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虞眠停下腳步, 站到江舟面前,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只有一拳之隔。
她擡眸,定定看向江舟。
眼前的人神色淡漠,似畫一般的面龐被夕陽罩上一抹朦胧的黃。
是虞眠記憶中的人, 卻也是她記憶中從未見過的冷漠模樣。
她眼簾一顫, 淡淡問道:“江縣令真不記得曾娶我為妻了嗎?”
“在下不曾娶妻。”江舟斂眉, 冷冷否認。
虞眠抿唇, 呼吸微微發緊。
所以, 她果然沒有猜錯, 這個人也帶着記憶回來了。
否認她們曾結發為妻, 卻下意識地承認了縣令的身份。
不等她再開口,江舟一個激靈, 及時補救道:“在下乃翰林院編修, 不是什麽縣令,虞小姐認錯人了。”
咳咳,差點又被繞到坑了去了, 跟這個女人說話真的不能大意啊。
應該能糊弄過去吧,她不确定地看着虞眠。
此時的夕陽接近落山,晚霞淺淡,行人兩三。
兩人就這麽靜靜對視片刻,虞眠忽地笑了:“原來是我認錯人了, 讓江編修見笑了, 明日家父休沐, 還望江編修不要忘了上門提親。”
說完,她的視線落在江舟腰間, 示意銀票都讓你收到錢袋子裏了, 收了錢就要辦事。
江舟默默點頭, 目送虞眠遠去,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錢袋子,喃喃道:“就這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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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放心讓她回去補寫一張字據?
不像這個女人的行事風格啊,連要憑證都不積極,就不怕她卷了銀票跑掉嗎?
江舟皺了皺眉,不再去想虞眠。
她收銀票倒不是貪財,實在是不知道老太太什麽時候出現,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回去,不論如何,有銀子傍身總歸不是壞事。
江舟這樣想着,不由憶起了之前身無分文的日子。
好吧,她是有點貪財,這不都是為了生活嘛。
走過朱雀大街,轉過彎去,來到自己落腳的客棧,江舟腳步一頓,又面色如常地繼續上樓,進門。
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房間裏,除了她,憑空多出了一個人。
一個意料之中的人。
屋內,坐在板凳上悠哉喝茶的老太太,一見到江舟便大嚎一聲:“舟兒啊,為娘總算是找到你了。”
話落,便是一個虎撲,要撲到江舟懷裏。
江舟嘴角微抽,輕輕一躲:“有話就說,別動手動腳。”
老太太的表情頓時委屈了一下,眨巴着眼睛道:“兒啊,你是不是失憶了,你從前見到為娘都會抱着我喊娘親的。”
她這次火速趕來,小兔崽子還沒跟虞眠牽扯上吧。
但是…
想起前幾日踏出塵世的瞬間,江舟被一股莫名的吸力卷走,老太太有些迷茫。
難道說,梧桐神樹本是一體,一個真的回不去?
那就代表着,不僅要把江舟帶走,還要把虞眠也一起帶回去。
到頭來,這倆人還是不得不糾纏在一起,這算什麽事啊。
江舟看着又胡亂忽悠想占她便宜的老太太,忍了又忍,最後沒忍住道:“您老別演了,我知道您是鳳凰,我是梧樹,虞眠是桐樹。”
老太太兩眼一瞪,不敢置信道:“你沒失憶?”
難道她又找錯時間點了?
江舟坐到桌前,緩緩道:“幾日前,我随您一起離開,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眨眼又回到了京城,還是回到了四個月前,我剛中探花的時候。”
老太太眉毛擰了擰,滿頭霧水。
第一反應:這小兔崽子莫不是诓騙她?
第二反應:難不成是真的?這次沒失憶?
那就好辦了。
想通之後,老太太忍不住撫掌大笑:“妙啊,簡直太好了,咱們這就去把虞眠給綁了,一起走。”
走到門前,她回頭看了眼一動不動的江舟,不由納悶道:“你不會是後悔了吧?”
要是後悔了,她該怎麽辦?
老太太腦補了一下把江舟和虞眠一起打昏帶走的情形,有些猶豫不決。
這法子雖然簡單有效,但不是長久之計。
帶回去了人,帶不回去她們的心,到時候她們萬一雙雙出逃,她為了個窩窩來回折騰個沒完,還不得累死。
江舟沉默了一下,她并沒有反悔。
“您…娘親不必擔心,我并未反悔,只是時候未到。”
“什麽意思?”
江舟擡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壓低聲音道:“東島。”
老太太愣了一下,稍一思索明白了。
江舟這是放不下南玉縣的百姓。
她張了張嘴,想說何必管這些俗世閑事,但想起南玉縣的種種,到底是沒說什麽。
靜默了一會兒,老太太嘆氣道:“等解決了東島之事,我們就走,帶上虞眠一起走,不然我擔心你自己還是回不去。”
江舟沉思片刻,似有所悟道:“所以要我與她一同才能回去,若虞眠不願呢?”
若虞眠不願…
不知道為什麽,她不想見到虞眠被強行帶回。
老太太沉默半晌,吐出三個字:“不知道。”
若虞眠不願,真的要做強人所難之事嗎?
