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砰砰砰”連開三槍!
聞人珄沒法讓孟弘洲自己去。
香江公園相安無事最好,若一旦出事......
說句虧良心的,要是真出了亂子,只有張錯可能保全。
聞人珄知道張錯一定會保護他,但如果他不在......他不确定張錯護不護得住孟弘洲,以及香江公園裏那二百多名聽衆。
大不了魚死網破。
不然他袖手旁觀,倘若大家都一簍子受難,就他一個茍且偷生,他又是罪魁禍首,這心理負擔過重,還不如死了痛快。
所以,聞人珄選擇賭一把。
。
大概五分鐘,聞人珄和孟弘洲跑到香江公園入口。
因為今晚有演奏會,公園的燈格外漂亮。彩燈挂滿了江邊的石墩子,花裏胡哨,像在彩虹裏打過滾兒的星星。
江水平靜無波,彩燈的影子吻于水面,那冰涼的光暈煞是溫柔。
聞人珄隔着一片五顏六色的繁景,抻脖子往前望一眼——江邊露天演奏會,鍍金歸來的本地草根小提琴家,噱頭很足,良夜美景,召來了不少人,烏泱泱一大片,就算沒坐滿,也還真有二百多人。
兩人一邊留心周圍一邊往前走,都在找張錯,但和聞人珄預料的一樣,他們都沒有發現張錯。
“他真的來這兒了嗎?”孟弘洲眉頭緊鎖。
“我真不知道。”聞人珄拽拽衣服,衣擺上蹭了血,他猶豫片刻,把衣服下擺紮進牛仔褲裏。
他今天穿的不是襯衫,是一件圓領休閑T恤,這麽紮進去他很不喜歡,但沒辦法,總不好晃着血色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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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珄紮好衣服下擺,微微頓了頓,他扭過臉——孟弘洲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就是把我盯出個窟窿眼兒也沒用,我真不知道。”聞人珄無奈地說。
“你的人,你跟我說你不知道?”孟弘洲語調拔高,“就和我講一句實話都不行?”
“......”聞人珄皺起臉,“我這句真的沒撒謊。我發誓,孟隊長,姐夫,我真不知道。”
孟弘洲不想再搭理他。
演奏場地被圍欄圍起來,圍欄口站着工作人員收票,孟弘洲表情嚴肅地走過去,同時手伸進褲兜,要掏自己證件。
“哎。”聞人珄見狀,快速拉住孟弘洲的胳膊,“別吓着人。”
聞人珄低聲說:“要是什麽事都沒出......最好什麽事都別出,你拿證件進,太煞風景。”
“那怎麽......”
孟弘洲的話戛然而止,他眼睜睜看着聞人珄耍戲法一樣從褲兜裏變出兩張票。
孟弘洲:“......”
孟弘洲已經無所謂驚訝了:“你從哪弄的?跟你姐要的?”
“機緣巧合。”聞人珄沒多解釋,“走吧。”
聞人珄把票遞給工作人員,二人便順利入場。
他們來得剛剛好,演出正要開始,頭頂的燈光微微暗下來,氣氛頃刻間變得柔和。
臺上走上一位拿着小提琴的年輕人,他個子不高,一米七出頭,穿着幹淨的白襯衫,面帶笑意。
他一上臺,原本碎碎喳喳的聽衆安靜下來。
聞人珄和孟弘洲在最後頭找了兩個不挨人的座位坐下,方便随時應對各種情況。
臺上的青年演奏過很多次,但這是他第一次以一個正經小提琴演出的形式演奏。他還青澀,又有些緊張,所以格外不會說話。
“謝謝大家來聽我演奏。”青年把琴架到肩上,“我......我不是很會說話。”
他羞赧地笑了下:“所有的感謝都在音樂裏。”
臺下一片掌聲響起。
青年閉上眼,臺上燈光變化,他的琴音響了。
起初深沉,憂郁,像陰暗裏的泥土,濕濘,卻暗藏生機,然後音調慢慢揚起,走高,悠悠自在,仿佛太陽降臨——正如他的少年時代。
他演奏技巧很好,音樂裏有感情,仔細去聽,情緒會緩緩跟着平靜下來。
可惜,聞人珄和孟弘洲都沒這心思。
“你真的不知道他在不在這?”孟弘洲側過頭,接上之前中斷的談話。
“我真的不知道。”聞人珄想了想,感覺有些問題兜不住了,索性先占主動權,“他是我一個朋友不假,但他身份特殊,他要做的事,其實我都不太清楚。”
“但和上一次還有這次的案子有關。”孟弘洲立刻說。
“......嗯。”聞人珄憋得難受。那些個殺千刀的糟事,荒唐到狗血噴頭,他要怎麽掂量包藏?
孟弘洲沉默了一陣,又突然說:“今天晚上如果演奏會順利結束,沒有節外生枝,那麽我們再好好談一次,或者你把他帶到局裏,我和他談。”
“哎呦。”聞人珄低嘆,“你幹脆說我們再打一架算了。”
孟弘洲:“......”
“你簡直......”
“你簡直”什麽聞人珄沒聽清,因為一首曲子演奏結束,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把孟弘洲的話蓋過去了。
不過孟弘洲臉色一直沒好過,八成不是好話,聞人珄猜,絕對在罵他。
“謝謝大家。”臺上的青年笑着鞠了一躬,“嗯......”
