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關押
白松露駕車,晉王府的馬車出了宮門以後一路向西,往城西安平候府駛去。
年輕的男人坐在馬車裏,面色緊繃,周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硬氣場。他修長的五指一下又一下有節奏地敲擊着單薄的衣料,旁人根本就猜測不到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他的那張臉很冷,仿佛蒙着一層厚重的冰霜。底下的人從未見過這個樣子的晉王殿下。這個男人一向儒雅溫和,平易近人,何曾這般冷若冰霜。
毫無疑問他的心情非常糟糕,糟糕透了。
路過寒門街,再拐過一條主街,安平侯府便到了。
而男人卻突然掀開車簾,對着駕車的白松露說:“不去侯府了,改道去穆府。”
白松露不知為何男人突然就改變了心意。但他還不至于蠢到開口詢問。他默了默,點點頭,“好的,殿下。”
葉世歆被帶走的那刻他真的有要将蘇煙倪大卸八塊的沖動。之前她煽動靜言大鬧尚書府他就已經對她産生了厭惡。他以為私下斷了靜言和她的聯系這已經是警告了。她的心思那麽細,她不可能不知道他這麽做的用意。沖着老侯爺早年和舅父的那點交情,也念在他曾會大林立下過汗馬功勞,他不想親自警告她,從而撕破臉皮。
可是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不知收斂,竟又煽動靜言壞了他的事,還将葉世歆給弄進了天牢。何其狠毒的心腸。他當時都恨不得馬上就手撕了她。
而他也确實想這麽做。出宮直奔侯府,要好好教訓她一番。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事情已然發生,葉世歆也已然進了天牢,眼下當務之急是把她救出來。而不是想着找誰算賬。教訓一個蘇煙倪易如反掌,随時都可以。可葉世歆等不了太久。
馬車繞行,一路疾馳,很快便到了穆府。
穆府恢宏,檐角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挂起,火光細碎而缥缈。
天已經漆黑,夜空深邃,暗淡無光,連星星的半點微光都難以尋覓。
見到是晉王府的馬車,守門的小厮忙跑進府裏通傳。
穆遲正在書房。
“少爺,晉王殿下來訪。”
穆遲聞言點點頭,“知道了。我換身衣服就出去。”
小厮退出房間。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黑影從廊上一躍而下,速度快得驚人。
來人一身黑色錦袍,氣宇軒昂,一雙桃花眼能迷倒萬千少女。
“倒是比我預想的要快一些。”柳傳言勾唇輕笑,頗有一股風流雲散的韻味,“我還以為他去侯府怎麽也得耽擱點時間。”
穆遲:“晉王殿下是聰明人知道眼下同嘉寧郡主撕破臉也于事無補,他不會浪費那時間和精力。很顯然他壓根兒就沒去侯府。”
“你倒是蠻了解他,要不是你是個男的,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暗戀他。”
穆遲:“……”
穆遲直接賞了柳傳言一記白眼,冷聲道:“你以為誰都像你似的男女通吃,誰都不放過。”
柳傳言:“……”
“你從密道走,千萬別翻牆。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可沒那麽好說話,你要是被他手底下的人給抓了,我可不去撈你。”
“我就不勞穆大軍師費心了,你只要把我的意思傳達給那位晉王殿下就夠了。”話音未落男人身形一閃,瞬間沒了身影。
穆遲勾勾唇,心想這人倒是跑得挺快。
他趕緊換了套衣裳出去迎接。
“見過晉王殿下。”穆遲行禮。
男人立在廊下,一身月白色長衫,芝蘭玉樹,溫潤如玉。腰間的白玉玉佩微光乍現,熠熠生輝。
“軍師不必多禮。”林木森擺擺手,“咱們進去說。”
穆遲:“宮中之事微臣已知曉。”
林木森:“你有什麽想法?”
“當務之急自然是要先把王妃給救出來。既然那個小德子是事情的關鍵,那麽就得從他手上下手。”
“小德子是慈寧宮的人,皇祖母會讓他把話吐幹淨的。”
“殿下此言差矣,東宮的人不會讓他有機會開口的。”
穆遲話音剛落,白松茸便匆匆進屋,帶來了宮裏的最新消息,“小德子服毒了,什麽都沒問出來。”
“該死的!”晉王殿下一拳頭打在桌子上。
“小德子死了,現在死無對證,季巡定不了王妃的罪,可王妃也洗脫不了自己的嫌疑。”穆遲不緊不慢地分析道:“怕就怕東宮還留有後手。”
晉王殿下面色凝重非常,“這也正是本王所擔心的。”
穆遲繼續說:“除了小德子,那魂歸香也是關鍵。”
電光石火之間林木森想到了什麽重要事情,他忙說:“軍師點醒本王了,本王這就回府。”
***
東宮的探子緊随晉王殿下,見他改道去了穆府,探子立馬就回去禀告了。
“什麽?!”太子一聽驚詫萬分,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老四他沒去侯府。”
探子說:“本來眼看着就要到侯府了,可晉王殿下突然就改道了。”
太子冷冷一笑,“本宮還以為老四有多疼愛他這個媳婦兒,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媳婦都被人算計進了天牢,他竟然忍得住不找那罪魁禍首算賬。”
事态發展超出預期,太子殿下很是不悅。原本還想着林木森和蘇煙倪正式撕破臉皮,他就可以趁熱打鐵,直接将蘇煙倪收入自己麾下,為他所用。
如此一來他抛向蘇煙倪的橄榄枝對方就不見得會收下了。
“這該死的老四,行事總是這麽出人意料!”太子寒着一張臉,由于憤怒,他臉上堆着的二兩橫肉一抖一抖的。
“太子殿下莫急。”東宮的謀士連忙安撫他:“不管今天這兩人有沒有正式撕破臉,他們之間的嫌隙卻早就存在了,不可能還回到從前。晉王殿下眼裏容不下沙子,嘉寧郡主又不是省油的燈,他們倆撕破臉那都是早晚的事情。咱們現在要做是如何讓那一天快一點到來。”
太子擡了擡眼,“先生打算怎麽做?”
