有一閃而過的溢彩煙花,照得那個颀長如畫的身影瞬息透明,幾日不見,他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