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貴妃問話
皇貴妃的繡春宮安氏不知來過多少回,每回被宮人們給捧着,被宮裏各位小主們給阿谀奉承着,心裏別提多得意了,雖說她竭力的保持着世家夫人的風範,但眼底那些傲氣不屑顯然還是很受用的。
只是這回,情況似乎稍稍有些不同。
安氏如同往常一般走在去繡春宮的路上,沿路的宮人們雖恭敬,但言語之間卻不像從前一般上趕着讨些吉利話,連一些在宮宅內院裏呼朋喚婢的小主們見了她也遠遠的避開了。
一把火就這麽燒在了安氏心裏頭。
這些年她被捧得太高,到哪兒都是被簇擁着,加之坤帝對皇貴妃的愛戴,便是對上皇後的母族陳家的幾位夫人,安氏也是不逞多讓的,她心裏凸自生着悶氣,引路的宮人把她的神情瞧在了心裏,但她什麽都沒說,只安靜的在前頭帶着路,這讓安氏更是有了火氣偏生沒地發。
就這樣,等到了繡春宮,宮人還未退下,安氏便朝着主位上端坐的皇貴妃發了一頓火:“你這宮裏的宮人真是一點眼色也沒有,沒規沒矩的,該是要好生整頓一番才是了。”
宮人頓時白了臉,眼含祈求的朝皇貴妃看去。
敬敏皇貴妃寧凝如今不過堪堪二十朝上,正是女子最嬌豔的時候,且她生得美豔無比,柳眉大眼,膚若凝脂,那美豔的臉蛋上又透露着少女的青澀,一颦一笑最是動人得很,可謂是回眸一笑百媚生,讓君王從此無早朝。
這樣禍水一般的女子,偏生在世家,又無端生出一絲高貴大氣,偏生又被寵得保留着少女的嬌怯,整個人充斥着一種矛盾似的美麗。
她朝着宮人揮了揮手,得了赦令的宮人立馬磕頭謝恩,退了下去。
安氏不滿,正要再說,卻被皇貴妃一眼給定在了原地,那一眼,是安氏從沒在她身上感受得到的威嚴,一種上位者的威嚴。
她的心漏了一拍,聲音也小了不少:“朝我撒火做甚,連個冒犯親娘的丫頭都不處置,這還是……”
她凸自念叨,卻被不耐煩的寧凝給一聲打斷:“行了!”
安氏詫異,寧凝已經控制好了聲線,在她下頭的位置上努了努嘴:“坐。”
這言簡意赅又慎重的模樣讓安氏心裏打起了鼓,她慢悠悠的在椅上坐下,結結巴巴的問着:“這是,這是怎麽了?”
“你說呢?”寧凝反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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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心裏閃過許多猜測,最終定在了前些日子發生的事兒身上,她臉色不自然的側了側,用繡帕遮着嘴,還強硬的狡辯:“我怎知曉,這些日子家裏太太平平,你祖父祖母身子骨也好,你爹,你爹也好,我自然是好的……”
寧凝眼也不眨的盯着她,安氏後頭的話便說不下去了。
“說啊,我聽着你編呢?”寧凝半靠在軟塌上,青絲劃過,她軟軟的吃着宮人剝好的果子,還笑了出聲:“我倒是沒看出來,寧衡還長進了不少啊!”
這話說的,安氏立馬會了意,她讪讪的保證:“這,人有失察,馬有失蹄,你弟弟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他只會眼巴巴的看,怎麽會做出那等事,都是那狐媚子勾他的,你弟弟本就喜好美人,怎生受得住不是?”
寧凝秀眉皺起,揮開了宮人喂食的手,端坐了身子,冷笑起來:“得了吧,事情到底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我早就說過,不許他在胡鬧,你怎還敢縱容起他,如今滿朝上下都在議論,寧家的臉都丢盡了,以後,他上哪兒娶妻去?”
就沒出事前,金陵的世家們都不敢把閨女嫁過來,如今出了這攤子事,豈不是更難?她娘甚至是祖母們又一貫的慣着人,把寧衡養成了個張揚跋扈、萬事不放入心的性子,自己一手帶大的人,她又豈會不為他打算?
可這一個個的又幹了些什麽蠢事,把好好一個人養成了這樣,如今這性子定了,再想改過來,那是比登天還難的。
安氏被她的冷臉吓着,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哪有你說的這般嚴重,這事兒知道的人就沒幾個,那些禦史也不過是捕風捉影罷了,等過些日子這些有的沒的也就散了。”
可要真是如此就好了,寧凝也不會特意把人召進宮了,她對安氏這個親娘那是恨鐵不成鋼,直接閉了眼斂眼不見為靜:“你說得容易,可這會事兒可不會如此輕易了結了,你說無人知曉,但又怎會被人給逮住了小辮子,如今被人借着這個把柄說寧家齊家不嚴,萬一大臣們衆口一詞,到時候,是讓爹回家養老嗎?”
