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序列[無限]

第37章 西北

今天的街道多了幾分喧鬧, 他們剛到轉角，就已經有人沖出來打起了招呼。

就是他們也怵關歲理，于是臉一轉，紛紛盯住了謝塗。

“啊小兄弟, 你的字不錯啊。”

“是啊小兄弟, 你知道得真不少, 可比我們強。”

“這個還有沒有別的保養手段啊, 跟哥說說啊。”

謝塗被圍着，腦子又廢了，陶天兵看着好玩，湊熱鬧一樣湊過來：“兄弟，沒想到你還挺受歡迎, 保養高手？”

謝塗氣得要揍他，一踢踢到一腳硬鐵塊, 震得自己腦袋都嗡嗡響, 他更要揍人了。

陶天兵也知道不能氣他了,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就是實在有意思。

他站了出來, 擋在關歲理謝塗前面幾句招呼, 随随便便聊聊着就什麽都知道了, 只是知道的時候，他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随後毫無異樣繼續暖場子。

“大家都擔待點, 市場還開, 總要讓關哥收拾一下, 不然怎麽接客是不是？”

“大家都先回去等着, 排隊啊。”

每個人都笑眯眯散了, 半點也不覺得自己被忽悠了。

一個個規規矩矩在關歲理攤子前排了隊, 整整齊齊的。

關歲理脫困，去自己的攤子前面收拾，也有些也佩服這人，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被幫忙了，揍人的心卻一點都沒有減少。

他站在攤子前，一邊整理攤位一邊梳理線索。

此刻，排在最前頭的客人尊敬地脫帽致意，他一開始就沒去堵關歲理，一直排在這裏。

他瞄了眼街頭開市的鈴铛，在兜裏習慣性一摸，摸了個空。

關歲理疑惑擡頭，他歉意一笑：“我叫泰倫，一個商人，我還是沒有習慣沒有金錢的生活，”他想了想，從衣服上摘了一塊機械銅表遞過去，“如果以後我們能彼此方便一些，對誰都會好的。”

關歲理沒有接，泰倫也沒有惱火，收回懷表：“有什麽需要的可以随時聯系我，我收藏了不少東西。”

開始的鈴聲叮鈴鈴響了，身後人一陣躁動，泰倫第一時間急促道：“裝滿，謝謝。”

關歲理擰開他的能源蓋子，給他加能源液。

他理解這些人的心态，卻始終無法共情。

陶天兵稀罕地瞧着關歲理套上那身工裝，在那兒給人打工，他看得目光炯炯有神，他總覺得看見這一幕，他的世界觀都被颠覆了。

他還想看看，可鈴聲一響，後面的人稍有躁動，那躁動就在短時間內迅速波及蔓延，迅速沸騰，從關歲理拿出能源槍的那一刻，所有人臉上的笑都變了。

他再想勸勸都沒有，直接被擠出了人群，順着人群一路往外擠，他拼命維持平衡，他生怕一個跌倒，他就被踩扁了。

還是謝塗早有預料，伸出手拉了把，把他拉到了自己的攤位上。

陶天兵和他縮在小角落，還心有餘悸：“這也太可怕了，這些人都瘋了吧”

可說完他就卡殼了，人才有資格瘋，一個機器，怎麽還能用瘋這個詞呢？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察覺的不對勁，壓低聲音問謝塗：“你說的那個理論……”

謝塗實在不适應，因為正是才堅持沒跑掉，渾身發麻聽完了。

謝塗嘆了口氣：“應該不算生僻，可他們都不知道，”他瞄了眼關歲理，也壓低聲音，“關哥說這裏不對勁，尤其是那個新市長……讓我有機會多注意注意。”

陶天兵也領會了不可言說的深意。

“我之前聽他們說過，市長都在市長廳，我比較方便，我去轉轉。”

他正準備起身，就被密集的人群極了回來，殼子都快擠碎了。

謝塗高興又雀躍地邀請他重新坐下，他大着膽子說：“反正你走不了，要不然……幫我做了任務吧。”

陶天兵沉默，他總覺得，這個新隊友雖然社恐，可是某些時候，實在很可怕啊，

而且是那種，不過腦子的可怕。

但是能拒絕嗎？他點頭：“成。”

