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蘭香內心有些複雜, 小閨女都住了出去, 家裏頭也打算放棄她了, 這個時候跟他們說要讓她複讀考大學, 想想全國最好大學有一些心動, 可随機又打消了, 家裏頭哪裏有錢給她去讀大學。
樓道裏的人七嘴八舌地說：“小願搬出去了, 老師, 真那麽厲害？可以考最好的？那這次為啥沒能考上啊？”
搬出去了？
劉倩眼中劃過一絲疑惑, 解釋道：“因為許願同學的歷史和語文相對薄弱, 她的志願報的是首都和水木大學, 但是她數學、物理、生物都是滿分, 只要語文和歷史提高了就好了。”
“小願這麽聰明！蘭香啊, 那可是首都大學啊，要是我家志明，砸鍋賣鐵都得供出來。”
“就是啊, 出個大學生呢，一般大學出來都能包分配，更何況是最好的大學呢！”
許國平心裏頭不痛快, 扯着嘴皮子笑：“我們家哪裏供得起啊, 再說大學出來都多大了。”
“诶, 話不能這麽說，這名牌大學生出來, 哪裏愁找不到人家啊！”
“對啊, 你們家這麽多工人哪裏供不出一個大學生。”
劉倩也殷切勸說, 列舉了大學生的好處，王蘭香的笑容有些牽強，許國平臭着一張臉色，屋裏的人都出來了，許大福也臉色一變，不願多說，把許願的地址告訴了劉倩，就把門一關。
劉倩有些不明所以，周圍鄰居才七嘴八舌地告訴她這許家的事情。
離開筒子樓，劉倩有些憂心忡忡，看來許願的情況不容樂觀，學校雖然願意給她免掉學雜費，但是沒家裏的支持，生活可怎麽辦。
劉倩就着許大福給的地址，找了過去，反複看了一遍，院子的門是半掩着的，裏頭似乎有不少人，她敲了敲門，輕輕推開一點，揚聲道：“請問，許願同學在這裏嗎？”
屋裏頭有幾個男人，對着一對銅鐵，劉倩覺得自己應該是走錯了，忙道：“不好意思，找錯了。”
“诶，沒找錯沒找錯，小願！有人找你！請進請進！”楊教授笑呵呵地抹了把汗，額頭上就一片黑了。
劉倩朝他點點頭，笑着走進來，環顧這院落，暗暗猜想許願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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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願走出來，看到是劉倩，便知是高考的事情，道：“老師，您怎麽來了。”
作為老師對于好學生肯定是會多幾分喜愛的，劉倩做老師這麽多年，尤為可惜許願，若不然也不會不辭辛苦地找上門來。
“我是來告訴你高考成績的，雖然你填的水木和首都大學沒能考上，但你數學物理生物都是滿分，學校覺得你這樣太可惜了，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複讀......”
許國安聽到這話，眼睛都亮了，“我姐數學物理生物滿分？！”
劉倩也認得許國安，許願讀高三的時候，許國安正好高一，姐弟兩時常一道回去，笑着點點頭：“是的，許國安同學，你可要好好向你姐姐學習。”
楊教授知道許願成績不差，沒想到理科成績這麽好，也不由得問道：“考了多少分啊？”
“五百零五，主要還是語文外語拖了後腿，比較可惜。”
楊教授：“不錯啊，理科都滿分，你這個分數也可以上個不錯的大學！”
語文和歷史不是她的強項，雖然也放了點水，但外語她是真的沒有接觸過，當年憑借着原主的一些記憶寫的，今年滬城又提高了外語的百分比，外語的地位就大大提高了。
如今下午天氣炎熱的，許願見她滿頭大汗，也不知是如何找到這邊的，亦是感激不已，“老師，你先進來坐，外面太熱了，到屋裏說。”
許願讓許國安把西瓜給切了，許國安比許願還積極，柯萊和楊教授進來吃了幾塊西瓜就繼續在院子裏搗騰了。
“.......學校領導們也非常可惜，覺得你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願意免除學雜費，你可以再試一試。”
許願抿了抿唇，堅定地搖搖頭：“不好意思，老師，讓你失望了。”
許國安叫了起來：“姐！為什麽！”
劉倩望着她：“老師能問一下為什麽嗎？畢竟你的希望還是很大的，是錢方面的原因嗎？”
也算是，許願便點了點頭，“很不好意思，讓您白跑了一趟。我目前住的這邊是租的，謝謝您特地來告訴我成績。”
劉倩也明白，她怕是堅持不了這複讀的一年，即便她考上了大學，大學裏還有要用錢的地方，像這樣的事情，她也是有心無力的，只能道：“你自己再好好考慮一下，開學前都可以的。”
許願送走了劉倩，許國安急的繞着她走不停，“姐，你幹嘛呢！你再讀一年呗，那可是水木和首都啊，最好的大學啊！”
“你是不是因為錢啊，我可以不讀的，反正我也沒你聰明，姐......”
