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五卷、(5)
是諸國間混戰,二是流民為亂,将那多餘出來的人口消耗掉。”盧锲又道:“無論是哪一途,我盧氏便是有半國之田畝,又豈能獨安其身?若不做一番振作,與朝廷關聯得更為緊密,做死中求活之一搏,只怕禍亂起時,我盧氏才真正死無遺類了!”
“危言聳聽……你這是危言聳聽!”盧锛在旁聽了嚷了起來。
“若是三五十年前的局勢,讓兄長為族長亦無妨,最不濟也能如父親般維持三十餘年太平日子,可現在亂象已現,隐憂重重,再這般因循茍且下去,不僅僅是坐失良機,更是自尋死路!”盧锲看了看他:“到現在才換族長,已經是特別遲了,若此時不換,面對符紋法陣大行其道,大夥假裝什麽事情都不曾發生,變革之門幹脆忘了開啓,比起外界的變化,已經晚了一年!莫非諸位非要等到操它母的大亂風起,才肯被動應變不成?”
聽得他口吐髒話,衆人更是錯愕,不過這髒話倒是加重了他的氣勢,讓原本還想與他争争的盧锛面色寡白不再言語。
“現在諸位可以說了,三伯父所言是否有理,若是有理,三伯父是否可以接任族長。”盧瑟慢慢地道。
雖然盧锲沒有任何準備,因此說的條理不是十分分明,可他要表達的意思已經出來了:值此大變前夕,他看到了未來的趨勢,并将引領盧氏一族順應這趨勢。
若盧锲沒有說,族中的這些老人僵化的腦子便還停留在二三十年前的情形之中,不會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次巨大變革的門檻前。可盧锲一說,他們不是蠢人,自然知道盧锲說的有理,特別是符紋法陣一事,因為有修行者在,盧锲還隐隐有些保留,可這些人老成精的老頭兒,聽出了盧锲保留的話語:原先只有修行者才能享受的符紋法陣,如今普通人也可以享受,這不是社會激變還是什麽!
衆人沉默許久,六個老頭相互看來看去,有人便想,在盧瑟如此強勢之下,盧锲想要不上位也艱難,于今之計,只能是犧牲盧潞來保全自己的長老之職。當下他咳嗽了兩聲:“锲侄所言甚是,以往我就覺得锲侄比起锛侄要智慮深遠,如今看來,接替潞哥者,非锲侄莫屬!”
他一帶頭,立刻有人在心中暗罵“厚顏無恥”,但口中卻開始附合,轉瞬之間,盧锲的族長之位,竟然已經坐得實打實的了。盧潞最初是面色慘白,氣喘籲籲,可大局定下之後,他心念一轉,雖然自己丢了族長位置,但繼任者畢竟還是自己的兒子!
而且,這個兒子确實比自己有眼光,自己将盧瑟這一支得罪得死死的,可他卻與盧瑟關系親近,如今盧瑟傍上了修行者的大粗腿,豈不意味着自己這一支也可以通過盧锲傍上修行者,不必事事都去求盧漭?
他當了這麽多年的族長,不過是戀棧不願意去職,當去職之事一确定,他立刻開始為自己這一支考慮,忽然間覺得,盧锲繼任族長,竟然是對他這一支最有利的選擇。
既是如此,他的立場立刻轉變了,要讓盧锲真正掌握實權,那些倚老賣老的族中長老,就必須去職,換上一批新人,最好還是換上親近自己這一支的新人,免得那些老頭兒們掣肘!
當下,他大聲道:“既是公議如此,那我退便退了,我一心為公,豈是戀棧不去之人!”
