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顏府壽宴
? 鎮國侯顏侯爺的生辰是十月十四,這一天很快就到了了。
鎮國侯府功高顯赫,鎮國侯顏諸更是開國功臣,當年随陛下南征北戰,雖是文人,卻着實為大齊建國立下不少功勞。定國後,官拜左丞相,後上廢丞相,領閑職鎮國侯。威名猶在,朝臣欽佩,這一次顏諸大壽,不僅皇親權貴臨門,連皇帝也親手禦書“福祿永康”四個大字,一早便送到了顏府。
顏辛楣也起得很早,銀朱伺候梳洗後,便領着兩個丫頭去給父親母親請安。
“銀朱,上次我命人置辦的事可置辦好了?”半夏正伺候顏辛楣穿衣,拿着是前些日子蘇州的貢緞,是藕色鍛繡白鶴紋布料,卓媽媽見她很是喜歡,便做了襖裙,今日便給她穿上了。
銀朱正在她侍弄頭發,哎了聲:“都安排好了,姑娘待會出門去,霜月和一群丫頭都在外面候着姑娘。”
進了父親的院子,虞氏和顏侯爺已經坐在上堂了,側夫人陳氏坐在一旁,面上和善。
這是半個月來辛楣第一次看見顏侯爺,還如以往一般板着個臉,年過半百,身子削瘦,做起事來雷厲風行,顏辛楣是吃過苦頭的。
虞氏今日着縷金穿花錦緞窄襖,外罩銀絲石青寶相花褂,小腹微微隆起,體态端莊穩重,看見辛楣進來便多了一絲和煦的笑意,陳氏則是穿了白鍛銀灰襖子,外罩一件檀色蘇繡纏枝雀鳥褙子,陳氏身材修長,面上端莊,更多了幾分溫潤之氣。
顏辛楣給父親母親行了萬福禮,又給陳氏道了聲安。
“妙妙,今日是你爹的大日子,怎麽穿得這樣素淨?看你四妹,紅藍搭配多喜慶。”虞氏在堂上嗔怪,嘴上卻泛着笑意。
顏辛夷坐在下首,顏辛楣這才望去見她今日穿了紅色領绫刺繡芙蓉花紋襖裙,下襯藍色白芙蓉褶裙,面上紅潤,看起來着實讨喜。
顏辛楣笑着答道:“兒自來不喜穿紅色,且母親和二娘今日盛裝,兒怎可奪了母親和二娘的風頭。”
顏辛夷笑着的臉忽然有些僵,這是在說她穿紅色是觎了規矩?站在門外的半夏和銀朱,看見了四姑娘難看的臉,一時間心情也有點愉悅。
顏辛楣揚眉一笑,對顏諸道:“父親生辰,兒實在想不出什麽好送的,便送了西湖龍井給父親品嘗,略表孝義。”
言罷,秋月手捧一個團花織錦盒子,顏辛楣接過雙手奉給顏諸。又道:“這西湖龍井父親自是不缺,兒還備了一份禮物。”言罷,半夏也捧着團花織錦盒子進來,盒蓋已經打開,裏面一方白瓷小瓶,正散發着溫潤如玉的光芒。
堂上的顏諸一愣,着實有些意外,這個女兒今日看來不同往日,往日明媚活潑,府中上下總是鬧得不安寧。他對這個嫡女談不上多少喜歡,但是父女感情還是有的,如果顏辛楣懂事知禮,在虞氏的份上,他也會多在她身上多傾注些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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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張望着有些好奇,笑道:“你這孩子送什麽還這麽神神秘秘的?何時學會這些小把戲來讨你父親歡心了?”
顏辛楣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顏諸都看在眼裏,她從前不懂得讨父親歡心,總是為所欲為。否則虞氏故去後,他怎會容忍他的嫡長女被欺負成那樣子,今生一切重來,她一定要奪得父親的喜歡,絕不會讓陳氏有機可趁!
“兒聽聞龍井配以惠山泉水是一絕,遂派人去取了來,泠泠泉水,快馬加鞭,只得了這麽一瓶。望父親莫要嫌棄。”
顏諸一愣,微微笑了。這個女兒着實讓她有些意外,如此溫順沉靜,倒有點世家小姐的模樣了。心裏對她改觀了不少,于是和顏悅色道:“杭郡諸茶,總不及龍井之産,而雨前細芽,取其一旗一槍,尤為珍品,所産不多,宜其矜貴也;惠山秋淨水泠泠配以德化窯的白瓷,其路途之遙,妙妙有心了。”
龍井茶他的确不缺,每年貢茶聖上都要賞賜一批,可到了明前的龍井到了這深秋依然喝盡了,他最近茶瘾犯了,正在尋好茶,卻沒料到,這個女兒居然就給他送了過來。雖說惠山的泉水不值錢,但惠山遠在無錫,這份心意難得。
他看着堂下低眉順眼的女兒,藕色的藕色鍛繡白鶴襖裙更襯得她面容白淨,一雙杏眼水靈靈的,眼角餘稍依稀有虞氏的風韻,她本就繼承了虞氏的美貌,如今小巧的臉蛋更是漸漸長開了,要是在長大了便是不得了的美人胚子。
想到是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如今及笄了也沉穩了不少,顏辛楣畢竟是她的嫡長女,将來還是要好生疼愛着的。
“不曾辛苦,不過是勞煩下人們多辛勞了,父親喜歡便好。”顏辛楣低着頭,一副乖巧的模樣。
陳氏和顏辛夷見顏諸這副笑吟吟的模樣,便知顏辛楣得了顏諸的歡心,一時心裏有些不爽,卻不敢表現出來,顏辛夷恨恨的剜了辛楣一眼。
顏諸和藹道:“罷了,大早上起來辛苦你了,你和辛夷去後院歇着吧,待會府中來客,可不許亂跑。”
态度便轉變了,何時父親這樣柔聲對她說過話。顏辛楣唇角一彎,娴靜的行了個禮,便和辛夷一起離開了。
兩人領着一衆侍婢過了院子,到了一處垂花拱門處,顏辛夷和暖玉卻是不走了,顏辛楣頓住步子,堪堪回身道:“這是怎麽了?好端端的不走了?”
