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3)
收到了這個神秘的信號,就很難讓人忽略掉它的存在,何況搜索失蹤的“Z-615潛艇”、尋找遇難的聯合考察隊、探明滅火古國的起源以及地下神廟的謎團,原本都在考古隊制定的計劃之內,所以司馬灰得知這一情況後,立刻向通訊班長劉江河,詳細詢問了搜尋短波信號的方法。
通訊班長劉江河此時僅知道信號的大致方位,距離還不清楚,但信號的來源,與導航大鐵人永恒凝望的方位一致。
現在考古隊還無法預測,地下沙海盡頭的黑暗中存在着什麽,但即使收到了來自蘇軍潛艇的短波信號,衆人也很難相信它當真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畢竟羅布泊荒漠深處內陸,受到地底隕冰爆炸影響産生的時間裂縫,好像也未曾波及到羅布泊以外的區域,根本無法想象遠在太平洋海域失蹤的Z-615潛艇怎麽到了此處。
司馬灰對衆人說:“連尼克松都訪華了,這年頭還有什麽事不可能發生?至于短波信號的來源究竟是不是失蹤的蘇軍潛艇,必須直接偵察過才見分曉,但我對它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咱們到時候還是要謹慎行事,千萬大意不得。”
其餘三人都說正該如此,畢竟這次行動的主要任務,還是探尋地下古國的起源,實在找不到Z-615潛艇也不用過于勉強。
衆人随即通過測繪儀器和羅盤确認方位,背上PPS沖鋒槍,拖拽着沙撬,繼續向沙海深處進發。
考古隊在地下漸行漸深,周圍始終漆黑一團,只覺沙海起伏,漫無邊際,寂靜的空間和單調的地形,很容易使人感到心神疲憊,昏昏欲睡。
通訊班長劉江河幾天來情緒緊張焦慮,休整的時候幾乎沒怎麽合過眼,這時走着走着竟然睡着了,連滾下沙坡都毫無知覺,多虧被司馬灰等人及時發現,才沒把他丢下,這種情況下一旦掉隊失散,也就意味着死亡。
先前搜尋補給艙的時候。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而且地下危機四伏,在沙海中宿營十分兇險,所以司馬灰不敢讓衆人止步,連吃東西都要繼續走,直到遇上風暴才能停下,他現在只能一邊提防着周圍的動靜,一邊讓衆人都跟通訊班長說話,免得他再次掉隊。
考古隊在找到空投下的物資裝備之後,原本絕望悲觀的情緒有所好轉,好像在黑霧中看到了一線光明,甚至覺得也許有機會成功完成任務,然後活着回去,這些天經歷了這麽多事。每個人不都在潛意識中,審視着自己的人生觀,所以不知不覺間,就說到如果能活下來,今後将會何去何從?
羅大舌頭沒什麽太大的心願,無非就是報了仇,找到Z-615潛艇和地下神廟,像馬王堆女屍一樣能在《光明日報》頭版頭條露回臉,若是再混個一官半職的賺上十七級工資,那就算對得起他爹羅萬山了。
勝香鄰父母都已故去,剛得知英國還有個表姐,可面都沒見過就已經不在了,身邊也沒有什麽牽挂,要是能活下來,應該還是要回到測繪分隊工作,要不然還能去哪呢?她問司馬灰将來的打算,是不是也和羅大舌頭一樣,想繼續留在考古隊?
司馬灰知道考古隊能活着回去的可能性極為渺茫,大概只有萬分之一,因為沒有蘇聯的減壓艙,僅是地壓綜合症就足以要了性命,如今退路也已徹底斷絕,何況他跟羅大舌頭,又曾在緬北叢林裏被化學落葉劑灼傷,恐怕回去也活不了幾年,他現在是能活一天算一天,只想盡快找到“綠色墳墓”的首腦,把這筆帳徹底消了,從沒考慮過以後的事。
不過“希望”确實是人在絕境中最需要的東西,哪怕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希望,司馬灰覺得自己活了二十來年,還真沒做過什麽有意義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社會上究竟能做些什麽,從緬甸逃回來之後,好不容易被宋地球收留,以為從此能有份正經職業,可沒多久宋地球就遇害身亡了,畢競自己這身份是臨時工,與燒鍋爐的水暖勤雜人員一個待遇,連檔案都在勞動局,回去之後單位還能不能接收都不好說,所以他對此事也沒存什麽指望。
司馬灰甚至越想越是迷茫,總不能再跑回緬甸參加游擊隊,他又不願意到北大荒農場去刨地,最多也就是到“黑屋”繼續扒鐵道,除此以外還能有什麽選擇?如果是眼下說最奢望的事,那就是能夠找個清靜地方住幾年。
羅大舌頭斥道:“你找清靜地方幹什麽,想煉丹去?我記得你當年不是一直謀劃着,要把夏芹娶回山上當壓寨夫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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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灰說:“那都是哪輩子的事了,再說夏副司令員看我去了就想掏槍,我都不敢從他們家門口過,你在軍區的名聲比我好多了,要是你主動上門求親,這事興許能成。”
羅大舌頭信以為真了,忙問司馬灰:“你覺得人家小夏真對我有意思嗎,我怎麽一直沒看出來呢?那個……那個夏副司令員還算清正廉潔吧?”