“當然不……”安氏被說得心驚肉戰的,整個人都無神了起來,眼巴巴的看着寧凝:“那如今可怎生是好?”
寧凝捏着眉心:“你先把當日的事兒一字不落的告訴我。”
“嗯嗯,”安氏慌不擇路的點頭,回憶起了月前那一幕:“那天傍晚,衡兒從外頭帶了個姑娘回來,我聽丫頭們報了信也沒多想,只想着等他早上送回去也就算了,誰知第二日一早,那淮王府的世子和郡主就闖了進來,還帶了個生面孔,說是世子的至交好友,讓我們把他妹妹交出來……等他們走後,老爺審問了衡兒身邊的寧全,他說這姑娘是他們路上在馬明明車裏給截過來的……然後就是這樣了。”
安氏一五一十的交代完,直還言委屈着呢?
這人是馬明明搶的,誰知道他用過沒用過,如今倒好,一盆子屎尿倒是扣在了他們寧家頭上,說他們寧家強搶民女,誰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民女啊?
此時的安氏,下意識的忽視了審問寧全時他交代的,這美人是莊子裏發現的,馬明明也不過是正好搶了人,結果在半道上被他們截胡了而已。
“這裏頭還扯上淮王家的兩位世子郡主了?”寧凝忍不住皺眉。
看看,這都幹得什麽事啊,搶人搶到了人世子好友頭上,淮王可不是一般隔得老遠的親王,他可是陛下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便是他的一對子女也極得陛下和太後喜愛,且淮王為人有些古板,最是公正不阿,這事兒的前因後果他必然是清楚得很,任寧家在怎麽狡辯也是沒用的。
在她面前,她這親娘還說話裏頭摻着水,寧凝心裏煩悶不已,讓安氏回去等消息便把人打發了,等安氏戰戰兢兢的随着宮人離開,寧凝嘆息着揉了揉發疼的額頭。
旁邊的宮人正要上前伺候,被從裏間走出來的坤帝給制住了,坤帝大手一揮,繡春宮裏的宮人便悄無聲息的魚貫退了出去,随後,坤帝大掌按在了寧凝手上,替她揉起了額。
寧凝輕聲謂嘆了一聲,臉頰往坤帝手上貼,聲音裏有幾分脆弱:“陛下你真好。”
坤帝轉過身,從後面走到她旁邊坐下,把人攏在了懷裏,柔聲說道:“我說過此事交給我處置便是,你啊非得自己逞強,被氣着了吧?”
寧凝睜着一雙美目看着他,雙手勾着坤帝的脖子,嗔道:“你平日裏處理朝政就夠累的了,我想着這不過也沒多大事兒,憑我堂堂皇貴妃難不成還處不來這麽一樁事不成,太小看我了?”
若是一般宮妃定然會把這些小心思給埋在心裏,生怕讓人知道了她們端莊賢惠的面容下那顆算計的心,但只有寧凝,她的小心思袒露無意,還時常拉着坤帝一起閑聊讓他幫忙出主意,在她身上,坤帝感受到了久違的愉悅,那是一顆看盡了繁華後難能可貴的真心,他們就像一對平凡而又普通的夫妻一般,對坤帝來說,這樣的日子,無時無刻不是鮮活的,無時無刻不在占據着他的整顆心。
他含笑看着懷裏愛慕的女子,随着她點頭:“是是是,我的皇貴妃最是厲害了。”
“那是,你可是我用盡了手段才得來的,”寧凝一手沿着坤帝剛毅的面容細細的拂過,輕輕的撫摸着,一處一處,毫不放過,突然她一把埋進了坤帝懷裏,臉上沾染了緋色:“陛下,你怎長得這樣好看呢,嗯,比那些油光嫩滑的公子哥們好看太多了。”
坤帝哈哈大笑,連守在外頭的宮人們都清晰的聽到了那笑聲,她們在暗處淺淺的相顧一看,接着便如同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垂着頭,安然的立着。
裏邊,繡春宮裏,一片暖意洋洋,坤帝卻煞風景的問了一句:“凝兒不生氣了吧?”
寧凝定定的看着他,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粉嫩的拳頭在坤帝胸腔上輕輕的捶了兩下,嬌滴滴的撒着嬌:“讨厭,又要生氣了。”
她的樣子倒不像是生氣的,只是神情正經了許多,目光有些悠遠:“陛下,你方才說,這事兒已經查清了,消息是從馬家傳出來的?”
坤帝輕拍着她的後背,無聲的點頭。
這事兒說來也是湊巧,馬明明被寧衡截了胡,丢失了這麽大一個美人,好多天心裏都不暢快,再者跟着他的人也沒覺得這事不能說,便偷偷在私下裏傳了出來,正好被皇後一派安插的人給知曉了,順藤摸瓜似的探聽到了前因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