他這個口一開,族中長老隐隐便嗅到不對的味道,立刻有人道:“雖是如此,锲侄畢竟還沒多少擔任族長的經驗,還需得我們這些老家夥幫扶一陣,潞哥去了族長職司,自然也要成為長老的……”
“我連族長都不當,還要當什麽長老,小九說得有理,我們這些老人都該頤養天年,不該阻着年輕人的路了。”盧潞陰沉着臉:“幾位賢弟,這長老的職司,你們也去掉吧,提換年輕人來大展身手了。”
“可是族中之事,總得有穩妥老人來把一把舵吧?”有人嘀咕道。
“誰還會比锲兒更穩妥,他今年四十五,早不是毛頭小夥——小九,你一向穩重,我不是說你。”盧潞說到這時猛然想起,這裏倒真有一個毛頭小夥,那便是盧瑟,忙不疊地向他解釋。
對此,盧瑟點了點頭,表示認可。他在提議之初便想到會有現在這種局面,只不過沒有想到盧潞做得竟然這般徹底,看來自己這位叔祖,當真是一個人物,難怪能夠穩坐族長之位近四十年了。
“尊老敬老,向來是我盧氏美德,如今莫非連這德行都不要了麽?”有人又道。
衆人亂紛紛地争執,盧锲心中極是不快,他看了盧瑟好多次,想要盧瑟借着修行者的威勢一語定乾坤,可盧瑟一直不說話,等那些老頭們吵得口幹舌燥,許多積年往事也被翻了出來算舊帳之後,他才道:“我有個建議。”
他一開口,衆人果然安靜下來。
“幾位長老勞苦功高,讓你們退下來頤養天年不是說便不讓你們說話了,我早說了,盧氏族人,無論是八旬老人,還是垂笤少年,都有說話的資格。因此,你們自長老之位退下,也可以就族中事務提出建議,只不過決定之權,必須從你們手中交出。”
不等衆人反對,盧瑟又道:“只不過長老們這些年為家族效力,總不能讓諸位寒了心,否則今後還有誰願意擔任長老?故此,六位長老再加上老族長,每人可以舉薦一人繼任長老。這樣便是有了七長老,除此之外,在族中再增補一人,共有八長老,加上族長,九人來決定全族大事,族長負責日常之事,諸位以為如何?”
這便是一種妥協,盧瑟便不想用太過強行的手段來解決盧氏一族的問題,否則他幹脆擺明自己修行者身份以力去壓人了。拔苗助長并不符合盧瑟心中的天地人之道,順勢而為才是聰明之舉。這樣七個老人雖然退下,但實際上對于族長還有一定的影響力,他們推舉出來的繼承人,十之八九都是他們的兒子,因此他們的反對就不會激烈。果然,他這個建議出來之後,六人都忙不疊地點頭表示支持了。
“此次因為是我族中事務重大變革,所以由諸位長老舉薦繼承者,從今往後,所有長老必須在三十歲以上、七十歲以下,一過七十便得榮養,繼承者不再舉薦,由族中公議舉出,免得幾支始終把持大權,傷了旁支子弟之心。”盧瑟又道:“族長六十五歲必須退為長老,由四十五歲以上者繼任,如何?”
這是公允之議,而且很明确地将盧瑟自己從現在的族長或者長老位置上扒開,幾個老頭相互望了望,有人笑道:“小九乃是我盧氏千裏駒,自然是要當一個長老的……”
“我是為盧氏千百年計,而不是為我個人計也。人生一世,孝親敬長,周全族人,光大血脈,這是為人之道,若此道不破,我便無法在修行上更進一步。”盧瑟微微一笑:“我也是修行者。”
此話一出,族中老人倒沒有什麽,那邊盧漭眼珠卻險些突了出來,原因無它,若是盧瑟是修行者,那麽他為何一點盧瑟的靈力都沒有感覺到?莫非自家的這個侄孫,修為比起那邊的聖階前輩還要高?
二、世事不離雙鬓(五)
盧漭心中起疑,不由得暗暗叫苦,正這時,突然一股強大的神念傳來,他感覺到後,臉上尴尬的神情再也掩飾不住了。
這股神念并不是來自于盧瑟或者辛蘭,而是來自外頭,盧漭站起身來,向辛蘭抱拳行禮:“前輩,晚輩特意傳訊給本門風師姑,得知前輩來了,風師姑特來相會……”
他說得委婉,可誰都知道,他分明是不相信辛蘭真與風舞柳有交情,故此傳出訊息請風舞柳來辨識。
“來的不是風舞柳。”辛蘭淡淡地說道。
盧漭微微錯愕,他只是感覺到一個聖階正迅速過來,卻不知道那并不是風舞柳,畢竟以他在劍廬宗的身份,還不夠資格同本宗的聖階前輩長期接觸。片刻之後,果然聽得外頭有人聲傳來:“是哪一個膽敢冒充風師妹相識的?”
那人一邊說一邊大步進來,進門之後,盧瑟眯着眼看他,卻是一個外表四十餘歲的男子,雖然一身道袍,眉宇間卻有着幾分猙獰,顯然養氣的功夫便不到家。
他進來之後,目光直直停在辛蘭面上,神情微微一愕,然後露出喜色:“果然是位聖階道友,道友出自哪個宗門,真與風師妹有舊?”
