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我毀滅
似乎一夜間翻天覆地。陽光透過窗戶照進病房，卻一地凄涼。許洛依醒來的時候，隐約見到了顧言祁，可一晃眼，卻是一張厭惡的臉出現在面前。
越夨心疼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問道：“那個顧言祁，他到底哪裏好？”
許洛依笑了笑，并沒有答話。她居然沒死，居然會錯以為這個男人是言祁，真是可笑。她仿佛做了一場夢，一切和之前一樣，這些日子以來浮生虛度，卻終究是，分毫未改。
我愛你。宛如一場夢。
“許洛蓠的婚禮邀請了我。既然奶奶不在了，我們也要定居國外，以後應該不會再回來。我想，她做了我20年的姐姐，就算沒有感情，我也想最後看看她能幸福。”
“嗯，我都知道，我陪着你去參加。”男人單手将她的手整個握在了掌心，厚實又溫暖。他的手真好看，讓她很安心。他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笑容，眉梢眼角仿佛都已沾染，清澈動人。他的手又收緊了一些。
那時候的事情，也如同夢境一般。這麽多日子以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對她來說，就是一場噩夢。她回過神，傲氣凜然：“他哪裏好，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
越夨忽然笑了，嘶吼起來：“可惜他已經死了。”話剛落，迎來許洛依一記重重的耳光，這一巴掌幾乎連同她的心髒一同擊碎。
是，可惜他已經死了。眼淚淌過臉頰，她的心也跟着死了。
敗落的許氏，不管怎樣完全抵抗不了越家目前的勢力。越夨命令下去，不許許洛依的家人探望她，倒是給她制造了機會。胡亂發脾氣，逃出醫院已不是一兩回的事了。
可惜身上沒有錢，手機裏也早已沒什麽餘額了，不打的，是去不了太遠的地方的。但她還是随手攔下了出租車，迫切想離開這裏。
“司機，去海邊。”老司機從後視鏡瞅了她好幾眼，去海邊呢至少也得200，一看她就是沒帶錢的樣子，不想做這種生意。
許洛依一把抓下左手上的銀手镯，“我把這個抵給你。師傅，求你幫幫我。”
車子一路抵達海邊。她下了車，身子緩緩滑下去，蹲在地上哭起來。臉龐埋在雙膝間，淚水洶湧而出，怎麽也止不住，手裏拼命捏緊司機不收的手镯。悲痛的喉音随洶湧的江水拍打在岩石上的聲音，一起哭出了她的悲傷。她抱緊自己的雙肩在微微抖動，緩緩擡起臉，看着面前的暖陽，卻怎麽也找不到屬于自己的那縷陽光。
曾經她想，她要躺在田野上，即使人生如此不如人所願，她也要朝向陽光。但是，她終于發現自己躺着的不是一望無際的田野，而是永無天日的地獄，連最後的那抹陽光都從她的世界驟然抽離。她再也感受不到溫暖。
手機在響，來電顯示是越夨，以後不再有一個叫顧言祁的男人着急尋她了。許洛依把手機平放在地上，持續不懈的勁頭讓手機震動得四處亂蹿。腿都蹲麻了，她用手掌撐在地上站起身，擡頭望着世界碧空萬裏的晴空。
言祁，你不能走，這輩子我欠了你的還沒有還給你，你不可以走。言祁，為什麽在我離不開你的時候，你卻消失了。言祁，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她一步步走進崖邊，每一步都是萬劫不複。
天真藍啊……風聲呼呼地從耳畔響過，一切都從眼前漸漸恍惚。她安然閉上眼睛，在急速的墜落之中，等待着粉身碎骨。
她仿佛看到華燈初上，顧言祁說着每一句甜言蜜語。“我的女孩，等到了美國後，我們就開始新的幸福生活。”“洛洛，我喜歡你。”“我肯定是醉了，不然你怎麽會安靜地留在我身邊。”“當然是親你，閉上眼睛。”“早，我親愛的小洛洛。你知道剛剛睡醒的你有多誘人！”還有，“我愛你！”
她仿佛看到陌生城市裏，轉彎向她駛來的黑色面包車，一個急剎車，在她身前的一臂長處停下。随後，漫天的喇叭亂鳴聲震耳欲聾。她茫然走到馬路對面，在花壇邊驚魂未定時，顧言祁忽然走到她身邊坐下。一副甚是擔心的樣子。
她仿佛看到顧言祁慌張地快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臂，阻止正準備進寝室的她，不緊不慢地吐出幾句話，“你還欠我一樣東西，為了兩清，不是應該還給我嗎？不記得了？那我來幫你記起。”然後一把将她擁入懷中，他呼出的溫熱氣息吐在她的頸間，令人神經酥麻，悸動人心。
她仿佛看到顧言祁吊兒郎當地走到她面前，一件溫暖的外套在同一時間披在了她身上，帶着一股清新的味道。他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該多穿點的，外面冷，別愛漂亮反而感冒了。”她反而嫌棄地扯掉那件披在身上的外套，丢還給他。昏暗的路燈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容貌。
她仿佛看到顧言祁把韓青青帶到自己面前，使她吃醋。那天他以一千萬拍下“孩子”，笑得得意，一心想贈畫給她。他微微傾身，捉住她的小手，露骨她表達：“你就看不出來，我是為了你才買下這幅畫的。”
她仿佛看到從車庫小門逃出去，她擡頭看到顧言祁的那一瞬間，流着眼淚笑着，然後義無反顧地投入那個早已為她敞開的懷抱。
我愛你，從來沒想過停止愛你。此刻，我們的開始，就到天涯，就到海枯，才能結束。他們之間早已有過太多忘不了的回憶，有多太多困難險阻。
最後一刻她想到的是——顧言祁，你等等我，我來陪你了。
她勉強微笑，很辛苦也很用力，她已經被生活壓得無盡痛苦和絕望。她無法接受，短短半個月，失去兩個至親的人。
縱身紮進了冰冷的海裏。水花四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