司馬灰說:“我覺得這也得分是什麽事,你要敢空着手上門,就沖夏副司令員那脾氣,他還不直接讓人把你拖出去斃了?”
羅大舌頭感到很為難:“問題現在咱都瓢底了,我哪還有錢去賄賂他老人家?宋地球許給咱的工資待遇根本就沒兌現……”
司馬灰說:“那你回去好好工作,攢夠了錢再說,反正娶媳婦生娃的事也不用着急,俗話說好女不怕醜,生到四十九。”
羅大舌頭和司馬灰胡扯了幾句,又趁機問通訊班長劉江河:“你這個生瓜蛋子,在老家牧區的時候有沒有相過對象?”
通訊班長劉江河可不像羅大舌頭似的什麽都敢說,他只希望能順利完成上級部署的艱巨任務,立功提幹,繼續留在部隊,要不然再過半年服役期滿就該退伍了,他在無線連學的通訊技術,回到地方完全用不上。但劉江河覺得這次所要執行的任務,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經常會拖考古隊的後腿,不僅幫不上忙,還致使“光學無線電”受損,使考古隊同後方失去了聯絡,回去不被處分就不錯了,怕是指望不上立功受獎。另外他也十分佩服司馬灰和羅大海的本事,真要是離開了部隊,他就想跟司馬灰學點技術,哪怕給考古隊當個鏟匠之類的臨時工也行,吃公家飯總強似回到牧區擀羊毛。
司馬灰心中感嘆:“我自己都不知道将來該去什麽地方混飯吃,上哪給你小子走後門?”但他不想讓劉江河感到失望,因此也沒拒絕。
司馬灰察覺到氣壓變得更低了,寂靜的空氣中似乎潛伏着不安的噪動,而考古隊正在經過的地形四周聳起,像是一處類似月球表面的“環形坑”,直徑僅在十米左右,可能是千萬年前從地幔裏上升的熱流或熔岩噴湧形成,此處沙層較淺,正可以作為倚托,躲避随時都會到來的風暴,便讓衆人就地停下,仰卧在環形坑邊緣輪流睡上一陣。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驀地裏風如潮湧,砂石飛走,司馬灰立刻驚醒過來,他發覺地底出現的氣象雲比預想中還要恐怖得多,就戴好風鏡,讓通訊班長把沙橇拖到身邊,然後伏在地上等待風暴的到來。
這時勝香鄰取出一張照片交給司馬灰,先前在“地底測站”中找到了一些檔案和資料,她剛才發現裏面有張照片,是1958年那支中蘇聯合考察隊的合影。
司馬灰接過來,借着礦燈的光亮看了看,這張照片确實是考察隊全體22名成員的合影,他們分成三排,前排坐在地上,中排半蹲,後排站立,背景在荒漠裏,也許是“羅布泊望遠鏡”的洞道外部。
勝香鄰對司馬灰說:“你再仔細看看這張照片,第二排左起第一個人。”
司馬灰将照片拿起來再次端詳,果然是有些地方不對勁,那感覺就跟深更半夜裏見了鬼似的,不覺奇道:“這個人?”