辛蘭冷冷掃了他一眼,然後站起身,随着她一起身,“星空”之勢便澎渤而出,屋中的普通人都沒有任何感覺,可是劍廬宗的兩位修行者卻是心中暗凜。辛蘭再向前一步,那剛進來的聖階面色微變,向後退了一步,至于盧漭,卻是再也站不穩,東倒西歪踉踉跄跄地退到了門口,離辛蘭足有四丈遠,這才勉強止步。
辛蘭放出自己之勢的同時,那個聖階的勢也放了出來,卻是一股焦熱的氣息,與盧瑟的“炎”有些象,卻又比不過“炎”那樣精純。饒是如此,在與辛蘭之勢相遇之後,他還是略遜半籌,畢竟辛蘭的攻擊力,在聖階之中也算是第一流的了。
“道友這是何意?”那個聖階面色雖變,卻沒有退後,而是冷聲問道。
“若是接觸了我的勢還不知我是誰,證明你與風舞柳的關系還不夠親近,她未曾對你提起過我。”辛蘭淡淡地道。
這話卻說中了那個聖階的心思,女修行者中未斬赤龍而能進入聖階者廖若晨星,象風舞柳那樣色藝雙全者更是少之又少,因此風舞柳雖是冷傲,劍廬宗的其餘聖階,卻都對她極盡逢迎之能事,為的就是希望能與她合璧雙修。眼前這位便是其中心思最重者,但可惜的是,風舞柳對于其餘幾個師兄還算和氣,唯獨厭惡他糾纏不休,對他最是不假言色。因此,他得知有人“冒充”風舞柳的好友,立刻趕了過來,原本是想靠打假讨好風舞柳的,卻沒想到被辛蘭一語揭破了他與風舞柳的關系,這讓他多少有些惱羞成怒了。
“道友這就是大放闕辭了,我與風師妹不僅有同門之誼,平日往來也是極多的,就是從未聽她說起過有你這般蠻不講理的友人。”那個聖階目光又在衆人當中轉了轉,最後停在辛蘭面上:“你是有意來找我顏正南茬的,還是來尋我劍廬宗麻煩的?”
聽他這樣說隐隐有将辛蘭推向與劍廬宗敵對的地步,盧漭在那更是叫苦,如今他基本可以确定,這位“辛前輩”果真是與風舞柳有交情,否則盧瑟也不會這樣大膽,畢竟江州還是劍廬的勢力範圍。他傳訊回去原本是希望風舞柳得知消息後親自來證實,或者其餘幾位心思缜密的前輩來也成,哪知偏偏來的是這位脾氣不好的師叔。
若是真惹起大麻煩,他這個始作俑者,只怕就要慘了。
“顏師伯……那個……這其中可能有誤會……”他讷讷地說道,聖階積威之下,他哪裏還有平時的道貌岸然,就連說話都有些不伶俐了。
“沒有你說話的份!”顏正南看都不看他一眼,一甩衣袖,一股灼熱的氣息向他撲來,将他的須發生生燒焦了一半,看上去異常狼狽。
盧漭面上青一陣白一陣,在盧氏家族中,他幾乎是太上皇,向來是受恭維與吹捧的對象,這次先是被辛蘭呼喝如同無名小卒,又是被自己同門師伯責罰如頑皮孩童,即使沒有什麽事情,短時間內他也沒有臉面再來族中了。不過他也是聰明人,此時大禍尚未闖出,還有挽回的餘地,若等沖突真起了,結果只怕不好辦,因此他苦苦哀求道:“師伯,此處為師侄家族之所在,這位前輩也是族人請來的客人,還請師伯看在師侄的面上暫……”
“你算什麽東西,有什麽面子?”顏正南在劍廬宗內可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這個師侄連賢階巅峰都沒有到,在他眼中算得了什麽!
“你又算是什麽東西,到我盧家來咆哮?”
盡管對于這位叔祖很不滿意,可盧瑟也沒有看他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的雅量,如果他是在劍廬宗教訓盧漭,那是他們宗派之事,盧瑟不好插手,可這是在盧家,辛蘭說話是得了他授意,而這個顏正南算什麽玩意兒?
在顏正南眼中,盧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人這般挺身喝斥,他心中大怒,揮手便是一掌,他此時已經激發了自己的勢,這一巴掌打來,若是一個普通人,只怕頓時要被燒成焦炭。
可他遇到的是盧瑟!
