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
“今兒個上午皇上召見你了?”德妃端坐在塌上,手上拿着滲茶在細細品着,她目光和善地看着周小錦道。
後者心裏一凜,心想德妃這是想套她的話兒啊,她臨走時康熙可是讓她保密的,但是,細細想來,雖然康熙是皇上,這宮裏數他最大,但她現在的長期飯票可是德妃,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她呀!
于是,她略一沉吟,便主動說了出來:“回娘娘,萬歲爺是問奴婢這歌是誰教我的,奴婢回答說是小時候走親戚時認識的一個姐姐教的,然後萬歲爺又問奴婢她現在在哪兒?因為奴婢自小時候見過以後就從未再見到過她,就回說不知道了。”
“皇上還問其他的了嗎?”德妃仔細盯着她的臉道。
“回娘娘,其他的就沒有了,奴婢回答完皇上就讓奴婢回去了。”周小錦恭敬道。
“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德妃說完揮了下手道。
“是,奴婢告退。”她看了眼德妃略微發白的臉,心想德妃估計也認識那個穿越前輩吧!
她一走出營帳迎面撞上了十四阿哥,十四阿哥看到她,停下了腳步,淡淡地打量着她。
“奴婢給十四爺請安。”周小錦福身道。
“娘娘在裏面嗎?”十四阿哥問她。
“嗯。”她點頭。
“你怎麽了?臉色那麽白?”十四阿哥狐疑地看着她。
被你媽吓的!周小錦心道,不過臉上可不敢表露出來,她摸了下臉:“可能是昨晚沒睡好?您不進去嗎?”
“是老十四在外面嗎?”營帳裏突然傳來德妃的聲音。
十四阿哥又掃了她一眼,這才掀簾走了進去。
周小錦回了自己的營帳,剛想倒杯茶給自己壓壓驚,誰知她一轉身一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大驚,剛要開口,身後就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想要活命就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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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錦嘴角一僵,多麽似曾相識的情景!她記得她剛穿過來時好像就曾被人拿刀威脅,而這個人的聲音好像也……似曾相識,不會這麽巧吧?
“沈不遠?”她低聲試探道。
她身後握劍的男人聞言一怔,慢慢轉到了她的前面,見到對方面容後,兩人皆是一愣。
“刀劍無眼的,你先把它拿下來吧!我保證不喊。”周小錦低聲懇求道。
她怎麽那麽背?怎麽又遇上了這個瘟神?這個人上次好像就是刺殺什麽人才被通緝的?這次……她眼睛一縮,他該不會是要刺殺康熙吧?
雖然腦中思緒翻江倒海,但她臉上可不敢表露半點,“沈大俠,好久不見。”她笑道。
見對方不說話,她又大着膽子問:“你這次又是為何而來呀?”
沈不遠随手收起了劍,臉色早已恢複如常,他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對你也沒什麽好處!”
不是,那你倒是別躲我營帳裏呀?現在她知道跟不知道有什麽區別嗎?
周小錦掃了眼他的衣服,淡淡道:“你這一身行頭,總不至于是跑大草原來賞景的吧?”
沈不遠瞥開了目光:“我說了你知道這件事對你沒什麽好處!”
好吧,她也不想知道,不過,“你怎麽會躲在我這裏?”她好奇道。
“我随便找的,不過我們還真是有緣,你說對吧,周姑娘?”沈不遠突然笑道。
呵呵,屁緣!誰特麽想跟你個刺客有緣?
“我先聲明,我只是一個宮女,這個帳篷可不是我一人住,還有一個宮女跟我一同住,你要是想留在這裏恐怕會被人發現的?”周小錦笑着提醒他。
“我本就沒打算一直藏在這裏。”沈不遠冷聲道。
“那你……”她剛要再問。
“噓,有人來了。”沈不遠目光一凜,突然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有人來了?周小錦一驚,她趕緊低聲道:“那你快藏起來,我看看躲哪邊?床上?不行太明顯了,那兒有個屏風,你趕緊躲後面,千萬不要出來,不然我都要跟你玩完!”
周小錦見沈不遠躲好後,深吸一口氣,找了個凳子坐下,努力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後,雙目緊緊注視着門口。
春夏正在伺候德妃,應該不會随便回來的,她實在想不出會有第二個人來她這裏,難道是十四阿哥?周小錦突然想起了剛剛在德妃營帳門口遇到的十四阿哥,她越發覺得是十四阿哥,只有這位爺才會不避嫌地屢次來她住處找她!
她心裏有了猜想後總算稍稍平靜了點,便起身打算要是十四阿哥就把他引到外面說話。
她還沒走到門口,忽地門簾一挑,四阿哥背着手走了進來。
周小錦身體一僵,停下了腳步,什麽風把這位爺給吹來了?
“四爺吉祥。”她躬身請安。
周小錦只覺後背發冷,心想要怎麽才能不動聲色地把四爺引到外面去呢?要是讓四爺發現了屋裏藏了個刺客,或者是沈不遠突然跳出來要拿四爺做人質,那她這條小命是真要玩完兒了。
要不……她先發制人,直接告訴四爺屋裏藏了個刺客先撇開自己?不行,這沈不遠好像還記得她的名字,她要是把他出賣了他一生氣把她抖出來怎麽辦?他上次逃過官差的追捕好像也有她的一份功勞在?
“你怎麽了,臉色那麽難看?”四阿哥盯着她的臉突然問道。
“沒有啊,可能中午吃撐了吧?”周小錦尴尬道。
四阿哥一愣,“你倒是實誠。”言罷走進了裏面在桌前的凳子上坐下。
“謝四爺誇獎。”話一出口,周小錦愣了下,她剛剛說的是什麽?人四爺不是在誇你?
周小錦的目光看向四阿哥,果然見他目光一滞,他低咳了一聲:“聽說今兒個上午皇上召見你了?”
她大驚,怎麽她被皇上宣去問話大家都知道了?還有,四爺這是什麽意思?他也是跑她這兒來套話的?
“是。”她淡淡回應,她不知道四爺是何意思,但也不敢真把康熙的話當成耳邊風,把那事逮誰都說。
“唔。”沒想到四阿哥卻沒有再問下去,只是淡淡地應了聲。
“四爺,您喝茶不?”周小錦沒話找話。
“不用了。”四阿哥淡淡瞥了她一眼,起身便要離開。
“四爺您這就走了?您不再坐坐?”周小錦見四阿哥要離開了,心內一喜,下意識地開口道。
四阿哥聞言腳步一頓,轉身似笑非笑看她:“你希望我再坐坐?”
周小錦一說完就後悔了,此刻真想呼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讓你嘴欠。
“沒有。”她斬釘截鐵道,一說完就愣住了,這話不是拂四阿哥面子嘛?趕緊又補充了一句:“奴婢是說四爺您那麽忙,哪有空在這裏耽誤時間啊?呵呵。”
四阿哥收了笑,又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快步離去。
“呼……”周小錦長嘆一口氣,目光又轉向屏風後面。
“你和這個四阿哥什麽關系?”沈不遠走出了屏風,聲音雖是淡淡的,但目光裏卻明顯帶着嘲弄之色。
“還能什麽關系?上下級關系喽,他是阿哥,我是宮女,就這麽簡單。”周小錦睇了他一眼,給自己倒了杯茶,話說她早就渴了,被這麽一打岔,差點忘了。
“我看他倒是對你不一般?”
