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戲中人影
洪鋒的話剛說完, 場面頓時安靜下來,幾乎所有人都露出詫異的眼神, 紛紛看向許溧。
倒是童周不答應, 率先站起來,拍了下桌子,惱怒道:“洪鋒,我是給你臉了嗎?”
坐在位置上的男人坐姿閑散, 眼神如同鷹般銳利, 他掐着煙就着桌子按下去, 猩紅的火光頓時間消失不見, “你剛才還說她們兩個聽說了我很久, 現在我給了一個機會, 你們不要嗎?”
洪鋒說完, 扶着椅子扶手坐直身子, 視線盯着許溧, 問:“要不要來一把?”
“不用。”許溧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想也不想的拒絕道。
一時之間, 人群像是蚊子嗡嗡般活躍起來。
洪鋒自在X市成名後, 很少有人拒絕他的要求, 今天卻被一個女人駁了面子, 一時半會臉上有些挂不住。
但許溧哪管這些,她能心平氣和說出這句話, 代表着她多少還是留了體面。
許溧看了眼身旁的沈微星,二話不說準備拉着她離開。
結果她剛轉身,走了一小步, 身後人的腳步卻遲遲沒有挪動。
許溧擰着眉, 手上的力氣大到要将不屬于自己的那只手揉碎, “你真打算把自己給賣了?”
但沈微星只是看着她并不說話。
手快要被磨碎,骨頭帶來的撕裂感幾乎要讓她喊出聲。
但這些都不重要。
就在剛剛,許溧毫不猶豫拒絕洪鋒的時候,沈微星便已經失了聲。
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她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體驗過了。
Advertisement
從那一刻她才知道,她想要的永遠都不是像個弱者般被保護起來,只僅僅需要一個重視。
她需要有人站在自己的背後,而她只需要一轉頭,便不會發現自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或許,她也可以癡心幻想一下。
“你先松手。”沈微星擰了擰胳膊,手掌并沒有掙脫出,有些着急的說:“有點疼。”
四周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這一邊,但許溧卻像沒有感受到一般,心裏只剩下憤怒。
她不介意沈微星将所有的一切都當成等價交換,但她最無法接受的,便是沈微星把自己當成商品,去做賭注。
看着面前一臉痛苦的小姑娘,許溧胸口的怒意又漲了一分。
“你到底想幹什麽?”許溧低着聲音,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
眼看兩人僵持不定,童周青着臉走過來,扶着許溧的肩膀,在她耳邊小聲說:“栗子,你先松手,這麽多人看着呢。”
話落,童周便感受到自己手上的肌肉由緊繃轉向了松弛。
緊接着,一直握着沈微星的那雙手終于松開了。
許溧輕笑一聲,嘴角勾出清淺的幅度,眼神卻冷到讓人如墜冰窖,她往後退了一步,緩緩說道:“随你吧,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說完,她便轉頭從擠出人群,離開了這個地方。
許溧幾乎是剛離開,童周不放心,自然的緊跟其後,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叮囑沈微星,讓她不要沖動。
看着接連離去的身影,沈微星揉了揉被捏的紅紅的手指,似乎想在強撐着什麽,因為她抿起嘴唇的動嘴很用力。
她擡起手臂放在眼睛上,在衆人不解的眼光中,她整理了一下衛衣下擺的褶皺,走到洪鋒面前。
燈光下,少女的臉色蒼白,眼睛露出一種疲憊,似乎不管什麽事情,都經不起任何波瀾。
但就在她看向洪鋒時,眼神又像是獵獸般兇猛。
沈微星兩只手撐在桌上,因為用力,肩胛骨的位置稍稍凸起,她眨了一下眼睛,說:“我用我自己和你堵。”
——
在棋牌室和許溧不歡而散,沈微星自然回到自己家裏。
雨越下越大,噼裏啪啦敲打着窗面,像是有人灑了一把黃豆。
房間裏濕氣很重,床鋪摸起來都起了黴味,牆皮被水泡了一大片,地面上還落了不少渣子。
沈母今天晚上沒有回來,家裏只剩下沈微星一個人,她洗漱完,躺在沙發上,開始醞釀睡意。
但眼睛剛閉上,腦海中便會浮現出許溧的臉。
而後便會不由自主的想起更多,緊接着便是翻來覆去,睡不着覺。
忽然門口傳來細碎的開鎖聲,沈微星一下子坐起來,擔心是家裏進賊,眼睛在屋子裏默不作聲的打轉,試圖在不驚動屋外人的情況下保護自己。
結果外面的門剛關上,沈微星聽見男人粗魯的笑罵聲以及衣服的撕扯聲。
惡心感從胃裏湧出,酸脹的感覺就擠壓在嗓子眼。
沈微星勉強可以放心,但還是控制不住掐住手裏的薄毯。
她靠着沙發,像是自虐般聽着那邊發出的聲響。
擱在沙發旁的手機在黑暗中閃了一下,随後開始嗡嗡震動。
沈微星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桑沃的電話,原本不想接聽,但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便按下了綠鍵。
桑沃的聲音依舊悅耳,不參雜任何一點造作的問,“星星,是你嗎?”
