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捉蟲）
? 一豆豆雨點打在紅色的傘面上，滴咚滴咚的，路面上跳躍着行人走過時濺起的雨水，小水花歡快的自由落體。尤暖低頭看着自己鞋面上慢慢滑落的水珠兒，慶幸今天很機智地穿了雙皮鞋。
天空灰白，氣溫也降了一些，地鐵站人滿為患，尤暖的地鐵卡忘了充值，只能排隊購單程票。人擠人，誰也不讓誰。周圍都是鬧哄哄的聲音，導致她包裏的鈴聲就此消散在沉悶的空氣裏。
這是一個怎麽看都不像是能讓人心情開朗的日子。
費了好些時間，尤暖才終于站在了黃色的隔離線後，她擡頭看着液晶屏上關于下一班地鐵的到站時間——還有半分鐘。盯着屏幕上倒數的數字，心裏跟着默數。
她已經遲到了。
半分鐘時間，尤暖的身旁身後就站滿了等待的乘客，面前暗色的玻璃門上影印出各人的身影。
“來了來了。”
尤暖從眼前的玻璃門裏找到了剛才聲音的源頭，站在她左側的婦女，婦女的臉上是蓄勢待發的神情。緊接着，地鐵進站，周圍的人影蠢蠢欲動。
地鐵門大開的同時，尤暖就被強勢的人潮卷帶着進了地鐵，等她站住了腳，周圍已是座無虛席。
地鐵在軌道上飛快前進中。
“小姑娘，小姑娘。”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太太疑惑地看着眼前發愣的尤暖，叫了幾聲對方也沒反應，只能伸出手拍了拍尤暖握着扶杆的手。
手背上觸到了一絲溫暖的體溫，尤暖倏然回過神，側過頭看着老太太，習慣性地擡起右手将頭發捋到耳後，露出瑩潤的右耳。她微側着右臉對老太太輕聲問道：“奶奶，怎麽了？”
老太太指指尤暖背在左肩的包，說：“小姑娘，電話在響呢。”
尤暖聞言，趕忙從包裏拿出響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機，不好意思地朝老太太微微一笑：“謝謝您。”
尤暖按下接通鍵，将手機貼近右耳，那頭的榮易就激動地說：“尤暖你怎麽還沒到，音樂會都開始了！”
尤暖擡頭看了看路程表，“還有一站，馬上就到了。”又轉頭向窗外看去，不知何時雨停了，日光普照，碧空如洗，和她此刻的心情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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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奇思妙響古風音樂團隊就在微博發布了一則消息，在一個月後，也就是今天，整個團隊會在H市某劇院舉辦首次音樂會，還透露會有神秘嘉賓到場助陣。
但最讓粉絲雀躍的不僅僅是這個，而是關于shadow。
在今天的音樂會上，會有shadow宣布神隐之前完成的劇情歌旁白首次發布。暌違了三年的聲音再次降臨，這對shadow的忠實粉絲來說，足夠狂歡。
尤暖也一樣，只要有他出現，哪怕只是短短幾秒，她都全心期待着。
坐在出租車後座，紅色的雨傘擺在腳邊，尤暖垂眸看着圍着傘柄繞成一圈的褶子，安靜沉默，心髒卻撲通撲通跳得強烈。
雨後初晴，淡淡的陽光蒙上了尤暖的臉，秀氣恬靜，土生土長的江南女子，五官秀麗端莊，尤其是眼睛，水潤潤的，一如江南的水，潺潺柔柔的美。
“今天去劇院的客人很多啊，小姑娘你是我第三車客人嘞。”
“嗯，應該都是去看音樂會的。”
“音樂會？現在的小年輕都這麽會享受生活。不看電影改看音樂會了。”司機很善談，和尤暖說了一路，直到到達目的地，司機還不忘送上一句看得開心。
新建的劇院，外觀看起來很大氣。唯一的缺點，應該就是正門口一級級數不清的階梯。階梯上盛着些雨水，正清晰地倒映着湛藍的天空。
榮易站在門口來回踱步，都快成劇院的門神了。
終于等來了尤暖，榮易一把拉起尤暖的手腕，把她連拖帶拽地拉進劇院，邊走邊說：“姑奶奶，你怎麽慢的跟蝸牛一樣？還好shadow還沒有出場，不然有得你後悔！”
尤暖聞言，心裏微微放下了心，爬完樓梯後她還沒緩過氣來，氣喘籲籲地慶幸着。
兩人進了演奏廳，過道黑漆漆的，只有一道道熒綠的燈帶提醒着行人注意階梯。遠處的舞臺上散布着暖光，古典的音樂緩緩流溢在空氣裏，遍布每一個角落。
“好位置都沒有了。”榮易壓低聲音，指着舞臺前的座位忿忿地對尤暖說：“我搶的票就是那個位置，那位置多好啊，簡直就是黃金vip，但就這麽被人占了！”
尤暖也有些失望，鼓鼓腮幫子，依依不舍的從黃金vip上收回視線，轉頭往右側臺階往上的位置看了一眼。推了推一直發洩心中不滿的榮易說：“我們坐上面去，沒人跟我們搶。”