“呵,就憑你剛剛聽到的這幾句話,就覺得他對我不一般,你幹嘛不改行當偵探呢,當個刺客可惜了?”周小錦輕喝了一口茶,沒好氣道。
“不是,你到底打算在這裏呆到多久?”她忍不住問道。
“看時機。”沈不遠抱劍倚在屏風上,冷冷道。
周小錦無語:“你就不怕我把你給告發了?”
“你會嗎?”沈不遠輕蔑地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我們現在可是拴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你要是真把我告發了,你也逃不掉,周姑娘。”最後的三個字他故意加重了語氣。
周小錦心裏一緊,她扯起嘴角讨好道:“怎麽會呢?我開玩笑的,你看我也不是那樣的人,呵呵。”
不過,她轉念又想到了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這個沈不遠一看就是來者不善,要是他真是要刺殺康熙或者是刺殺什麽大人物,萬一一不小心被抓了,要是把她交代出來怎麽辦?那她到時候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正當她考慮着要怎麽問沈不遠時,對方仿佛有讀心術地冷冷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出賣我,就算我到時候真被抓了,也不會連累你的。”
周小錦被人道出了心事,一瞬間有些尴尬:“其實你為什麽要想不開做刺客呢?你能神不知鬼不覺混進這裏來足見你的武功不錯,當個大俠多好?”
沈不遠默默轉開了目光,“知道太多對你沒有好處,周姑娘。”
周小錦一怔,尴尬地閉了嘴,她突然想起德妃讓她抄的佛經還沒寫完,便不再管他,拿出紙筆開始寫字兒。
倒是沈不遠見她旁若無人的寫着字,側目看了她好一會兒。
周小錦雖然下午一直在面色平靜地抄經,但她心裏卻是忽上忽下的,她生怕有什麽人突然闖進來發現沈不遠,不過一直到她去用晚膳前也沒人過來,她總算稍稍放了心。
但是當她用完晚膳再次回到營帳時,卻發現沈不遠不知何時已經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呼,好冷。。。
☆、第 22 章
周小錦今晚早早就歇下了,可惜躺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着,滿腦子都是關于沈不遠要刺殺誰的事兒,她隐隐感覺到沈不遠不遠萬裏跟來這裏,恐怕不會是刺殺什麽小人物?而他的目标最大的可能就是康熙了。
沈不遠要刺殺誰她是不太關心的,但是如果沈不遠真是要想刺殺康熙,那她該怎麽辦呢?
按照既定歷史,康熙還要再活十幾年才會駕崩,如果現在真的被沈不遠殺掉了,那歷史就被影響了,這歷史一變,那幾百年後的世界還會有她這個人的存在嗎?
周小錦越想越心驚,腦子越想越亂,既想趁沈不遠沒動手之前跑去給康熙提個醒,又害怕她一旦去做了又會給現在的自己招致禍災,畢竟她之前就曾幫他逃走,今天下午又藏了他半天,搞不好還會被康熙當成他的同黨給抓起來?
正當周小錦大腦激烈地做着思想鬥争時,忽聽外面一陣雜亂的人聲傳來,她一驚,連忙下床穿戴好衣服,邊走邊想着沈不遠真的動手了?康熙不會被殺了吧?
她一出帳外便看到德妃帳裏大亮,幾個眼熟的太監和宮女正緊張地進進出出的,她一愣,不是吧?沈不遠難道是要刺殺德妃?
周小錦腳下不由自主地就跟着走進了德妃的營帳,她一進去,德妃瞧見她突然說道:“喚琳,你來得正好,從現在開始,你就先去四爺的營帳照顧四爺。”
周小錦一驚,這什麽操作?不是說要把她許給十四爺的嘛?怎麽現在讓她去照顧四爺?
她目光一轉,看到了四阿哥正蒼白着臉端坐在那兒,而他的右邊胳膊已被纏上了厚厚的紗布,她隐約能看到有血跡滲透出來。
四阿哥被刺了?她驚訝的目光落在四阿哥臉上,後者目光依舊清冷,但是她卻從他的目光裏看到了一絲隐忍。
“是,娘娘。”周先錦低聲道。
“秦柱兒,還不快扶你的主子回去休息?”德妃冷不丁地對四阿哥的貼身太監喝道。
“是,娘娘。”秦柱兒聞言立馬跑到四阿哥身邊扶着他起身。
“額娘您早點休息,兒子告退了。”四阿哥淡淡道。
“嗯,你也回去趕緊休息,注意這幾天不要勞累了。”德妃又囑咐道。
周小錦見四阿哥走出了營帳,跟德妃告退後連忙跟了上去。
這邊四爺剛出了營帳沒走多久便遇到了十四阿哥,兄弟倆在前頭說話,周小錦跟在後面稍遠一點距離,豎耳也沒聽清,瞧見他倆說了幾句便各自離開了,她見四阿哥走了連忙就要追上,卻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你怎麽在這兒?”十四阿哥皺眉問她。
“四爺受傷了,德妃娘娘讓奴婢跟着去伺候。”周小錦愣了下說道。
她見十四阿哥只是瞪着她不說話,而前面的四阿哥他們越走越遠,急道:“十四爺,奴婢先走了。”她說完飛快地行了下禮便急忙跟了上去。
十四阿哥緊緊盯着她的背影,他的臉在月色照耀下更是顯得晦暗不明。
德妃說讓她去照顧四阿哥,可周小錦真到了這邊卻什麽事兒也沒做,四阿哥沒吩咐,秦柱兒給四爺擦臉洗腳的活也不敢随便交給她,于是秦柱兒做這些事兒的時候周小錦只是跟木頭似的杵在那看着。
該,誰讓你沒事不睡覺瞎起來瞧熱鬧的?現在被派了伺候這位爺的苦差事,要不然她這會兒還在床上睡大覺呢!周小錦越想越後悔。
“你下去吧?”秦柱兒伺候完四阿哥洗漱後,四爺淡淡地說道。
周小錦這會兒正神游呢,聽四阿哥這麽一說,以為是跟自己說的,高興地正要退下,卻聽四阿哥冷冷道:“你站住。”
她腳步一滞,扭頭看四阿哥,後者正目光森寒地看着她。
“您不是讓我下去啊?”她尴尬地笑道。
“扶我躺下。”四阿哥吩咐道。
“哦。”周小錦聽了連忙走過去幫他扶着躺了下來,又拿起薄被替他蓋上,因胳膊受傷,四阿哥上身并未着任何衣物,周小錦瞥了眼他精壯的胸膛,心想這四爺看起來挺瘦,身材倒挺不錯的。
“四爺,您的胳膊……”四阿哥躺好後,周小錦指了下他的胳膊,欲言又止。
四阿哥聞言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傷口,白白的紗布上已滲透出了絲絲血跡,他轉開了目光:“不妨事,太醫已經處理過了。”言罷便閉上了雙目。
周小錦見他閉上雙眼開始睡覺,心裏一愣,不是……您老人家就這麽睡了?那她怎麽辦?就這麽杵在這兒站一夜?
“你累了可以去外間的塌上休息。”四阿哥突然睜開了眼睛,瞥了她一眼道。
周小錦嘴角一僵,這四爺恐怕是有讀心術吧?算了,折騰到現在讓她睡也睡不着了,索性就在這守着,她現在受着的這位爺可不是旁人,他可是未來的雍正皇帝,要是以後四爺記着她的好,提拔她當個皇後……呸……提拔她當個女官,或者賞她一大筆銀子讓她出宮,就太好了,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沒過多久,周小錦就聽到了四阿哥均勻的呼吸聲,她悄悄捂着嘴巴打了個哈氣,好困吶,剛剛還沒覺着呢,這會兒見四爺睡得這麽香,她也有點犯困了。
她目光四處一打量,又看了眼四阿哥熟睡的臉,提腳輕輕地走到了營帳中間擺放的凳子前,悄聲坐下,趴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呼,這下舒服多了!
