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晚漁本想罰無病的打算,因着顧岩陌打了水漂。
無病美美的享用完鮮嫩的小牛肉,又喝了一大碗鮮奶,尋到夫妻兩個的餐桌邊,坐到晚漁身邊起膩。
兩個人看它,俱是莞爾而笑。
餐桌上,有三道是用這邊的菌類做成,很是美味。
“在京城也吃過,怎麽沒這麽好吃?”顧岩陌問道。
晚漁解釋道:“送到京城的時日不短,自然會影響味道。”她笑眉笑眼地看着他,“覺得好吃?”
顧岩陌嗯了一聲。
“我指點廚房的人做的。”她說,“回頭親手做給你吃。”
顧岩陌看她一眼,笑,“該準備回京了。”
晚漁道:“你不是還有不少事情?”
“用不了幾天就能料理完。”
晚漁哦了一聲,又皺眉,“還不想回去怎麽辦?”
“行,我轉告皇上。”
晚漁睇着他。
顧岩陌一笑,“回去的時候,我們得分開走。”
晚漁問:“引蛇出洞?”
皇長子說,自十餘年前開始,皇後通過淑妃斂財,錢財的一個主要去向,便是豢養死士。這次苗疆的事情讓皇後惱火至極,便調配了諸多死士過來。一直沒動手,是因時機未到。
“嗯。”
“有一網打盡的把握麽?”
顧岩陌誠實地道:“傷其精銳已足夠。短時間裏,沒法子斬草除根。”
“有得力的人手?”
“有。放心。”
用過飯,晚漁起身,将手交到他手中,“出去走走,細說說眼前的事。”
傍晚,皇帝批閱奏折的時候,瞧見了兩份談及皇後的折子,出自一名禦史、一名地方總兵之手。
兩個人手法不同,卻都是試探的意思,說如果是帝後不合,便不該讓官員看皇後的笑話;如果是皇後觸犯了律法,便該昭告天下。否則,長此以往,皇帝也少不得淪于官員茶餘飯後的談資。
皇帝笑了笑,倒是得承認,皇後的人,很能沉得住氣。
如果她心正一些,有點兒像樣的手段,皇長子也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伏案忙道很晚,皇帝起身回乾清宮。
沒想到,皇後并沒如平時一般,在戌時左右離開。
她還站在殿前。
皇帝停下腳步,在夜風中,借着廊間燈籠光影凝望她。
皇後亦長久地凝望着他。
有多少年了?他不曾這樣專注認真的看過她。而她,在逐年老去的年華之中,遠遠地、用心地看着他從意氣風發的少年天子,變成城府深藏的盛年帝王,再到如今,陰沉莫測。
皇後想,他應該是知道的,為他育有兒女的女子,都恨他,恨他不給她們希望。
有多恨,就有多愛過。
而他是不會在乎的。
多奇怪的一個男人,找了個女兒的替身,便又恢複了意氣風發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年輕許多。
皇帝研讀着她複雜的視線,緩步走到她面前,眼底仍是只有漠然。
良久,他說:“你錯了。”
皇後聽懂了,苦澀一笑,忽而反問他:“那麽皇上呢?皇上有沒有錯?”
“有錯,那般的錯,只能重活來彌補。”
他明白,他承認,他沒有愧疚。
皇帝又淡淡加一句:“我虧欠的,不止皇長子一個孩子。”
“……”就是這樣一個讓人絕望的男人。皇後笑了,因這一笑,周身失力,後退了一步。
“錯了便是錯了,認了吧。”皇帝視線中多了一抹殺氣,“若岩陌不能平安歸來,你不妨想想,我該如何待你。”事到如今,有些話,挑明也無妨。
他居然很了解她,知道她不敢動傅晚漁,卻勢必要宣洩狂怒燃起的火,勢必要将顧岩陌那個罪魁禍首殺之而後快。
若是動了傅晚漁,他的雷霆之怒,是她與皇長子承受不起的。
皇後道:“皇上既然明知如此,為何不給顧岩陌一個脫險的萬全之策?”
