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回
房中悶吼聲陣陣,書硯和韓紫煙坐在西廂廊下,韓紫煙低眉睑睫,書硯紅了臉,低垂着頭臊得慌。
聲音越來越激昂,再沒個停歇之時,書硯按捺不住小聲道:“我家公子會不會被嚴公子始亂終棄?”
始亂終棄也得看簡雁容有沒有那個始亂終棄的本事,一個女人怎麽對中了對小倌用催-情藥的男人始亂終棄?
韓紫煙暗暗冷笑,面上卻一絲不露,拍拍書硯肩膀,說:“你為你家公子做到這一步,下面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走,我請你到酒廊喝酒,別打擾你家公子了。”
過得些時,簡雁容發現許庭芳所中之藥非得被男人……否則無解,就會拍門喊書硯詢問,得把書硯帶走。
她支招讓書硯買的藥,藥性甚烈,沒有委身男人發-洩則有喪命之虞,不洩身,簡雁容一個女人……管教她呼天不應入地無門,天明了再來給許庭芳收屍。
如策着千裏寶馬在遼闊的草原上狂奔一般,腦子裏空蕩蕩的,身體騰雲駕霧,雖不是實打實的行雲布雨,看着心上人意亂情迷,快-意也滿了十二分,簡雁容渾身着火,喉間焦渴,神魂颠倒,策馬乘風,沉沉顫顫再難打住。
也不知是藥性烈,還是沉迷其中的人借勢縱情,這一場不是歡-愛的歡-愛,至紅日西墜方停。
許庭芳沉沉睡了過去。
幸好閑書看得多,也幸好這方法對頭,不然,若把許庭芳交給男人,怕是他清醒過來後沒有面目活在世上了。
簡雁容倦極,然而床上汗水穢-物交織,勉強忍着疲乏起身,倒了炭火架上的熱水進銅盆裏,給許庭芳抹拭身體,另拿了裏衣中衣亵褲幫他穿上,把床單被子換了。
許庭芳睡死過去,簡雁容把他從床這頭推到那頭再推回來,他也沒醒轉,只嘟哝着,滿足地啞聲不停喊“嚴容”。
簡雁容被他叫得心頭癢将,如有無數只貓爪子在抓撓。
沒有燈火,房間光線不明,許庭芳的臉在暗影裏更增添了一股迷的陽剛味道,簡雁容靜看了許久,輕嘆了口氣,替許庭芳掖好被子,轉身,房門鎖着拽不開,難不倒她,拉了房中桌子來到窗前,爬上桌子翻窗而出。
君既無心我便休,可許庭芳這樣子,哪像是無心之人。
再是剔透玲珑,此時也慌亂迷茫,無措彷徨。
程秀之接到韓紫煙的來信時距寫信之時已過了兩日。
利用書硯給許庭芳下小倌用的極性烈的催-情-藥,又尋機将嚴容和他鎖在一個房間裏……如此這般,一人□□不過喪命,一人脫陽而死,神不知鬼不覺,許臨風事後氣極調查,也怨不了誰。
計是好計,不過,簡雁容是女兒身,哪行得了強占許庭芳那樣的事,程秀之看了開頭如被利刃一刀紮進心髒,待看到後面,長舒了一口氣,抹一把頭上冷汗,暗暗慶幸沒有告訴韓紫煙簡雁容是女兒身。
“爺?”程新喊道,問詢的眼光看程秀之。
“紫煙行事老到,可惜又給簡雁容逃過一劫了。”程秀之笑着将書信遞給他。
“簡雁容沒事,許庭芳怕是兇多吉少,以他的傲性,若要他雌伏于男人之下,且是無好感之人,只怕他情願藥性無解而死。”程新沉吟。
程秀之點了點頭,有些悵然。
許庭芳品性高潔,待他至誠,這樣的人,若不是許臨風的兒子,實是難得的良朋益友。
仇深似海,再是惘然亦無用,程秀之嘆了口氣也便丢開,問程新:“簡蕊珠那邊怎麽樣?”
