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戲中人影(三)
許溧一直認為人體最脆弱的兩處, 一個是鎖骨,另一個是肩胛骨。
和其他的骨頭構造不一樣, 這兩個地方就像碼放整齊的玻璃杯凸出的一小塊, 稍不注意,便又可能啪的一聲掉落。
沈微星的嘴唇砸在上面,就像玻璃墜地,許溧想要撿起來, 卻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
可這種痛感就像蚊子吸了一口血, 抓起來癢, 不抓的話更癢。
不知道咬到了什麽地方, 許溧沒忍住嘶了一聲。
沈微星立即停下, 眉頭微皺, 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她的嘴唇微啓, 上面糊了層水漬, 牙齒抵着唇瓣時, 微微下陷,光是看着就格外柔軟。
許溧的心髒像是被小貓撓了般癢, 她幾乎是按耐不住用手搭在沈微星的後腰, 起身時, 兩只手便滑在了沈微星的臀上。
身體的重力驟然落空, 沈微星下意識用雙腿勾上了許溧的腰,手臂牢牢穿過對方的脖頸, 下巴抵在了許溧的肩膀上。
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察覺到腰上的手落在臀部時,才不太自在的動了動。
“不要亂動。”許溧按住她的臀, 平常看着沒有幾斤肉的身材, 此刻卻異常的綿軟, 像是充滿棉花的抱枕,“小心把你扔下去。”
頭頂的光異常明亮,直直刺在沈微星的臉上,襯得她面色更加蒼冷。
她從許溧的肩上擡起頭,直勾勾地看着對方的眼睛,問:“你會嗎?
沈微星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卑劣的,擅長去抓一切漏洞,然後在必要時候發揮它們的作用,像個位居高層的人物。
對待許溧也毫不例外。
可偏偏許溧最吃這一套,私心裏,她想看一向強勢的沈微星眼尾泛紅,聲音斷斷續續,無處可逃時只能緊緊抓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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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感受到對方身體滑落,許溧将人往上颠了下,問:“想不想試試?”
沈微星嗯了一聲,面露不解。
許溧也不催,這麽抱着沈微星,耳語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她僅僅只需要揚起腦袋,嘴唇便可以貼上沈微星的耳廓。
悶熱的氣息像是一小股風落在沈微星的耳膜。
許溧離開的時候,熱氣氤氲在耳側,久久不能消散。
指腹下是柔軟的肌膚,沈微星看着自己的指甲因為用力,甲床上形成了淺淺的紅。
良久的就在許溧快要放棄的時候,沈微星嗯了一聲。
結束的時間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沈微星躺在空蕩蕩的床上,聽着外面雨打綠葉的聲音,心髒還是久久不能平複。
房間門再次被打開,許溧掀起被子的一腳,挨着沈微星躺下。
這張不是那種兩米寬的大床,兩個成年人平躺在一起的時候,胳膊都可以擠在一起。
沈微星只覺得自己的指縫中滑過一只濕潤的手指,随後十指相扣。
不用想也知道這只手是許溧的。
沈微星眨了下眼睛,輕輕扣住了這只手。
“剛才感覺怎麽樣?”許溧感受到沈微星的主動,心情大好的問道。
這種問題沈微星不知道如何回答,說快樂吧,真的快樂,說痛苦吧,也真的痛苦。
那種把自己的所有感官交給另一個人的感覺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沈微星思考了幾秒鐘,認真回答道:“沒有試過其他的,不太好評價。”
許溧一下從床上起來,側過身子,手掌撐着下巴,問:“你還想和誰試試?”
沈微星側眸,言語淡淡,“你讓我評價的。”
許溧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一口氣憋住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很是難受。
無奈,只得重新躺平身子,重重的嘆了聲氣。
興許是今晚的興奮勁橫沖直撞,許溧現在覺得特別精神,思緒清明之下,也越來越不解,沈微星這次為什麽松口。
難道是在賭桌上良心發現?
許溧越想心情越煩躁,最後忍不住開口:“星星,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沈微星自然也沒有睡着,嗯了一聲。
“今天賭桌上到底發生了什麽?”許溧問。
床是挨着窗戶的,窗戶是留有一條縫隙的,風吹起窗簾,顯得鼓鼓的。
沈微星就着那一點縫隙,看着外面黑壓壓的天空。
老實來說,能贏洪鋒是她沒有想到的,也不知道是她運氣好,還是洪鋒運氣差,總之,她最後是贏了的。
而洪鋒也信守承諾,允許了她一個條件。
但沈微星卻用這條件在約了一桌。
有今天贏的錢做本金,哪怕下次輸了,但目的卻可以達到。
黑暗中,沈微星動了動嘴唇,意簡言赅道:“我贏了。”
她的語氣不驕不躁,像是再說什麽輕而易舉的事情。
但許溧知道,越是被她輕描淡寫說出來的事情,越是大事。
她側過身子,在黑暗之中看向沈微星,交代道:“原本我今天很生氣的。”
“我知道。”沈微星說。
“那你一定不知道原因吧。”許溧攥着沈微星的手緊了緊,如實說道:“我生氣的原因是,你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你是一個人,不是一個貨物,你不應該用衡量貨物利弊的方法衡量你自己。”
耳畔的話略微有些着急,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甚至都有些大。
沈微星感覺到手指被收的越來越緊,不自在的掙紮了一下。
但未掙紮開來,索性放棄防抗,聲線平穩的問:“有什麽區別?”
