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安靜的公堂裏,江舟望着王捕頭,眼神含笑,滿意地點了點頭。
王捕頭卻有些惴惴不安,這一瞬間他甚至覺得新來的年輕縣太爺已經窺破了一切,但是很快,他就又心安起來。
他有底氣地挺了挺胸,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沒什麽好擔心的。
別說眼前這位縣令大人不可能知曉一切,就算是知曉了又能如何,只有兩條路可選罷了。
要麽同流合污,要麽是活到頭了。
時間很快到了傍晚,江舟按時下衙。
虞師爺捧着寫好的請帖堵在衙門後堂,卻沒有堵到人。
問了衙役,卻被告知縣令大人準時下衙回了後堂。
虞師爺從公堂走到後堂,又從後堂繞到公堂,最後在無人的中堂庭院裏駐足。
兩邊的圍牆足有三米高,牆壁光滑,牆頂還插滿了玻璃碴。
牆根處有一排矮矮的灌木叢,難道那小子鑽裏面躲起來了?
他走到灌木叢前,一步一步找過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虞師爺又走到院中間,滿頭問號地擡頭望天…
難道那小子會上天!從這裏飛出去了?不然怎麽就憑空消失了?
江舟确實在飛,跟在王捕頭的身後,看着王捕頭下衙後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楊主簿府上。
又看着楊主簿和王捕頭坐着馬車去找曹縣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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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舟站在曹府後門的小巷子邊上,側耳傾聽。
曹縣丞聽聞他們兩個人一起上門,便去書房裏等着。
“你們怎麽這個時候一起來了?快坐。”
王捕頭坐下後便去看自家姐夫,習慣的唯楊主簿馬首是瞻。
楊主簿皺了皺眉道:“曹兄,新來的縣太爺把賦稅的差事給王二弟了,我覺得這裏面不對勁。”
賦稅一事向來都是由他負責的,江舟上任幾天了,不可能不知道。
突然不通個氣就把差事換了人,怎麽想都不踏實。
曹縣丞一聽就看了王捕頭一眼。
王捕頭正襟危坐,一臉聽之任之的表情,兩眼無辜。
曹縣丞這才看向楊主簿,言語寬慰道:“姓江的年紀輕輕,許是想新官上任三把火,給咱們兩個老家夥一個下馬威,告訴我們縣衙還是縣太爺說了算,楊老弟不必太過擔憂,不管差事給到誰,都還在咱們一家人手裏。”
楊主簿點了點頭:“但願是我想多了,咱們經營多年,行事隐蔽,姓江的縱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這麽快就察覺出什麽。”
“是這個理兒,楊老弟難得來一趟,不如與我手談一局,小老兒的棋瘾又犯了。”曹縣丞笑了笑,眯了眯眼睛。
楊主簿心領神會,看向王捕頭道:“王二弟先回吧,我陪曹兄過把棋瘾。”
王捕頭忙點頭應是,走出去還貼心地給他們帶上了房門。
書房裏,兩人依舊靜坐,并沒有去擺棋。
楊主簿面上又挂起憂色:“曹兄,你說這個江舟要不要留?”
他還是放心不下。
曹縣丞沉了沉眉:“接連死了兩個不識相的,再送走一個,恐怕會引起朝廷的注意,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而已,不打緊,倒是你這個妻弟,要留心意一番了。”
新來的縣令怎麽就突然把這麽重要的差事指派給了王捕頭,這裏面或許有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
楊主簿想起剛剛離開的王捕頭,搖頭道:“那就是個無腦的莽夫,無需憂心。”
曹縣丞卻不贊同道:“楊老弟可知,有些時候不怕聰明人有心思,就怕莽夫無腦,因為腦子裏沒東西的人最容易被鼓動,他想得少,才最令人擔心。”
也最容易被人當作突破口。
賦稅是個肥差,錢財最容易把一個人的野心養大,哪怕是個莽夫,也難保不會有私心。
這莽夫一旦被錢財迷了眼,行事就容易無所顧忌,就會變成隐患。
“曹兄的意思是…”
曹縣丞收回思緒,緩緩道:“縣衙裏的捕快和衙役,多提點一下咱們自己的人,不要真讓你那妻弟壞了事。”
他長出一口氣,又沉沉道:“必要時刻,棄車保帥。”
換言之,若是真出了事,就把王捕頭當作替罪羊,他們依然穩坐後方。
楊主簿靜靜聽着,點點頭:“我曉得了,曹兄放心,我會讓人盯着的,東島那邊可來人了?”