正自疑惑之際,趴在旁邊的羅大舌頭突然一拍司馬灰肩膀,用手指了指遠處,提醒他情況有異。
司馬灰放眼眺望,見從遠處的黑暗裏出現了一條白線,好像是有某種發光物體,随着距離漸近,朦胧暗淡的細長光線,迅速變成了搖曳不定的白練,一個猶如巨型水母般的白色幽靈,漂浮在漆黑無邊的大海中,綿延數十裏之長。
第七話 攝影鬼影
司馬灰極是驚詫,叫道:“那是個什麽東西?”他使勁用手抹了抹風鏡,想看得再清楚一些。
其餘三人也都怔住了無言以對,冒着凜冽的風沙趴在環形坑邊緣膽戰心驚地注視着這絢麗與恐怖到了極至的罕見奇觀。
雲層中的發光物體移動甚快,随着它的迅速接近,大量冰塵随着風呼嘯而下,聲如雷霆,勢如移山,似乎是凝聚在地底的“冷卻積雨雲”被氣流帶動,形成了綿延數十公裏的冰屑塵埃,又受到地壓摩擦,使氣流周圍環繞着變幻莫測的光霧,出現了極光般詭異的現象。
衆人只覺臉頰如被刀割,誰也不敢再去看了,都将身體與沉重的沙橇綁定,抱頭蜷縮在環形坑中躲避冰塵,挨了許久,地底的“冷卻氣象雲帶”才終于消失,沙海中溫度回升,使冰屑塵埃降下後轉為水霧,白茫茫地彌漫不散。
司馬灰等人被風沙埋了半截,凍得手腳都麻木了,待到稍能活動,就相繼爬出來解開繩索,撣去身上的沙塵,看見沒有人員失蹤受傷,才松了口氣,又躺在坑底喘歇了半天,胸中被罡風所窒的悶惡之狀才得以緩解,于是拖出負重滑橇,準備繼續出發。
司馬灰在動身前,又從衣袋裏掏出考察隊的照片,剛才風暴來臨時未及細看,此時反複端詳,見這張照片拍攝得非常清晰,別的地方也看不出有什麽異常,只是其中位于二排左一的人員,臉部出現了一塊暗淡模糊的光斑,使整張臉的五官都被抻長了,面目已經無法辨認,顯得十分怪異。
這時羅大舌頭和通訊班長也都上來看,衆人以前聽說過有些照片裏能拍到鬼影,因為相機是感光器材,能夠捕捉到一些人眼看不到的東西,可他們并沒真正見過“幽靈照片”,不知此類觀點是真是假。
可如果真有某部照料機能拍攝到“幽靈”,那它多半就是這張照片裏的模樣,這就是1958年中蘇聯合考察隊合影帶給司馬灰等人的直觀感受。
因為這張照片看起來一切正常,惟有二排左一的人員臉部模糊,如果是技術原因或機器故障,怎麽就不偏不斜的出現在這張臉上?
司馬灰以前看過不少死屍的照片,知道用照相機拍攝死人也不會變形,何況考察隊合影的時候都還活着,臉部怎麽會出現“鬼影”?
勝香鄰對司馬灰說,我也不知道照片中會不會呈現出人眼看不到的東西,但攝影中确實有“鬼影”一詞,全稱是“攝影鬼影”,并不是真能拍攝到幽靈,而是專指一些反射光斑。
咱們之前沒有得到太多關于聯合考察隊的具體資料,現在雖然發現了這張照片,卻仍有一名隊員的身份無法确認。
羅大舌頭很內行地說:“攝影鬼影其實就是鬼影,不管是什麽東西反射到照相機裏,它總得有個來源不是?”
司馬灰點頭道:“我雖然不太了解什麽是攝影鬼影,可就是感覺這張照片有些問題,或者說問題出在……被照相機拍攝到的那名隊員身上。”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讨論了幾句,始終不得要領,眼下雖然有了“照片”,可失蹤的考察隊卻還是下落不明,只好暫且記下這條線索,再次整裝出發,尋着沙海深處傳來的微弱電波信號的方向行進。
大多數時候,地底流沙下的氣溫高達攝氏四五十度,在地壓的作用下,半空的水霧凝聚不散,經常會出現局部性的冰雹和暴雨,為了節約電池和幹糧,考古隊就用鯨骨蛇油為燭,以火照羅盤而行。
地下黑得像是鍋底,偶爾出現的光線也伴随着大規模風暴,測距儀在這種環境下失去了作用,衆人已經算不清在沙海中走了多遠,也不知今後還要再走多遠,只能尋着斷斷續續的隕鐵航标,一個點一個點的向前移動。
考古隊無法确定地底的空洞是否存在盡頭,只是感覺到已經走出了“黑霧”出沒的區域,而來自“Z-615”的短波信號卻仍在更為深遠的地方。
衆人越走心裏越是沒底,在漆黑的空間內,僅僅依靠有限的參照物,完全不知道身在何處,又與外界徹底隔絕,每個人都承受着沉重的心理壓力,直到一條寬闊的深谷,出現在了考古隊的面前。
勝香鄰取出“重磁力探測表”看了一陣,認為深谷中應該沒有任何金屬物質存在,就問司馬灰是否要繞行過去。
司馬灰看地形險要,下面更是深不可測,估計以前曾是極淵裏的一處“海溝”,暗流和旋渦都是從這種地方湧出來的,雖然此刻地下之海已經枯竭,但深處情況不明,自然是“寧走三步遠,不貪一步險”,還是繞路比較穩妥。
可通訊班長劉江河卻在這時報告說,那段鬼魁般微弱的“摩爾斯密電碼”,其來源應該就在這條深谷之中。
司馬灰倍感詫異,“重磁力探測表”分明顯示谷底不存在金屬物體,可通訊班長卻認為“Z-615潛艇”的電波信號,就來自于海溝底部,要不是探測表壞了,那就是短波裝置出現了故障,他問劉江河是否可以确認無誤?
