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屋內驚魂
? “真好,你是妙妙,我是渺渺,咱們倆還真是有緣啊。”前世的話又從腦海浮現,辛楣看着江渺渺纖細的背影,忽然覺得物是人非。
“姑娘。”在屋裏待了好半會,直到香爐裏的瑞腦香快要燃盡,半夏有些坐不住,“我們何時能走啊,在待下去,侯府裏怕是不好交代。”
顏辛楣随意拿了桌案上的香囊把玩着,優哉游哉:“不急,等渺渺回來,這會出去從她房間裏出去,會使人生疑。”
半夏瞧着她一幅氣定神閑的模樣,心中愈加焦躁,遲疑道:“半夏雖不知姑娘在做些什麽,可我是願意跟着姑娘的。這次醒來,姑娘比以往沉穩不少,許多事也看的通透,婢子也為姑娘高興。可是,許多事兒不該由姑娘擔着,您還有我還有銀朱,還有卓媽媽,都是真心為姑娘好的......”
這一番話說的顏辛楣委實感概,她握住半夏的手,心中湧起感動的情緒來。她不知道銀朱是否真心待她,但半夏這丫頭卻着實為她考慮的。
半夏是母親虞氏身邊的嬷嬷的女兒,那嬷嬷回鄉養老,病故之後留下年幼的女兒,虞氏可憐她便接過來給她做了貼心丫鬟,給她培養個體己人兒。至于半夏,則是她陪母親回金陵的虞家時,半路從牙婆手裏買來的丫頭,虞氏見她機靈,銀朱沉穩,便一并留在顏辛楣身邊給她解悶。然而在前世,在顏府抄家滅族時,陪在她身邊只有半夏一個丫頭。
本以為本家的丫頭終歸是要忠心些,沒想到卻及不過半路撿來的丫頭。顏辛楣說不上心有多酸,只是有些微涼而已,所以事事都只帶了半夏一人。
她握着半夏的手,語氣雖低卻穩,“半夏,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南海紫竹林的觀世音菩薩,她告訴身邊有人要害我,遂提點一二。我醒來遂清明些,到底還是不曾參透,可也知道害我的人無非是陳氏和四妹。”
半夏眸子有些迷蒙,卻也多少信了顏辛楣的話,低聲道:“那姑娘這是在按菩薩指引的明路?”一定是,要不然平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又怎麽對教坊司這種地方這麽了解呢?
顏辛楣一看她一副神神叨叨,也神秘莫測的點點頭,這下半夏落出木讷的神情,也是将信不疑。
主仆二人正在這兒神魔論,江渺渺的門卻在這個時候開了。
顏辛楣正疑惑江渺渺這個時候怎麽回來了,卻馬上起了身,然而手上卻捏着桌案上圓臉紅衣的套娃。來人一路拂開重重簾,步履沉穩的走來,不到一會便走到顏辛楣跟前,她一愣,看見白色紗幕後那高大的身影,馬上反應過來。糟了,不是江渺渺!
她欲躲,卻來不及。
來人一揚手,分開最後一層紗幕,四目相對的剎那,兩人都有些傻眼。
對面那人穿着織錦緞紫色圓領瀾袍衫,袍衫用金線繡着團雲,腳蹬踏雲軟靴。身姿比這燕京男兒多了幾分高大挺拔,一雙劍眉斜飛入鬓,劍眉下的那雙眸子比寒夜更為滲人,此時,這雙眸子正緊緊的盯着她。
這人,好像在哪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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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辛楣看他穿着扮相,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壓迫感,便知他不是常人。心中有些畏然,然而還是泠然道:“公子,你怕是走錯了地兒吧?縱然是樂妓,也沒有随便闖閨房的道理。”
男子目光輕掃眼前的人,男子扮相,眉目清秀,穿着玉色圓領大袖衫,冠之四方平定巾,說話咄咄逼人。
他輕蔑的開口:“你不也是随随便便呆在渺渺姑娘的房內?”頓了頓,他又笑了,“難怪濟川侯的小世子和景川公家的二公子都請不動她,原來是這屋內有舍不得離開的人呢?”
顏辛楣一皺了皺眉,看見後者一副嫌惡的眼神。這人闖人房內自己卻還嘴不饒人,想必又是那家不得了的公子哥,顏辛楣想到前世,厭惡之心泛上心頭。
“這位爺,我們只是渺渺姑娘請來的客人,您要是在這兒候着渺渺姑娘,我們就不打擾您了。”半夏笑嘻嘻的賠罪,她早看出兩人的不對盤,要是鬧起來,這事兒還不得鬧到鎮國侯府去!到時,那就不得了了。
“半夏,是這位爺不講道理,哪有我們出去的理兒。一個大男人,趁人不在闖空房,怎麽看都有嫌疑吧?”說來渺渺也算是她朋友,也護着她多次。總見不得渺渺吃虧。
男子微微勾唇,有些黝黑的膚色綻開一個冷然的笑意:“嫌疑?一個小姑娘穿成這樣來逛教坊司找小姐,誰的嫌疑大些?”
顏辛楣身子一僵,她沒料到這麽遠的距離,他僅僅是一眼便看出她是女兒身。
男子很滿意的笑笑,繼續道:“要是我現在大喊一聲,教坊司的閣主想必也會查明姑娘正身,你說她是偏向你還是我呢?”
