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我沉淪(四)
人聲混雜着電子音劃破耳膜, 燈光下的男女擁在一起瘋狂。
許溧的眼神宛如一座誤入死穴的迷宮,層層的牆壁遮擋起一切, 看不清四周的環境。
“沒有看他。”沈微星淡淡說了一句, “只是在想辦法。”
許溧的眼神幾不可查地眯了眯,“想什麽辦法。”
她的手還是按在沈微星的下巴上,只是力氣比剛才小了幾分,有種逗貓的閑适感。
但這種感覺沈微星并不喜歡, 她讨厭一切別人将她掌握的姿态。
臉頰微微偏向旁邊一側, 下巴便輕而易舉地脫離禁锢, 沈微星看着玩牌的方向, “沒什麽。”
結果下一秒, 許溧便靠過去, 用一種無可奈何的語氣問道:“你忘記那天晚上答應過我什麽嗎?”
沈微星單薄的眼皮微微向下拉, 眼眸落在衛衣的帶子上, 她用手絞着長長的一條, 随後纏在了手上。
許溧這幾次之所以能和她一起來,一則是因為自己欠了她好多人情債, 二來則是自上次吵了一架後, 她便默許許溧的種種行為。
原因無它, 不管許溧在哪, 都能給她一種無法言說的安全感。
許溧看着小孩無措的動作,繩子勒着食指的動作那麽用力, 仿佛像是在賭氣,接着說:“退一步來說,我現在是你的女朋友, 這些事情我應該是有知情權的。”
沈微星聽着女朋友那三個字, 脊背徹底僵住了, 就連手也失了力氣。
食指被衛衣的抽繩纏了整整一截,比起其他手指都大了一圈,血液因為停止流動,整塊皮膚都有一種很麻痹的感覺。
這個話題一直是兩個人的忌諱,誰都沒有主動挑起來過。
但這次被許溧以這種蹩腳的玩笑話提起來,沈微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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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怕許溧提起這三個字。
許溧看着愣怔在一旁的沈微星,伸手解開了被束縛住的食指。
編織抽繩層層疊疊壓在一起,像是堅硬的盔甲,保護着主人柔軟的身體。
一圈接着一圈,許溧借着光,仔細将抽繩解下來,因為缺氧而泛紅的皮膚緩緩複蘇。
等終于做完了這一切,她又揉搓着那截指頭,動作溫柔不造作。
“就算是假女朋友,”許溧的手指從指尖落到了沈微星的指節,認真的說:“我也還是有知情權的。”
沈微星在這句話中擡起了眼睛,僵硬的脊背終于恢複自由。
所有的一切好像找到了突破口,這幾日的惶然總算多了一個理由。
假女朋友。
沈微星情不自禁地攥住那截不屬于自己的手指,微涼的觸感提醒着她時刻保持清醒。
她不能拖別人下水,也不會因為某一個人改變自己的決定。
可許溧的出現像是炎炎夏日的涼爽,示意她保持清醒,又引誘她沉迷其中。
誰會拒絕四十度高溫下,忽然闖入的冰涼。
沈微星空咽了一下嗓子,抓着許溧的手指微微用勁兒,迎着許溧驚詫的眼神,說:“只有在這裏,你可以對我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
話落,沈微星靠近許溧,像是狂風暴雨之下,緊緊貼着樹桠的小樹枝,充滿了惴惴不安。
她的嘴唇貼着許溧的嘴唇,在喧嚣嘈雜的環境中,把自己交了出去。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她不用感到任何壓力,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将一切作為等價交換。
她像是抽離身體的一部分,冷眼旁觀地看着自己沉淪。
良久的,沈微星坐直了身子,用衣袖擦了擦嘴唇,啞聲說:“我看他是因為想辦法怎麽靠近他,我——”
話還沒說完,她的視線便和許溧的視線碰撞在一起,電光火石之間,後頸被一只手牢牢禁锢住。
許溧再次親了上來。
只是和剛才的不同,剛才的吻更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之間的玩鬧,而這次則是充滿了熱烈。
許溧先是輕咬着她的唇,舌頭一遍一遍描繪着她的唇形,像是一支柔軟的羽毛。沈微星的身體在一次次的攻略中,放松了神經,手指忍不住陷進許溧的衣物裏。
一吻畢,許溧抵着她的鼻尖,聲音碾出來似的啞,罵道:“沈微星,你就是個沒良心的。”
在沒認識沈微星之前,許溧的生活一直是大膽的,無拘無束的。
上學的時候,她可以毫無顧忌的逃課,帶着行李,搭着飛機,只為去看一看南方的下雨天。
大學畢業之後,她放棄了各大公司抛來的橄榄枝,一個人躲在小小的地方,開着網吧,過着肆意的生活。
可自從遇見沈微星後,她便覺得自己像是被綁了繩子的螞蚱,不管她跑去哪,繩子的另一頭都被沈微星牽拉住。
她想逃,可那條繩子是她心甘情願交給沈微星的。
等兩個人恢複過來時,沈微星才将自己的計劃的一半和盤托出。
許溧攥着她的手,容着她靠近自己的耳朵,輕聲細語的說話。
原本需要很長時間,沈微星卻三言兩語的說完了。
許溧聽完後,攥着沈微星的手緊了緊,說:“我有個辦法。”
沈微星的眼睛立即瞪大了,看着許溧,問道:“什麽辦法?”