不知是否是坐着睡覺太難受了,周小錦沒睡多久就醒了,她擡頭開了一眼塌上那邊,四阿哥仍在睡覺,只不過他的呼吸粗重,她一愣,輕聲走近,只見他面上犯着不正常的潮紅,她手往四阿哥額頭試去,那麽燙?
不會是傷口感染了吧?她邊想邊走出了營帳,一掀帳簾發現秦柱兒正杵在門口,看到她出來一愣。
周小錦被他吓了一跳,“你一直站在外面?”
“奴才不放心四爺!”秦柱兒低聲道。
她不由感嘆:“瞧瞧人家這敬業精神!”
“那個四爺好像發熱了?”周小錦又道。
秦柱兒愣了下,“胡太醫也說過傷口好像會引起發熱的……”
“那他有沒有說話怎辦?”
“這個倒沒有。”
“這樣吧,秦柱兒是吧,麻煩你給我找個幹淨的布巾和盆過來,我先幫他物理降溫。”
“那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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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醒時,只覺得渾身酸痛,他眼皮一擡,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睡的臉,他目光一深,擡起左手正要輕輕地往那人的臉上撫去,無奈他這一動還是吵醒了睡得極淺的周小錦。
周小錦打了個哈氣,目光對上了四阿哥黝黑的目光,她一怔,忽地驚喜道:“四爺,您醒了?”
語罷她的手不自覺地往四阿哥的額頭上試去,見對方額頭不再滾燙,她低聲道:“已經退燒了!”
她剛欲說話,見四阿哥目光複雜地盯着她,尴尬道:“昨兒夜裏您發燒了,奴婢就讓秦柱兒打了水進來替您物理……咳擦擦,不過好再現在已經不燒了。”
“唔,什麽時辰了?”四阿哥淡淡問道。
“啊?”周小錦一愣,恰好此時秦柱兒探頭進來,“四爺,到了用早膳的時辰了,您要用點什麽?”
周小錦見四阿哥不說話,也不知在想什麽?她試探道:“要不四爺您就吃點清淡的比如粥啊什麽的?”
四阿哥聞言目光瞥了一眼她,對秦柱兒道:“就用些清淡的吧,你自己看着拿!”
“是。”秦柱兒領了命便退下了。
四阿哥用完早膳不久,胡太醫就過來了,他先是檢查了一下傷口,敷了點藥在上面,又仔細地包紮好,最後開了點藥方又囑咐一些注意事項便走了。
周小錦剛剛偷眼瞥了下四阿哥的傷口,傷口極深,幾能見骨,看着怪吓人的,但四阿哥卻連哼都沒哼,這也太能忍了吧?
“四爺,這刺客抓到了嗎?”周小錦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四阿哥聞言一愣,臉一冷,看着她的目光也帶了一絲壓迫,“你怎麽知道有刺客?”
周小錦心裏一緊,難道不是刺客?
“奴婢只是昨晚見外面鬧哄哄的,還有四爺您又受了傷,便猜想是不是有刺客行兇的?”她斟酌着措辭道。
“這事兒你不要問了,還有,也不要跟人提起。”四阿哥突然厲聲道。
“是。”周小錦連忙回道,她剛剛一問出口就後悔了,出了這樣天大的事兒,哪是她這個宮女該過問的。
只不過他是有點擔心沈不遠有沒有被抓到,如果抓到了他會不會供出她來?
正當她低頭想着事兒時,突然聽到外面秦柱兒故意提高聲音的請安聲。
“奴才給八爺,九爺,十爺,十四爺請安,幾位爺吉祥。”
周小錦一愣,眼皮一擡,十四阿哥打頭走了進來,然後八阿哥九阿哥十阿哥陸續走了進來。
忍着頭皮發麻,她也低頭上前請安。
“姑娘請起。”說話的是一個極溫和的聲音,她不想猜也知道是八阿哥,她聞言起身看了眼四阿哥,後者淡淡道:“你下去吧!”
周小錦心裏一喜,她等的就是這句話,忙地低頭退了出去,人家兄弟幾個說話,她也不方便聽呀?更何況,那人自打一進來陰沉的視線就一直沒離開過她,要不是今天見到九爺,她差點兒忘了自己好像還是人家的眼線來着?
☆、第 23 章
周小錦出了營帳,回想剛剛九爺陰沉的目光,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心想反正也無處可去,便腳步一轉跑去用了早膳。
待她用完早膳回來時,看到秦柱兒正守在帳門口,她輕聲問道:“八爺他們離開了嗎?”
“八爺他們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了,十三爺正在裏面。”秦柱兒也同樣低聲回她。
“哦。”她點點頭,那她先不進去了。
“秦柱兒。”忽聽裏面一聲低喊。
秦柱兒應了聲,忙地掀簾走了進去,不過沒多久就出來了,笑道:“喚琳姑娘,爺叫您呢!”
周小錦嘴角一僵,剛想偷會兒懶呢,她一嘆調整好面目表情後,便掀簾走了進去。
“十三爺吉祥。”
兄弟倆正有說有笑地聊天,十三阿哥轉頭看她進來了,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番,笑道:“呦,周姑娘來了?”
周小錦擡頭,見對方慵懶地坐在椅子上,一副戲谑的表情看着她。
她已經習慣了十三阿哥這樣調侃她,給了他一個淡淡的微笑,便肅手侍立在一旁。
“四哥,你說額娘怎麽舍得把她送過來了?不是說要把她許給老十四的嘛?”十三阿哥側頭看了一眼他四哥。
四阿哥正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聞言眉頭微皺,目光若有似無地掃了一眼周小錦,口中淡淡道:“我也不知。”
“知道她在這兒,老十四可急壞了吧?”十三阿哥手裏拿了個茶杯把玩着,說完睇了周小錦一眼。
周小錦:你們當着我的面這麽讨論我真的好嗎?
四阿哥沒接話,卻道:“十三弟,你剛回來,待會兒去給額娘請個安吧?她這幾天老念叨着你!”
“嗯,這就去了。”十三阿哥把茶杯一放,笑呵呵道,他目光一轉,落在了周小錦的身上,“周姑娘,回見。”
周小錦無語,十三阿哥,您能不能不要老給我找存在感?你這樣會讓我以為你喜歡我?
她眼珠一轉,看到四阿哥好像要起身,連忙走了過去,“四爺,我扶您。”
“我傷的是胳膊,不是腿。”四阿哥瞥了她一眼,淡淡道。
“呵呵,我忘記了。”周小錦尴尬,她看電視上也是這麽演的,理所當然地認為四阿哥起身也要人扶着。
“陪我出去走走吧!”四阿哥言罷,率先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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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好久不見?”周小錦用完午膳,正在回去的路上,猛地看到了她暫時不太想見到的九爺。
“你倒是能耐,居然跑老四那邊當差了?”九爺負手陰沉地看着她。
“不是,您誤會了,只是四爺受傷了,德妃娘娘見他沒帶丫鬟,便暫時把奴婢遣去照顧四爺了。”周小錦趕緊解釋道。
“我看幾個月沒見,你怕是要忘記自己是誰的人了?”九爺走近她,語氣危險。
“怎麽會?奴婢一直是堅定地站在九爺這邊的。”她連忙表忠心。
“你記得自己是誰的人就好。”九爺說完,冷哼了聲便離開了。
周小錦撇了撇嘴,陰陽怪氣的,人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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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錦又捂着嘴打了個哈氣,她看了眼仍在伏案處理政務的四阿哥,心想四爺不愧是勞模皇帝,這會兒估計都十二點了還沒有要睡覺的樣子,這讓身邊伺候的人也跟着受罪呀?