通訊班長劉江河表示願用人頭擔保不會出錯,考古探洞之類的工作他确實是不行,但在通訊方面卻是技術尖子。
司馬灰等人還算信得過通訊班長劉江河,可是蘇軍的“Z-615潛艇”體積何等龐大,那簡直是條百米長的“鋼鐵巨鯨”,它的存在,會使“重磁力的探測表”的偵測數值發瘋般地狂跳起來,為什麽此時表盤沒有絲毫反應?
衆人面面相觑,誰都知道這裏面有問題,可問題究竟出在哪?按理說“Z-615潛艇”沒有出現在羅布泊地底才是正常情況,但這段“摩爾斯密電碼”的信號來源又是什麽?
考古隊權衡輕重,都認為就算是飛蛾撲火,也應該下去探明情況,于是放下沙橇,各自帶上背囊和沖鋒槍,尋找相對狹窄平緩的區域下行,遇到陡峭之處就使用繩鈎,穿過一層層缥缈的薄霧,終于下到百米深淺的谷底。
司馬灰用礦燈照了照,見四周層層密密的都是珊瑚化石,都有數米來高,色澤灰白,形同蒼松古拍,表面布滿了蛀洞,使原本就高低錯落的地形,變得更為崎岖複雜,化石中的積水散發着腐臭。
司馬灰為了防止遭遇意外,吩咐衆人都罩上“鯊魚腮式防化呼吸器”,并将沖鋒槍機柄上的保險話銷拽開,又打了個手勢,命通訊班長重新确認,然後他指着傳出信號的方向,告訴羅大舌頭說:“你們僞軍走前邊,給我們皇軍帶路。”
羅大舌頭很不情願,嘴裏又在不清不楚地發些牢騷,可戴着防化呼吸器,使得說話聲格外沉悶,所以誰也沒聽明白他在說什麽,只是一個接一個緊緊跟住,迂回向縱深區域搜尋。
這段神秘的信號已經持續了将近二十年,此時誰都沒有把握能找到它的根源所在,随着距離逐漸接近,都不免有些忐忑難安,提心吊膽地走了一陣,見地底火山岩構成的縫隙裏,有具大型生物的骨架,看顱骨并不像座頭鯨。
衆人走到近處,發覺自己還沒那古生物下颌骨的一半高,都不禁毛骨聳動,估計這裏曾是某種古代海洋生物的巢穴,但極淵裏的死亡之海早巳枯竭了幾千年,來自蘇軍“Z-615潛艇”的電波果真從此傳出?
據說美蘇早期發射到外太空的探測器,曾收到過許多神秘難解的電波信號,一度有人認為,死者的亡魂都聚集到那裏。甚至還有謠傳,聲稱電波中含有警告,讓世人千萬不要接近。直到幾年後才真相大白,原來探測器收到的信號,只是電磁産生的“宇宙微波輻射”,它從亘古洪荒之時就已經存在,與電視機上出現的雪花,以及收音機裏雜亂的噪聲,都屬于同一來源,只是一種毫無意義的電磁幹擾現象。
考古隊接收到的信號雖然微弱,卻不會是毫無實際內容的“微波輻射”,司馬灰等人一面猜測着信號的來源,一面向化石洞窟深處搜尋,可這時通訊班長劉江河又報告情況不對,來自“Z-615”的短波信號突然變得越來越微弱,最後竟然完全沉寂消失,再也接收不到了。
司馬灰感到這件事情頗不尋常:“持續發射多年的短波信號,怎麽偏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沒了?”