“我潛入統領府看過,簡雁容這個妹妹跟她相比,沉着的性情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整日在那埋怨無趣寂寞要出門玩,簡重烨夫妻快壓不住了,左不過這幾日,她便會忍不住偷偷潛出統領府,奴才已安排好人,她一出府,馬上把她往興獻王府引。”
“甚好。”程秀之贊許地點頭,笑道:“諸事順遂,你也別太累了,得空和雲娘多聚聚。”
雲娘是程秀之前些日子作主替程新定下的娘子,戶部一個七品主事的女兒。
程新右手已廢動不了武,程秀之幹脆推薦他進官場,田稅新令正是用人之際,他是朱竮寵臣,安插人進戶部輕而易舉,程新甫入戶部便做了七品主事,配同級同僚的女兒正好。
那雲娘雖不是絕色,然舉止端重,溫良貞淑,程新與她成親以來,夫妻和美,甚是恩愛。
程新笑了笑告退,離去的腳步迫切輕快,程秀之羨慕地看着,想起簡雁容,焦躁難耐起來。
那小貓兒一般鬼精靈的人兒烏溜溜的一雙眼睛流光溢彩,光是在腦子裏想着,便覺得光彩奪目,那微翹的小下巴也是可愛得緊,撇嘴皺眉苦惱等等表情,無一不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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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夫粗犷,陳擎生活極不講究,朱竮醋勁大,他也便不與朝臣往來,在待客之道上更加一竅不通了,簡家人在統領府過的跟蹲牢獄一般。
簡重烨夫妻每日不停數書肆關着門少賺多少錢,愁得短短時間增加了許多白發。
簡蕊珠初見陳擎,喜他威武高大,也曾媚眼如絲,奈何陳擎不解風情,還問她是不是眼睛不适,把她氣得絕食了一頓,此後再也不見陳擎了。
青春少艾過這種苦行僧日子委實難熬,又兼想着簡雁容得以下江南,風光無限,愈發鬧心。
簡重烨和邵氏開始的時候還壓着她,後來夫妻倆心情不好,也懶得管她,簡蕊珠每日在自己房中挺屍不來跟前湊趣說話解悶也不喊。
簡蕊珠等的就是他們的不聞不問,這一日用過早膳,當即溜到圍牆邊,利落地往外攀爬。
圍牆很高,以她的身量本爬不上去的,不過拿張凳子墊腳,也便不成問題。
至于圍牆外那頭,把床單帷幔一捋接成長繩,捆在圍牆邊大樹上,下去的時候逮着布繩慢慢爬就行,手掌心都不曾蹭破皮。
“大門口有人守着不讓出以為就能難倒我?哼!小瞧本姑娘了。”簡蕊珠出得統領府,洋洋自得。
程新安排的人在統領府外不遠處守着,蹲了許多日子,早磨刀霍霍,簡蕊珠才走出統領府門前的橫街,幾個人便圍了上來。
“小娘子要去哪呀?讓哥哥送你如何?”油腔滑調,有人摸臉有人牽手,還有人拍臀。
簡蕊珠和簡雁容鬥智鬥勇霸氣的很,遇到癟三就蔫了,吓得尖聲叫,往統領府的路被堵死了,只得朝前奔,那幾個人老鷹捉小雞半堵半攔,不多時,簡蕊珠便被引進跟統領府隔了一條街道的興獻王府門前街道。
“前面就是興獻王府。”一人故作害怕道,其他人當即跟着作出驚怕之色,松了簡蕊珠不往裏追了,齊齊退到街外。