他拉琴的時候很放松,但一輪到說話,總有些局促:“我......我還是再給大家拉一首吧。”
臺下有聽衆笑了。
青年也笑起來,他重新擡頭,剛要把琴再架到肩膀上,臺下第一排突然站起一個人。
是個男人,穿了一身黑色運動服,戴着黑色鴨舌帽和黑色口罩。他身材非常瘦,瘦到不正常,讓人懷疑那衣服下頭是不是只剩皮包骨架,沒有肉。
他走路也搖搖晃晃,仿佛那把“皮包骨頭”沒幾步就能擱原地散成一撮灰兒。
這男人手裏捧了一束鮮花,他往臺上,不請自去,沒有說話,只将鮮花遞給臺上的青年演奏家。
“呃......謝謝。”青年很意外,他愣了愣,微微皺起眉頭。
他看不清男人的臉,可心裏忽然有股莫名的不舒服。他還是禮貌地接過鮮花。
這時候,男人突然上前一步,青年眼前晃過一道白光——
“咣當”一聲響——
青年手裏的小提琴和鮮花一起摔到地上!
臺下乍起碎碎細語。
“啊!——”
不知道是前面哪個女生先發出了驚叫!前排的人很快相繼站起來,
而臺上那男人飛快轉過身,從臺上往下沖!他撞倒麥克風,麥克風落地,發出痛苦刺耳的尖銳聲——
臺上的青年往後仰倒,和摔壞的小提琴一起無助地躺倒在地。
沒了遮擋,大家赫然看見——青年左胸口插進了一把刀!
“殺人了!殺人了!”
“啊!——”
驚恐的尖叫立時爆炸一般,排山倒海地湧起!
聞人珄和孟弘洲第一時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但于事無補,二百多個人,裏頭混進一個敢在衆目睽睽下公然殺人的兇手,這份恐懼是致命的,就像漫無邊際的黑暗,會無限地吞噬,無限地放大!
保安第一時間進來控場,但根本擠不進去,驚叫、大喊,瘋狂歇斯底裏,此起彼伏,推擠間不少人已經摔倒!
四百多只驚駭暴力的腳!這不再是一場演奏會,而是一場群氓極化迷失的大屠宰!
聞人珄想過最壞,最荒唐的後果就是像那地下的鬼藤龍蟒一樣,再突然冒出個什麽妖藤蛇鳥之類的怪物作祟,他怎麽也沒料到,竟會直接出這麽大亂子!
擁擠踩踏中,一個女孩被推到江邊,差點一頭從石墩子上栽下去,好在孟弘洲眼疾手快,瘋一般飛跑過去,一把抓住了女孩的腳踝!
驚險之際,孟弘洲顧不得其他,跑過去時還撞倒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
聞人珄感覺自己在逆着洶湧的浪潮掙紮,他拼了命地掙,用盡全身力氣,才從這股海嘯裏奔到孟弘洲身邊。
聞人珄先幫孟弘洲把女孩拉上來,她已經吓得暈過去了。
孟弘洲扶女孩靠在石墩子上,轉身又要去扶地上的老奶奶,而另一頭正巧又擠出兩個男的,眼見一雙腳就要踩到老奶奶,聞人珄飛快撲上去,把老奶奶抱住,但腿沒來得及收,小腿被狠狠踩了一腳。
“沒事吧?”孟弘洲幫忙扶人。
“我沒事,奶奶有事。”聞人珄已經渾身是汗。
那老奶奶腳崴了,正“哎呦哎呦”地低低痛哼。
“媽的,這麽下去要出大事!”孟弘洲惡狠狠罵道。
聞人珄沒稀罕擡眼皮,他手比雷電還快,在孟弘洲腰間霎時劈過,孟弘洲還沒來得及震驚,聞人珄已經拉槍上膛,對着江水,“砰砰砰”連開三槍!
聞人珄開槍了。
他搶了孟弘洲的槍,然後開槍了。
還連開了三槍。
三聲巨響,仿佛全世界灰飛煙滅,周遭剎那安靜下來。
孟弘洲沒放過這個機會,他快速翻身跨上石墩子,居高臨下,掏出自己的證件舉高:“大家冷靜!我是刑警隊隊長孟弘洲!現在請大家聽指揮,以保證安全離開!”
“靠圍欄那裏的人,麻煩你們讓一下!讓我們的保安進來!”孟弘洲說着,朝圍欄那邊擺手。
“我再說一遍!已經有人摔倒了!受傷了!請大家聽指揮,以保證自己和他人的安全!”
剛才一把刀,将所有人的恐懼頂到最高點,而聞人珄緊接的這三槍,便把那置于最高點的恐懼重重打下來,摔得支離破碎。
結果就是所有人都吓傻了,反而走向另一個極端,失去瘋狂的能力。
保安很快進入場內,組織聽衆安全撤離,救治受傷的人。
一個保安跑到臺上,檢查了臺上的青年,他站起來,很遺憾地搖搖頭——人已經死了。
“混蛋。”孟弘洲硬邦邦地低罵。
“奶奶,沒事吧?”聞人珄拿槍的手背到身後,去攙住老奶奶,“奶奶?”
這奶奶的眼睛應該有些問題,眼裏灰蒙蒙的,也不知看不看得見,她和家人離散,又受了驚吓,這會兒直發抖。
“對不起,對不起。”聞人珄心口一鈍,握緊奶奶的手,“對不起奶奶。”
“......”孟弘洲扭過臉,瞪向聞人珄。
孟隊長此刻的面部表情重度兇殘,說他要撲上來給聞人珄活活撕成三百六十條绺兒,也沒什麽不合适。
天知道,孟弘洲的火氣已經能把他整個人撐炸,炸得他片甲不留,骨灰還要再翻來覆去爆炒兩番!
聞人珄個狼心狗肺的孬王八倒是一副泰然自若,他給孟弘洲使了個眼色。
孟弘洲:“......”
孟隊長陰得重雲如蓋,沉默伸出手,繞過聞人珄身後,悄悄拿回了自己剛被搶的配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