都這會兒了,她肚子有些餓了,早知道晚上就多吃點了!她捂着肚子想着。
“桌子上有點心。”
周小錦一愣,誰在說話?她目光一擡,對上了四阿哥似笑非笑的眼睛。
四爺怎麽會知道她肚子餓了?
“你剛剛肚子叫了。”四阿哥說完,挑眉看着她。
“奴婢失儀了。”周小錦尴尬道,說完她看了眼桌上的精致糕點,小心翼翼道:“四爺賞賜,奴婢只好遵命了。”說完眼含笑意走了過去。
“四爺您不餓嗎?”周小錦問他。
“不餓。”四阿哥抿了口茶道,又說了句,“你吃完就去休息吧!”
“您不休息嗎?奴婢聽說熬夜對傷口恢複也不太好的。”周小錦看着四阿哥的後腦勺道。
回答她的是四阿哥的沉默。
周小錦吃完了糕點,拍了拍手,正要擡腳去外間塌上睡覺,卻見四阿哥也起了身。
她腳頓在原地看着四阿哥。
“伺候爺更衣吧?”四阿哥走到了床塌邊,淡淡地說道。
周小錦扯了下嘴角,四爺您變得也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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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流逝,周小錦不知不覺在四阿哥這邊已快兩個月了。
某天夜裏,周小錦正在外間塌上睡得正香,忽聽見秦柱兒故意壓低的焦急聲音。
“四爺,萬歲爺那邊來人宣您過去呢!”
她一驚,醒了,這康熙大晚上的不睡覺,幹嗎呢?
擡頭看見四阿哥已經起身了,正跟着秦柱兒出去呢!
忽見四阿哥腳步一頓,目光看向周小錦,而後者正愣愣地看着她。
“明天一早你就回娘娘身邊。”四阿哥說完,便沉默地走了出去。
幸福來得太突然,周小錦還有點反應不過來,不是,前兩天她跟四爺提過要回去,而四爺還沒松口,怎麽突然就?
還有,康熙大半夜的不睡覺,把四爺叫過去……她猛地想起太子早上好像來找過四爺,而且一副神色慌張的樣子,難道這是要廢太子了?
她記得康熙一廢太子好像就在這一年?
唉,算了天塌下來有人頂着,宮裏出再大的事兒也輪不到她一個宮女操心。
周小錦一大早就收拾好了東西回德妃那邊,她剛把東西放自己營帳裏,一擡頭便看見春夏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娘娘喊你過去呢!”
周小錦一愣,德妃知道她回來了?她不知德妃找她何事,但是看着春夏一臉嚴肅,猜想肯定出了什麽大事了,便也肅了一張臉跟在春夏後頭。
“四爺回去了嗎?”周小錦一進門,德妃就急迫地問她。
“回娘娘,奴婢早上來的時候,四爺還未回來。”
周小錦看着德妃那張擔憂的臉,心裏有些納悶,這次廢太子好像沒有波及四爺吧?但是,十三阿哥這次好像受到牽連了吧?據說是被關在養蜂夾道關了十年。
“娘娘,四爺和十四爺都已經回去了!”突然,一個小太監掀簾走了進來。
“你說清楚,四爺他們怎麽樣了?”德妃冷聲道。
“奴才打聽了,昨兒夜裏所有阿哥爺都被皇上宣去了,直到剛剛才回去,但是太子爺和十三爺卻被皇上下令關起來了。”
德妃臉色一白,“老十三怎麽會……”
周小錦心裏一驚,果然沒錯!
“你去把四爺請過來。”德妃又對着小太監說道。
小太監領了命便躬身退下去了。
還沒等四阿哥過來,德妃這邊就收到了康熙那邊下令回京的旨意。
四十七年九月,康熙廢除了太子,大阿哥胤褆和十三阿哥胤祥被圈禁,一時之間,朝廷上下,無不人心惶惶。
周小錦在宮裏甚至也感受到了壓抑的氣氛,因為十三阿哥被圈,德妃心裏也不好受,整日在宮裏抄經念佛,雖說不是親生的,但也是她看着長大的,心裏自然也是不舍的。
近日就連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也很少在宮中走動,每次的請安都是各自的福晉過來,每次十四福晉一來,周小錦就感覺到她的目光一直釘在自己身上,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她相信她已經死了不下百次了。
唉,這次北巡,發生了那麽多事,德妃早把将她許給十四阿哥的事兒忘了,恐怕沒忘,她現在也沒心情提這件事兒吧!
她巴不得如此呢!
朝堂裏的風雲變幻周小錦管不着,也沒權管,可是她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的生活也會……風雲變幻,她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了。
當接到康熙把她調到乾清宮的聖喻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德妃顯然也有點懵,看着她表情怪怪的。
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耐心叮囑她:“在萬歲爺跟前伺候不比別的,雖說萬歲爺仁慈,但也得萬分小心才是,不過你也是個伶俐的丫頭,想必也不會出了什麽大差錯,我也就交代這麽多了,萬事看你的造化,罷了,收拾收拾去吧。”
“是”周小錦咬唇,福了福身。
“對了,我這兒還有一對翡翠耳環,平時也沒帶過,你要是不嫌棄就留着吧。”
周小錦雙手接過,心情複雜。
德妃說完,不再看她,搭着春雪的手往裏走去。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周小錦好歹在德妃身旁也呆了半年了,德妃對她也不差,自己小日子過得也還算舒坦,這會兒突然要離開了她卻是真的有點不舍了。
出了永和宮的大門,周小錦深吸了一口氣,故意放輕松道:“回去吧,春夏,你還能把我送到乾清宮不成?”
春夏也紅了眼睛,“能伺候萬歲爺是天大的福分,我也替你高興,但是你也要萬事小心……我回去了。”
“嗯,你回吧!”
周小錦說道,然後轉身幾步上前對等在前面的小太監福了下身,“有勞公公帶路了。”
“哎呦,您可折煞小的了,可受不起啊!”王福輕呼道。
周小錦略帶驚訝,淡淡道:“應當的。”
☆、第 24 章
晚上,周小錦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也睡不着,按理說她這算是升職了吧,反正俸祿是長了,待遇也提高了,還給她安排了個小單間,但是她這心裏總是突突的。
一想到康熙是她的領導,她這心裏就有點緊張,這是千古一帝啊,又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殺大權,這以後每天都要杵在他跟前伺候,她能不緊張嗎?
第二日,周小錦還在睡夢裏就被敲門聲給吵醒了,她睡眼惺忪地開門,外面烏漆麻黑的,這估計五點鐘都沒有吧?