這些時間裏,盧瑟在通天幻境中向陳抟請教,同時也不忘榨取藍采衣的剩餘價值。藍采衣有個喜歡抽人臉的愛好,為此還專門專研過打臉的法門,盧瑟便學了過來。顏正南一掌拍來,盧瑟便是一巴掌拍回去,顏正南那掌落了空,盧瑟一巴掌卻是結結實實抽在顏正南的面上!
“啪!”
這一聲脆響,顏正南的臉立刻腫起不提,門口的盧漭心随着這一巴掌幹脆停止了跳動,而屋裏的那些盧家老人們,更是一個個眼冒金星。
盧瑟把一個劍廬宗的長輩給抽了!
就是顏正南自己,也是呆呆站着,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他覺得盧瑟只是個普通人,所以根本沒有在意,現在意識到不對,已經為時晚了。“啪”的一下,盧瑟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得他另一邊臉也腫了起來,這下倒好,左右對稱,讓他面上胖了一圈。
“你……你……”
自從顏正南踏入聖階之後,便再沒有遭受過這種折辱,他此刻想到的不是自己方才一掌就想要盧瑟的性命,想到的是自己這種奇恥大辱,必需報複!
他是個想做便做的人,指着盧瑟念了兩聲,然後大叫着振臂,随着他的動作,他身上一件一件往外冒着飛劍,轉瞬之間,一十六柄火紅色的飛劍在他周圍轉動,形成一十六顆火流星。
“死,今日你們都得死!”他大喝着便驅使飛劍向盧瑟攻了過來。
他是火屬性焦灼之勢,驅使飛劍用的也是這火屬性,飛劍上的高溫足以在屋中引發火災,他此時已經沒有了任何顧忌,為了雪恥,他甚至決定要将盧氏滿門包括盧漭在內盡數殺滅,因此,那十六柄飛劍象是活了過來一般,向四處飛竄,他要在盧瑟面前将姓盧的一一殺死,好讓盧瑟心境不穩,可他可乘之機!
然而他未免太高看自己,太小看盧瑟了。
身兼三重聖階之勢,盧瑟的力量,比起三個聖階加起來還要強大,他體質殊異,有的是靈藥來補益氣血元神,雖然修為還只是停留在聖階初層,可是全力發作時,絕對不亞于聖階巅峰。
輕輕一彈指,赤火毒蛛網便張開,随着盧瑟修為的增長,這件下品法寶發揮出來的威力卻不弱于中品。顏正南祭出的飛劍,無論是向哪個方向飛去,竟然無一例外,都被它困住,雖然在網中左闖右突,那網格也很大,看上去可以輕易逃離,結果每到網格處,就會被藍紫色的火焰阻回去。
顏正南大驚,他知道只有對方的勢穩穩壓住自己的勢,才會在相同的火屬性上發生這麽重大的差別,他的十六口飛劍,每一口可都是中品以上的品質,怎麽會輸給這一個下品的法寶?
饒是如此,他心中猶是不甘,面色更加猙獰:“這是你們逼我的……小輩,你逼我的!”
他一邊說,一邊舉起手來,一顆火紅的丹丸,在他掌心漸漸凝結。這是他的最後殺手锏了,他天賦異禀,對于火靈極具相通性,因此在劍廬宗負責看守煉劍的地火,這地火雖然不是地火菁萃,可也是溫度極高的地心之焰。近百年的看守下來,他采地火凝煉,制成了這一件上品法寶地火珠,并将之與自己的元神契和,從而成了他的本命法寶!
此物威力之大,若是使用,足以将這方圓裏許之內炸為焦土。顏正南現在是怒令智暈,完全失去了理性,根本不管自己這一擊會傷害多少無辜!
盧瑟感覺到地火珠中蘊藏的力量,不禁皺了皺眉:“你要施展這個,會傷及多少人你可想過麽?”
“我不管,除非你立刻形神俱滅,否則我便要用,這是你逼的,你逼的!”顏正南一邊厲喝一邊繼續向地火珠中輸送元神,此珠爆發之後,這方圓一裏內固然是不留孓餘,他自己的修為也必然大減,需要花上一兩年時光才能養回來。
“既是如此,那我也就不留手,只能将你殺滅了。”盧瑟淡淡地道。
“少說大話,你來試試!”顏正南厲笑道!