許溧頓時啞然。
沈微星最讨厭的就是說一些別人聽起來的可憐話,因為賣慘是沒有用的。
但今天晚上,卻不知怎麽的,忽然有了種傾訴欲。
許溧的臉她勉強只能看到輪廓,但沈微星卻覺得剛剛好。
什麽都看不見,就不會知道她是什麽表情,也自然不知道她在難過。
沈微星說:“知道我今天晚上回去看到了什麽嗎?”
許溧沒有說話,沈微星便冷笑一聲,自嘲意味特別足的說:“我看到了我爹把別的女人帶回了家裏。”
“而我就住在隔壁,聽着他們發出惡心的聲音。”
“我把自己當成貨物,用自己去衡量每件事情的利弊,是唯一可以保護自己的方法。”
說到最後的時候,沈微星眼睛微微有些酸,她眨了眨眼睛,緩解道:“我困了,睡覺吧。”
黑暗如同無形的巨網将人鎖的實實的。
就在沈微星盯着黑暗發呆時,許溧很輕的開口,說:“星星,你很厲害。”
這一句話立即使沈微星轉頭,借着暗光,吻上了許溧的唇。
比起那些安慰,她需要的從來都不是柔軟的,相反的,她需要一種認可。
而許溧滿足了她。
次日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經大亮,身側也已經空空如也。
沈微星起身下床,趿拉着拖鞋走到洗手間,潦草的洗完臉,便開始摸手機。
難得是休息日,沈微星原本打算用這一天學習,結果書包被她扔在網吧裏,她只得換上昨天晚上的衣服,手機揣進兜裏就往網吧跑。
到了網吧時,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沈微星站在門口,稍微将氣息平緩了一下才進去。
她剛一推門,桑沃便從電腦上移開視線,熱情沖她招手,“來了呀,老板剛出去。”
“沒有找她。”沈微星說:“馬上要考試了,我過來拿下書。”
桑沃一臉不解的看着她。
昨天晚上老板站在網吧和站崗一樣,時間越晚,她越着急,直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撥了一通電話,讓她打。
結果也不知道那頭的沈微星說了什麽,電話剛挂斷,老板人就沖出去了。
然後現在她都沒有見到人影。
桑沃揉了揉太陽穴,頗有種不懂現在年輕人的無奈。
她用手撐着下巴,看着沈微星往前走了幾步,大門便被人再次從外面推開。
是許溧。
桑沃正準備打招呼的時候,結果對方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直直走到沈微星面前。
可能是因為即将高考,網吧裏的人并不是很多,清脆的鍵盤敲擊聲聽起來格外悅耳。
“你怎麽走的時候,一聲招呼都不打?”許溧面色有些着急的問。
沈微星抓了抓手底下的衣袖,面無表情的反問:“你打了?”
這話說的太簡單了,許溧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
沈微星看了她一眼,只是這眼神有些涼森森的。
桑沃過來的時候都不小心被波及到。
但桑沃神經大條,對這些只當沒有看見,問道:“星星,昨晚老板接到你了嗎?”
沈微星嗯了一聲,然後沒有說話。
桑沃繼續:“那你昨晚住她家了?”
這句話沈微星不知道什麽回答,索性閉上了嘴巴。
她一沉默,桑沃便知道自己猜測的八九不離十。她視線從沈微星的身上掃了眼,目光最終停在了對方的側頸。
細長的脖子上垂直絲絲縷縷的碎發,穿堂風輕扶,碎發被撩起了些許。
紅色的印子像是被蓋了章一般,死死釘在脖子上。
那可不是撓癢癢就可以撓出來的。
桑沃瞬間秒懂,視線落在老板身上,問:“你們現在什麽關系?”
結果許溧還沒有說話,沈微星便搶了話,“沒有關系。”
桑沃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麽,只得在心中默默腹诽:睡都睡過了,說沒有關系,誰信呀?
作者有話說:
沒有睡!沒有睡!沒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