她雖然心裏萬分不願,但還是抓緊時間穿衣洗漱,過了會又有敲門聲傳來,她開門,門口空無一人,卻有一個食盒似的東西擺在門口。
周小錦一邊打哈氣一邊把盒子拿回屋裏,一掀蓋子,熱汽騰騰的飯菜便出現在眼前,她一樂,心想待遇真不錯,在德妃那兒還得自己去提呢,這兒倒好,不僅夥食好,還有專人送來。
她快速解決了早飯,推了門出去。
周小錦走進乾清宮正殿時,小太監正在打掃,裏面安安靜靜的,掉根針在地上都能聽到。
她左右打量,宮燈把殿裏照得亮堂堂的,牆壁四周銅盆裏還燒着炭火,難怪一進來時屋裏熱哄哄的,一擡頭,“正大光明”的匾額高高懸挂在頭頂,透着一股子威嚴。
估計這會兒康熙還在上朝,看這樣子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周小錦腳一轉又去了茶房,待會兒康熙一下朝回來就要上茶了,她還是再去練習一下泡茶比較好。
周小錦去了趟茶房回來時,發現小太監已打掃完畢,四名太監正侍立在兩旁,她也趕緊找了自己的位置杵在那兒。
她想起昨天下午先是跟一個老太監學了半天泡茶,之後就是康熙身邊的李德全李總管來見她了。
李德全先是跟她交代了乾清宮所有太監宮女都歸他管,以後他就是她的上司外,還簡單交代了她的職責,那就是奉茶,還有就是把自己當木頭杵在那兒,無論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都只當作不知。
周小錦正欲悄悄打個哈氣,眼角忽然瞥到門口有人影,她一驚,雙目看去,康熙一身便服走了進來,李德全躬身跟在後面。
康熙一進來,所有宮人齊齊跪下請安,周小錦趁着這空檔趕緊揉了下自己發困的臉,待起身時看到李德全給她使了個眼色,她了然,悄聲退了出去,邁向茶房。
周小錦恭敬地端着托盤走上前,李德全接了茶杯小心翼翼地端了上去,康熙放下奏折接過茶杯,輕吹了一下,慢慢地飲了一口,周小錦不錯眼地盯着,深怕皇上對她泡的茶不滿意,待康熙放下茶杯後又拿起奏折時,她這才總算放了心。
殿裏仍是靜悄悄的,只有康熙皇上偶爾翻閱奏折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太監走進來跪下說道:“皇上,佟大人,馬大人等衆多大臣求見。”
康熙聞言,頭也未擡,依舊看着奏折:“讓他們進來吧!”
沒過多久,佟國維就領着衆大臣走進了大殿。
“奴才給萬歲爺請安,萬歲爺吉祥。”
康熙手裏拿着折子,擡頭瞥了他們一眼,疑惑道:“你們這麽多人一起前來,所謂何事呀?”
衆大臣支支吾吾,都拿眼看佟國維。
“回萬歲爺,太子被廢後,這儲君之位一直都空着,臣等認為,這太子之位關乎國家社稷,所以就商量着請萬歲爺是不是要重新再立一個太子?”
佟國維說完,垂首等着康熙說話,他身後的衆大臣也都屏息等着。
“哦,原來是為這事兒啊?你們倒是有心了。”
康熙放下折子,看着底下的衆臣笑道。
“為君分憂是臣等份內的事。”見康熙露出了笑顏,佟國維懸着的心稍稍放下,跟着笑道。
底下其他的官員也紛紛跟着附和。
“那依你們之見,朕該立誰為太子好呢?”康熙的目光先是落在佟國維的臉上,然後一一掃過群臣的臉。
“這個,臣認為八阿哥素有賢王之稱,為人又謙遜有禮,辦事能力更是為人稱道,可當此重任。”佟國維說道。
“馬齊,你認為呢?”康熙目光一轉,又落在了內大臣馬齊的身上。
“臣也推舉八阿哥。”馬齊小心道。
康熙沉默了半響,一時殿內鴉雀無聲。
“朕知道了,這樣吧,明日每人上個折子,把你們認為能當太子的人名字寫進去交上來,都跪安吧!”
康熙說完,揮手讓衆人下去。
周小錦侍立在一邊,偷眼瞥去,康熙倚坐在龍椅上,手上揉着額頭,面露倦色。
她心裏一嘆,老子垂垂老矣,兒子如狼似虎,既要心系天下蒼生,又要防着兒子觊觎皇位,這皇帝當的也忒累了!
她這正心裏感慨呢,忽見李德全端着茶壺走了過來,她愣了下,随即會意,忙輕聲上前接過。
她端着托盤出了大殿,又走了會兒,正要拐彎,頭一擡對面走來了兩個人,原想假裝沒看見的,恰巧她的目光跟四阿哥對了個正着,躲是不能躲了,她只能面帶微笑,躬身行禮:“四爺吉祥,十三爺吉祥。”
四阿哥靜靜看着她,不辨喜怒:“你什麽時候調來乾清宮了?”
“昨天。”周小錦雖不理解四爺為什麽這麽問她,但還是低聲回道。
十三阿哥先是眼裏閃過一絲訝色,繼而輕笑一聲,“我說周姑娘,你可真是能給我們驚喜呀!每次見到你這身份都不同?”
“十三爺開玩笑了,奴婢只是宮女,在哪兒伺候還不是主子一句話兒的事兒,兩位爺要是沒什麽事,奴婢就先去泡茶了,一會兒還得給萬歲爺送去呢!”周小錦淡淡地說完,擡眼看着兩位爺。
“去吧。”四爺說完,腳一擡走了,十三阿哥看了她一眼,也跟着走了。
周小錦看着他們的背影,心裏疑惑,十三阿哥什麽時候被放出來了?
等她完茶水回來,四爺和十三爺還在和康熙說話,她恭敬地把茶水端了過去,同樣是李德全過來接過,然後奉給皇上。
周小錦忽地目光一擡,卻對上了康熙帶着三分探究三分審視的目光,見對方直視自己,康熙一愣,周小錦卻是心裏一驚,倏地垂下了目光,捧着托盤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好。
接下來周小錦真的把自己當成了一根木頭,眼觀鼻鼻觀心,心無旁骛,一動不動地杵在那兒,就連四爺他們在說什麽話,什麽時候走的她都不太清楚,回想剛剛接觸康熙的目光簡直把她吓了個半死,康熙為什麽會帶着探究看着她?
“馬佳喚琳,你進宮多久了?”安靜的大殿裏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個聲音。
周小錦吓了一跳,回過神來才知道是康熙在問她話。
她連忙躬身回道:“回萬歲爺的話,奴婢進宮有一年半了。”
“朕早就聽德妃說過你是個懂事乖巧的丫頭,朕記得去年十八阿哥落水也是你救的,你放心,你只管在這宮裏好好當差,朕以後不會虧待你的。”康熙道。
“奴婢謝萬歲爺,以後奴婢一定謹守本份,好好當差。”人領導康熙已經發話了,她自然得好好表個态了。
康熙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目光看向門口,絲絲陽光掃了進來,起身道:“走,今兒難得天氣如此好,你們兩個陪我出去走走。”
周小錦跟在後面,走出門口的一剎那,擡頭對上了李德全複雜的目光。
她心裏咯噔一下,心想李德全不會認為她要搶他的飯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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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大殿內,滿滿當當地站了一下子人,三阿哥,四阿哥等幾位阿哥站在前首,後面是以佟國維馬齊等幾個內大臣為首的文武群臣。
一大屋子人的殿內此時卻是鴉雀無聲。
康熙掃視着底下的衆人,冷聲道:“好,好,二百多人聯名上書一致推舉八阿哥為太子,朕竟是不知道老八在朝中的威望竟是這麽高?甚至比起朕來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呀?胤祀,你說是不是呀?”
康熙此話一出,底下阿哥群臣都變了臉色,八阿哥胤祀聞言更是臉色一白,膝蓋一軟跪了下來,顫聲道:“兒臣不敢。”
“你不敢?妄蓄大志,結黨營私,甚至謀害胤礽哪個不是你做的?”康熙猛地一拍禦案,勃然大怒道。
“來人呀,立即将八阿哥鎖拿進宗人府!”