二、世事不離雙鬓(六)
顏正南覺得自己已經被逼到了角落裏,沒有了任何退路,他根本沒有想到,将他逼到角落裏的根本不是盧瑟,而是他自己那可笑的修行者的虛榮心。
在普通人面前丢了臉,就要将普通人全部殺光,仿佛只要如此,他那些丢臉的事情就會不存在了。
盧瑟冷冰冰地看着他,如果顏正南此時沒有被仇恨充昏頭腦,就應該看到,盧瑟的瞳孔之中,原本是閃爍着兩團跳動的火焰的,如今火焰的紅光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兩枚冰藍色的四棱星。
“地火寶珠——”顏正南高喝了一聲,那地火珠吸足了他的元神,此時已經明亮之至,他就要将之祭出。
“且慢,盧道友手下留人……”
遠遠的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這是女性的聲音,盧瑟與顏正南都聽得出來,那是風舞柳。
她終于趕來了。
盧瑟雖然有心賣她這個面子,畢竟盧氏一族在江州地界之上,少不得要劍廬宗庇護一二,可是他還沒有傻到以為顏正南也同他一般心思的地步。
果然,顏正南面色凄厲,一邊祭出地火珠,一邊騰身上飛。地炎球爆炸的威力奇大,他自己也不敢站在其爆炸中心,因此想要迅速脫離。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盧瑟伸出左手:“冰霜新星術!”
在盧瑟還處在後天階層的時候,冰霜新星術就可以凍住賢階修行者,他到了賢階之後,冰霜新星術形成的冰壁可以讓他在聖階的攻擊下安然無恙。如今他也是聖階,這生生玉髓激發的冰霜新星術威力,比之以往更是大了不知多少倍。
首先就表現在那寒氣的溫度上,若按地球的計算方法,冰霜新星術施展出來後,現在可以一瞬間将目标溫度降到接近負二百度!這種程度的低溫,已經足夠将一個聖階修行者和他的法寶凍住了。
故此,顏正南身體在騰飛的過程之中,便被冰霜新星術凍住,他祭出的地火珠,也未能幸免,都被凍在一座小型冰山之中。透過透明的冰壁,裏面顏正南那驚怖的神情清皙可見,而那顆原本職聚了大量的元神之力變得鮮豔發亮的地火珠,此刻也成了一種凝固的紫色。
盧瑟收回手,笑吟吟看了站在門口的盧漭一眼:“漭叔祖,你們劍廬宗的風道友來了,你還不去迎接?”
盧漭用力咽了口口水,低低應了聲“是”,還沒忘記在後邊加了句“前輩”,他迷迷糊糊地走出了院子,這才幡然回神:“他分明是我侄孫,我為何稱他前輩?”
但旋即轉念,自己宗門中少數聖階之一的顏正南師叔,在他手中也是沒有絲毫施展的途地,手段盡出的結果是凍成冰雕——這種修為,莫說當他的前輩,就算要他将兩人輩份調過個兒,他稱對方為叔祖,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只不過自己當初分明檢查過他的身軀,這個侄孫是五靈短缺之身,空有功德體而不能用之……他究竟是用了什麽法門,彌補了這五靈短缺之憾?
心中念頭百轉,盧漭便有些恍恍惚惚,他出得大門前時,看到了風舞柳立在那兒,這才想起自己的責任:“風師叔,我侄孫……啊不,那盧瑟……不不,盧前輩有請。”
風舞柳被他這一連接的改口弄得有些暈頭,冷冷掃了他一眼:“帶路!”
被風舞柳一眼掃得激淋了下,盧漭完全清醒過來,盧瑟是怎麽成為現在的高階修行者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憑借族中有這樣一位修為精深的高手,他能獲得什麽好處!此時此刻,他若還在盧瑟面前擺那叔祖的輩份,純粹是自己找抽,他要想得到更大的好處,就必須把這個輩份改掉!
進門之後,對風舞柳,盧瑟與辛蘭的态度可與對顏正南不同,一起冒險時風舞柳多少算是幫過盧瑟忙的,這份情他得承。因此盧瑟離了位置,而辛蘭更是上前來,算是相迎。
“盧道友、辛道友!”風舞柳瞅也不瞅被凍得嚴嚴實實的顏正南,而是向盧瑟辛蘭先行禮。盧漭在後頭看了更是心驚,這位風師叔攻擊力之強,劍廬宗聖階前輩中她說自己第二別人不敢說自己第一,可就是如此,她見着盧瑟與辛蘭,也需要搶先行禮,這說明了什麽?