沈微星嗯了一聲,腦袋靠在沙發上,問:“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
“就是,老板讓我——”那邊話還沒有說完,便傳來嘶的一聲,緊接着便開了口,“就我問你,你現在人在哪?”
沈微星聽着窗外的雨聲,以及隔着牆壁的喘息聲,小聲的問答:“在家。”
“哦,那就好,我先挂了。”
那邊說完之後,緊接着便想挂電話。
“等一下。”
腿上的被子已經滑落在皮膚上,陰涼的觸感冰的沈微星一個哆嗦。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已經開始适應沒有争吵的環境,沒有沈母的抱怨以及沈父的謾罵,習慣了陽光下的幹燥。
她抓着手裏的被子,低着聲音說:“我剛和我爸吵了一架,現在已經從家離開了。”
因為緊張,沈微星的心髒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她聽着電話裏傳來空空的聲音,腦袋裏一片空白。
應該是真的生氣了。
沈微星從耳前拿下手機,黑漆漆的手機屏幕恢複了一點光芒,蜘蛛網似層層疊在一起,手指滑過,指腹便傳來澀澀的感覺。
外面的一對男女似乎是撞到了家裏的玻璃制品,發出啪啦一聲,緊接着便是沈父的一頓咒罵。
“又是那個小混蛋把東西放這的,老子養她這麽久,什麽用都沒有。”
“當初就應該把這小混蛋賣了,送人了。”
心髒像是被蒙了一層塵土,感覺灰撲撲的。
沈微星幾乎是不報任何希望,想要挂斷的時候,略顯清冷的女聲便從裏面傳出。
“沈微星,你現在人在哪?”手機音色混雜着絲絲聲,許溧的聲音聽着并不真切。
但卻像是一顆定心丸樣,讓沈微星惴惴不安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
黑暗中,她的手指顫抖着,幾乎都快要握不住手機。
沈微星劃開窗簾,手指按着玻璃微微用勁兒,窗戶便被開了一截。
涼風夾雜着雨絲迎面兜來,沈微星不受控制的打了個顫。
她想,等這件事過後,她是不是也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有些話,她想由自己說給許溧。
“我在小區門口的舊房子裏,你要過來嗎?”沈微星的聲音帶着點潮意。
電話那頭既沒有說過來,也沒有說不過來,只丢了一句真拿你沒有辦法,便挂了電話。
沒有多餘的聲音幹擾,房間有安靜下來。
沈微星趿拉着拖鞋,換上了今天穿過的衣服,打開了卧室的門。
忽然聽見聲音,客廳地面上,沈父已經壓在了女人身上,地面除了碎片還有撕扯的衣物。
沈微星兜起帽子,蓋在了腦袋上,迎着微弱的光線,冷冷說道:“下次發情了,麻煩看看屋子有沒有人。”
她說完後,便打開大門,使勁摔上。
脫離了惡劣的環境,呼吸着外面混雜着泥土的清新味道,嗓子裏的那點反胃感才下去了一點。
樓梯上的光線老舊而昏暗,燈泡上灰蒙蒙的污垢幾乎要遮蔽它原本的亮光。
沈微星一步跨上兩個,很快就到了一樓。
她拉着帽沿遮着頭發,彎着腰身,踩着泥濘的地面,沖向了小區門口。
小區門口的河流涓涓,綠植已經忽然來了場雨水,而又重新恢複了生機盎然的樣子。
沈微星蹲在屋檐底下,耐心地等着許溧過來。
雨越下越大。
許溧開着車,停在了沈微星小區門口。
車燈下,斜斜的雨絲像是針尖般落下。
許溧借着小區門口的光線,遠遠看見有人抱着身體,蹲在地上。
她不由得加快了速度,離的近了,看見蹲在地上的女生穿着和沈微星一樣的衛衣。
小區門口的老房子早就變得破舊不堪,牆面上還張貼了不少的廣告,電線杆上的油漆都已經失了色。
許溧剛停下車,撐着傘快步走了出去。
沈微星只感覺到有一道比四周都要明亮的光線,直直射到她面前,有些刺眼,她擡頭試圖遮擋一些。
結果透過指縫,看見了一道纖細的身影。
許溧慢慢靠近,最終在她面前停下。
她把傘往沈微星的頭頂斜了斜,一言不發地看着她。
緊接着,那個腦袋便紮入她的小腹前,沈微星将自己的臉埋進了她的衣服了。
她聽見她說:“許溧,給我一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