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博弈
子彈毫不留情地指着高高的拍賣臺,臺上的鮮紅色的幕布一揚一落,被子彈無情地帶着一蕩,那完整的紅色幕布落下,一個清晰的彈孔留在布上,最後釘在牆壁上。
而拍賣臺上,除了站在那裏審視着下方的人魚,關歲理早已不知去了哪裏。
雅可夫只是略一分神,再回頭,眼瞳便被一個尖銳的刀尖占據了全部視野。
刀尖直直紮來,他的瞳孔驟縮。
在他感受到刀尖觸到他的眼球的下一秒,刀尖後撤,關歲理倒提着刀站在他一步開外。
關歲理沒有說話,但是誰都知道這是威脅。
雅可夫隔着眼皮摸了摸自己完好的眼球,一只眼死死瞪着關歲理。
關歲理依舊站在那裏。
這個時候,沒有人甘願妥協,尤其關歲理,白文學由衷地覺得,他們的大佬大概根本不知道妥協是個什麽東西。
這麽剛,惹出事可怎麽辦?
不過,要是早知道這結果,他肯定死也得攔着大佬。
他要是猜得沒錯,大佬應該是要靠着科研手段來找人魚的弱點,但看如今這情況,他們不插這一手好像也沒關系,科研院那幫人就可以把人魚收回去。
明明看着就好,現在這局面,他們頭上還有個科勒,這要真的拿到了人魚,萬一科勒逼他們放棄實驗呢?
雅可夫呼吸間,一排靴子從樓梯走了下來,然後走到了他們的身邊。
科勒将軍像個觀光的游客,欣賞夠了雅可夫的狼狽才去拂開關歲理的刀。
白文學緊張地看着,看到關歲理沒有硬剛,而是居然後撤了幾步才松了口氣,趕緊找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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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他們大佬心裏有數。
科勒手上撐着紳士杖,那制作精良的木杖在他手裏看着實在有些纖細脆弱,甚至他為了表示尊敬,還解下了武器交給了身後的副官。
“手底下人不聽話,見諒,不過雅可夫先生,這回可是你先犯規的。”
他分明帶着親切的微笑,但是誰都能感受到他話裏的冷漠。這個人在剛剛在混亂的時候沒有出手,分明就是變相地站在了關歲理他們一邊,但現在一句話就把責任全甩回給了他們。
雅可夫不在乎,他根本懶得裝,甚至他從實驗室出來到這裏,衣服都懶得換一件,他依舊盯着關歲理,以及關歲理身後的人魚。
科勒于是繼續說:“選擇已經結束了。”然後他的下一句話就轉向了關歲理,“請問怎麽支付?士兵,你應該還不知道,我的地方不接收第二次貸款。”
這一番忽然針對關歲理,簡直不知道他到底要站在哪一邊。
剛帶人摸到關歲理身後的老大頭都大了,瘋狂戳着白文學的胳膊,不是,這将軍還是拍賣場的頭兒?什麽情況?你能告訴我你們這些人腦子裏想的是些什麽嗎?
白文學沒有理他,如果他知道,他就不會來到這裏,還只能做一個雕像。
關歲理站着,士兵們在科勒話音落下的同時圍住了他,槍口鎖死了他全部的致命處。
他下意識摸了下手上的刀刃,然後,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他看向了雅可夫。
“租借實驗體,加上這個。”
白文學愣愣地看向關歲理手中的煙,半天才明白他什麽意思,這是要雅可夫向他租借人魚?然後拿這筆錢付拍賣款?還是連煙帶人魚一起算?
什麽心裏有數,這不就是跟科勒将軍直接幹上了嗎?
雅可夫和科勒對上,傻子都看得出誰強誰弱。
極端點,科勒生氣了,殺了他就可以重新開始拍賣。
但雅可夫非但沒有半分高興,甚至氣得眼睛都紅了:“休想,我憑什麽要租借,我們實驗室不會接的。”
白文學頭更疼了,這幫人來這裏買人魚不是為了研究?那要做實驗的是誰?科勒?
