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夢中意亂
今天是許溧的生日, 最後一節課的鈴聲剛響,沈微星便開始收拾書包。
往日回家光是帶卷子都要糾結的人, 今天的速度像是安上了發條。
同桌剛把課本理好, 身旁的沈微星已經背上書包,準備走了。
“你今天怎麽這麽快?”同桌忍不住問:“也不知道等等我。”
沈微星單個肩膀挂着包,校服難得敞開,眉眼流露出少有的笑意, “改天吧, 今天我有事。”
同桌撇了撇嘴, 一臉不信, “我看你就是找對象玩去了。”
不算對象, 但性質差不多。
沈微星抿了抿唇, 手指在衣擺上繞了繞, “她今天生日。”
同桌恍然大悟, 招了下手, 說:“慢走,不送。”
沈微星松開被自己玩弄的布料, 将書包往上提了提, “明天見。”
太陽即将落山, 周圍的白雲像是被燒起來了一樣, 學校門口人聲喧嚣,挨着大門的位置, 油炸香腸的攤位積滿了人。
香水小樣自從那天回來就被她藏在身上,不足五厘米的細長玻璃瓶被她當個寶貝一般揣進兜裏,每天上學的時候都害怕它會丢掉。
今天是戒指打磨的最後一天, 還剩最後一道工序。
因此沈微星像前幾天一樣, 出校門拐彎, 繞過商業街,直往最繁華的地方走去。
網吧裏,桑沃帶着她的小姐妹把桌椅拉到牆角,留下足夠的空間,花花綠綠的彩帶繞過屋頂,氣球沾滿了牆面。
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只有今天的壽星許溧,正對着手機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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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淩晨開始算起,許溧已經收到無數人的生日祝福,有空的晚上過來,沒空的發個紅包就好。
但只有一個人,心腸硬到半句話都沒有說。
許溧嘆了聲氣,再看了眼空蕩蕩的屏幕,瞬間失了興趣。
“老板,你看這些酒夠嗎?”桑沃正往最中間的桌上擺酒,沒有等到許溧的回答,正準備再問一句,側眸便看見愁眉苦臉的許溧,放下手裏的活,走了過去。
桑沃放輕腳步,走到許溧的耳畔旁,小聲說:“星星來了。”
頃刻之間,許溧收起臉上的喪氣,明明還是同一個動作,但卻表達了不一樣的神态。
擡眼看向門口的時候,依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
許溧轉頭,皮笑肉不笑的問:“桑沃,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工資太多了?”
又是用工資壓人。
桑沃撇撇嘴巴,拉了個凳子,在吧臺前坐下,“你要是有把對付我這勁兒,用到沈微星身上,至于讓人家白嫖你到現在。”
這話正戳到許溧的痛處,把她紮的一點都不剩。許溧扯了扯嘴角,往椅子上閑散一靠,說:“我樂意。”
桑沃啧了一聲,随後也學着許溧的姿勢往後靠了一下,但她忘記了自己身後沒有靠背,許溧也沒有提醒,因此差點整個人仰頭摔下。
最後還是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桌角,這才幸免了一場災難,在她愁眉苦臉的時候,對面的許溧卻笑的一臉得意。
桑沃冷哼一聲,說:“活該你沒老婆。”
許溧立即收斂笑意,反駁道:“我有。”
“呵,你就是星星萬千條魚裏的一條,有什麽好得意的。”桑沃咬牙切齒的說:“本來剛才還想幫你出主意,現在看來,你還是一個人孤獨終老吧,再見!”
桑沃說完最後一個字,腳尖随之也踩在地上,屁股正準備從凳子上離開時,許溧這才開了口。
她豎起食指,輕飄飄的說:“一”
桑沃啊了一聲,沒有聽懂,正準備把凳子往回放。
“二”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了,桑沃瞪了許溧一眼,不打算理睬。
“三”許溧豎起第三個手指,比起前面,她這次多加了一句話,“我數的一,意思是,加一百。”
桑沃眼睛立即圓了,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但都已經到三了,她也不介意貪心一點。
萬一數到要一千呢。
桑沃不繼續搭理,許溧繼續補充道:“要是你往回走一步,一代表都可是扣一百塊錢工資。”
許溧說完,聳了聳肩膀,把選擇權交給了桑沃。
兩個人一來二去,最終桑沃搶過許溧的手機,點開朋友圈,在上面點了幾下後,扔給了許溧,說:“等着吧,看到一會兒就來了。”
話落,桑沃便離開了。
許溧點開剛剛發出去的朋友圈,看到了剛才桑沃發出的文字。
【祝我生日快樂!】
許溧暗想這些到底有用沒用,但眼下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暫且相信桑沃。
可消息發出不到十分鐘,另一個人出現在了門口。
是很久不見的曉谕。
許溧看到人後,愣了一下,看了眼後面的布置,說:“我們今天不營業。”
“我知道。”曉谕晃了晃手裏的袋子,最終舉起來遞給許溧,“生日快樂,你不會介意我不請自來嗎?”