興獻王?不就在宮中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人麽?那人還往自己家中送過重禮。
簡蕊珠自動忽略興獻王後來又使人索回禮物之舉,底氣頃刻間壯了,叉起腰,朝那幾個混混呸了一聲,道:“你們等着,我找人來剁了你們的髒手。”一面說,一面往裏面奔。
果然料中了,那幾個人暗喜,看着簡蕊珠奔到興獻王府門前,不多時進了府,留了兩人遠遠守着,其他人回去向程新複命。
即便是不得勢的王爺,王府的規模也不小,從府門往裏看,山水亭臺樓榭掩映,府邸極是精致,簡蕊珠得以入內,一路行去,見樓閣巍峨,雖是冬日,卻還有鮮花不敗,綠樹蔭荗,一片富貴風流之态,不由得又羨慕又妒忌。
自己生的不差,天姿國色,只因錯投了胎,爹娘不喜生活清苦,若是能生在帝皇家,享受這樣的生活,也不冤此生了。
朱煜和剛納的愛妾在三面環水浯汀亭中取樂,聽報簡家小姐到來,自是要見的,遠遠看到簡蕊珠,容色鮮翠嬌嫩,比蒙着面紗時更勾人,想起壽康宮前那一抱,嬌香軟玉入懷的滋味,不覺怦然心動。
弦樂悠揚,芳香陣陣,跟統領府的方肅蕭疏大是不同,簡蕊珠更加迷醉,忽聽得哧一聲笑,擡頭看,眼珠子粘糊住了。
朱煜這日穿了家常衣袍,和愛妾摟摟抱抱,衣襟半敞着,腰間一塊皇子盤龍玉佩,不似那日宮中所見嚴整的王爺正服,風流不羁,面若桃花眼帶春風,溫柔多情。
“簡小姐,小王有禮了。”朱煜拱手作禮,脈脈含情。
簡蕊珠紅了臉,羞答答裣衽回禮。
簡重烨和邵氏重財,未曾給女兒請禮儀師傅,簡蕊珠又忙于和簡雁容鬥,詩文書冊一概不看的,這個禮行得潦草粗糙,比王府的婆子還不如,朱煜笑得更歡,暗暗不屑。
許庭芳求而不得的人亦不過如此,空有好皮囊,卻沒有好教養。
雖然不屑,朱煜與相府仇大怨深,簡家小姐送上門來,再沒有放走之禮。
簡家名聲在外的只有一位小姐,簡蕊珠性妒,不喜簡雁容,又喜王府的奢華,心中打起小算盤,見了朱煜,也不說許庭芳鐘情的乃是她姐姐,甚至還誤導朱煜,讓他以為自己就是許庭芳的心上人。
兩人各有所圖,歡聲笑語,朱煜嫌小妾在一旁礙眼,遣走了,朝堂上權謀上進不行,與女人調情朱煜卻是最拿手的,拉了簡蕊珠到亭欄前,為她介紹周圍景物,身體越依越近,慢慢的把手搭到簡蕊珠手背上。
亭欄浮雕花紋,極是華美,池水引的溫泉池水,熱氣氤氲,上面青萍蕩漾,肥美嫩綠,簡蕊珠在簡家沒見過如此精致所在的,漸漸迷了眼,朱煜的手搭了上來,她略遲疑了一下,便由得他握着。
兩個眉來眼去,只半日工夫,便郎情妾意,恩愛無限。
簡蕊珠生得極好的,含羞帶露的芍藥花一般,比雲霞還燦爛,朱煜裝模作樣陪着說笑了個把時辰,就想把人摟住得了。
“心肝兒,咱們去那邊。”指向岸邊假山,那裏有一個山洞,打野戰最是有趣。
簡蕊珠貪慕王府的虛名奢華,倒還沒糊塗。
“王爺太壞了,我是清白女兒家……”一面說,一面咭咭笑着跑開,一徑出了興獻王府。
“小蹄子浪的可以還端什麽。”朱煜氣得笑罵,方才挨挨蹭蹭,身下已現了醜态,不便追,又把服侍的人都遣走了,眼睜睜看着簡蕊珠離開竟是無計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