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夢中意亂(四)
五月份的天氣總是變化莫測, 上一秒還是天朗氣清,下一秒便是風急天高。
下晚自習的時候, 雨已經稀稀落落下了好大一陣, 地面都變成濕漉漉的。沈微星站在樓道裏,手指搭在書包兩側垂下來的肩帶上,一陣穿堂風吹過,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這場雨下的突如其來, 大部分同學沒有帶傘, 剩下那一小部分帶着還是晴雨兩用的傘具。借着微弱的光線, 沈微星看着沒有帶傘的同學摟着帶傘同學的胳膊, 兩個人共用一把傘, 最後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以往覺得正常不過的畫面, 今天看了, 卻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沈微星的笑聲混在在雨水中聽不清, 她扶了扶肩膀上的書包, 随後下樓。
整個高三年級大部分人都走了,狹窄的樓道也變得不再擁擠, 沈微星到了一樓後, 準備将書包頂在腦袋上時, 忽然看見雨幕中的一道身影。
來人撐着一把黑色的雨傘, 似乎因為風大,傘檐被壓的很低, 幾乎看不見她的長相,只能隐約通過高挑的身材,以及披在肩頭的頭發判斷是個女人。
樓道的燈泛着淺黃色, 沈微星草草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她把書包放在腦袋上, 準備沖出去的時候,過來的女人恰好收了傘,正在她的身旁。
她穿了一件杏色的連帽衛衣,袖子被高高卷起,挂在肘邊。合攏雨傘的時候,照顧到有旁人,特意往另一側靠攏。
砰的一聲,傘骨失去支撐,沾在傘面的雨細細密密的落在地面。女人蹙着眉,抖了抖濺在手掌上的水漬,水珠順着修剪幹淨的指甲往下滾落。
原本頂着書包往外沖的沈微星,将它從腦袋上拿下來,一言不發地看着眼前人。
等手上多餘的水珠淌的差不多了,許溧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撥弄了幾下,便将它放在耳邊。
嘟嘟嘟——
旁邊傳來清脆的手機鈴聲,許溧拿下手機,略微驚訝的擡眼,便看見站在自己不遠處的沈微星。
她先是笑了一聲,随即挂斷電話,将手機放回兜裏,走到沈微星面前,問:“怎麽不說話?”
沈微星只覺得眼睛發熱,眼眶中蓄滿了水,她只需輕輕眨眼,眼淚便随之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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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的時候開始,家長送傘,送飯這種事從沒有發生過,哪怕傾盤大雨兜頭而下,沈微星回家後,沈母也只是扔一條幹淨的毛巾,別的一句話都不會問。
說不羨慕同學,那是假話。
只是沈微星從小将自己僞裝起來,不會去惦記一點其他不屬于自己的溫情。她就像從圓規在自己一尺的地方畫了圈,按着自己的步子,穩穩向前,不敢也不能踏錯一步。
沈微星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手指微微蜷縮,像是在抓什麽東西。
手心的虛空終于落實。
沈微星踮起腳尖,兩條胳膊繞過對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說:“許溧,我們做吧。”
這把直球打的措不及防,許溧差點沒有反應過來。
她感覺到腰側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衣擺,瘦削的肩膀被寬大的校服掩蓋,只剩下輕微的抖動。
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其他原因。
沈微星見身前的人沒有反應,腳尖微微向後挪動,下巴從對方的肩膀上移開,唯有兩只手還是攬着腰,問:“可以嗎?”
雨水将一切生物變成濕漉漉的。
沈微星依舊還是往常的穿着,校服的觸感确實涼飕飕的。她的眼神仿佛受到雨水的渲染,變得潮濕昏暗,令人可以毫不猶豫放下心房。
她像是林深時的一只小鹿,懵懂稚嫩,不谙世事,“許溧,我們做.愛吧。我想試試。”
“如果你不敢的話,那就當我沒說。”
她太懂得怎麽拿捏許溧,不管是取悅她,亦或者是激怒她。
許溧簡直氣的牙癢癢,心裏對沈微星簡直又愛又恨,對自己是又氣又惱。
她伸手對着沈微星的臉蛋捏了一下,手勁兒不大不小,看到對方嘶了一聲,眉毛都彎成道曲線,這才松手,說:“別瞎說。”
“我沒有瞎說。”沈微星認真地看着許溧,踮起腳尖,附在對方耳畔,悄聲說:“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你不上我,那就得換成我上你了。”
雨水清脆悅耳,和小姑娘略顯冷清的聲線混雜在一起,勾的人遐想無數。
許溧卻絲毫不受撩撥,反而往後面退了一步,說:“星星,你還小,不要沖動。”
“我沒有沖動。”許溧往後退一步,沈微星便往前走一步,一個步步緊逼,一個節節敗退。
最終許溧被逼到牆邊,後脊靠着牆,再也沒有空隙使她逃離。
可沈微星還是不放過她,身體将她堵的嚴實,偏眼神就是純情無辜。
“許溧,你是不敢,還是不會,還是不行呀?”沈微星問。
這已經是明晃晃的挑釁了。
許溧偏過頭,笑了一聲,反問道:“我會不會你不應該最清楚嗎?”