康熙話音一落,滿殿都跪了下來,群臣惶恐,阿哥們更是滿臉驚懼。
“八哥他什麽也沒做,兒臣肯請皇阿瑪收回成命。”十四阿哥突然道。
康熙目光一厲,大步走下臺階,抽出佩劍就要對準十四阿哥,幸虧五阿哥死死抱着康熙的腿才攔住了他,一時之間殿內竟是亂成了一團。
周小錦及一旁的太監宮女早就跪伏在地上了,她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反正她在目睹了這一場大戲後是雙腿發軟,雖說她知道了一點歷史,心裏也有一點底,但仍被震怒的康熙吓得夠嗆。
她心想她怎麽那麽背?非得趕着這特殊時期被調到乾清宮來當差?要是每天都來這麽一出,她不得被吓破膽才怪?
唉,今年好像是最亂的一年,要是推後一年被調來也行呀?
這以後的日子可難熬了!她心裏又是一嘆。
待她回過神來時,發現殿內的人都陸陸續續地往外走了,她一怔,她是不是錯過了什麽?眼角餘光一瞥,殿內其他的太監宮女都已起身,她一見也趕緊起身站好,一擡頭看到康熙正頹然地坐在龍椅上。
雙目無神,怔怔地看着外面。
☆、第 25 章
屋內炭火融融,屋外大雪紛飛。
當周小錦值完夜打開門後愣住了,天與地皆雪白一片,仿佛連在了一起,看着眼前的美景,好像身體裏的疲憊都一掃而光。
雖然穿着厚厚的鬥篷,可走在雪地裏還是冷得厲害,她一邊哈着手一邊加快腳步,心想這景色美是美,可也太冷了,跟殿內的溫度簡直天差地別,別凍感冒了才好。
“哎呦。”周小錦走着路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她猝不及防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奴才沒看到,奴才不是故意的……”小太監自知自己撞了人,而且被自己撞倒的人還是皇上身邊受寵的大宮女,頓時吓得臉色發白,聲音發抖。
周小錦忍痛開口道:“沒事,你趕緊起來吧!”
說完低頭發現自己還坐在地上,愣了下,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沒站定,腳下又是一滑,就在她哀嘆她的屁股是不是再次準備和地面做個親密.接觸時,她的手卻被一個溫暖的手掌握住,身體也被對方攬住順勢帶到了懷裏。
周小錦的臉貼在對方堅實溫熱的胸膛上,怔了一下,臉一熱,慌忙退後了幾步,擡頭對上一雙略帶關切的眼睛。
“喚琳姑娘,你沒事吧?”來人關切道。
又是他!
多麽似曾相識的場景!她上次在大草原好像也是差點要跌倒,然後被他接住了。
“沒事……”周小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裏卻想,為什麽每次她的狼狽樣都會被他遇到?而且,好像每次他都會幫她?
難道他是她的白馬王子?周小錦這個想法一出,自己先被雷了一下,天上下點雪還真當自己是白雪公主了,趕緊搖搖頭甩掉腦中奇怪的想法。
“那個,謝謝你了,還有上次。”她發自內心道。
“不用客氣,雪天路滑,姑娘走路要小心了。”多羅說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領着幾個侍衛走了。
周小錦回頭見多羅帶着人走遠了,這才想起自己剛剛跌坐在雪地上,現在屁股又冷又濕。
她趕緊回去換了衣服,早膳也沒來得及用,就困得倒床上睡着了。
不知是不是早上受了涼的原因,周小錦一覺醒來,感覺頭又重又疼,而且嗓子也不舒服。
不會是要感冒了吧?以前她每次感冒前好像都是這個症狀?
她考慮了一番,心想萬一真感冒了把病氣過給康熙可就糟了,還是跟李公公請個假吧,于是穿好衣服,拿了鬥篷披上便出了門。
屋外還在飄着小雪,周小錦緊了緊鬥篷,提着燈籠走進了夜色裏。
回來後她早早地睡下了,雖說白天已經睡了一天,可不知為何還是很困?這一覺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
外面的雪已經停了,難得出了太陽,睡了一天一夜,周小錦只覺得神清氣爽,半點不适也沒有,本來還以為是感冒了,原來只是虛驚一場,要知道,在這醫療不發達的古代,一個小感冒都可能要了人的命。
當她收拾停當再次開門時,看到門口院子裏站了一個身影,那人原本雙手負在身後,背對着她,正靜靜地不知看着什麽,聽到身後的開門聲,才轉過身來。
周小錦神情一滞,眼神複雜地看着來人。
“怎麽,不認識爺了?”九爺走近她,含笑問道。
不是,怎麽哪哪都有您?怎麽您哪兒都敢來?
“不是,奴婢哪兒敢不認識您吶,主要是九爺您朝這一站如此……威武,奴婢差點沒認出來。”周小錦連忙笑回。
“周姑娘真是讓我越來越驚喜了,你的手段恐怕爺都得自嘆不如?”九爺面露笑意,可看着她的目光卻陰沉得吓人。
周小錦心裏一凜,連忙解釋:“您是指奴婢被調往乾清宮當差的事兒嗎?這個是皇上她老人家下令的,奴婢什麽也沒做啊?”
“你緊張什麽?我這是在誇你。”九爺的手指輕撫上她的臉,低笑道。
周小錦:用謝恩不?
“我也好奇,你最後究竟能爬倒什麽位置?”九爺目光深深地盯着她。
“九爺您想多了,奴婢真沒想往上爬,奴婢要是真的想往上爬,現在可能就不是乾清宮的宮女了,而是您的……”周小錦沒敢往下說,意有所指道。
九爺一愣,立即冷了臉:“你大膽。”
周小錦無辜地看着他,她什麽也沒說呀?
“不過,九爺,奴婢這兒雖說是宮女住的地方,但畢竟也是乾清宮,您在這兒旁人瞧見了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周小錦提醒他。
“記住你自己說的話。”九爺冷哼一聲,目的已經達到,到底不能在這兒多呆,撂了句話便擡腳離開了。
周小錦:九爺您一大早來這兒就是為了在她這兒刷一波存在感的嗎?
乾清宮正殿內,雖已致子時,殿內仍亮着燈,康熙伏在禦案上處理政務,周小錦侍立在一旁,不時地添換茶水。
殿內靜悄悄的,只有康熙翻閱奏折的聲音。
周小錦一個人杵着無聊,又不敢打瞌睡,只能放任自己思緒亂飛。
因上次八阿哥差點被康熙鎖拿,他就一直稱病在家,連着好幾個月沒來上朝,就連八爺黨最近也是消停了許多。
自那次滿朝推舉立八阿哥為太子不成後,先是佟國維被罷了官,接着就是其他一些支持八阿哥的官員被降了職,從那以後就沒人敢提起立太子的事兒了,康熙耳根子也清淨了不少。
不過,康熙最近總是召見二阿哥胤礽,看他老人家那樣子,好像離重新恢複二阿哥為太子也不遠了?
好困啊!周小錦用手捂着嘴巴偷偷打了個哈氣,心想這皇上要是早點睡覺,她也能偷懶打個盹啊?偏偏這康熙帝是個勤政的,每天不熬個十一二點是不會歇息的。
這邊康熙看着看着突然把奏折一合,周小錦擡眼看去,只見康熙已經取下了眼鏡,正用手揉着眉心,一副極倦的樣子。
周小錦也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開口道:“皇上,您只有歇息好了,才更有精力處理政事。”
康熙聞言,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半響:“什麽時辰了?”
