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支離破碎
照顧老太太的這幾天，許洛依一直守在床邊，不敢離開半步，她晚上就睡在旁邊的床上。白天奶奶精神狀态好的時候，就陪她談談心，講講話。
老太太總是睡不飽，一天大都時間都躺着睡覺，洛依就心疼地蹲在旁邊，望着這個年邁的老人，身體迅速消瘦。心疼她經歷滄桑，就是在晚年也不能享兒孫福。
在老太太熟睡時，許洛依每次都會緊緊抓着老太太的手不肯放，她心裏是想傳遞她需要奶奶的心思。她的害怕，她的恐懼，她只是意識中，想通過想拉住奶奶的手，希望她活着。她想不起曾經和老太太是否這樣平靜地相處過，她祈求着爺爺能佑護平安。
最近，老太太總是想起她年輕的時候，因為忙着幫老爺子建立公司，穩固地位，經常廢寝忘食不注意身體，以至于一旦生病，人就再也爬不起來。不過沒關系，她說她在努力，醫生既然說有希望，在觀察……她也會努力多活些日子，活着看洛依結婚生子呢。
許洛依常常會在病房裏插上鮮花，在瓶裏蓄上水，滿屋子都是，像絢爛的春天，春意盎然的。晚上，顧言祁忙好他的事，就會過來醫院陪她，他每次來，會先去向醫生問病情，再與洛依和老太太一起吃飯。顧言祁在老太太面前，總會把飯菜吃得幹幹淨淨的。這讓奶奶很開心，或許是看着兒孫飯吃得香，便是福。
為什麽望着老人家這般笑着，她卻忍不住落下淚，許洛依悄悄躲到顧言祁身後，不想讓奶奶看到自己的醜态。心如刀絞，此刻便是吧。
老太太的身體越來越虛弱，顧言祁對洛依一家的悉心照顧，還有視她為親奶奶的舉動，老太太都看在眼裏，早就慢慢地接受了他。
自記者會後，醫院不再被圍得水洩不通的。顧言祁許洛依他們對媒體記者的大肆報道，早無心顧慮，耐心等這場風波随時間沉澱。
這晚顧言祁陪洛依在醫院守夜，老夫人氣色還不錯，恰巧許父許母也來了，大家聊聊天。老太太說起之前為孫女親手訂制的婚紗已經送過來了，總共有兩套，一套白婚紗，另一套是敬酒的旗袍。倉促把大喜日子訂在兩天後。
許洛依一聽，既驚又喜，她壓根不知道有這回事，奶奶這是偷偷就把她許給顧言祁了。顧言祁順理成章，當着老太太，各位長輩的面，正式地向她求婚。原來大家串通好了，只有她不知情。
我們結婚吧！
——
婚禮放在中午。跳過了訂婚，直接舉行的婚禮也很簡單，沒有親朋好友出席，沒有主持人和豪華的酒席，只有家裏的幾位長輩，醫生護士和簡陋的醫院食堂。顧言祁的父母是明理人，收到通知在婚禮前及時趕到。
老太太是第二天淩晨離開的，微笑着，沒有任何痛苦。當晚許父守夜，半夜起來發現的。
沒有人知道，老太太為什麽執意把婚禮倉促地訂在兩天後，也許她覺得實在太累了，也許她在睡夢裏知道自己撐不了幾天，悄悄張羅好孫女的婚禮，再到婚禮結束，她覺得終于可以安心睡去。她選擇在第二天離開，而不是婚禮當天。
那晚在手術門外，醫生宣布死亡時間，許父伸手憤憤地甩了她一耳光，她痛得耳膜嗡嗡作響。是她的錯，确實是她的錯。
“你一天都沒吃東西了，我煮了你愛喝的皮蛋瘦肉粥。”
“她還是去了爺爺身邊，我沒能幫爺爺照顧好這個家，我有罪！”許洛依望着棺裏失去血色的消瘦容顏，滾燙的淚珠滾落下來。
若不是她，家不會散，族不會滅。
“其實我的身份比較尴尬，家族中父親為首，我卻不是，還是個女兒身。姐姐雖沒有定下婚約，但終身大事或位于我前。我和普通人結婚，不能将家族利益最大，如果要聯姻的話，能說得上話的只有奶奶您了。可是……”
若不是她，曾大言不慚，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明明自己提出聯姻，到頭來反悔失信，落得如此下場怨不得他人。她寧願一切因果報應落在自己頭上，都不想牽連任何一人。
看着洛依，顧言祁的心，咯噔一下，心疼他愛着的女孩。她不過是個小女孩，卻經歷着這些。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希望陪伴可以讓她不那麽悲傷難過：“許洛依，我一定不會離開你。”
相比老爺子，老太太的葬禮上，支離破碎的家族，再無昔日風光。家破人亡的辛酸湧上心頭。當初一家家企業千方百計來巴結，如今出席的賓客寥寥無幾，卻是來嘲笑看熱鬧的。而越家居然下流到，雇混混來砸場。
“都給我好好砸了，有錢領。”帶頭的一個極醜的混混一聲令下，随後十幾人蜂擁而上，見東西就摔，見人就恐吓。
許洛依倒異常冷靜，不知哪來的力氣，随手舉起桌上的白酒瓶，猛地朝一個混混的頭頂砸去，血和酒一同灑了一地，摻雜在一起。
“砸，一起砸，今天我們就一起去死吧，好給我奶奶陪葬。”她揮着酒瓶指向那個領頭的頭目，吼道：“怎樣，要直接換刀嗎？”
畢竟是人家的葬禮，原本只想來擾亂擾亂秩序，要是做得太過分了，多少心裏還是害怕的，哪有和去世的人過不去的道理。沒想到這半路跑出個瘋子，還要死要活的，他們就算是為了那一點錢，豁出性命也太不值了。于是混混頭頭帶着人撤了。
聽她親口說一起去死，外人看來是糊人的，顧言祁同樣希望是糊弄人的。可以他對洛依的了解，他多少是不放心的。他時時刻刻粘着許洛依，把她看得牢牢的。
許父有些不安心，沒等葬禮結束，叫顧言祁帶着洛依先回家去。
許洛依被公主抱抱到床上，顧言祁小心為她蓋好被子。他脫掉衣服，換上了休閑居家服，對她回首一笑，雙唇性感：“乖乖躺着睡覺，我下樓做晚餐。”
說着走到床頭把床頭燈調暗，低頭在她粉唇上啄了一口，洛依在被窩裏露出一顆小腦袋，乖乖點點頭，感受着這個男人帶來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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