許願做一頓飯被他弄得煩不勝煩，站定了，按住他，“好了別繞了，我是不會去的，你，不管怎麽樣都要好好讀書，給我考個大學，別的事情你別操心，去，看書去，別煩我。”
她和許國安不一樣，她是上過大學的，該學到的也都學到了，沒必要再去上一回，可許國安是個正常人，沒有她的經歷，上大學是必須要的，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也只有他對她最好，許願希望他能夠考出去。
許國安有些怏怏，總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姐姐，連吃飯都打不起精神。
最近柯叔公回鄉下去了，他放不下鄉下的田地，看柯萊最近也不錯，就放心地先回去了，除了過夜，就時常在許願這邊，和楊教授倒騰數控車床。
柯萊看了看無精打采離去許國安，“國安怎麽了？”
“非要我去上大學。”許願也頭疼，她參加高考是有目的的，大學該學的東西她都學過了，沒必要為了博一個好的文憑再去讀一遍。
“那你有什麽打算？”
許願對他是從來不瞞着的，道：“我想做出版，試題、習題、考點解析，現在市面上的圖書關于解析的很少，而且這個行業相對好入手，初期投入也比較少，我打算先辦一個補習班試一下水，高考也是為了打個名氣。”
這一段時間她手裏的錢也不多，靠賣早飯賺錢永遠不是長久之計，她需要養她和國安，她不能老是靠着柯萊。
學校張貼了榜單，慶祝今年高考的順利，成績也都張貼出來供大家看，分數從高到低，後面還會附上入取大學，希望能夠吸引更多的生員。
“诶，這個人考了五百零五怎麽沒被入取啊！你看，她數學物理化學都滿分！”
“我看看我看看，真的诶！語文外語歷史差了點，是不是志願沒填好，這個分數也上線了。”
張貼着的都是上了分數線的，除了許願，其他的都有入取大學。
“許願是我們廠裏的！許國安的姐姐！上次不是還賣飯團嘛！”
“她成績這麽好？數學物理化學這麽難，我這幾門最差，她怎麽能考到滿分的！”
大家都在不可思議的時候，許願的名氣忽然就大增，那個理科滿分的，成了許願的代名詞，附近的居民跟許願讨要方法和筆記本，許願就順勢說了一下補習班和習題冊、考點解析。
如今雖然生活水平好了，可是補習班這種事情也并非家家戶戶都舍得的，都是讓孩子自己努力一點，但買本習題冊和考點解析還是可以的，就和許願定了一本習題冊和考點解析。
許願也理解，抓緊寫那冊考點解析，自從不擺攤之後，她就每天編一點，到高考成績出來已經編到最後一部分了。
柯萊從廢舊品站，拿了兩個壞了的印刷機回來，修了一下，就可以繼續用了。
有了柯萊以後，家裏不要太方便，缺了什麽，他都能給你弄回來。
許願想在開學前印刷一批，趁着開學，能夠多賣點，熬了兩個晚上，終于寫完了，趕緊開始印刷，柯萊也先停了他的事情，幫她印刷。
王蘭香和蘇玉琴過來打探許願的情況，再來許國安也要上學了，她們兩個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墨水味。
院子裏堆了一堆破銅爛鐵，王蘭香嘀咕：“這孩子弄一堆破東西來幹什麽？”
三個人都在旁邊一雜間裏頭，柯萊耳力好，聽到開門的聲音，走出來，王蘭香和蘇玉琴吓了一跳，怎麽別的男的！
王蘭香定睛一看，诶，這還有點眼熟。
柯萊朝王蘭香點了點頭：“阿姨，您是來找小願的嗎？”
許願和許國安一身油墨地出來，“媽，你怎麽來了？”
王蘭香朝柯萊笑了笑，一個勁地打量他，“小願啊，這是......”