兩人尋了居中的位置坐下，恰好舞臺上的搖頭燈為這個鮮少有人問津的觀衆席送來一些微弱光亮，而就因為這道恰到好處的光，讓尤暖看見了距離她不遠的位置上坐着一個身着黑色襯衣的男人。
男人帶着口罩，劉海遮了些眼睛，但雙眸依舊明亮如星。眉骨鼻梁投下的陰影遮了些他的外貌，所以尤暖沒能看清他的長相。
下一秒，對方似乎是察覺到了尤暖的目光，一偏頭，臉正迎上尤暖的視線。尤暖目光一怔，低垂斂目。直到男人轉過頭去，感覺視線從自己身上轉移後，尤暖才心虛的抿了抿嘴。
榮易見尤暖低着頭抹黑在包裏找着什麽，看着尤暖胡亂摸索，榮易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了尤暖的單肩包。有了榮易的幫忙，尤暖順利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藍牙大小的助聽器。
“怎麽之前沒戴？怪不得你沒聽到我給你打的電話。”
尤暖戴好助聽器，感覺左耳緩緩接收到了隐約的聲影才回答榮易：“地鐵站人太多了，耳朵感覺不太舒服就摘了。上地鐵也沒找到座位，一直站着，也就忘了戴。”
“噢，那一會你可要豎起耳朵聽仔細了，shadow的腦殘粉！”
尤暖莞爾，“這還用你說。”
“尤暖你真是沒救了！”榮易翻個白眼，裝模作樣地摸摸胳膊，像是雞皮疙瘩都被尤暖激活了。
尤暖笑着看了榮易一眼，然後靜下心來專注地欣賞舞臺上的歌手演唱。耳朵聽着優美的旋律，思緒卻又不小心蕩漾開來。
直到現在，shadow的微博仍舊只有那寥寥幾字——暫別，勿念。
***
坐在角落裏的男人将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裏。掩在碎發下的一雙眼仁不易察覺的一怔。他自然的調整了一下坐姿，身子微微朝右側斜了一點，眼尾的餘光更多的捕捉到了距離不遠那個叫尤暖的長發女生。
“如果今天的神秘嘉賓是shadow，你會怎麽辦？”
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燈光溢彩的舞臺上，默了半晌，才說：“那我無論如何都要搶回那個位置，反正我有票，不怕理虧。”如果就這麽不明不白地錯過和shadow見面的機會，她一定會悔得每天失眠(/"≡ _ ≡)=。
男人的目光不自知地就停在了尤暖的身上，神色若有所思，耐人尋味。
榮易看着尤暖秀氣的側臉，演奏廳裏的燈光很柔軟，在尤暖的臉上覆上一層絨絨的光暈。她思忖一會兒，開口問：“你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喜歡shadow？就因為當年無意間聽到我的手機鈴聲後，你就對shadow一聽鐘情了？”
“可是shadow都神隐三年了，回歸還遙遙無期，你就一直這麽堅持的喜歡他等他，不會覺得太……”榮易懊惱的啧了一聲，轉口說：“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我覺得你每天都這麽期待他回歸，這樣的堅持實在沒有必要。如果他不回來了了呢？那你豈不是會很失望很難過？”
此時舞臺上音樂休止，尤暖的目光落在舞臺中央追光燈打下的光圈上，圓形的光圈裏驀然隐現一個人虛虛的身影，不見容貌但氣質無與倫比。
她靜了一瞬，開口：“我執着的不僅僅是他的聲音，他為人低調，不做作不浮躁，這就是shadow。我喜歡shadow，無需理由。”尤暖停頓了一下，接着笑了笑：“堅持麽？我不覺得這是堅持，倒不如說這是一種習慣，習慣了喜歡他，習慣了去期待。”
習慣了喜歡他，習慣了他的存在，而突然有一天他不在了，便會習慣去尋找他，習慣去追随他。而這，都是為了他能夠再一次成為她的習慣和她獨一無二的崇拜。
說完這些話，尤暖就垂下了頭，臉兩側的頭發也微微垂下擋住了些側臉，掩住了她的表情。她接着說道：
“從聽到他聲音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有了一個特別的信仰和崇拜，關于他每一點每一滴的消息我都不想錯過。即使前方不再有他的身影，作為他的粉絲，我們都願意在前行的路上放緩腳步，等他回到這個越來越壯大的隊伍裏，跋山涉水，我們都希望他一直在。”
“我們一直很想他，所以沒有辦法不期待，更沒有辦法離開他。因為他是shadow，因為我們是他的shadow guardians。”
尤暖始終相信，等到太陽出來，陽光普照大地，影子就會出現。
他會擁光降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