他拿到任務的時候，想擰掉自己的腦袋，他一個無神論，禱告見都沒見過，竟然就這麽上手了？

他覺得十分迷幻。

他趕鴨子上架禱告完，街道還沒疏通，甚至有更混亂的趨勢，人群焦躁不安，叫罵不斷，推搡的力道時不時壓過來。

他也有任務啊，他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忽然一個方向傳來打鬥聲，他察覺不妙，拉着謝塗就要躲。

“你們幹什麽？忘了我的警告了嗎？”

嘹亮的叫喊，背着鐵箱子的誇克及時沖進人群，人群登時一靜：“警衛隊，把他們帶走。”

“都給我回去，忘了我昨天說什麽了嗎？”

“不聽是吧。”他憤怒地取出噴槍，一個個用力敲擊鐵殼子，叮叮當當一響，人群立刻慘叫着沖向自己的位置。

他們不是疼，而是畏懼跟噴槍可能的接觸，畏懼噴槍随時會噴灑的水。

生命之源，如今才是要命的利器。

街道迅速清空，人群抱頭躲在自己的攤位後，不住哀求。

誇克左右打量，确定罪魁禍首，疾步朝着關歲理走來。

關歲理的手依舊很穩。

在誇克趕來的過程中，他一手按着想逃跑的客人，一手牢牢按着能源補充槍的按鈕，并在誇克到來之前，抽出槍口給泰倫擰上開關，又完成了今天的一單任務。

誇克都已經氣瘋了：“又是你，你在幹什麽，你在擾亂治安知道嗎？”

“要是出了事你能負責嗎？”

關歲理氣定神閑：“我無法阻止，我只是個能源工。”

誇克登時一噎，他迅速轉移話題。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要浪費多少能源？為什麽要給不需要的人充能？”

關歲理還沒開口，一直待在一邊的泰倫接話：“誇克先生，我不認可您這樣的說辭。”

他是第一個客人，因為人群擁擠，一直沒能離開：“能源并沒有浪費掉一點一滴，他只是提早更換了一個位置。”

誇克更煩躁了，一個個的，總覺得自己有理：“泰倫，我不想跟你争，能源每天就那麽些，早早把他都用完，出急事了你負責嗎？”

“可是我們的新市長似乎也沒有給予你權利，讓你阻止任何人充能的權利。”

誇克直接舉起了自己的冰冷的噴槍：“我最後說一次，這座城我說了算，你要是不想被這水澆個滿頭，我勸你現在就回去。”

泰倫被氣得夠嗆，可是面對那根管子，他也沒有了鬥下去的念頭，戴上自己的那頂帽子，不屑地道：“莽夫，新市長的走狗，市長還沒死去，你們會得到報應的。”

“報應？你以為我會怕？”

泰倫走了。

誇克見泰倫進了自己的店，噴槍一轉就對準了關歲理：“我給你下最後一次通告，以後能源不足百分之三十的，不許加，不然我就帶你去警衛隊，別想再出來了。”

他說完，一下子又指向了角落的謝塗：“還有你，管好你的嘴，要是再亂說點什麽，我會先毀了你的發聲裝置。”

“你覺得他在說謊嗎？”

誇克手一抖，關歲理怡然不懼直視他，陶天兵和謝塗都看呆了，這位關哥，這也太剛了吧？

這是要幹什麽？

誇克咬着牙：“你什麽意思？”

“我并沒有什麽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真的覺得他在說謊嗎？”

“你覺得是對的？你敢對市長說這句話嗎？”

“關歲理，我警告你，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誇克狠狠錘了兩下桌子，他氣瘋了，“警衛隊！抓了——”

謝塗和陶天兵呼吸都停了，他們都想着怎麽沖出去跟誇克打了。

關哥簡直要瘋。

忽地，一陣跑步聲就呼嘯而過，還帶着幾乎是挑釁的笑聲，所有人不禁看了過去。

巨大的磚石席卷，煙塵後露出新可和蘇彎的臉，他們踩在磚石上橫跨幾條街，快得幾乎一眨眼就不見了，風和細小的石塊落下來，整條街都被掀得一團亂，一些人都站立不穩倒在了地上，其中就有誇克。

一堆巡邏員在地上追着跑，腳步聲就來自于他們，而在巡邏員路過關歲理的攤位前，他們身上集體響起了警報。

“能源不足百分之十，請盡快充能，警報，能源不足百分之十。”

他們頓時在街上一掃，顧不上其他直直朝關歲理跑了過去，一邊喊着自己需要的能源數，一邊尊敬地把誇克直接擠走：“抱歉抱歉，前輩救命。”