皇帝唇角微不可見地揚了揚,“他不稀罕。他是長寧的夫君。”
“那,臣妾遙祝顧将軍安好。”皇後有些惡毒的道,“其實,他只要跟随在長寧郡主左右,便不會有危險。誰都會害怕誤傷了郡主。”頓了頓,笑開來,“他如何回來,皇上不妨留意。”
皇帝唇角有了些許笑意,“他若讓你如願,也便不是他了。”說完,神色松快下來,負手走開去。
這時節的風,并沒有涼意,皇後卻覺出了徹骨的冷意。
除非他自己胡來,否則,她連給他添堵的機會都沒有。她是皇後,誰知道她的時日是這情形?
依戀的時候得不到,恨的時候報複不了。這便是她與他的這些年。
吃力地舉步,回往正宮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蒼老了許多。
顧岩陌做了妥善安排之後,晚漁先一步踏上回程。
随行的暗衛、錦衣衛以及彼此得力的親信,除了尚未痊愈的進之,全部在明面上跟晚漁走。
顧岩陌這邊,明裏只有十二名護衛随行。
晚漁叮囑他:“不要離我太遠。不可以出閃失。”
顧岩陌颔首,“照辦。怎麽犒勞我?”
晚漁擰了擰他的耳朵,又悄聲道:“給你生孩子。”
他哈哈大笑。
晚漁要帶上皇長子和董昕,“萬一有人趁亂把他們除掉,總歸是不好。”難得兩個棋子都想走正路了,便該有所照拂。
顧岩陌也有此意,事情便這樣定下來。
皇長子和董昕哪裏有不答應的,麻利地收拾行囊,與晚漁彙合。
皇長子見到晚漁就問:“看我瘦了些沒有?”
晚漁大樂,點頭,“瘦了些,有些看頭了。”
皇長子喜上眉梢。
董昕則只是挂着得體的笑容,并不多話。
路上,一行人漸漸都發現了皇長子和董昕相處時很別扭。
比如用飯時,皇長子親自給董昕布的菜,她一概默默地推到一邊,氣得皇長子一味瞪着她。
比如董昕的馬不如皇長子的寶馬腳力好,他便提出與她調換,她不肯,他索性直接把人拽下馬,再扔到自己先前的坐騎上。
如此,就沒有他們不能較勁的事。
幼稚,卻還一本正經脾氣十足的做幼稚的事。
這倒是真給晚漁解悶兒了,每日看看這種熱鬧,笑幾次,也就打發掉了一天。
無病因為她高興,便也高興,這階段的要求只是陪她坐在馬車裏。
行至人煙稀少、叢林密布的路段,大家都沒了別的興致,沉默着趕路。沒有人擔心自己,都在擔心顧岩陌:他經過這種路段的時候,若遇到太多人截殺,是否能一直安然無恙?
他在以身涉險,卻沒更好的解決方式。倘若夫妻兩個一道回京,路上是安生了,但回到京城之後,盯着他的人還會尋找一切機會襲擊,他勝算是大了,卻會讓親友擔驚受怕。更何況,他不會沾她的光,更不允許連累她的可能。就算是微乎其微的可能,也不允許。
而為數衆多的死士,堪比一支精兵。不論如何,都要除掉。
晚漁反複研究地形圖,揣摩于他最危險的路段。
煙瘴、毒瘴,甚至于常聽說的蠱,一而再再而三地浮現在她腦海。
理智上确定他絕不會出事。可在如今而言,她對他的事,怎麽可能只講理智。
這日,皇長子找到晚漁面前,道:“你設法告知母後,讓她收手,不然就把我扔到深山老林,再不能回京。”
晚漁嘴角一抽,橫了他一眼。居心是很好的,法子也太幼稚了些。
但是,真有必要讓皇後把人手交出來,少出一些麻煩事。
皇後還有什麽軟肋呢?
她得讓岩陌跟自己一起琢磨。
最漂亮的仗,是兵不血刃地取勝。
先前他們兩個只強勢行事,尤其他,火氣所至,殺心四起。
想殺人沒什麽,但也不妨試試能不能用些手段。
總而言之,她是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許多——以他安危為前提的事,會有畏懼。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佛語果然不假。
這樣想着,她将想到的這些言簡意赅地寫進了密信中。
她不像他那麽擰巴,總不肯大大方方地說喜歡說愛她。他不說,她說,且不擔心他恃寵而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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