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回
便是長了一根黃瓜,她也追不上去勢如風的許庭芳。
許庭芳看來無生命危險了,心頭大石落了地,簡雁容罵罵咧咧些時,坐了起來,活蹦亂跳揮手踢腿,活動僵硬的手足身體。
肚子咕嚕嚕喊起餓來。
山裏頭野果野兔什麽的盡有,簡雁容正想走出去尋幾個野果吃,忽又聽得滴答滴答水珠滴落的聲響。
剛醒來時就聽到,後來又消失了,凝神一聽,不是消失,而是幽細的很,模模糊糊似隔着什麽。簡雁容暗暗奇怪,幾步見方的山洞裏一覓無餘不見水流,山洞外是樹木,觸目處也不見水流,這滴答水聲哪來的?
閑書話本上,有俠士落崖掉山洞中,總有因緣際遇得到寶典秘笈的練就一番蓋世神功的,簡雁容心念一動,湊到山洞壁上側耳細聽。
還真聽到了,就在靠裏側洞壁裏面傳來,聲音有一種開曠的空洞。
那面山洞壁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岩石上面長滿青苔,石縫渾然天成,看不出人工機關的痕跡,簡雁容摸索了一陣,也沒期待到轟隆隆或咔嚓嚓洞壁變動的奇觀,兩只手倒摸得酸痛得擡不起來,還沾了一手綠苔。
許庭芳剛沖出去時山洞外陽光正盛,約摸是晌午,眼下天色陰沉,晚來風急,已是黃昏了。
去了那麽久也不回來,不知道人家肚子餓了嗎?簡雁容才剛罵着,便聞到一陣香味。
跟着香味出現在山洞門口的,還有許庭芳高挑俊挺的身影。
走時身上僅着亵褲,上身體圍綁着布條,眼下卻是整整齊齊了,天青色束身錦袍,背光的臉龐輪廓分外堅毅,風姿極為飒爽,雙眸中布滿了血絲卻不露半分倦态。
“你回府了?”簡雁容問道。
“沒,只是到三醉樓走了一趟。”許庭芳一手食籃一手木桶,背上還有一個包袱,“我給你準備了一套衣服,你身上的衣服髒了換一換,木桶裏是清水,可以……”
他紅着臉沒有說下去,擱下東西走了出去。
準備得很周到,淨面擦身的巾帕,裏衣亵褲到外袍一概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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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桶裏的水還微有溫熱,簡雁容暗咬牙,既窩心許庭芳的體貼入微,又有些沒來由的惱怒,
這大木頭以為自己是男人還對自己這麽溫柔體貼,到底有沒有斷袖之癖呢?
裏衣下面有一件很奇怪的甲衣,手指戳着堅硬如鋼,簡雁容對着昏暗的光線看了又看,緊咬着下唇默默地穿到身上。
若沒有猜錯,這件小背甲應是江湖中人人垂涎,東海龍鲛絲織就的鎖子金甲衣,刀槍不入,有銀子沒處買的寶貝。
他說沒回府只是到三醉樓走了一趟,何處得來的鎖子金甲衣?
心頭閃上疑雲,簡雁容也沒細究,看着穿了鎖子金甲衣的身體,暗贊奇妙。
裏衣外面再穿了那件鎖子甲衣,肩寬胸闊,身體的曲線竟是比纏布條隐藏得更好,怎麽也看不出是女人了。
收拾妥當,簡雁容也不喊許庭芳,靜靜地打開食籃。
香味濃郁,許庭芳自己走進來了。
相顧無言,簡雁容憋着一股悶火,又沒個燃燒的由頭,硬生生憋着憋得難受,多瞧許庭芳一眼都生氣,偏許庭芳跟她一般心思似,盡顯君子食不言之風。
佳肴美味下肚,氣氛緩和了許多,許庭芳先說話打破了尴尬和僵冷,低低問道:“你急着回京有什麽事?”