說明盧瑟辛蘭二人的修為比她還高,能力比她還強!
“沒想到一別數日,在江州又見着風道友了。”盧瑟淡淡笑着還了禮。
“是啊,二位道友可是來我劍廬宗作客的?”風舞柳笑道。
“那倒不是,修行之前俗家的一些事務,此次來想要料理一下,卻沒有想到引出貴宗這位脾氣不大好的人來。我見他火氣太盛,給他涼快一下,風道友不會怪罪吧。”
“我雖然來遲一步,可方才情形我也感應到了,我的這個師弟悖狂無知,多虧了盧道友制住他,他才未鑄成大錯,在此我要多謝道友了。”風舞柳又行了一個禮。
盧漭覺得自己眼珠都要掉下來,在劍廬宗他聽說過有關幾位聖階前輩的傳聞,這位風舞柳師姑可是最為心高氣傲的一個,對宗主也是不假顏色,可對盧瑟卻是禮敬有加,仿佛盧瑟是她師傅一般!
“盧瑟究竟是什麽人……他遇上了什麽奇遇?”這個疑問困擾着盧漭,讓他心癢難熬。
“如此甚好,我欠風道友一個人情。”盧瑟又問道:“貴派那裏好交待不?”
“沒有什麽不好交待的,原本就是他太過魯莽。”風舞柳傲然道:“修行之人,以力論尊,實力不濟,還如此魯莽,若不是盧道友,他的性命就不保了——盧道友如此年輕,倒是讓我很驚訝。”
一直以來,盧瑟與她們幾個見面,都用的是虛僞面具變幻的面貌,但回到了江州,他露出了本來面目,故此風舞柳才能确認,盧瑟是個只有二十餘歲的青年,而不是駐顏有術。
他們在此閃聊,困在冰塊之中的顏正南卻是如坐針氈,他雖然是被凍住,卻并不是被凍死,而是被厚厚的冰塊限制了自由。本來他的勢是焦灼,正好與這冰凍相克的,只不過水雖然能克火,可一小杯水如何能克得了一城的火,他催動靈力釋放出的熱量,竟然全部被吸收,不但不能融化堅冰,甚至連取暖都不能,因為他已經感覺得到,那徹骨的冰寒,正在向他身體內滲透,似乎要将他的元神都凍結起來。
他雖然狂妄,但也有着股狠勁兒,看到師姐風舞柳來了之後對盧瑟更是禮敬有加,他已經猜出了盧瑟的身份,但他不但不求饒,反而橫下心來,即使不能繼續與盧瑟敵對,也不能求他饒恕損了自尊,被他打臉已經是夠羞愧的了,向他求饒,那更是恥辱。
鼓足餘力,甚至不惜損傷自己的修為,顏正南終于成功了一點,原本被隔絕了的他與那地火珠的聯系,再度接通了。他心中大喜,一點點地将自己的靈力轉移到地火珠中,那地火珠,再度放射出紅光。
這等靈力波動如何能瞞過盧瑟與風舞柳,盧瑟笑而不語,風舞柳卻是大怒:“顏師弟,你要做什麽,找死不成?”
“找死”二字經過神念傳入顏正南腦中,他不但沒有停下,反而橫下心,面上露出慘然的笑,将自己足足四分之一的元神全都擠入地火球中。那地火珠一瞬間明亮起來,然後轟然炸開!
風舞柳面上也變了顏色,一個聖階四分之一的元神爆開,那威力可又要比單純的地火珠炸開要強得多,顏正南到現在還沒有放棄将這江州夷為平地的想法,他這不是在謀求脫困,而是在發洩!