“童周認識他。”許溧說完,迎着沈微星詫異的視線,她站起身子,說:“我去打個電話。”
沈微星看着許溧離去的背影,一個人僵坐在沙發上。
嘴唇上的觸感揮之不去,即使和許溧說話的時候,也會不太自然的咬一咬唇瓣。
她伸手觸到許溧嘴唇離開時,咬了一口的地方,用指腹輕輕的揉了揉。
許溧打電話很快,不一會兒就進來,她坐下後,又再次拉住沈微星的手,眸色耐心道:“等一會她就來了。”
沈微星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心裏的一塊大石頭被挪開,沈微星的神色終于放松下來。
她這才注意到,許溧的手指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嵌入她的指縫內,十指相扣,緊緊地貼在一起。
沈微星擡眼,一聲不吭地讓她解釋。
哪想許溧會錯了意,靠着沈微星的耳畔,輕聲問道:“沒親夠?”
沈微星:“......”
許溧說:“那再親一會兒?”
童周來的時候,站在二樓門口打了好幾遍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她只覺得自己像是個大冤種,辛辛苦苦為了好友趕過來,結果人家連個電話都不接。
電話剛收起來,鈴聲便響了。
來電提示是許溧。
童周忍着一秒鐘拉黑的沖動,認命接下了電話,那邊還沒說話就開嘲諷,“許大老板,業務這麽繁忙,還記得給我打過電話,求我幫忙這件事。”
她說完之後,那邊先是沉默了幾秒鐘。
童周原以為是不是掉線了,那邊才傳來一道低啞到不像許溧的聲線。
“不好意思,許溧去上洗手間了,她剛才也是因為我在忙,所以沒有接上電話。”
童周腦袋當啷了一秒鐘,随後挂斷了電話。
許溧從衛生間回來後,看見自己的限定女友盤腿坐在沙發上,皺着臉,看着一臉苦惱。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漬,挨着她一旁坐下,問:“在想什麽?”
沈微星擡眸,想起童周挂斷的電話,沉思幾秒,說:“童周剛才打電話了。”
“是嗎?”許溧從茶幾上拿起手機看了眼,“可能是人到這裏了,我去接一下。”
她剛坐下,便又再次站起來,拿着手機,就要撥打過去。
巴掌大的手機光線照在許溧的臉上,顯得她整個人格外認真。
她剛走了一步,衣襟便被一只手抓住。
那只手手指細長,指節凸出,皮膚在她黑色的外套下,透着一種慘白無力感。
她想起這只手剛才脫力般,抓住她的手腕,小聲在她耳邊喘着氣,氣息極度不穩。
“怎麽了?”許溧嗓子動了動。
沈微星無辜道:“我剛才應該說錯話了,你幫我道聲歉,好嗎?”
許溧的心軟的一塌糊塗,抓着她的手,嗯了一聲,說:“我現在就讓她給你道歉。”
童周過來的時候,道歉自然是沒有道。
因為她剛坐下,沈微星便開門見山道:“你認不認識那個人?”
她說完後,視線便移到那邊。
童周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随後眉頭微微一蹙,露出一臉難色,“認識倒是認識,但不熟。”
她說完,微微一頓,看着沈微星稍顯落寞的臉,問:“你找他幹嘛?”
沈微星倒是沒有說話,反而把視線落在許溧的身上。
許溧對她再了解不過,既好面子又獨立,不喜歡将所有的難堪都擺出來,同時也會拒絕所有的一切善意,生怕自己給別人添麻煩。
許溧坐在童周的對面,聞言,輕輕踢了她一下,簡單說:“這個你不用管,我想認識她一下。”
童周知道許溧一向有分寸,因此也不多問,答應下來後,又講了一些關于那男人的禁忌,便拿了一杯酒,起身說:“走吧。”
許溧和沈微星并肩跟在童周的後面。
靠的近了,她們也隐隐約約聽見了一些。
比如被衆人衆星拱月的男人叫洪鋒。
他今天晚上來只是透透氣,玩個手瘾,并沒有動真格。
童周和這裏的大部分人都認識,帶着沈微星和許溧格外自然的撥開人群,笑着說:“洪老板,好久不見。”
洪鋒正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一口煙圈剛吐出來,瞥了她一眼說:“什麽風把你吹來了?”
洪鋒這個人性格利落,最讨厭和別人拐彎抹角。
童周過來時,已經有人遞了張凳子,她順勢坐下,許溧和沈微星站在她的身後。
“帶兩個朋友見見世面。”童周陪着笑,說:“她們早就聽說了洪老板的牌技了得,一直想來看看。”
洪鋒眯着眼睛,掐着煙,瞥了沈微星一眼,說:“我的規矩你應該很清楚。”
話落,他用手指着許溧,臉上露出玩味的笑,“你和我玩一吧。”
“賭注必須是她。”
洪鋒說完,食指往旁邊一劃,落在沈微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