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長安(二)
? 這出宮自然是只有馬可以騎,沒有馬車,卿雲帆天不怕地不怕唯獨不會騎馬。
“怎麽了,傳聞文武雙全的女皇大人,是不會騎馬?”
卿雲帆摸了摸馬頭:“本王這人就有一個優點,就是謙虛!本王不會騎!”
李钊抱起卿雲帆,自己在上馬,二人共騎,還沒有抱穩,這馬便開始劇烈颠簸起來,頓時卿雲帆覺得整個人都快要散架了。
眉頭緊緊的促成一團,這出宮的時候竟然全然沒有注意周圍的任何事物,卿雲帆很想從馬上下來,走到長安去,說好的游覽卿國,怎麽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要是被李钊看到了,肯定又會被笑話一番的!
為了能夠快點到長安,車仍舊是快馬加鞭的,卿雲帆計算了一下,以現在的速度,如果從馬上跳下去,不是死了也是殘廢,李钊還很興奮的說道:“怎麽樣,快馬加鞭的感覺是不是很舒服,能夠感受到風從耳畔刮過的感覺。”
這将軍真的不是為了想要折磨她嘛?原本是在馬上,現在卿雲帆感覺整個人都似乎是在雲中飄一樣,“李钊你确定你和我沒仇嗎?”
“什麽?長安城很熱鬧的,你一定會喜歡,我從小生在長安,那裏的美,是在皇城看不到的。”一副灑脫的模樣,外加上利索的騎馬姿勢,一路風馳電掣。
卿雲帆不敢多說話,因為她感覺她要是再說一句,就忍不住想要吐出來了,吐也沒什麽,丢了臉皮才最要命,這樣怎麽能夠在下臣面前樹立威信呢?
“女皇大人,在外面我就叫你名字,你也直接叫我名字。”
“女皇大人你暈馬嗎?”
整個人跟着馬的颠覆來回搖晃,一邊聽着李钊說話,一邊自己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總之就是哼哼哈哈的。
馬來了一個急剎車,卿雲帆搖頭晃腦的說了一句:“本王……”
然後整個人就翻江倒海,最後來了一個大爆發,擡起頭來看,發現李钊身上那身軟甲上花花綠綠,還泛着惡臭。
喉嚨都和燒着了一樣,一邊抓着李钊的胳膊,一邊犯惡心,一邊還暈暈乎乎的說道:“本王覺得本王可能是病了。”
……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李钊的表情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改變,突然大笑起來,他還真沒想到卿雲帆竟然暈馬,“馬上就要到長安了,不犯事兒,回府上換件衣服。”
“不行不行,我幫你擦幹淨!”卿雲帆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拿出帕子給他擦,擦着擦着,只覺得整個狀況似乎愈演愈烈,“把衣服脫了,我幫你洗洗。”
雖說卿雲帆貴為女皇,可是把別人的衣服給弄壞了也是沒有道理不賠的,李钊見卿雲帆一臉認真的模樣不像是在開玩笑,便把衣服脫了下來。
卿雲帆拿到小池塘邊,用手吱嘎吱嘎的搓着衣服,李钊在旁側打趣的說道:“從小到大還真沒有一個女子為我洗過衣服。”
卿雲帆動作略停了一下,側目望着他,他眼睛裏充滿了無奈,從小到大沒人疼愛,一直幹着又苦又累的馬司的活,她十分了解他的感受。
可是一走神,手上的衣服就随着河流的川息随水流淌而去,卿雲帆一邊拿着木棒,一邊在水中撈着,口中大叫:“衣服,衣服你快點回來!”
這衣服是軟甲,不浸泡,好不容易用木棒把衣服挑了回來,這衣服也是不能夠看了,上面皺皺巴巴的,李钊心中略微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得虧沒讓女皇去洗絲綢衣服,非得洗成一鍋衣湯不可。
李钊牽着馬,而卿雲帆則擡頭低頭的這樣四處環顧,詫異聲中又随帶着幾分驚訝,雖說近日來民不聊生,可是單看長安的景象,仍舊是一派和諧、富饒,并不像是正在鬧饑荒的模樣。
也未曾有看到颠沛流離的景象,不過這表明看起來越好,說不定這私底下越是糟糕,指不定是為了隐藏其中的腐爛,故意将好的一面展現出來。
也不知道就這樣閑逛了多久,走到一家店門口,這門口寫着三個大字,救濟站,卿雲帆很是好奇的朝着裏頭張望,直徑朝裏面走去。
裏頭的一個小夥計上下打量了一下卿雲帆,一臉唾色的說道:“走走走,這裏不歡迎你!”