“你!”風舞柳怒喝着伸出手來,就要阻止那地火球,然而就在此刻,盧瑟眼中紅光一閃,瞳孔裏又跳出兩團火焰,然後盧瑟輕輕彈出一顆小小的紅豆。
這正是他從靈力亂流中收集來的寶物,這顆紅豆是他收集的數百顆中,唯一一顆經過他元神反複淬煉的,其表面的火已經不是普通的真火,而是固化了的太虛熵火。
因為經過盧瑟淬煉,所以這顆紅豆的爆炸威力他可以控制,他只是将其上固化的太虛熵火激發出來,太虛熵火乃是這宇宙間創世之火,唯一可以與之抗衡的只有滅世的混沌魔火,就連地火菁萃都不是它的對手,何況顏正南的普通地火。
那地火珠将冰層炸開,可是還沒等它釋放出的能量從破碎的冰層裏沖出,太虛熵火先将之包圍,轉瞬之間,熵火将其中噴出的地火烈焰吞噬幹淨,還象一個沒有吃飽的怪物一樣,蔓延到了地火珠之上。
盧瑟恨這厮手段過于狠辣,總是拿普通人洩憤,因此他雖然可以控制住太虛熵火,卻還是不動聲色,任太虛熵火将那地火珠也一口吞下。這些地火,只能說是太虛熵火的補品,在熵火将之吞盡之後,盧瑟再一招手,那熵火又飛了回來,盧瑟将另一顆紅豆放了過去,那熵火附着于紅豆之上,漸漸也固化了。
“喀吒……”
原本會發生的大爆炸雖然被盧瑟消滅于無形,可是凍着顏正南的堅冰終于碎了。元神法寶被毀,顏正南從冰坨中跌落出來,站都站不穩,伏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血,但他擡起頭來看盧瑟時,眼中卻滿是幸災樂禍。
“毀了地火珠……你死定了!”他厲聲道。
盧瑟不以為意地轉過臉,卻看到風舞柳面色慘白,眉頭倒豎,看他的目光似乎也有些不善。
二、世事不離雙鬓(七)
地火珠是顏正南的元神法寶,可又不屬于他,而是整個劍廬的至寶。
劍廬以劍為名,其煉制飛劍的技藝,可以說是整個大原數一數二,煉制飛劍,自然需要火。劍爐煉劍所用的是地火,為得到這地火,劍廬宗歷代修行者們費盡心力,先是找到離地面較近的地火出口,然後向下開鑿了一個深達一萬兩千餘丈的引火井。
數百年來,劍廬宗為此犧牲了少數十餘名賢階修行者,至于普通弟子更是不計其數。因此,開鑿出的火井乃是劍廬宗不可移動的重寶,象顏正南這樣火靈較強的弟子,幹脆住在火井旁,吸納地火之力,來助長自己的修為。顏正南因為天賦最為突出,甚至還被授予秘法,凝煉出了地火珠。
這天地之間煉制法寶飛劍最好的火焰,自然是太虛熵火、混沌魔火與地火菁萃,可這三者都是傳說之中可遇不可求的存在,劍廬宗弄不到這三種至寶,只能退求其次,使用地火來煉制飛劍。不過為了追求更卓越的性能,他們便創造了法門,以無數靈藥、珍材為原料,幫助顏正南凝煉地火珠,為的便是給劍廬宗煉制出一件空前的極品飛劍法寶。這柄飛劍的主人,将是劍廬宗修為最高深的一位,他之所以要煉制這柄飛劍,便是想要借助極品飛劍本身的靈力,人劍合一,進而突破關隘,抵達更高一個層次。
這位劍廬宗修為最高深的,便是風舞柳的師尊,已經在至階高層徘徊了百年的甘曲。
這也是劍廬宗最大倚仗,當初大天傾之前,劍廬宗便已經是大原境內的一個中型宗門,大天傾時得到的好處便大半用在甘曲身上,使得甘曲從聖階躍入至階,而且是連接升級,至階初層、中層和高層都是在極短的時間內突破。
要煉那劍,沒有地火珠是絕對不成的。故此,在盧瑟毀了地火珠之後,顏正南才會露出那種幸災樂禍的神情。
甘曲是風舞柳的師尊,師徒的感情很好,若不是因為甘曲不願意傷着風舞柳,兩人甚至有可能由師徒轉為雙修伴侶。因此,對于這能夠幫助自己恩師的東西,風舞柳也是不遺餘力地支持。她與盧瑟的交情,随着盧瑟毀掉地火珠,也同時毀了。
“盧道友,我原本是不想與你為敵的。”風舞柳緩緩拔出背後的大劍:“那地火珠事關重大,以你之能,制住其爆發即可,但你卻将它毀去……你是有意的!”
對于她的指責,盧瑟并不否認,盧瑟回頭看了族中諸人一眼,然後轉向辛蘭:“你領着十六叔、你哥哥還有鄭洪回桑谷,桑谷的安危就拜托你了。”
辛蘭明白他的意思,以盧瑟現在的修為,莫說一個風舞柳,就算風舞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