兩人對望,相顧茫然。
老太太不喜歡這種茫然發愁的感覺,索性先走一步看一步,做主道:“先不管她,我們這就去南玉縣,滅了東島再說。”
江舟:“…”
見江舟還是坐着不動,老太太翻了個白眼:“還有什麽問題。”
江舟揉了揉眉心,無奈道:“世間萬事,皆有因果,我們若直接滅了東島,那和東島人勾結的曹縣丞等人呢,也直接都殺掉了事嗎,那樣只會使南境百姓陷入恐慌之中。再者,虞尚書八成還是會被貶,若我們先一步去解決了此事,他還如何立功,如何回京?”
以神力直接促成想要的結果固然簡單,但沒有過程的結果,是常人難以理解,甚至難以接受的。
尤其是此事還牽涉到一些人的命運,江舟并不覺得這是個好辦法。
老太太的眉頭皺成一團:“人類真麻煩,那我們怎麽辦?說到底,你還是念着虞眠,還想着助她回京。”
“順水推舟,我明日就去尚書府提親。”江舟一臉沉重,她打算走之前的路,不過到了南玉縣之後,可以适當加快進程,還要避免南玉縣被大火圍城。
很多事都不能保證萬無一失,所以不能拿百姓的生命開玩笑。
老太太心底擰巴了一下,放棄思考:“行吧,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畢竟應了那麽多聲娘親,提親的事,她怎麽能不出面呢。
江舟想起思維跳脫的虞尚書,默默點頭。
有便宜娘親在,莫名覺得可以不用擔心便宜岳父了,老太太會出手。
次日,江舟咬牙買了一套貴重的文房四寶,和老太太一起來到虞府。
半刻鐘後,管家請她們進去。
大廳裏,虞尚書眼皮擡了一下,瞄了眼江舟手裏提着的文房四寶,不鹹不淡道:“江編修尋本官所為何事?”
他對新科探花郎有些耳聞,不因別的,一條容貌出衆,就足以讓人津津樂道一陣子了。
不過,這個探花郎來找他幹什麽,還帶着自家老娘?
難不成是想攀附他這個戶部尚書?
虞尚書沉眉,攀權附勢之徒,這是打錯算盤了。
他只忠于陛下,只為百姓謀,結黨營私之事絕不做。
身為戶部尚書,文臣風骨不能丢。
因着這樣的念頭,虞尚書看江舟的眼神露出一絲不滿。
江舟把文房四寶呈上去,開門見山道:“不瞞伯父,小侄今日攜家母造訪,是來向令嫒提親的。”
老太太拄着拐杖,附和道:“沒錯。”
虞尚書不由扯住胡子,嘶,好像聽到了什麽離譜的話。
他掃了眼老太太手裏的拐杖,莫名感到脊背發涼。
輕咳一聲,虞尚書幹脆拒絕道:“本官不同意,二位請回吧。”
一個小小的探花,也敢肖想他的女兒,簡直是癡人說夢。
江舟料到了虞尚書不會答應,也不磨叽:“那小侄就告退了。”
和之前一樣,她只是收了銀票如約來提親,虞尚書答應與否,要看虞眠。
出了尚書府的門,江舟和老太太對視一眼,默契來到無人的牆角下,兩個人齊齊一躍,出現在虞府的屋頂。
江舟只知道虞眠上一次是用懷孕的理由說服了虞尚書,如今她們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不免好奇虞眠這次要怎麽說服虞尚書。
思及此,她看了眼老太太。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看什麽看,就你好奇啊。
書房裏,虞尚書端起茶盞,笑道:“眠兒這是聽說有人來提親了?”
虞眠看向自家爹爹,平靜道:“女兒并未聽說,而是早就知曉今日會有人上門提親,因為是女兒讓江編修來的。”
虞尚書瞳孔一縮,笑不出來了:“何意?”
什麽意思?他怎麽聽不明白?
虞眠淡淡道:“女兒鐘情江編修已久,昨日向她道明了心意,言明她若有心,今日便來提親。”
“什麽?”
虞尚書放下茶盞,迎上女兒的視線,那雙清透、烏黑的眸子裏充滿了果決。
虞眠平靜凝視着虞尚書目光裏的審視,嘴角輕輕抿了抿:“爹爹,女兒此生非江編修不嫁,求您成全。”
虞尚書愣了愣,印象中女兒的性子一直是溫和的,很少明确地表達自己的喜好,他還是第一次見女兒這般堅定不移的模樣。
房頂上,江舟也是一愣,心髒忍不住砰砰直跳。
冷不丁的,後腦勺被人用力戳了一下。
江舟茫然轉頭。
老太太用口型表達出三個字:沒出息。
小兔崽子耳朵都紅了,呼吸也亂了,真是個不中用的。
江舟的神情尴尬了一下,才剛平複好心跳,就聽見虞眠重重跪到地上。
“女兒從前不知何謂心許,如今才明白想和一個人終老的心情,求爹爹成全。”
作者有話說:
家裏的事忙完了,我回來日更啦,讓大家久等啦,抱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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