周小錦忙道:“剛過子時。”
康熙緩緩起身,嘆道:“是該歇息了。”
今天又是晴朗的一天,一大早宮人們就忙碌地準備着晚上的除夕宴了,周小錦站在過道上看着走來的宮人,心想時間過得好快,轉眼之間又到了一年的末尾了。
話說,她穿到清朝,有兩年了吧?
到了晚上,李德全只讓幾個太監留下當值,其他人都放了假,周小錦想到去年除夕她早早就睡下了,今年說什麽也要看看宮裏的煙花什麽的。
她專門找了個離宴會比較遠的亭子裏獨自呆着,今晚乾清宮裏到處都挂了宮燈,尤其是這湖中心的亭子裏,更是各色彩燈綻放。
周小錦倚欄望向依稀傳來喧鬧之聲的那處,心想這兒倒是跟那邊形成對比,安靜得很,說來也真可笑,她以前最是喜歡熱鬧的,可自從進了宮,倒是跟轉了性似的,哪兒安靜往哪鑽。
上次中秋宴也是的,其他宮女太監都去瞧熱鬧見世面去了,她倒好,偏偏尋了個僻靜處去賞月,不僅遇上了冷面王,還撞上了太子和康熙的妃子偷.情。
一想到這裏,她心裏就有點不自在,原本打算好好欣賞美景的心情一瞬間消失,這萬一她今晚一個運氣不好,再遇到四阿哥或是什麽再撞見什麽不該看到的事兒,那就真的是太那啥了,算了,還是趕緊回去吧!
周小錦當即就決定回去了,當她出了涼亭,走在彎彎繞繞的木板橋上時,卻冷不丁看到對面不遠處走來了兩個人。
她定睛一看,兩道好看的眉毛當即皺了起來,心想當真是冤家路窄,走在前頭的一臉冷漠的女人不是十四福晉是誰?
她尤記得當時德妃說要把她送給十四阿哥當側福晉時,十四福晉看向她那怨恨的目光,之後在永和宮裏更是每次見到她,對方都一副要把她吃了的表情。
這會兒雖說調到乾清宮了,嫁給十四阿哥這事很可能泡湯了,但女人心海底針,這十四福晉已經視她為眼中釘了,難保不找她麻煩。
不過,現在說什麽也沒用,對面的人顯然已經看到她了,她這時再往回走那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了。
要說不論身份地位,周小錦未必會怕她,就算真跟她打起來她也未必會輸,可現在人家身份擺在那兒就已經壓了她一頭,就算她有十八般武藝也不一定用得上。
完顏氏老遠就看到對面走過來的丫頭了,原本打算出來走走一解方才在席上受的窩囊氣的,現在倒好,心中氣未消反而更甚了,都怪這個死丫頭,把爺的心都給勾走了,導致爺現在對她冷淡異常,還害得她被那些賤人笑話,一想到這兒完顏氏心中充滿了怨恨。
她靜靜地等在原地,嘴角噙着一絲冷笑,手裏的錦帕也被她絞得變了形。
☆、第 26 章
“十四福晉吉祥!”周小錦福身請安,盡量表現出一副冷靜從容的樣子。
“呦,這不是我們的喚琳姑娘嘛?這有些日子沒見,喚琳姑娘真是出落的越發水靈了,瞧這清清冷冷欲拒還迎的小模樣,別說男人了,就連我這個女子見了都要心動了,可見姑娘勾搭男人的本事那也是是不一般呀,你說是不是呀?”完顏氏說着手就要往她的臉上摸上去。
這十四福晉平時看起來一副端莊柔弱的模樣,但一嫉妒起來仿佛變了一個人。
周小錦強忍怒火,頭一躲,面上仍保持恭敬道:“奴婢不敢。”
“哼,我看你敢得很,你這個不要臉的小賤人!”完顏氏說着一巴掌就要呼到她的臉上。
周小錦終于忍無可忍,擡手捉住了她的手,聲音冷冷道:“福晉請自重。”說話甩開她的手,欲要繞過她離開這裏。
“你好大的膽子!”完顏氏一愣,冷笑一聲,突然手一用力,這木橋本就窄,周小錦又是貼着邊兒走的,被她這麽一推,一個重心不穩,人就往湖裏栽了過去。
周小錦還沒來得及尖叫,人就倒在了湖裏,頓時刺骨的涼意包圍着她,她一邊罵着十四福晉一邊驚恐的想着自己不會游泳啊?
任她四肢如何撲騰身體還是慢慢沉入湖底,周小錦越來越難受,正當她感覺自己快要挂了的時候,她的身體卻被人架住了,正慢慢向上漂浮,當她的腦袋露出水面後,她努力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陰沉的俊臉。
周小錦呆呆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麽。
九爺沉着臉一邊摟着她一邊向岸邊游過去,到了岸邊在幾個太監侍衛的幫助下兩人才上了岸。
周小錦凍得直哆嗦,九爺接過身邊太監遞過來的大氅,把它裹在了周小錦的身上,見對方傻愣愣地盯着自己,九爺輕拍了下她的頭,沉着的臉終于緩和下來,“淹傻了?不認得爺了麽?”
“沒有……九爺你怎麽會在這裏?”
“爺要是不在這裏,你還不得被淹死?”九爺語氣陰沉,目光卻瞥向了另一邊。
周小錦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十四福晉臉色蒼白地站在那裏,而她身邊,還有十四阿哥。
周小錦忽略了十四阿哥複雜的目光,哆嗦着低聲對九爺說:“九爺,我先回去了,再杵在這裏非凍僵……”
她話還未說完,冷不防被九爺打橫抱了起來,九爺淡淡地在她耳邊說道:“我送你回去。”
她一怔,欲掙紮着下來,堂堂阿哥抱着一個宮女像什麽話呀?她可不想再惹人注目了。更何況九爺渾身都濕透了,把她送回去再回府換衣服,還不得凍個半死?
恰巧此時他們看到八阿哥和十阿哥快步走了過來。
八阿哥走過來低聲在九爺耳邊附耳幾句,九爺聽了皺了下眉頭,總算把周小錦放了下來,伸手招了個小太監過來,對着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小太監連連點頭,走到周小錦身前半蹲了下來,小心着道:“姑娘,奴才背您回去。”
周小錦一愣,連聲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剛剛九爺抱着她她就不願,她又不是不能走路,而且渾身濕透了,何苦讓別人遭這個罪。
她轉頭看向九爺,“我要凍死了,奴婢自己跑着還快點,您也趕緊回去換衣服吧!”
小太監也看向九爺,九爺仔細看了周小錦的神色,擺了下手,“算了,随她吧,你在後面跟着。”
周小錦感激地看了眼九爺,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十四阿哥攔在了她的前面,欲言又止:“你沒事吧?”
周小錦冷冷地看着十四阿哥,又轉頭恨恨地瞪了眼那邊站着的十四福晉,完顏氏臉色蒼白,眼裏竟還帶着一絲不甘。
周小錦想尖叫,想破口大罵,想跑過去呼那個女人幾個大嘴巴子,但是她只能忍着,她深吸一口氣冷冷地對十四阿哥道:“奴婢沒事。”
說完見十四阿哥還沒有要讓開的架勢,她扯起嘴角冷笑道:“奴婢很冷,如果您再站在這邊擋着就有事了,那就是凍死。”
十四阿哥一愣,嘴角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側身讓開了一步。
周小錦臨走前故意提高聲音對十四阿哥道:“十四福晉的手段奴婢今兒是見識到了!”說完拔腿就走,十四福晉那張臉她是懶得再看了。
周小錦等走到離他們遠些了,再見四周也沒有其他人,立刻不顧形象地跑了起來,她一邊跑一邊哆嗦着,真特麽太冷了,她感覺自己都要凍僵了。
她一邊跑着一邊向後看,剛剛那小太監正跟在自己身後跑,她驚訝道:“這位公公,你回去吧,我沒事兒的,這大冷天的,哎呦……”
周小錦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猝不及防,重重地摔趴在了地上,地面又冷又濕又硬,這痛感可想而知,她現在心情真是欲哭無淚,這倆天是招誰惹誰了,怎麽那麽倒黴!不是跌倒就是掉河裏?