誇克剛被那陣風掀翻，又被撞開，氣得叽裏呱啦喊，也沒人顧上搭理他，看看忙碌的關歲理，又看看亂七八糟的街道，他一指半空，盯住了新可和蘇彎：“把他們抓起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追着新可他們跑了。

關歲理的攤子前浩浩蕩蕩來，又浩浩蕩蕩走，他的任務早就完成了。

所有人走後，他看向手心，那裏多了一張被折起來的金屬折頁書。

書頁展開，上面寫着今天的啓示，西北方的死亡。

西北方……

書頁的下方，還寫着一行小字，明顯是蘇彎的口氣。

我們猜測西北是鏡子的反射方位，今天會去塔裏試試，放心，這次我們有準備，不管怎麽樣，至少能出來。

如果不對的話，希望你們能找到正确的答案，辛苦了。

對了，還有那些巡邏員，是新可帶給你的謝禮，他不讓我說，不過我相信你也已經猜到了。

等我們的消息，麽~

他無視了所有的情緒和語氣詞，分析出了需要的信息。

蘇彎他們會去塔裏，試試西北方的反射，可是這個西北方太過寬泛，能指代的含義實在太多。

既然蘇彎他們去了塔裏，他說：“我們去這座城的西北方向看看。”

上來搭話的謝塗和陶天兵：“啊？”

謝塗下意識向西北看去，那裏他們之前去過的方向，那裏空曠寬闊，可建築實在太少，少得他都已經記住，一座歷史紀念館，還有一座沒來得及看清的建築物。

真的能找到什麽嗎？

他們直奔那座建築物，剛剛走到臺階下面，陶天兵就痛苦地撲在地上，做了個悲催的默哀禮。

謝塗喊他，他飛速開始比劃看不懂的手勢，默默抱住了自己。

謝塗離他遠了點，怕被他的手勢波及到。

行吧，這是在做每日任務了，可是這裏怎麽會有屍體！

他擡頭仰望，瞧見建築上面寫着三個大字，正是之前謝塗他們想找的——市長廳。

他們忍不住想進去看看，但是想也知道，他們不可能進得去。

這裏守衛森嚴，這裏是整個城市的中心。

關歲理沉默片刻：“找誇克。”

謝塗和陶天兵同時望他，誇克怎麽了，誇克是不是跟你有仇？

關歲理察覺到這兩人表情不對，但是沒多想，他冷靜分析。

“我跟他說理論正确性的時候，他的語氣不對勁，我就多試探了幾句。”

“我能确認這理論背後有問題，還跟新市長有關。”

“他還想帶走我。”

“如果我沒有推錯，他應該會帶我去見新市長。”

謝塗和陶天兵頭疼了，努力理解之後，他們放棄了。

“現在這裏還是提示的信息點，更有必要冒險試試了。”

他們心驚膽戰，這麽離譜的事情，也就是關歲理說的了，他們還真的不敢反駁什麽。

他們就留在原地，當然原因是陶天兵動不了，謝塗被拉着陪他，他們看着關歲理走了，沒一會兒竟然真的見他帶着誇克回來了。

關歲理被誇克用噴槍指着，準備上樓梯。

他們不約而同挪了過去。

誇克眼睛一抽，堅決搖頭：“你們不行。”

陶天兵和謝塗同時失望，陶天兵更是急壞了，要是他能說話，這還是個什麽問題？可是天要亡他，關鍵時刻他竟然就要默哀了，真是流年不利。

他試圖用手勢比劃，誇克不解，謝塗被瘋狂拽着，只好試圖給他翻譯：“他說你是市長的貼心小棉襖？”

“市長有你很幸福？”

誇克氣勢難得緩和，難得正常不罵人說了句話：“你雖然是個啞巴，但是是個好人。”

這話，簡直槽多無口。

陶天兵殷切期盼，指指樓梯，誇克這回聽懂了，搖頭：“不行。”

陶天兵痛苦卧倒，果然，不能說話，他的戰鬥力就廢了。

關歲理看着都覺得好笑，難得開口：“我去給市長加能源，你們等着，放心。”

誇克警告他：“少說話，走。”

他們一起上了樓，陶天兵和謝塗默默看着，為關歲理無聲加油。

當然理由不同，一個是不能說，一個是不敢說，只是此刻達到了詭異的和諧。

謝塗難得感謝起了任務，救社恐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