“你為什麽不露面?”簡雁容反問,告訴他自己回京何事就要坦白身份,她不想說,胸臆間的悶火還燒着。
“咱們遇刺之事有蹊跷,似是與簡家有關,兇手截殺我們,約摸是以為我對簡家小姐有情,怕我回京救簡家人。”許庭芳凝眉。
“簡家出什麽事了?簡家人平安否?”簡雁容急問。
“出了事又逢兇化吉了。”許庭芳心不在焉道,沒細細分說,拿起一截枯枝在地上劃動。
老爹和邵氏沒出什麽事便好,簡雁容松了口氣,側頭看去,許庭芳在寫字,蛛絲網似連結起“截殺,簡家、顧繡、朝堂、後宮”幾個字。
“簡家一介商戶,和朝堂後宮有什麽關系?為何又扯上顧繡?”簡雁容驚奇不已。
“這個商戶手中有顧繡,養着顧繡後人。”許庭芳道,眉頭緊蹙,凝神思索着打聽來的情況。
“怎麽可能?”簡雁容驚叫,跳了起來,起得太急,昨晚沒睡好頭暈眼眩,眼前一黑朝地上栽去。
許庭芳急搶前一步,着急中不注意,竟是張開雙臂抱扶,摟了個結實。
肌膚熱騰騰的氣息交融,兩人齊齊呆住,許庭芳一愣之後,沒像前幾次那樣把簡雁容推開,反緊了緊臂膀,兩人更密實地貼在一起。
劍拔弩張,箭在弦上,他的身體繃得很緊,緊實的肌理蘊滿了力量,優美的俊雅伴着十足野性。
簡雁容心跳如擂鼓,野史閑書上看到過的描寫在腦海裏閃過,耳朵裏轟隆隆雷聲陣陣,明明無風,身體卻顫顫擺晃如波上扁舟,起落巅簸。
耳畔水珠滴答聲更清晰了,似點點春雨滴落湖面清波上,漣漪圈圈勾起無數雜念,簡雁容粉面上緋紅胭脂暈開,脆生生粉嫩嫩似春日枝頭新蕊,甜軟芬芳。
許庭芳傻了,想不起懷裏是個男人了,俯身貼了嘴唇上去。
好柔軟好滑膩的唇,帶着剛吃過的酸梅湯的味道,酸酸甜甜,好聞又好吃,許庭芳恨不能将那兩瓣唇生吞活剝,嚼碎了咽下肚,只吃了嘴唇不夠,還想吃別的。
別的什麽呢?
本能的,許庭芳一只手還摟着簡雁容的腰,一只手就順着簡雁容背脊朝下方探去。
簡雁容摟着他腰部的手僵住,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當男人,柔軟的春心給刨出一個血洞,怎一個怒字了得。
許庭芳焦躁難耐的揉-弄着簡雁容的……十分糾結,遲遲疑疑裹足不前。
簡雁容惱了,搭住他的手,仰起頭,紅着眼一瞬也不瞬地看他,“庭芳,你想好了?”
“想好什麽?”許庭芳問,語畢自己也意會了,磕磕巴巴道,“我……我不喜歡男人。”
“可是我喜歡你。”簡雁容溫柔地看他,許庭芳俊瞬間漲得通紅,耳廓也紅了,難以啓齒,“嚴容……我……咱們……”
這只小白兔真是又傻又呆,怒火在看到他紅通通的臉蛋時已跑得無影無蹤,簡雁容很想捂嘴大笑,有些不忍再繼續捉弄他。
男女不分不是他的錯,這麽純潔的男人撿到了就偷着樂吧。
許庭芳手足無措,臉頰燒得厲害,好半晌,用蚊子哼哼的聲音微不可聞道:“你害怕嗎?”