關歲理依舊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雅可夫氣瘋了他也懶得搭理,尤其他一整天都沒歇一會兒,精力不是很夠,他幹脆地摸出那包煙抽了一根。
雅可夫槍又要拔出來了。
只不過,一邊的科勒将軍看了會兒,阻止了塔科夫的行動:“既然他有能力還款,交易成立。”
“根據我們之前的約定,根據最終拍賣者的意願,現拟定推行海洋基因工程計劃,計劃主體為深海霸主。”
雅可夫搶過科勒的紳士杖就扔到了地上:“放屁,要是現在結果不一樣,你肯定不會說這種話,騙子。”
科勒也不在意,他就站在那裏聽雅可夫罵街,反正這人也罵不出個花來。
他餘光注意着關歲理,從第一面開始,這個人就讓他非常不舒服,利用自己為他善後,又用倒黴鬼雅可夫的錢填窟窿,從始至終,他好像什麽都不用付出就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一個小小的士兵,太聰明他可不會太高興。
只是,對于他來說,确實沒有比現在更好的結果了。
一旦殺了關歲理,拍賣重新開始,雙方誰能拍到人魚無從估量,即使他僥幸拍到了,也要付出巨大的代價。
雅可夫又一次要拔槍,科勒才終于動了,他輕松奪下要雅可夫的武器,卸掉了子彈,他看向關歲理,眼神沒有半分友善,語調卻完全不受影響:“我們這裏,是會保護客人的。”
一直覺得他們只能變成将軍棋子的白文學看向這一幕,他需要緩緩。
這些人根本不按規矩出牌。
雅可夫鬧夠了,眼看事情已成定局,他憤怒地摔了手上的舉牌器,出了門。
他最後留下的話是:“你們會後悔的。”
周圍人見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不乏有人失望,有人歡喜,但都第一時間告辭離開,他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逐漸撤散的人群中,科勒最後意味不明地問關歲理:“你很聰明,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關歲理誠實地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有吃的嗎?”
科勒沒想到這種時候,被他忌憚的這個人居然關心的是這個問題,他被這個回答噎得有點慌,于是為了回報關歲理給他的這份噎,他幹脆地一揮手。
片刻後,關歲理一行人全體被清出了拍賣場,包括一條完全沒人管的人魚,人魚這種等級的拍賣品,本來應該擁有最嚴密的安保和最豪華的設施,可現在一倒手,別說什麽豪華透明大缸,一下子連個沾水的毛巾都沒有。
問就是關歲理沒錢,還透支了在這個拍賣場裏全部的信譽,大概他這輩子都別想再進去。
這種情況下,一旦人魚做點什麽,出了什麽事,關歲理他們也只能自己受着。
這是科勒擺在明面的威脅。
但是現在的闖關者們一點都不在意,他們有大佬!
天色跟進去已經完全不同,徹底暗了下來,這座人類基地點着星星點點的古老的燈火,他們看着,一時有種恍如隔世的輕松。
不管怎麽樣,總算是不用再面對那幫神經病了。
白文學有很多疑問,他知道了結果,但是其實不知道關歲理是怎麽敢那麽肯定,将軍才是研究人魚的主推方,反而雅可夫那邊,一心只想人魚死。
但是他瞥到了關歲理挂在臉上明顯的疲憊,對于關歲理這種人,這個狀态其實真的非常糟糕,也不知道他剛剛是怎麽做到那一切的,握刀的手從始至終都穩得可怕。
他壓下自己的疑惑,辨認了下方向:“我們的宿舍在那邊,剛剛打聽了一下,有個牌子畫着水的就是,我們回去再說吧。”
闖關者們紛紛同意,尤其對于小青年兩個人,他們一直處在局外,其實到現在都還理解不了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也沒有興趣理解,他們只想活下去。
有的住當然最好,他們一行人慢慢走在了夜晚的巷子裏。
當他們終于穿過一道道巷子,找到了那排二層小樓後,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感覺到了疲憊,總算能暫時逃開這荒唐的一天,稍微休息一下了。
門口的牌子上畫着水花,寫着航海三隊駐地。
但說是駐地,其實也就一個大廳套着一排八個房間。
二樓看着寬敞,但除了一堆破訓練設備,別說床,連塊布都找不到。
而這個倒黴催的大廳桌子上除了擺着營養劑,還有一塊非常貼心的牌子——一人一間,為您和您的實驗體提供最舒适的休息環境。
八間,九個人。
不能細想,細想可能會睡不着。
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人魚懶懶地靠在其中一扇門上,笑着看向關歲理。
“你要我睡在哪裏?”
闖關者們齊齊看向了關歲理,但是又忽然覺得這樣好像不是很夠義氣的樣子。
他們紛紛轉回了頭。
除了刺猬頭,他白天才被人魚吓過,想到自己可能跟人魚待在一起一晚上,他心髒都開始疼了。
誰愛睡誰睡,不要命了嗎?
于是他率先行動,拉着小辮子,一人搶了一間,沖進去鎖了門。
其餘人還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只能對着那兩扇鎖好的門發脾氣。
老大要不是被攔着,估計就上去能把門踹開。
而人魚終于動了,他朝關歲理伸出了手:“看來今晚,你要分我一半的枕頭。”
他的肚子咕咕咕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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