卿雲帆知道是因為她身上穿着的不是什麽绫羅綢緞,而是一件粗衣,只不過這個救濟站不就是給窮人一口飯吃的麽,怎麽倒成了裝飾了。
小夥計說話很是難聽,一臉不屑的朝着眼前這兩個人看,翻了個白眼,暗地裏嘀嘀咕咕的說道:“不知道這是福倫王的地方,可別踩髒了這裏,滾一邊去!”
雖說聲音不大,可是這周圍的人可都聽的一清二楚,周圍行走的百姓一個個側目張望,看又是誰被罵了。
李钊揚起手,對着那個小夥計就是一巴掌,李钊可是習武之人,這胳膊可是剛武有力的很,這一巴掌下去,這小夥計鼻血直流,“小兄弟,說話留口德。”
那小夥計一邊捂着腫痛的臉頰,一邊又得上仰着制止鼻血橫流,此時此刻還是不肯停歇的罵爹罵娘,把祖宗十八代都罵出來了。
李钊欲再出手,卻被卿雲帆給攔住了,一臉恥笑的望着小夥計:“告訴你家主子,拴好你家的狗,不要到處來撒野,不然下次打得可不僅僅是你了!”
【獲取任務指令,取得軍印。】
軍印乃是一個将軍必不可少的東西,有了它便可以指揮軍隊,有了軍隊的幫助,自然沒有人敢□□篡位,可是這軍印的事情,只怕沒有卿雲帆想的那麽容易。
由于饑荒的事情還未擺明,等到了李府的時候,李钊将所有的得力助手和手下都請了出來。
衆人站在院落裏,都議論紛紛,也不明白這下下午的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大約可以猜測與今日上早朝的事情有關,朝廷內衆大臣早就看李钊不爽許久,今日上早朝又參了福倫王,大家也就各懷心思,心裏千種猜度。
李夫人也有些許疑慮,不過她倒是覺得只要李钊安然無事,她吃鹹菜也是無所謂,而且她根本不在乎開國第一将軍夫人這個名號,只不過是想和開國李将軍二人共度餘生。
想到這裏,不僅也擔憂起來,她暗自揣測着,希望不要發生什麽錯誤。
不多時,李钊随着卿雲帆二人走了過來,另外幾位在院子裏工作久了的丫鬟也來湊了個熱鬧,都嚼着舌根紛紛議論着。
李钊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院子內瞬間鴉雀無聲。
“義娘,今日來,是有要事與你商量。”
李夫人邁上前一步,沒有過多打量旁側的卿雲帆,開口問道:“将軍有事請講。”
“義娘可知,當年,長公主生産當日便難産去世,先帝也因此駕崩,長公主肚子裏的孩子剛出生便是這卿國的女皇。”
頓時,周圍的人都又吵嚷起來,年邁已高的李夫人一揚手,示意大家安靜,“那丫頭也是不容易,才出生便已經要擔負起國家重任,幸得方國君王袒護,不然只怕難活到今日。”
“今日,我召見大家不是為別的,想必大家也都清楚近日來因為雪災,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所以我決定将李家糧倉二分之一的糧都拿出來捐給難民,以此來度過這個劫。”
不僅僅是在這裏做事的丫鬟奴才們,就連李夫人也蹙眉,手上的拐杖牢牢地捏緊:“你還真和你李爹是一個德行,他前幾日從丫鬟口中聽聞這件事,也是吵着鬧着要開放糧倉。”
這下,李府的其他幾個小兒子坐不住了,什麽叫做開放糧倉?如今這糧比金,不把糧食屯好,還這樣送出去,這簡直是荒誕!
“李大哥,你這事不妥,我們李家糧食也不多,只怕你這樣做了,我們李家的人都要餓死在這裏了。”
整個院子的人都驚訝了,李家老三李窦的話也并無道理,李窦挑釁的說道:“李哥,說起來按這個家來分,其實你不我李家人。”
李钊一雙眼睛盯着他看,眼睛裏透露出微微的煞氣,他卻只是冷冷的說道:“難不成你的意思是要忤逆朝廷?”
“李哥,當今聖上不過只是一個九歲女童,她的話,又何必當真!再說了,那些難民,自己活該!”
哎喲……
一個疾步沖到李窦的身後,一個鯉魚翻身,李窦就這樣摔倒在了雪地裏,卿雲帆的手死死的掐着他的後背,背後已經隐隐有血,只怕她再用力,他也就廢了。
“你侮辱當今聖上,若是被當今聖上聽到了,只有死罪一條。”卿雲帆用血擦在李窦的臉上,仰着嘴角望着倒在地上的李窦,“只怕若是女皇的手段,可不就僅僅如此了。”
“是是是,快松開,我後背要裂了。”
不僅僅是李夫人驚住,更甚至李将軍,愣愣的看着此刻的卿雲帆,不過是一個還未齊肩的小丫頭,速度卻如此之快,那份淩冽,就像是在深山裏的狼王,眼神充滿殺氣,讓人不心生畏懼。
“李窦!你為什麽不能和李钊一樣懂點事,娘也不是時時刻刻能夠幫你的。”李夫人指着李窦就是一頓亂罵,“幫百姓是好事,你怎麽不懂呢你!”