曹縣丞低笑一聲:“咱們共事多年,楊老弟還不放心我麽,東島那邊的人一到,我就會派人知會你的,你那邊一定要把人看管好,算日子也就這幾天了。”
新來的縣太爺腳程挺快,偏偏在這個緊要時刻到任,看來要謹言慎行啊。
楊主簿大笑兩聲:“曹兄辦事,楊某自然是信得過的,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再往後,兩個人就真的下起了棋。
曹府後門的巷子裏,江舟守到天色大暗,沒有再聽到兩個老狐貍說什麽有用的話,才悄悄離去。
因為出來的時候是直接躍牆,所以她打算神不知鬼不覺地再跳回去。
來到縣衙中堂庭院的牆外,江舟聽了聽裏面沒什麽動靜,便一躍而上。
剛躍過牆頭,還不等落下,她看到中庭門口立着的一個人影,腳下一慌沒能及時收住力道,當場摔了個頭朝地。
江舟躺在地上,一時有些頭發懵。
這時,上方罩過來一片陰影,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和她對視着。
虞師爺不自覺地扯住自己的胡子,方才若不是借着院子裏的燈籠光看清了來人是江舟,他險些就要大叫抓賊了。
“你是怎麽進來的?”
這小子不是真會飛吧?
江舟回過神來,忙爬起來:“虞伯父您這麽晚了怎麽還在這兒。”
差點把她吓死,還好是自己人。
她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順便也拍了拍身上的衣服。
虞師爺盯着她的動作,咬牙:“你是飛進來的?”
所以傍晚那會兒也是打這裏飛出去的,所以他才沒堵到人。
好啊,這個鬼鬼祟祟不走明路的小子,怪不得幾次三番都能躲過府裏的下人,鑽到女兒的屋裏,原來真會飛啊。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小子還有一身好輕功。
飛進來的?
江舟愣了一下,沒吭聲。
心道您不是都看見了嗎?她确實是飛進來的。
虞師爺見她悶頭不作聲,忍不住問道:“去眠兒那也是這麽飛過去的,咱們的江縣令做梁上君子倒是一把好手,藏得夠深啊。”
小身板看起來弱不驚風似的,竟然還會輕功,真是…真是不錯。
江舟輕輕點了一下頭,乖巧站立,垂手聽訓,聰明地選擇閉嘴。
見江舟仍舊不語,虞師爺沉默了片刻,冷哼一聲:“大晚上的,這是去哪了?”
有大門不走,偏偏飛牆頭,一定是去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了。
這小子不會做什麽對不起女兒的事吧!
思及此,他目光一沉,緊緊盯着江舟的臉看,呸,讨人厭的小白臉,哪有一點他的英武不凡,果然不靠譜。
江舟擡頭,看着臉色沉沉的虞師爺,眸光一閃,問道:“虞伯父可曾聽說過東島?”
嗯?
虞師爺思緒一頓,沒好氣道:“少打岔,老實交代是不是沒幹好事。”
等他回去就向夫人和女兒拆穿這小子的真面目,叫這小子好看。
江舟深吸一口氣,神色凝重道:“虞伯父,還請随我去書房詳談,此事非同小可。”
虞師爺又扯了一把胡子,一字字道:“好,去書房談。”
他倒要聽聽這小子能編出什麽扯//淡的理由來。
殊不知,他這一聽就徹底忘了自己是來商量成親事宜的,不敢置信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江舟用力點了一下頭:“千真萬确。”
她白日裏看卷宗的時候,就發現除了幾任縣令離奇死去之外,南玉縣每到春夏交替之時就會有人失蹤。
且失蹤者多為壯年男子和妙齡少女。
虞師爺沉眉思索道:“所以你懷疑這麽多人失蹤,跟縣衙裏的人有關系,就跑去曹縣丞那裏聽牆角了?”
“是。”
“你這個不知輕重的混小子,膽子這麽大,也不怕被發現,萬一你有個好歹,叫眠兒和你們那未出世的孩子怎麽辦,你前面那幾任縣令怎麽死的,你以為自己會飛就比他們多一個腦袋啊,老夫拍死你。”
虞師爺又氣又後怕,說着就去脫鞋,一個大鞋底朝着江舟臉上拍去。
江舟輕巧躲開,好心地提醒道:“不止死了幾任縣令,前一回那個師爺也把命搭進去了。”
虞師爺動作一頓,鞋底又砸了過去:“還用你提醒,老夫自從為官就誓死報效朝廷,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老夫會怕他們嗎,老夫是怕死的人嗎?”
江舟嘴角一抽,這次沒有躲,還用肩膀去接了一下那鞋底,還說不怕,不怕手抖什麽,鞋都要從手裏抖掉了。
真是全身上下嘴最硬。
虞師爺終于用鞋底拍到了人,心裏頓時舒坦了,仿佛報了上次被江老太太用拐杖掄了一下的大仇。
他彎腰把鞋穿上,雙手背在後面緊緊交握,忍住顫抖。
什麽?怕死?
他當然怕了,他乃一屆文官,要報效朝廷的是腦子,又不是命。
“東島之地,老夫倒是了解一些,去拿輿圖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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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