通訊班長敢用軍藉擔保不會出錯,他推測“615短波信號”,并不是停止,而是消失,是信號的來源消失了,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恐怕只有一種合理解釋。
司馬灰轉過頭看了一眼通訊班長,此刻隔着“防化呼吸器”,根本看不到臉色如何,可對方眼中似乎閃過了一抹綠幽幽的詭異光芒,在一片漆黑的深谷中,即使隔着面罩也能使人察覺。
司馬灰心生疑惑,逼近一步問道:“這兩者有區別嗎?信號為什麽會突然消失?”
第八話 火洲
通訊班長劉江河告訴其餘三人,如果考古隊此前接收到的“短波定位信號”确實來自于失蹤的蘇軍“Z-615潛艇”,根據它變的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後消失無蹤,大概只有一種可能性存在,那就是這艘潛艇仍在地底持續移動,又進入了某個存在幹擾的盲區,所以短波信號被完全隔絕了。
羅大舌頭不太相信:“這地方除了沙子就是化石,那潛艇又不是活物,它要是落在此處至少也得被埋上半截,怎麽可能還在持續移動?”
通訊班長也覺得此事很難以讓人信服,就連他自己都沒法相信,畢竟蘇軍Z級潛艇的續航能力,僅為“11000海裏”,從1953年失蹤至今,怎麽可能仍在沒有水的區域裏持續航行?可是從技術層面上分析,卻只有這種解釋才說得通。
勝香鄰覺得僅憑一段“摩爾斯密電碼”,也不能肯定就是失蹤的蘇軍潛艇,地下空洞內可驚可怪的異常現象很多,有不少情況已經超出了考古隊所能理解的極限,而且Z-615的短波信號本身就來歷不明,既然已經無法定位,很難再去究其根源,這深谷中不宜久留,還是盡快離開此地為妙。
司馬灰在旁一言不發,隔着“鯊魚鰓式防化呼吸器”的面罩,暗中打量通訊班長,此時卻已看不到了那抹幽靈般的綠光,好像一眨眼就沒了,可司馬灰的視力是2.0,自認為不會看錯,他心想這劉江河是考古隊裏的軍籍人員,身份來歷都很清楚,沒有什麽可疑之處,難道竟會是“綠色墳墓”那個地下組織的潛伏分子?
這時司馬灰忽覺地層深處有振動傳來,自下而上來的好快,他低頭一看,發現腳下龜裂的岩縫裏正湧出一縷縷濃密的煙霧,閃爍着鬼火般的暗光。
勝香鄰忙将司馬灰向後拽開,就看綠色的濃煙越來越多,那地下像是有座煙囪噴湧,煙塵滾滾向上升騰,衆人都感到皮膚燒灼難擋,仿佛多待一會兒就會被它烤焦,當即紛紛退避,可深谷中湧出濃煙的地方不下百十處,煙柱有大有小,有的竟高達幾十米,都是色呈深綠,極是耀眼刺目。
司馬灰這才知道通訊班長面罩上的綠光,是從地底産生氣态冷光映射而成,他退開幾步,問勝香鄰:“這種煙塵怎麽跟間歇泉似的說出來就出來了?”