的确,這種事情沒有人比沈微星更清楚了。
寂靜的夜晚,漆黑的房間,喃喃的哼聲,壓在嗓子裏的尾音,以及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快樂的顫抖,一個個都令人面紅耳赤。
一把火仿佛對着沈微星的身體燒,使她從脖子到耳垂都染成了紅色。
可偏偏越是這樣,越是能激起她的勝負欲,她越是不願意服輸。
“你之前伺候的我并不滿意。”沈微星說:“我很不高興。”
“是嗎?”許溧抓着她的手腕,眼眸裏的深意逐漸暈染開來。
随即下一秒,沈微星還沒有反應過來,手腕便被人一拽,輕而易舉地被拉到牆面後面的死角。
親昵随之而來,細吻像是雨滴,砸的沈微星頭昏腦漲。
沈微星的聲線冷感很重,像是冬日積壓的雪,厚厚一摞。可偏偏諾大的一塊雪,稍稍握在手掌上,便可以收縮成一小塊。
沈微星覺得自己像是融化了的雪,水痕通過水管嘩嘩流下。
她不知怎麽的,身體一軟,仿佛失去了重力。
許溧眼疾手快的接住她,将人攬在自己身前,小聲問:“這下伺候高興了嗎?”
高興,簡直太高興了。
沈微星想,原來敞開心房,從心底接納一個人,接吻也可以變得快樂。
因為缺氧,她大口大口喘着氣,燈光下,唇色猶如裹了層蜜餞,引得人心猿意馬。
偏偏許溧是個臉皮厚的,剛才沈微星一聲聲質問的時候,理智尚且還在,現如今理智也蕩然無存。
沈微星正要說話的時候,一道強烈的光線從不遠處射來,伴随而來的還有男人的吆喝聲:“放學了,那邊的趕緊回家。”
被這麽一晃,再怎麽好的氣氛也蕩然無存。
沈微星往後退了一步,波瀾不驚地整理衣服。
許溧就倚着牆站着,眼神紋絲不動且略帶驚訝地看着她。
不遠處地光線越來越近,雜亂的腳步聲也随之越來越響。
許溧側臉迎向過去,看見保安急喘噓噓的說:“原來是你們呀,我還以為是情侶呢。”
這話剛落,沈微星恰好将拉鏈拉到最上面。
脖子上是淺紅色的印記,偏偏面上裝的是若無其事。
沈微星當着保安的面,手指牢牢嵌在許溧的指縫中,說:“我們兩個女生,能幹什麽。”
确實什麽也幹不了。
許溧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在琢磨,沈微星今天到底是怎麽了,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
出了校門,她正準備打趣幾句的時候,便察覺到對方着急回去的心思,一時間哭笑不得。
身後的人忽然不走了,沈微星轉頭,用眼睛詢問道:“怎麽不走了?”
許溧晃了晃她的胳膊,問:“不是帶我去看好戲嗎?”
沈微星的眉眼立即聳拉下來,就差把我不爽說出來。
許溧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但眼下她不清楚沈微星的想法是深思熟慮還是一時興起。
如果是前者,她未必不會同意,但如果是後者,她一定不會同意。
眼下許溧只能通過這個辦法,來給沈微星一點考慮的空間。
見着沈微星不說話,許溧開玩笑道:“你就這麽着急?”
“誰着急了。”沈微星立即否認,拉着許溧的手往前直走,嘴上喃喃道:“就是一些破事,值得你挂在嘴邊。”
許溧聽見了,也只是笑笑,并不說話。
兩個人是坐着出租到達小區門口的。
臨進去的時候,沈微星千叮咛萬囑咐道:“不論一會兒發生什麽,你都不要說話。”
見着許溧點頭同意後,沈微星才帶着人進去。
到了門口,沈微星松開許溧的手,從書包裏摸出鑰匙,開了門。
房間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空酒瓶,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地。
沈微星順着看過去,一個男人正躺在地上,被打的鼻青臉腫,可就是這樣,臉上還是沒有包任何的繃帶。
估計是因為沒錢吧。
沈微星上次打了沈父後,丢下了一大筆錢,那筆錢如果不賭的話,一定可以留到現在的。
但沈父沒有。
沈微星早就猜到了。貪心是對付一個人最好的利器,她可一定要利用好這把利器。
沈微星進門後側了下身,讓許溧進來,她才把門關上,随後重新走到沈父面前,看着昏睡過去的人,原本想要用巴掌叫醒的心思瞬間消失。
她的手腕在未喝完的半瓶裏挑了一個,随後瓶口一倒,液體便順着邊沿流下。
剛才還迷迷瞪瞪的人立即瞪大眼睛,看見是沈微星後,來了精神,叫罵道:“你還敢回來?”
作者有話說:
兩個女生能幹的多了~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