就連老夫人都不護着平日裏十分呵護的寶貝兒子,願意開放糧倉了,此時此刻誰敢再有微詞?被老夫人這麽一罵,又當着院子裏大大小小這麽多人的面子,李窦着實有點扯不開面子。
“李窦今日也長大了,改日讓你李哥在軍隊裏給你封個一官半職的。”李夫人在給李窦臺階下,可是李窦卻偏偏不接,還是賭氣說道,“當兵又累又苦,我才不去!”
李夫人這下子臉色是徹底青了,她真是不敢相信自己呵護有加的兒子竟然會纨绔成這副樣子,一時間血氣上頭,拿着拐杖佯裝要打。
李钊攔住李夫人的棍子,打着圓場說道:“義娘,弟弟還小,些許氏不懂事了一些。”
李婦人也不說什麽,只是微微閉着眼睛,嘆了一口氣,“我年歲已高,先皇當時安排你義爹的重任也都到你身上來了,如今這女皇年幼,朝綱紊亂,你也得多擔待着點。”
“我今日來不僅僅是為了這個,也是因為擔心這件事情,所以決定将西南統帥的權力交給女皇負責。”
這全天下人都知道,李府最榮耀的是什麽,正是這西南的騎射部隊,一個個骁勇善戰,以一敵百,而如今要是把這個統帥權交給了女皇,李府等于說是沒有了地位。
想到這裏李夫人搖搖頭,“我們李家,唯一剩下的就是這騎□□英,若是再丢了,你讓其他人怎麽想,日後你在朝中的地位會更難,李钊,我這把老骨頭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院內的丫鬟看到這一幕,攙扶着李夫人一邊還打趣的說道:“将軍指不定是有自己的安排,老夫人別急火上頭了。”
“我已經決定了,這件事情誰也阻止不了我的。”
一片嘩然,整院內鴉雀無聲。
緊接着便是這李夫人癱倒在地上,似乎是昏厥,院子內的人大多也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們寧可相信将軍是被女皇給迷惑住了,而不是真的想不開要做這個決定。
屋子內接二連三有東西摔破的聲音,随即便聽到丫鬟管家們的安撫聲:“老夫人,老夫人你消消氣,要是氣壞了身體可就不值當了。”
老夫人一邊安撫着胸口,一邊碎碎念道着:“以後這李府的日子可就難過了,好端端的一個西南騎兵,偏偏要交給那女娃娃管,這讓老祖宗的顏面何存啊……”
一旁的李窦也驚恐不定的說道,“可不是嗎,李钊一點都不給娘您面子……”
又有誰能告訴李夫人,這李钊究竟是吃錯了什麽藥,偏偏要逆爾反之。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今日之事,鬧得李府沸沸揚揚,老夫人氣病的事情也因此一傳十十傳百,李府的門檻都快要被踏破了,或許有人是真的想要來看看李夫人的現狀,又或許是想要借此來嘲笑一番,但無論如何大局已定,不是李夫人一鬧就可以解決的。
卿雲帆自知現在在這老夫人的眼中,不過只是一個小孩,這種反應也是正常,卻看李钊拉着她直直的朝外面走去,臉色十分難堪。
此時此刻她是不是應該說一點什麽,思前想後,卻也只能夠默默的跟着李钊走。
“本女皇在這,有我罩着你!你怕什麽,難不成李家人還會吃了你不成?”
李钊揚起了鋒眉,“只怪那驕縱的弟弟,娘平日太過寵他,這府上從未把我當成過家中長子,如今還要阻了我,實在是……”
“若是你不是李家人,不是李家提拔,你現在也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馬夫而已。”
李钊愣了愣,哈哈大笑起來,就連卿雲帆也笑出了聲。
想到今日李府的做法,卿雲帆也不經皺了皺眉頭。
現在兩個皇叔對她敵意顯露,若不是現在方國極力撐着,只怕她早就一命嗚呼了!
如今她也是命好,可是命好又如何,後面的路又該怎麽走?
“我們到處逛逛吧,我可不想一出宮都是煩心事。”
平日裏卿雲帆做事都十分拘束,一想到自己可是自由自在的在長安城逛街,心裏的陰暗也因此消散了很多,李钊不緊不慢的領着卿雲帆,時不時用餘光瞥卿雲帆:“看起來,你是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