勝香鄰識得厲害,她對司馬灰說:“地底氣态物質呈現綠色,說明其中含有致命的強酸,一旦接觸到人體就會被腐蝕、燒焦,大夥繞開走,千萬別讓它碰到。”
司馬灰回頭去看來路,發現已被間歇泉噴湧出來的灼熱氣體遮蔽,只得招呼衆人繞開谷底的一團團濃煙,拼命向縱深處逃去。
衆人一直跑到深谷盡頭,都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胸膛好似要炸開來一般,途中也沒見那艘Z級潛艇的蹤影,甚至沒有發現任何出現過的跡象。
司馬灰見具有強酸的濃密煙塵被遠遠抛在身後,才讓衆人逐漸放緩腳步,穿過深谷,又是綿延起伏的無邊沙海。司馬灰尋思這一路上物資不斷消耗,剩下的水糧已經非常有限,沒必要再耽擱時間返回去取沙橇,于是根據“重磁力探測表”的指引,尋着方向跋涉前行。
考古隊翻過一道道沙坡後,流沙下開始出現了風蝕沉降的地層結構,地幔裏劇烈運動的熱對流使岩層旱裂,大自然的變遷造就了神秘雄奇的罕見地貌,在地底沙海的腹地形成了一處“火洲”。
這近似戈壁般空曠的“火洲”,也在不斷被流沙吞沒,衆人走到荒無人蹤的茫茫沙海深處,迎面出現了一座奇異的古代城郭,規模宏大,但它早已成為了無人居住的廢墟,周圍只有斷斷續續的殘破城垣,城壁內則是密密層層的石窟洞穴,溝壑蜿蜒,深邃莫測,怪誕的高大石人孤兀地聳立其間,被風沙切割得上粗下細,形如蘑菇,渾厚肅穆。
考古隊穿過深淵裏的茫茫沙海跋涉至此,個個皆是疲憊不堪,陡然間找到了這座失落的地下古城,都是思潮起伏,心跳加速,一時間恍如置身于世界的盡頭,觸摸到了來自遠古時代的幽深氣息。
司馬灰不敢掉以輕心,率領其餘三人攀上城壁,先向內觀望良久,除了風動流沙,古城中只有黑漆漆地一片沉寂,是座完全沒有生命跡象的死城。
勝香鄰撥開沙土,見牆體磚石表面孔隙較多,就知道這是古代火山噴發後形成的“凝灰岩”。
此時遠處雲層中有道雷電擊下,衆人借着微弱的光亮,見古城深處依稀有一座黑沉沉的錐形高峰,整個城池都是繞山而造,可那山體沒有尖頂,似乎是座沉眠的“地下火山”。
司馬灰猜測那是地幔裏的熔岩噴湧而成的火山,這地底古城幾千年來依然完好,也許是座“死火山”,倒不必為此事擔心,但他先前并沒有想到,在深淵下的火山岩群地帶,竟隐藏着規模宏大的地下建築遺址,歷史上對此毫無記載,一切情況都屬未知。
總之這是個比“樓蘭王朝”年代更為神秘古老,建築更為奇異壯觀的古國廢墟,不知道能在裏面發現什麽驚人的秘密,而現在最值得深思的問題,就是這麽龐大的城池為何要建在地下?是否與那座“神廟”有關?
不過僅憑考古隊的四名成員,面對規模龐大的廢墟遺址,想盡快從中找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卻又談何容易,只好把目标定位于古城最深處的火山,也許那座高聳的山體就是“內城”,畢竟它是整個建築群的核心區域。
通訊班長劉江河提醒司馬灰等人,千萬不要觸碰古城中的任何東西,因為穿梭于沙漠中的駝隊裏,千年來始終流傳着關于“魔鬼城”的傳說,據說自古以來,沒有誰知道魔鬼城是何人所建,又是建于何時。那裏路途兇險,極難到達,目睹過它真正面目的人少之又少,即使歷盡千難萬險找到古城,最終也會被惡鬼奪去性命,城中莫名其妙湧動的風沙,往往就是惡鬼出沒的征兆。
勝香鄰也曾聽說過此事,她對通訊班長劉江河說:“其實魔鬼城并不是古跡,而是羅布泊東北方一片風蝕壟槽的雅丹地貌,當地風沙暴烈、荒無人煙、道路艱難,古人經過時遠遠觀望,多半會以為看到了荒漠中的一座古城,并載入史書,後人但見奇異,卻不知它的根由,因此傳說附會,愈傳愈甚。”
通訊班長劉江河并不懂得什麽是“風蝕壟槽”地貌,但他自幼長于駝隊,常聽老人們講述大漠戈壁之中的古怪傳說,心中難免有些聳栗。
司馬灰看古城中構造複雜,深處好像存在着一種死亡與絕望的恐怖氣息,表面看似沉寂,卻必然有潛在的巨大危險,還不知會有什麽意外發生,也擔心通訊班長會有閃失,就吩咐他提着“電石燈”緊緊跟住。