謀士微微一笑,“太子殿下若是信得過草民,就請讓草民去見一見那嘉寧郡主。”
太子殿下:“先生之才,本宮有目共睹。有先生你出面,想必自然是手到擒來。”
謀士:“草民謝過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俯身鄭重作揖,“本宮得先生輔佐,已然是如虎添翼。他日大事謀成,本宮定不忘先生大恩。”
謀士還禮,“太子殿下言重了,有幸能與殿下一同謀大事,這是草民的福氣。”
***
大理寺的天牢地理位置設得很偏,遠離鬧市區,隐在京郊的某個角落裏。
昏沉沉的光線下,空氣中滿是腐蝕頹敗的氣息,揮之不散。
大理寺的牢房完全比不上刑部大牢,規模小不說,很多設施也不太完善。這裏頭關押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打架鬥毆的地痞流氓,沒幾個狠角色。
燭火微弱渺茫,昏暗無邊的一捧光束之下,寬大的囚服松松垮垮地罩住年輕女子瘦削而單薄的身體。那張姣好的面容依舊楚楚動人,只是面色略顯蒼白,難掩愁緒。
葉世歆輕輕擡起頭,透過頭頂逼仄的那扇小窗,看到外頭昏黑無邊的天空,心中竟難得平複了下來。
好像她長到這麽大,只有此刻她的內心才是真正平靜的。
牢房的窗戶裝得極高,幾乎挨到了屋頂,她踮起腳尖也夠不到窗沿。透過這扇小窗,她只能看到外頭的一小片天。
夜已深,外頭一片漆黑深邃,她連一顆稀疏的星星都不曾看到。
她擡眸環視四周一個小房間,一張床,一張圓桌,幾把椅子,一扇小窗,這便是她的活動範圍。
陛下下了旨意,底下的人都不敢太過為難她。比起別的囚犯,她的待遇已然是很好很好了。
她的牢房位于左側最後一間,旁邊關押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頭發花白,老态龍鐘。也不知道究竟犯了什麽罪。
葉世歆被獄卒帶進來之時,老者看了她一眼,搖頭晃腦地說:“有意思啊!這裏很多年沒有女人進來了。”
“梁老頭,你一邊待着去,別廢話那麽多,整天神神叨叨。”獄卒厲聲呵斥一句。
老頭蜷縮在角落裏,蓬頭垢面,嘴裏不斷念叨着一些旁人根本就聽不懂的胡話。因為光線實在太暗,連他的面容都看不真切。
葉世歆不是多事的人,也沒向獄卒打探這老頭的來歷。
獄卒見她盯着那老頭看,就對他說:“這老頭腦子有問題,整日神神叨叨,盡說些胡話,王妃還是離他遠點,最好不要搭理他。”
葉世歆點點頭,“多謝提醒。”
她坐在椅子上,慢慢分析着眼下的形式。東宮如此大費周章布了這個局。不可能僅僅只有魂歸香這一樁。他們肯定會在她身上大費周章。
只是她一時間想不到對方究竟會在她身上動些什麽心思。
僵坐了一夜,一夜沒睡。
第二日天蒙蒙亮,葉世歆便聽到了獄卒的吆喝聲,“吃飯了!”
牢房裏頓時起了騷.動,乒乒乓乓直響。
這天牢一般情況之下都是死寂一片的,聽不到任何聲響。也只有一日三餐放飯的時候才能聽到響動。獄中的日子枯燥乏味,所有的囚犯都是在虛無度日。這一日三餐是他們唯一值得期待的。
別看在這天牢,也是有尊卑貴賤之分,等級森嚴。最明顯的就體現在這一日三餐的夥食上面。家境殷實,有錢有關系的囚犯他們的夥食就比那些貧苦人家出生的囚犯的夥食要好得多。大理寺牢房關押的都不是死囚,一般都是關個幾年就能被放出去的。家裏有關系的早就私下買通了獄卒,打點好了一切,這夥食自然就比普通的犯人要好許多。
而葉世歆則是最最特殊的。她是晉王妃,皇室中人,陛下又明令禁止底下的人為難她,因而大理寺上下沒人敢怠慢她。她的夥食與平日在王府并無二致。
早餐備了好幾樣,樣樣精致可口。
而旁邊牢房那老頭卻只有一碗稀得見不到幾顆米粒的白粥和兩個暗沉發黑的窩窩頭。
葉世歆不知道這老頭是誰,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麽罪,她對他一無所知。她本不該多事,可看老頭這樣她還是難免動了恻隐之心。在南境的貧民窟裏就住着很多這樣的老人,她時常跟着師父去救治接濟他們。
應該是從那時候就養成的習慣,對于這樣的老人她做不到置之不理。
她端了一碗白粥,兩個饅頭,外加幾個小籠包從縫隙裏端給他,就放在他的面前。
“您趁熱吃。”她輕聲開口。
對方卻不見任何反應。
她以為他沒聽到,又放大音量重複了一遍。
老頭終于有了反應。他掀起沉甸甸的眼皮犀利地瞟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冰冰的,毫不溫度,似乎更帶着一種蔑視和鄙睨。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怒吼一聲,擡手打翻了所有的吃的。
葉世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劇荒,把以前的老劇都翻出來看了。重溫一遍《千山暮雪》還是被劉叔叔的顏值給震驚到了莫禽獸可是我當年的白月光啊!真的好喜歡他。
你們有什麽劇推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