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密碼
他們在奔跑, 肺裏的氣已經嚴重不足,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要榨幹他們的喉管,可他們一步也不敢停下來。
他們生怕他們一旦停下來,或者稍微慢一點, 就會被身後無窮無盡的怪物追上, 然後把他們也變成恐怖的怪物。
有人付出了一身血肉的代價, 才把他們送出來, 他們不能再被抓住。
他們跑到汗水糊住了眼睛,眼前的風景都變得模糊,然後又清亮了。
他們再次意識到的時候,周圍的機器已經不知什麽時候重新響了起來,轟隆隆的聲音中, 酸氣也似乎弱了些,他們才終于敢慢慢停了下來。
天亮了?
耳邊是別人和自己的喘息, 可擡頭, 那喘息頓時停了。
那些原本粘附在管道上, 對他們無動于衷的人, 現在全部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 遠近上下, 那眼神覆蓋了每一個角落。
他們知道了,他們只是僥幸躲過了一個夜晚, 一旦天色再次昏暗, 昨天的一切将會重演。
“見鬼, ”裏德爾扔了手心裏報廢的尖刀, “這鬼地方到底有完沒完?”
“我們要想活下去, 就得在晚上之前找到出路。”因思特雖然冷靜, 可眉眼間的憂愁濃得化不開。
裏德爾暴躁地提高了嗓音:“我也知道要找, 可那東西到底在哪兒啊?”他一腔的無能無處發洩,扭頭又找了關歲理,“你知道嗎!”
然後他就沒聲了,因為關歲理的胳膊上,一截子還在掙紮的肢體異常熟悉,赫然是昨晚被他砍下來的那一截。
關歲理後知後覺地伸手去抓,那本來已經死去的肢體一到他手裏,忽然像是擁有意識一樣,仇恨地沖他搖擺,截面的膿液甩了一地。
裏德爾頓時嫌棄地退了幾步:“快扔掉啊!”
可他連連後退着,身上也似乎有什麽動了,他臉色青黑地順着瘙癢的感覺抓向胸口,也同樣抓出一只活蹦亂跳的肢體。
他尖叫地一拉,拉得劇痛無比,他難以置信,這東西就像是跟他長在了一起,撕扯他就像撕扯自己的器官一樣痛苦。
其餘人當然也不例外,他們每個人,都在不知道的時候,被這玩意黏在了身上,像是那巨大的機械粘連着它的零件。
心裏一陣惡寒。
關歲理最開始拽了下沒拽動,咬着牙,沉下力氣将那截肢體撕扯下來,皮肉撕裂的聲音讓人牙酸,肢體離開他的血肉,迅速萎靡死去。
關歲理把那東西扔了,鮮血流下一地,他若無其事撕了截布條包紮。
其餘人看得牙酸,可東西在身上更是發涼。
彼此幫着,一個個把東西拔了下來。
拔完之後,他們每個人都像是脫了一層皮。
難以置信之後到底要怎麽過下去。
他們瞧着那肢體就惡心,不想再碰再看一眼,關歲理卻忽然,走過去把這東西撿了回來,然後,不再動了。
婁聞似乎掃到了什麽,也撿了一截子,專注地研究了起來。
本來抱着胸口嘔吐的裏德爾猶豫半響,又不想去撿地上的那些肢體,也只好忍住嫌惡,湊了上來。
不行,這東西實在太惡心了,他差點又吐了。
因思特瞧不上這沒用的男人,推開他湊了上去,然後,壓着舌頭憋着氣,從那一堆粘液的下面分辨出了一行藍色的編號。
這是他們之前從來沒見過的東西。
這玩意兒印得這麽小,誰能從那種怪物身上注意到啊。
這東西這麽隐蔽,怕是只有他們從那可怕的噩夢裏死裏逃生,才能被粘附上,有機會看到這編號。
她頓時意識到了這編號裏可能藏着他們需要的信息。
她在腦海中搜索了無數個可能,最後猶豫地說了一個猜測:“難道是定位标?”
可出口就後悔了:“可沒有密碼本,定位标也沒用,這不符合法涅斯的規定。”
但又下一刻,他們四個人同時對視,他們的腦海裏同時出現一個東西。
被他們扔掉的那本筆記本。
誰知道那玩意那麽重要!!!那不是季開的惡作劇嗎?
他們立刻回望向了他們跑來的方向,可那遠處一成不變的景色根本找不到任何标志物,他們匆忙中也根本不記得自己的方向。
眼底的光又熄滅了。
“我記得上面的标段,”關歲理忽然說,“對一下你們手裏的流水就行。”
大家才忽然驚喜地想起,跟關歲理的心理顏色幹涉法同樣聞名的,是他遠超常人的記憶力。
等等,對哦,本子上是他們的流水?那看他們的後臺就可以了。
他們此刻竟然罕見地感謝起了這麽幹的季開。
立刻不再顧忌地調出了自己的流水清單,擺在了關歲理的面前。
可他們忘了,他們如今少了兩個人,于是那清單被挑選之後,關歲理的面前依舊有着兩個空缺。
可裏德爾猶豫了一下,手中就調出了另外兩份不同的流水,他臉上擺着無所謂的态度,可視線卻不敢再跟誰對上。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這種專屬的後臺他為什麽會有,可現在那已經不重要了。
在關歲理飛速地劃過那清單,仿佛真的流水一般的數字刷拉拉劃過,又被關歲理截取出需要的部分,最後一個完整的筆記本出現了他的手中。
至于他們要尋找的密碼……闖關者們沒有動,然後就看見關歲理按照60開頭找了起來。
60、46、33、77、91、23。
這根本就是他們之前的稅率。
他們心底追悔莫及。
原來早在還在工廠裏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擁有了全部的提示。
如果他們能早一點發現,或許……很多事都不會發生。
丘娜也不用死。
可為時已晚,他們短暫地消沉後,順着得出的密碼開始在游走,他們再不顧忌,四處躍上管道,扒開那些肢體就尋找着正确的定位。
那些退化的牙齒赫赫沖他們撕咬,可他們被管道束縛,闖關者們随意一躲,那牙就撲了空,他們在這些人氣急敗壞的嘶吼中一個個掃過不同的定位,然後彼此呼應着提示正确的方向。
他們逐漸朝着一個位置移動。
直到——
“哎,JMSHGj986740,在這兒。”
頓時,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朝着說話的方向靠近。
那是一個幽深的風口,淡綠色的氣體從一個人的身側穿過,但這個人并不引起他們的注意,更醒目的,是他身後,那氣體轉為純淨透明的位置,一個個西裝革履倚在那裏的人。
他們渾身有着跟這死氣沉沉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幹練,視線掃描在他們的身上,仿佛在看一個已經報廢的零件。
最重要的是,他們跟管道之間幹幹淨淨,即使是現在,他們也完全沒有受到任何束縛。
他們随時會舉起手邊的槍,朝着他們的腦袋轟過來。
闖關者們無意識吞了吞口水。
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他們怎麽可能放棄!
可這些人看起來就很不好惹,他們真的能闖過去嗎?
就在這時,他們都準備拼命了,關歲理忽然把手裏的巨型垃圾袋打開,露出了裏面的季開。
闖關者們登時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還不想死!幹什麽要激怒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