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六十二回
曹太後見程清芷溫順純良,且無一般小姐的驕縱任性,心中歡喜倍增,思量着不如就将她帶進宮中伺候朱竮。此次又因緣巧合救了她,正好是個合适的機會。
“皇上,程姑娘的哥哥不在京內,她一個女子在家多有不便,不如先行随駕,跟我們一起回宮吧?”曹太後雖是問詢,可朱竮心中早已篤定,程清芷他是要定了。
“那是自然,程愛卿不在京中,定是要護程姑娘周全。”強壓住內心的喜悅,朱竮平靜的說道。
小滿聽了,冷汗直流,這下南下尋爺的計劃泡湯了,忙向一側同樣無計可施的程清芷使眼色,好讓她來拒絕。
“有何不妥麽?”曹太後見程清芷不回答,以為有什麽難言之隐,忙關切問道。
“沒,沒什麽不妥。”程清芷憋紅了臉,無法說出自己要下江南。她是大家閨秀,當然不便說出自己想下江南尋許庭芳,只得咬緊嘴唇默默點了點頭。
小滿在一旁臉都綠了,小姐去了宮裏,自己豈不是也要進去,嗚嗚——爺不會失.身于嚴容吧?心中似有支火把,是不是灼一下心。
皇帝又高興的想歌舞慶祝,雖未抱得美人歸,但好歹一同歸了。
濟陽府內,韓紫煙寸步不離燒的糊裏糊塗快成紅孩兒的簡雁容,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簡雁容對許庭芳用情如此深,心裏暗暗有些後悔。
每日成天守在簡雁容床前,殷勤至極,周到服侍。然,簡雁容多數昏睡,就算醒了也是睜着一雙空洞的大眼直直的看着屋頂,似是要看穿牆壁一樣,精神萎靡。好端端一個漂亮姑娘愣是形容枯槁,奄奄一息。
韓紫煙枉有一身醫術不能施展,只得默默看着簡雁容求死。
書硯每日抱着從廟裏求來的一尊觀世音石像磕頭跪拜,一求自家公子平安歸來,二求嚴公子快點好起來。以前還懷疑嚴公子會抛棄自家公子,此刻一看嚴公子毫無求生意願,感動之餘又傷心不已。
東山峽谷,岸邊一塊岩石上伏着一個男子,衣衫已被鮮血浸透,此時毫無生氣,一動也不能動。
血水順着岩石慢慢流入河中,甚是奪目。
原來那日許庭芳落水,并未淹死。
當時忍着背上的劇痛,仗着水性頗好和一定要活着回去見嚴容的信念咬牙堅持,奮力一搏。只是因不知那捅自己一刀的是何人,心中判斷定定不能順流而下,若順流而下那人若追上補刀,那自己必死無疑,遂窮盡一身力氣逆流而上,直至安全,此時力氣已經耗盡,動彈不得。
況且炸堤那天,水流湍急,搜救的人按常理推斷,只當人順流而下,故悉數往下游搜尋,最後均一無所獲。
哪怕之後簡雁容親自來尋。她是心思細膩之人,但因不知許庭芳是遭暗算而落江,一心只想找回許庭芳,按照常理也是下游而去,錯失了機會。若當時逆流而上,說不定定能尋得到許庭芳。這一切都是天意。
“世子,那邊有個人!”船剛剛拐進東山峽谷,下人突然沖過來尖叫一聲。陶不棄正倚在竹椅上優哉游哉的啃着酒釀豬蹄,被下人一喊,豬蹄尖愣是卡在了喉嚨,憋得臉通紅,許久才拔-出-來。
“廢物!吓死爺了!哪裏有人?”陶不棄扭着肥胖的身軀,往船邊走去,眯着眼望着岸邊,只見一塊碩大的岩石上血跡斑斑,的确有一個男子伏在上面,一動不動。只是這身裝束有些眼熟……
陶不棄雖笨,但不傻。
“停停停!”陶不棄也大喊了起來。
船緩緩駛向岸邊,陶不棄差三個下人跳到岩石上擡起了那人,緩緩擡到了船上。
“許庭芳?”陶不棄大驚,這堂堂丞相之子怎在這荒郊野嶺,且受了傷?他是和簡雁容一起下的江南,難不成簡雁容也出了事?