介意,但那又什麽用。
你來都來了。
許溧扯了扯嘴角,露出敷衍的笑,“禮物就算了,我今天只想和朋友們聚聚。”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曉谕卻沒有聽到,不僅将包裝袋放在桌上,更是趴在吧臺上,占了很大的位置,做出無辜狀問:“我們難得不是好朋友嗎?”
遠處,桑沃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看了看角度和構圖,确定沒事後,發了出去。
沈微星趁着老板包裝戒指的功夫,正在對着單詞軟件背單詞,收到了桑沃發來的消息。
沈微星心裏疑惑,但今天她收到了不少關于桑沃對場景布置的圖片,對這次也毫不懷疑,結果剛點開,握着手機的指頭便緊了緊。
照片中,許溧穿着一件紅色的連衣裙,微曲的長發散落在肩頭,正姿勢慵懶地靠在椅子上,而她面前的女生,胳膊肘撐着吧臺,手掌拖着腦袋,看向前面人時,即使隔着屏幕,沈微星也得察覺到她的心思。
原本紅潤的指尖因為用力而泛了白色,好心情也因此一掃而空。
恰好老板包好了戒指,正用絲帶綁着蝴蝶結,說:“這個禮物你男朋友收到了,一定會很高興。”
沈微星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否認道:“不是男朋友。”
老板愣了一秒,表情有些詫異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女生。
沈微星不為所動,視線落在禮物盒上,正準備讓老板丢掉,結果話卡到了嗓子裏。
沖動的決定需要一秒,理智則需要無數次的心裏緩沖。
以她對許溧的了解,對方不是那種人。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沈微星幾乎可以确定,要許溧真的善于玩弄感情,壓根沒空和自己周旋這麽多。
思緒逐漸理清楚,但心裏還是不怎麽舒服。
沈微星拎過老板遞過來的禮物,走出店門的時候,給許溧打了個電話。
“栗子,我在世紀大道等你。”
世紀大道就是去棋牌室那條路,雖然中間偏僻,但沿途有不少美食。
正是夏季,不少串串,燒烤都在外面支起了小攤,沈微星找了家人相對少的,點了幾串肉,坐在角落。
今晚原本要上晚自習,但她特意給老師請了假。高三學生請假需要主任簽字,沈微星拿着假條過去的時候,主任簽的并不樂意。
上次棄考的事情過去,主任看沈微星的眼神已經變成了恨鐵不成鋼。
這些沈微星自然都清楚,但并不後悔,獎學金沒有了就沒有了,但她擁有了許溧。
服務員上的第一道菜是素拼,沈微星肚子不餓,但就是渴,她把自己窩在椅子上,小口抿着果汁,翻看手機屏幕。
今天晚上學習肯定是沒有空的,只能挑着碎片時間進行溫習。
沈微星正對着手機上的數學卷子,心裏默算着答案,忽然聽到不遠處摔杯子的聲音。
那處已經圍了不少人,沈微星只瞟了一眼,正要繼續做題,那邊人群忽然裂開了一道口子。
原本包圍起來的圓形中,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被踢到了外面。
沈微星看向那處,眉頭微蹙。
現在的天氣不算晚,天空泛成了深藍色,幽暗的吊燈似有若無地閃着。
沈微星看着摔倒的男人先是往後爬了幾下,像只哈巴狗一樣,而後面的男人也從人群中心出來,拽住了男人的後領。
沈微星關掉了手機屏幕,神色專注地看着。
瘦弱的男人先是被人拎起衣領,被迫從地上站起來,随後拽着她衣領的男人對着那張臉就是一巴掌,随後拿着瓶子對着臉打了過去,隔着不遠的距離,沈微星聽見他說:“媽的,讓你騙老子。”
“我的錢是我女兒給的,哥,就這麽一點,等我回去了再問她要點。”
“你是不是當我傻。”肌肉男用手指着他說:“誰不知道,你女兒和你關系差的要命,她能給你錢?”
“真的,就是她。”
瘦弱的男人因為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中充滿了恐懼,眼珠四處轉動,不放過任何一個逃跑的機會。
像是感受到前方的視線,男人偏過頭,和沈微星的眼神正對上。
對方正在喝着手裏的果汁,和男人的眼睛相撞,眼神不帶一絲閃躲,憤怒。
像是早有預料般的,她嘴角滑過一抹滲人的笑,随後瓶口微斜,瓶身裏的水不受控制地灑出來。
受到主人的有意控制,水流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半圓弧形,像是那種活人對于私人的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