正當她準備要爬起來時卻聽見小太監在身後緊張的聲音。
“奴才給四爺十三爺請安,爺吉祥。”
周小錦頭擡頭,表情一滞,趕緊爬了起來。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看着周小錦龇牙咧嘴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又磕磕絆絆地請安:“四爺吉祥,十三爺吉祥。”
十三阿哥突然笑了起來,“我說喚琳姑娘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四阿哥見對方頭發濕漉漉的,似乎還滴着水,身上披了件厚重且不合身的大氅,皺了眉道:“怎麽回事?”
周小錦剛要說話,卻被四阿哥這話問得一愣,感覺四爺這話說的讓人聽着怪怪的?
呼,一陣冷風吹過,周小錦這酸爽,突然想起自己這還裹着一身濕衣服呢,再耽誤下去非凍僵不可,于是鼓足了勇氣道:“回四爺十三爺,奴婢剛剛不小心掉湖裏去了,這會身體冷得厲害,可否讓奴婢先回去換身衣服。”
四爺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冷着臉道:“趕緊回去吧!”
周小錦一愣,這麽好說話?不過她也顧不得多想了,福了身,再次腳下生風般地跑了起來。
剛剛跟着的小太監看她跑遠了,愣愣地看看着她的背影,卻不知自己該怎麽辦?
“剛剛發生什麽事了?”突然小太監的神志被四阿哥冷冷的聲音拉了回來。
“回四爺的話,奴才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喚琳姑娘不小心掉水裏了,九爺把她救上來後,吩咐奴才把她送回去的。”小太監小心翼翼道。
“唔。”四爺看了眼周小錦離開的方向,思忖片刻,吩咐眼前的小太監:“跟我來。”
小太監雖不明所以,但也麻利兒地跟了上去,四爺的話他可沒膽子違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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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生物鐘所賜,周小錦現在每天都在五點之前就醒了,今天也不例外。
她起身穿戴好衣服時,目光掃到角落裏燒着的碳盆早已滅了,但她還是覺得屋裏要比以往暖和,昨晚換了濕衣服早早就睡下了,只記得迷迷糊糊間有人敲門送來了兩盆炭火,她也沒多問,放好東西自己就又睡着了。
難道是九爺讓人送的?她疑惑道。
“聽說你昨晚掉湖裏了?”周小錦正杵在那兒半眯着眼睛偷偷睡覺呢,突然被一個聲音驚醒,她擡頭緊張地看向聲音來源處。
還好康熙并沒有看他,而是在一邊看着奏折一邊跟他說話。
不過康熙怎麽知道的?這消息傳得那麽快?
她努力斟酌着措辭,“回皇上的話,奴婢昨晚在禦花園亭子那邊的小木橋上看花燈,一時腳滑沒注意才不慎掉在了湖裏。”
康熙聞言,仔細盯着她的臉瞧了半天也沒瞧出什麽,這才語氣頗為關心地說:“下次要注意一點,這麽冷的天掉進湖裏可不好受。”
“是,謝皇上關心。”
倒不是周小錦有意隐瞞,而是她覺得,沒必要告訴康熙真相,就算告訴了康熙真相又能怎麽樣?康熙也有可能不相信,即使信了她的話他難道還能為了她一個小宮女,懲治自己的兒媳婦嗎?又或者康熙可能還會這麽想,你一個小宮女,十四福晉為什麽要針對你?肯定是你自己得罪了她在先。
所以,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她覺得還是說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最好,畢竟,她還沒淹死,還能站在這裏,不是嗎?她心裏苦笑道。
除夕一過,轉眼就是元宵佳節。
周小錦這天不當值,但她萬萬沒想到九爺會說要帶她出宮逛夜市,而她,居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這天晚上,家家戶戶大街小巷到處都挂着花燈,尤其是熱鬧的街上,更是張燈結彩,一片喜氣洋洋。
周小錦一身簡易男裝,與旁邊衣着華麗,渾身充滿貴氣的九爺徒步走在熱鬧非凡的街上。
她像是一個剛進城的土包子,對街上到處都充滿了新奇,一會兒看看舞獅子,一會兒瞧瞧耍龍燈,這會兒又迷上了街邊地攤上擺着的各色動物花燈。
“我要這個。”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周小錦轉頭,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正指着地攤上僅剩最後一個的兔子花燈,小男孩見這個跟自己搶花燈的哥哥看着自己,他立刻也不甘示弱的瞪了他一眼。
“娘,這個大哥哥居然也要玩兔子花燈,大男人玩兔子花燈好丢人啊?”小男孩跟旁邊的婦人說道。
大哥哥?周小錦一愣,随即想起了自己出宮時穿的是男裝,她失笑,這小孩還挺好玩的,不如如逗逗他好了。
她彎下腰對小男孩說道:“小弟弟,你說是不是說大男子漢就不能玩兔子花燈了?”
“是的。”小男孩大聲道。
“小弟弟,那你再過幾年是不是就長成了大男子漢了?”
小男孩不明所以,但還是大聲答道:“是的。”
“那你再過幾年就是大男子漢了,不能玩花燈了你把花燈讓給我好不好?”
“好。”小男孩仍是大聲道。
周小錦一樂,立刻掏銀子給小販,“把那個兔子花燈拿給我。”
小男孩一見周小錦要把花燈拿走,“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大哥哥騙人,你換我花燈。”
小男孩旁邊的婦人也一臉為難的看着周小錦。
周小錦一瞧小男孩這架勢,頭大起來,逗小孩可以,把人逗哭就不好了,她立刻把花燈塞在小男孩手中,柔聲道:“不哭了,我把它讓給你好不好,來笑一個。”
小男孩見花燈在自己手中了,立刻破涕為笑。
這一幕被一旁的九爺收入眼裏,九爺失笑,正欲拉着周小錦離開,卻沒想到看到對方朝自己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笑容如此明豔動人!
九爺一愣,心想這女人好像是第一次對他這麽笑。不虛假,不敷衍,充滿真心實意的純粹的笑容。
☆、第 27 章
周小錦笑着朝小男孩擺擺手,拉着愣在一旁的九爺的袖子離開。
九爺看着周小錦拉着自己衣袖的手,若有所思。
他們又走到了一個賣首飾的攤位前。
周小錦随意拿起了一支簪子把玩着,這支簪子通體呈玉白色,看起來晶瑩剔透,但仔細看簪體裏隐約飄了一抹紅色,上面還雕刻了一大一小兩朵精致的玫瑰花。
她越看越喜歡,正欲詢問老板這支玉簪的價格,沒想到老板卻遞過來一個錦盒,一副奇怪的表情看着她,“您旁邊這位爺已經付過銀子了,這是盒子,您收好。”
周小錦一愣,看向九爺。
“喜歡就拿着玩吧,也不值幾個錢。”九爺看着周小錦的神色,笑道。
“那謝九爺賞了。”周小錦一笑,正欲把簪子放在錦盒裏,九爺卻從她手裏拿過了簪子,在她詫異的目光下扶着她的頭道:“別動,我幫你戴上。”
周小錦先是怔了下,繼而有點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