蘇玉琴從頭上掃到腳上，印刷會沾上油墨，許願特地讓他穿了一身舊衣服，蘇玉琴撇了撇嘴，想想小姑子這種情況，又能找到什麽好對象。
“這是我對象，柯萊。”
王蘭香笑着點頭：“柯萊啊，你好。這名字挺不錯的......”
哪裏聽到過似的。
蘇玉琴扯了扯王蘭香，湊近道：“媽，這好像是救過小願的那個柯家老三啊。”
王蘭香就有些笑不出來了，再看了一眼，她只見過柯萊一回，被兒媳婦這般一說，當真是越看越像，忙扯過許願：“你過來，我有事要問你。”
王蘭香腳步愈快，拉着她到廳堂去，“我問你，那是誰啊？柯萊，是不是救過你的柯家老三啊？”
許願點了點頭。
蘇玉琴誇張地說：“我滴個天哪，小願，你也不用以身相許吧！這柯家老三是什麽情況你不知道？”
王蘭香見她還不變聲色的樣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嗓門就不禁大了起來：“你腦子瓦特了！找誰不好找這樣一個！他爹娘都把他給過繼的，沒工作沒房的，還在外頭撿破爛！”
王蘭香想想院子裏的破爛，不由得地急，難道這還吃軟飯！“你說，他是不是住在你這裏！”
許願：“他不住這裏，國安在這裏，你還不放心？”
王蘭香松了口氣，蘇玉琴說道：“我說妹子呀，不是嫂子說，這挑對象的，人都是選着好的挑的，這姓柯的，沒房沒工作，難道你以後跟着他一起撿破爛？”
許願有些無奈也有些好笑，原來外面對柯萊的印象都是撿破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自己覺得好就行了，媽，你來有什麽事？”
王蘭香見她這幅油鹽不進的模樣，哪裏還想的起來事情，“這個人不行！我和你爸都不會同意的！你最好快點斷了，家裏會給你介紹個好的，你看你姐談的多好，兩個都是工人，以後能夠分配房子，家裏頭都談好了，年底就定下來了，明年結婚......”
“就是啊，小願，你還年輕，生的又好，哪裏愁找不到好對象......”
兩個人就跟二重奏似的，說的許願頭疼，她還沒印刷完呢，只想快點把她們送走，“媽，你們還有別的事嗎？我談對象是我的事情，不管怎麽樣，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好好好，你自己的事情，談婚論嫁的時候，你嫁妝什麽都沒有！別來找我們！”王蘭香氣急說道。
蘇玉琴望着她的眼神就差寫着傻子兩個字。
兩個人就這般忘記了來的初衷，又是不歡而散，許願沒當一回事，繼續印刷裝訂，這一份是數學的，許願第一次打算印刷一百冊賣來試試水。
一本賣兩角錢，封面印着《理科滿分寶典—數學篇（精簡版）》，這個時代的人都比較不會推銷自己，許願在書店裏看到的都是一些比較正經的，這樣自賣自誇的，還必須得有點臉皮。周圍人家有高中生的，都過來買了一本，先賣掉了十本。
馬上就要開學了，姐弟兩打算去學校那邊賣，畢竟主要是高中生，許國安過去報道的時候就抱了二十冊書過去。
許願也在學校門口放了一個書攤，來來往往地都是學生，她豎着牌子：高考理科滿分的考試寶典。
學生都忍不住過來看一眼。
“诶，你不是許願嗎？”認識的人就認出來了。
許願笑着點點頭。
“許願是誰啊？”
“喏，你看這榜還貼着呢，就是理科考了滿分的！”
“這是你的筆記嗎？”
“全嗎？多少錢一本？”
那個理科考了滿分的許願，攤子前面瞬間多了許多人。
許國安氣喘籲籲地跑出來的時候，都吓了一跳，努力擠進去：“姐，二十本都賣光了，不夠！你再給我點！”
“诶，我們還沒買好呢！”原本還在猶豫的人也一咬牙，掏出兩角錢。
“先來後到，我先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