考古隊翻過斷壁,尋路向古城深處的山峰移動,滿目都是聳立的石峰和斷岩,它們形成了無數筍狀石柱和煙囪狀的石叢,岩洞內有機相連,成為相互貫通的高大房屋,其下更分為數層,深達幾十米,分布着密如蛛網的通風道。
這種令人嘆為觀止的地質結構,是遠古時代地底火山爆發後,長期遭受風化和流水侵蝕,其殘存部分形成了大量錐形土塔和各種洞窟,也使古城中的道路迂回曲折,在沒有地圖的情況下,一進去就能把人轉暈了,又多被流沙埋沒,所以衆人也不敢輕易深入地洞中探察,只能在上邊用礦燈照視,然而荒毀甚重,始終沒有什麽發現。
古城中到處都有一些看似不成形狀的亂石,可走到近處撫去沙塵,就會看到成千個石雕的俑人,形貌寧靜自在,從不同角度冷漠地注凝望着前方,似乎任何東西都無法逃避它們的視線。
考古隊摸索着走到山腳下,又有一道堅厚的牆壁,有座近十米高的巨大石門洞穿山腹,兩側各嵌有一尊千斤大銅人,一個握蛇,一個乘龜,面目奇異,遍體鑄有“夏朝古篆”,但已鏽蝕磨損,難以細辨。
羅大舌頭急于想看看這座古城裏藏有什麽,上前推動巨門,可任憑他渾身筋突,連吃奶的力氣都使上了,卻如蜻蜓撼柱,那石門紋絲不動。
羅大舌頭累得臉紅脖子粗,他對其餘三人道:“你們別光站後邊看着,趕緊過來幫把手,要是推不開這道最堅固最反動的封建壁壘大門,咱可就白忙活一場了。”
通訊班長劉江河背起步槍,想上前伸手幫忙,司馬灰攔住說:“別瞎折騰了,這座大石門厚重無比,八成是用滑道從裏面給頂上了,咱這四個人別說推開,就是把全部雷管都用上,可能也炸不動它。”
這時勝香鄰對司馬灰說:“就是炸藥夠用也不能采取爆破作業,考古隊做事不能沒有底限,否則和土賊還有什麽兩樣?另外根據重磁力探測表的顯示,地底古城裏存在一個巨大的環狀金屬物質。”
第九話 石破天驚
司馬灰有些意外:“地底古城裏有環狀金屬物質?是不是這山體內存在礦脈?現在能否确認具體是哪種物質?”
勝香鄰搖頭道:“我也沒什麽把握,只能推測是銅,它就藏在這座大山裏。”
羅大舌頭也稱奇道:“這事可真稀罕了,它能有多大體積?為什麽會是個……環狀物?”
勝香鄰的“重磁力探測表”,只能顯示一些大致數據,估計地底埋藏的環狀金屬物質直徑在三十米左右,至于別的情況,就很難憑空推想了。
考古隊雖然知道這座地下古城的建造者,很可能是在夏商周三代之際,由黃河流域遷入地底,可除此之外,則是一無所知,各種地理古籍上幾乎沒有任何相關記載,衆人一時間無從着手,只能先到古城最深處的洞窟裏探個究竟。
地底古城出現在導航坐标的盡頭,也許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都在其中,現在距離“謎底”只有一步之遙,但古時候怎會有如此巨大的“環狀青銅器物”?
司馬灰心想既然古城深處有座高大厚重的石門,山峰內部必然中空,也許象口直上直下的深井,可以冒險從高處下到洞底,不過在此之前,還是應該先在地下洞穴中尋找路徑,或許會有密道直通內城。
于是就讓衆人抓緊時間準備,先是胡亂吃了幾口幹糧裹腹,又把周身上下收拾得緊襯利落了,然後在附近挖開一處被黃沙埋沒的洞口,由司馬灰帶上沖鋒槍和電石燈,同羅大舌頭下去進行偵察,那裏邊流沙太多,空氣質量并不理想,燈光也跟着忽明忽暗。
古城在地下層層疊疊分為數層,有些區域連接處又低又矮,易守難攻,人在裏面必須貓下腰才能鑽過,就好象進入了錯綜複雜的螞蟻窟巢,兩壁間人工開鑿的痕跡清晰可見,貫穿的通風井深達百米,地下洞道每一層的入口,都設有圓形石門,質地非常堅固,似乎是為了防備外敵侵入。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腰系長繩,提着“電石燈”探路,邊走邊四處觀察,眼見地底古城規模宏偉,結構詭異,心下不禁暗自吃驚,感覺看到的越多,反而了解的越少。最後尋着方位繞到內城巨門底部,隧道兩邊的石壁上,鑿刻着許多飛禽走獸的圖形,他們用礦燈逐一照視,好像大部分內容,都描繪着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