那人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立刻籠罩下來,顏辛楣頓時感到一股壓迫感随之而來,那人比她足足高了一個頭,氣勢便壓了她一頭。
顏辛楣眼神恨恨,很想将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皮撕下來。她來這裏本就是瞞着家裏,要是在這裏傳來了開,她鎮國侯府顏三姑娘居然去教坊司這種地兒,不僅是她以後難以再燕京立足,就連鎮國侯府也會顏面掃地。
拉起半夏就往外面走,擦身而過的瞬間,顏辛楣咬牙切齒的吐出三個字:“算你狠!”
出了江渺渺的房間,顏辛楣臉色仍是黑的吓人,半夏嗫嚅道:“我們現在去哪兒啊?”
顏辛楣這才有些些微的冷靜,道:“還能怎樣,渺渺的房間肯定是不能去了,現在只有硬着頭皮從教坊司的大門走出去了。”本想等她回來讓人引她出去,連渺渺一個女子都能看透她的身份,更別說那些常年混跡風月之所的男子了。
想起那人,顏辛楣皺了皺眉頭,伸手拉了個丫鬟随口道:“我剛看見渺渺小姐房間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你不妨去看看?”
正說着,忽然聽見半夏驚慌的聲音,扯着她的袖子想把她往暗處拖,“姑娘姑娘,不得了,陸大人來了!”
顏辛楣聽見“陸大人”三字,魂都吓掉了一半,哆嗦道:“混說什麽呢?陸禹怎麽來這種地方!”
半夏不說話,只随手一往一樓的廳中一指。顏辛楣順着她的方向看去,頓時身子一軟,幾乎癱下來。
她們從江渺渺的房間出來,便在二樓走廊的欄杆處,此時的大廳中掌聲雷動,臺上舞姬的妖嬈的旋起,那一衆世家貴族子弟眼中盛滿驚豔,只有藍鍛錦衣的公子正四處張望,像是在尋找什麽?接着一擡首,便看二樓倚欄處,月白圓領袍的清秀小生。
他怔怔的望着她,無聲開口:妙妙。
顏辛楣看得清楚他的口型,心底有些慌張,很快又冷靜下來:“不能讓陸禹找到我們,否則你家姑娘這一世清名都毀了。”
說話間,便拉着半夏随意的在二樓推開了一扇門,她沒去想過這門後有什麽,或許是間空屋子什麽也沒有,或許裏面的正在尋歡作樂,但怎麽都總比陸禹要來的要好。
等平複下來,顏辛楣才察覺出這間屋子的古怪。明明是二樓樂妓的房間,大白天屋內卻連盞銅燈都沒有,對面的窗戶大開,清風吹來吹開屋內的帷裳,屋內靜的出奇,像是這間屋子除了她和半夏便沒有第二個人。
“姑娘,你有沒有覺得這屋裏怪怪的,還有奇怪的味道?”
顏辛楣眉峰一凜,什麽奇怪的味道,分明就是血腥味!這房間如此奇怪,黑黝黝的誰也不知道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還是盡早撤為妙。
她壓低了聲音道:“這件屋子有古怪,我們先不要碰着這裏的東西。” 屋內黑的不見五指,顏辛楣下意識的去抓半夏的手,卻捉了個空,顏辛楣的心頓時也一空。
半夏覺得好奇,屋內的怪味被風吹得散了開,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全然忘了身後的顏辛楣。接着腳上被什麽東西一絆,她身子不穩踉跄了幾步,往後跌去,還沒反應過來的她便跌坐在一個軟軟的東西上面。
半夏覺得手按上了什麽粘稠的液體,她好奇的擡起頭借着窗口的光一看,血!
她瞳孔緊縮,就要叫出聲來,嘴巴卻被冰冷的手給捂着了。
“別叫!”壓低了聲音,是顏辛楣。
半夏放下心來,身子止不住的抖,她平日裏窩在大宅子裏伺候姑娘哪見過這種場面。但是身邊有姑娘在,縱使自個怕得要死,卻強忍着鎮靜。
“你現在慢慢起來,衣服別沾染了地上的血。”顏辛楣見她似乎被吓傻了,她也怕,但是經歷重生穿越這種事,倒也比半夏鎮靜,“不起來麽,你的屁股下可墊着屍體呢?”
半夏聞言幾乎是跳起來,哽咽道:“姑娘怎麽辦?咱們似乎遇到麻煩了。”
顏辛楣扶着她,又掏出帕子将她手上的血跡使勁的擦幹淨,鎮靜道:“現在誰也沒有發現這房間死了人,我們慢慢出去,混在人群裏離開,你待會可不許慌張。”她向暗處看了一眼,那裏側卧着一個人,身子早已僵硬,臉隐在陰影裏看不清模樣。
半夏早就吓得失去了半魂,只得聽從顏辛楣吩咐,她收起帕子,又深呼吸平複心情,這才慢慢的推開了屋子的門。
江渺渺的屋裏的門打開又關上,外面的人環視一圈嘟嚷道:“這屋內哪有什麽人啊?”
身材颀長的男人隐在門後,跳躍的燭火映照着紫色錦緞圓領瀾袍衫的蟒紋,如刀刻般利落的側臉被燈火勾勒出俊美的線條來。待人離去,他迅速的拉開房門,大步從容的走了出去。
身後随即跟上一個雜色盤領衣的男子,看樣子是那人的侍衛。“爺,可有收獲?”
男子搖搖頭,忽然間目光怔住。顏辛楣和半夏正從前方的屋子裏走出來,看似平常,兩人的腳步卻略急忙,慌張下樓期間顏辛楣剛才擦拭血跡的帕子卻掉在了樓梯口。
他眸子半眯,神色有些異常快速走過去撿起來揣入懷中。
不一會兒,二樓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劃破教坊司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