院子中有一紫檀雕花架子屏風,顏辛夷正站在那兒,人花一相應倒顯得我見猶憐,她絞着袖子道:“楣姐,這幾日我覺得有些事要與姐姐說上一二。不知姐姐可否借個步?”
顏辛楣一頓,心裏有些思量,她一點頭,“半夏銀朱,去角樓等我。”難道顏辛夷回心轉意了,打算和她同舟共濟?
半夏有些焦急,這是打算和顏辛夷獨處?這四姑娘的手段姑娘又不是不知道,銀朱看見顏辛楣肅然的眼神,便扯着半夏的袖子硬拽了出去。
待人都散盡,顏辛楣擡眼淡淡道:“四妹還有話與我說,我道是和四妹和二娘走得近了些,便忘記了家中還有我這個長姐?”
顏辛夷擡首扶正頭上的珍珠蝶形雙釵,小臉有些委屈:“楣姐半月沒去我那裏小坐,以前是一天要來上好幾回,莫不是楣姐嫌棄妹妹那裏簡陋,不願涉足。”
顏辛楣冷眼看着她:“二娘不再為難你是好事,我也不便事事替你操心,你今日要同我說的只是這些?今日事忙,就不多聊了。”
還以為她回頭是岸了,想着顏辛夷她手上現在還算幹淨,倘若及時收手,那麽多年的姐妹情誼她顏辛楣也不是說舍棄就舍棄的人。
顏辛夷見她要走,急急的去拉她袖子,有些慌張:“楣姐,你別走,你先聽我說!”
顏辛楣不滿的回首,正要扯出袖子,忽見身後的顏辛夷陰冷的笑容,她還沒反應過來便看見她拿了一個帕子往她鼻上一捂。顏辛楣只覺得眼前一白,身子癱軟,接着便不省人事了。
顏辛夷見她倒下去,連忙将她扶着,裝出一副神色慌張的樣子,大喊道:“來人,快來人,三姑娘暈過去了。”
楣姐,靈山寺一摔算你命大,你早早醒來可真是壞了我的事,不過這一次你就好好睡一覺吧。顏辛楣看着昏睡的辛楣,精致的唇角浮起冰冷的笑容。
半夏銀朱等一衆丫鬟在角樓左等右等不見人影,顏辛楣房內的丫鬟霜月慌慌張張來報,說是顏辛楣已經送回屋去了,安大夫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半夏罵罵咧咧的奔回院子,一回屋便看見床上昏迷不醒的顏辛楣,一把奔過去就抱着顏辛楣哭了起來:“我的姑娘啊,你這是怎麽了。”銀朱也心疼,卓媽媽守在一旁神色焦慮,早上還好端端的出去,現在變成了這幅模樣。
安大夫把了脈說是幾日操勞,身子虛弱,多加休息便好。
這一屋子的氣氛才緩和下來,半夏也安了心,這才看見屋內還杵在一個顏辛夷,半夏頓時也沒了好臉色,語氣不善道:“四姑娘怎麽還在這兒?我家姑娘不願你多守着,四姑娘還是去前院忙着吧,聽說前廳來了好些個青年才俊呢?姑娘也不去瞧個?”
顏辛夷臉色難看,卓媽媽臉色也是一沉,呵責道:“你這小蹄子說些什麽?也不怕觎了規矩?”
“不礙事,我先走了,也省的姐姐醒來見我煩心。”言罷,柔弱一笑,便離開了。
銀朱見辛夷離開,那肘撞她,低聲道:“你就仗着姑娘疼你為所欲為,四姑娘再不濟也是咱們的主子,豈容你這樣說話?”
半夏嘟嚷着嘴,不滿道:“說她兩句怎麽了,她害咱們姑娘時就沒想過自己還是姑娘的妹子呢?今日支開我們也不知和姑娘說了什麽,把姑娘氣成了這樣?”
“真的是氣的麽?”銀朱看着緊閉雙眼的顏辛楣,拿了帕子替她擦臉,道,“姑娘暈倒的事兒,可有告知夫人?”
卓媽媽皺眉,若有所思道:“姑娘前幾日像是知道要發生什麽事似得,早早的囑咐老奴,無論發生什麽事,侯爺生辰一天都不得驚擾夫人。”
半夏有些着急:“可是姑娘都這個樣子了!”
“不能去。”銀朱斂眉,臉色凝重,“姑娘暈倒的實在有些奇怪,夫人懷着身孕不宜再受驚吓了。我雖不知道四姑娘對咱們姑娘是如何的,但是這幾次事情實在有些蹊跷。”
窗外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屋內一時間有些沉默。
半夏的柳葉眉皺起,沉思片刻道:“姑娘一定是察覺了什麽事兒,卓媽媽您是金陵虞家的老人了,您說的話夫人一定會聽,快去夫人身邊,告訴夫人,無論發生什麽事,都不要過來。”
銀朱是個穩重聰敏的人,在顏辛楣身邊也有近十年,事事都是真心為姑娘考慮,卓媽媽不敢耽擱,應了個是便急急忙忙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