“怕什麽?”簡雁容有些接不上他的思維。
許庭芳漲紅着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人言可畏。”
一句話又勾起簡雁容滿腔怒火。
什麽人言可畏,若是愛得足夠深,哪思慮得了許多,簡雁容也不饒舌了,一只手在許庭芳身上摸索。
閑書野史不是白看的,雖沒有操作經驗,對許庭芳這樣一空二白的男人足夠了,許庭芳一張臉霎時更紅,鼻氣粗嘎濕熱,眉心微蹙,肌肉繃得更緊,動作狂放粗野起來。
簡雁容心頭一把火熊熊燒了起來,因他的情動而……這算不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是女人,這般行止委實孟浪,欲待遠離,身體卻被許庭芳牢牢侵占着,無從推拒。
“庭芳,別……”簡雁容低低喊停,許庭芳一字聽不進,便是聽進了,此時也剎不住,閉着眼睛,頂着一張紅杮子般鮮豔的臉不管不顧啃着,攬着簡雁容的一只手臂越箍越緊,另一只手……直攻她後臀的要害之處。
這木頭竟然真個往斷袖路上奔了!簡雁容哭笑不得,心頭惡作劇之心又起,按住許庭芳的手,唇舌反攻了回去。
許庭芳當即潰不成軍,剛勁的身體竟有些酥軟的站不住的架式。
簡雁容覺得更熱了,踮着腳尖,恨不能把他舌頭吞了,撲咚一聲,兩人一齊倒地,山洞地面崎岖不平,許庭芳腰身躺的地方高,頭部後仰,簡雁容見識了什麽叫優雅如天鵝的脖頸了。堅-實的皮膚肌理,還有滾動的喉結,無一不迷人,簡雁容緊緊壓着許庭芳,腦子亂了,一只手亂摸,受許庭芳影響,竟也往他後面摸去。
“庭芳……喜歡嗎?”
“喜歡……”許庭芳顫聲道,忽地一僵,熱燙燙的身體被兜頭一盆冰水淋下,猛一下醒了,嚴容在摸他哪裏?
不!他不能接受雌伏!
山崩地裂,洪水滅頂,許庭芳霎地推開簡雁容。
再次看着許庭芳跑出山洞,簡雁容沒有生氣,只感到好笑。
“呆子!”
等他回來,就告訴他自己是女人,是簡家女兒的真實身份。
纏-綿了那麽久,山洞陰暗了下來,暮色深沉,已知家人無礙,簡雁容也不急着進城了,把換下的衣服在地上鋪開丢倒頭睡覺。
家裏還是得回去一趟确認,不知外面的情況怎樣,等許庭芳回來再商量一。
寂靜裏先前聽到的水滴聲又出現了,簡雁容大奇,這回不摸索了,只靜靜聽着。
月牙兒升起,淡淡的月光照進山洞,飄曳的輕紗似朦朦胧胧,伴着悠細的水滴聲,似在訴說一場遙遠的幽夢,簡雁容細細辯認水滴聲傳來的方向,許久後,凝神看山洞頂端一角,月色暗影裏,那處銅板大小的地方似乎比周圍岩石平滑。
個子不夠高,伸長手也夠不着,簡雁容撿起許庭芳方才在地上劃動寫字的樹枝對準那地方戳去。
沒有動靜。
這個地方便是開關之處,不可能錯的,簡雁容側耳聽了一會水滴聲,不胡亂戳了,跟随水滴的節奏,先是快速戳了兩下,接着,極緩地一下一下戳了三下。
吱呀吱呀幾聲響,奇跡出現了,山洞頂露出一個洞口,從洞口垂下來一條細軟的繩梯。
果然有機關,簡雁容似乎看到成箱的珠寶金銀等着自己拿,霎那間熱血沸騰,不等許庭芳回來了,攀着繩梯爬了上去。
才隔了一人多高的距離,壁頂氣溫比底下低了許多,簡雁容冷得打寒顫,空間也很小,一個人完全站直身體都不行,珠寶金銀沒看到,觸目是凜白的冰層,許是因為冷,邪氣陣陣,像是有鬼魅在無聲地行走躍動,無聲地裂着森森白牙。
簡雁容有些害怕,輕移了移想踩着繩梯下去,等許庭芳回來再一起察看,忽聽得金戈之聲,未及回神,原先開口的地方嘎一下關了,瞬變之間,腳下一滑,身體以雷電之勢向着不知何處的地方猛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