陶不棄忙喊來随船的大夫仔細幫許庭芳診治,自己帶了幾個人下船,沿路尋嚴容去了。
這次正是陶不棄救了許庭芳。
原來自簡雁容下江南後,陶不棄并不知曉,還日日去酒樓等她,等了數十日,又尋不到人,整日無精打采,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別說喝花酒胡混了,每日像霜打的茄子呆在府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除了發呆就是發呆。
幾日下來整個人倒瘦了一大圈。
他倒不是看中了簡雁容,他只覺得簡雁容聰明,可以教自己許多東西,且她這個人風趣幽默,不像一般人見到自己都是點頭哈腰,想把她當成朋友處下去。
見陶不棄如此,靖國公夫婦反倒大喜。因為兒子終于不生事了,這府內更是安生了許多。轉而見兒子日漸消瘦,又心疼不已。
只得從陶不棄的随從那打探消息。
功不負有心人,總算有了眉目,這才得知兒子口中的嚴容正是皇上擢升的那位嚴容。那嚴容一表人才,足智多謀,兒子竟交到了這樣的好朋友,靖國公大喜過望。反觀兒子這幾日變化,都是進步,便認定了兒子和嚴容相交定能學好。
只是嚴容奉旨去了濟陽,兒子見不到他,所以才郁郁寡歡的。于是便告訴了陶不棄嚴容下江南了,更是拿了銀子讓他下江南去找嚴容。
陶不棄一聽父親讓他去找嚴容,便決定第二日動身。他生性好逸,受不了車馬勞頓,求靖國公雇了輛官船,準備南下。
此處離濟陽城不過二十來裏,陶不棄沿岸邊一路尋去也沒找到嚴容。許庭芳後背的刀口已止住血,只是因失血過多,此刻臉色蒼白,毫無平日裏俊逸精神。陶不棄看了都覺得心疼。
深夜,官船緩緩駛向濟陽城。
幾服藥下去,許庭芳總算醒了過來,只是身體極度虛弱。一眼便看到了陶不棄,見自己還在船上,便知定是陶不棄救了自己。
“許庭芳,你怎會受傷的?”陶不棄是呆霸王,見嚴容的好兄弟受傷,他也要湊個熱鬧,“你說出來我去治辦他。”
許庭芳苦笑,誰人害他,他根本不知。
見許庭芳不說話,陶不棄扭着圓滾滾的身子走到窗邊,“我沿路尋嚴容,可是尋不到。”許庭芳一聽嚴容二字,心如刀絞,自己遇刺落水,嚴容病重,此刻也不知如何了。
閉着眼睛想起眼前的種種。上一次是和嚴容一起回京時遇到的暗殺事件,思前想後自己并沒有得罪什麽人,為何要置自己于死地呢?究竟是何人要害自己?
想的多了,頭痛欲裂。陶不棄見許庭芳捂着頭不言不語,忙準備去喊大夫。
“陶世子——”許庭芳喊住陶不棄,“今日救我之事,還請陶世子保密,不要對任何人說起,更不能告訴嚴容。”他必須做好準備,既然對方認定他會死,那暫且不露面最為安全。
陶不棄不樂意了,他想去找嚴容。
“嚴容病了,”許庭芳倒吸一口涼氣,那幾日嚴容痛的死去活來的樣子歷歷在目,心痛不已,“你找嚴容可以,只是不知她現在身日如何,方不方便見客。”
“許兄,我們一起去嘛。”陶不棄又拉起許庭芳的袖子,邊搖晃便撒嬌道。
許庭芳依舊搖頭。
陶不棄不解,又心急要去見簡雁容,忙追問原因。
“陶世子有所不知,”許庭芳認真倒,“不知為何,我居然對自己一男性朋友有了感情。”說道此處,許庭芳雙頰通紅,“可是很苦惱不敢面對他。”
“哈哈哈,許庭芳啊許庭芳,只要有情何必在乎別人說什麽!兩人相知不就得了!”陶不棄只是随口說道,不料引起了許庭芳大震。
是啊!二人之間有情不是比任何東西都重要麽?
方覺安慰,腦中又想起了雌伏的問題,這正是他無法跨過的一道坎。
陶不棄哼哼,鄙夷的看了眼許庭芳。
“我以為許公子是有多豁達之人呢!”陶不棄一屁-股坐在了竹凳上,翹着二郎腿嚴肅的說道:“就算是雌伏,你那小JIJI又不會消失!只要對方高興和自己開心便好!”
陶不棄以前經常出去鬼混,男歡女愛也好,斷袖之戀也好,他見的不要太多,故許庭芳的問題對他而言簡直就是小兒科。
許庭芳深被觸動。
見許庭芳似乎有些想開了,陶不棄繼續笑道:“許公子愛慕的便是嚴容嚴公子吧?”
許庭芳沒有答話,只點了點頭。心中已經下定決心,不就雌伏麽?陶不棄都能看得開這一切,更何況他這個當事人呢?嚴容……許庭芳的心口驟然作痛,你的病情是否好轉了?
陶不棄嘻嘻笑了起來,倒也不催着進濟陽城找嚴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