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卷、(3)
分清楚五行了,快的也能認識二十餘個符紋,慢的則只認識五六個……”花容吐了吐舌頭,知道公子對于自己背後告狀之事不滿。
“進度太慢。”盧瑟心中想,但還是好言安撫了花容。
就象花容所說的那樣,章玉的廚藝經過一番苦練之後,唯一的進步在于不會将糖和鹽弄混來,吃過一次之後,盧瑟便建議章玉趕緊閉關苦修,争取能夠突破,至于廚藝,還是等她到了先天境界後再來研究不遲。
這次回逸嶺,盧瑟還要做的另一件事情便是煉丹,從金鼎門得來的丹方不少,其中有一種名為“澹然丹”的,對于賢階修行者頗有補益,盧瑟現在給董大用的是靈茶,再高檔次的靈藥他也有,可是人身體不能完全吸收,反而不如靈茶效果好。他這次回來,便是因為通天幻境中煉制澹然丹的材料已經成熟,可以用來煉制了。
“我要閉關煉丹,你們好生照顧谷中一切,小心不要惹事生非。”他召來章玉三女吩咐道。
“公子,我要跟你學煉丹!”聽得他這樣說,章玉嘟着嘴道。
“小玉姐姐,煉丹還是算了吧,燒菜多放了糖鹽最多是讓人吃了吐,這煉丹若是弄錯了成份,可是要出人命的。”花容一本正經地道。
然後便是章玉追着花容撕她的嘴,花容則以盧瑟為掩護咯咯笑着躲避,看到兩個少女圍着自己穿花繞樹一般轉着,盧瑟覺得眼前有些發昏。剛要叫兩人靜下來,花容卻卟的一下撲進他懷裏,從他肋下伸出頭來,看着追到他背後的章玉道:“小玉姐,人家說的是實話嘛,公子說了,忠言逆耳,你別往心裏去,呵呵。”
她嬌憨的性子發起來,當真是不管不顧,但盧瑟抱着一個溫香軟玉般的身軀,臉上浮起苦笑,小丫頭年紀也差不多十六,身體正在長成,該有的都有了,被她抱着緊着,若說盧瑟不怦然心動,那完全是假話了。
“讨厭,最讨厭花容!”盧瑟還在猶豫是否要把花容推開的時候,進入狂暴狀态的章玉撲了上來,從他背後将他與花容兩人都抱住,然後兩個少女就以他身體為戰場,相互擰來撓去,這下好,原本只是一面的事情,現在成了雙面受誘。感受到身前身後的柔軟,盧瑟情知不妙,當下一把将兩女都抓住。
“咳咳……”咳了兩聲,盧瑟板起臉:“你們兩個不能安安靜靜的,象個淑女一些麽?”
兩小姑娘瞪着無辜的大眼睛,章玉問道:“什麽是淑女?”
花容跟着問道:“可以吃麽?”
然後兩小姑娘都咯咯笑了起來,這回她們倒結成了聯盟了。盧瑟大感頭痛,将二人從自己身上扯開,然後對一直安靜地在一旁笑着的雲想道:“雲想,你在藥圃那邊情形如何?”
“公子布下的符紋法陣果然有效,那些靈藥在這樣的冷天裏也在繼續生長。公子……我……我也想學習煉丹。”雲想低聲道。
在藥圃處,盧瑟用符紋法陣提高藥圃的溫度,做了一個小型的溫室大棚,那些靈藥被他當作大棚蔬菜來養。聽了雲想的話,花容先嚷嚷出來:“姐姐你好狡猾,想跟公子多在一起就直說了吧,為何還要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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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
章玉與雲想齊聲喝了一句,花容發覺失言,掩着嘴便逃走,另兩個小姑娘也都是滿面紅暈,跟着追了出去。
她們的心思,盧瑟如何不知曉,他苦笑着搖了搖頭,正要轉身進入丹室,卻見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盯着他。
“辛蘭妹妹?”盧瑟吃了一驚,辛蘭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身後,若不是她的修為又有突破,就是她也學會了什麽隐斂形跡的秘法。
“公子如今可是……”辛蘭的話語裏帶着微微的酸意,說了一半之後,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垂下臉,沒有再說下去。
她是個倔犟內向的人,那種撒嬌發嗲的話語,實在是說不出口。一頓之後,她擡起眼,目光恢複了清冷:“公子,我已經到了賢階巅峰。”
她的話語雖然簡潔,卻讓盧瑟大吃一驚,辛蘭比他早一日進入賢階,才短短的時間之內,她就從賢階初層到賢階巅峰,難怪當初她在萬梅嶺這樣的大宗門裏,也被冠上五百年一遇的天才稱號!
盧瑟知道,自己提供充足的靈藥只是讓辛蘭迅速進步的一個外部原因,最主要的原因還在辛蘭自己,她的努力程度與她的天資成正比,自從她進入賢階之後,幾乎天天都是在閉關之上,算起來,自己至少有三個月未曾見到她了。
“這就好,這就好……”
雖然對着那些景陽門的修行者計謀百出,可對着辛蘭那清冽的目光時,盧瑟忽然覺得自己計窮辭拙,想不出什麽話語。
辛蘭雖是不善言辭,但這目光已經将她的滿腔心思都說了出來,只不過在盧瑟感覺裏,這種心思來得似乎有些異樣。按理說兩人不算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算是相識多年,可對于辛蘭,盧瑟很信任,卻沒有那種讓他歡喜讓他憂愁的情感。
“她很好,可是我現在還不喜歡。”
不自覺中,盧瑟想起在烏州攔住饕餮的那個女子,想起大澤莽荒中的姜雅歌,想起宋思依。
“公子。”辛蘭看到盧瑟避開她的目光,心中隐隐有些酸,但她還是按捺住了:“我這關隘非朝夕可破,公子有什麽事情需要我辦的麽?”
“沒有……我要閉關煉丹,你守着谷中,多教她們三個小丫頭一些,你閉關的這些時日,我招了些孤兒來桑谷,正在教他們符紋法陣的基礎常識,你也幫我盯着他們的功課。另外……最近鐘山有些沖突,你不要去參與,如今你缺少法寶,只憑借飛電劍還是不成,你不妨想想,是否有煉制法寶的方法……”
被辛蘭的目光盯着,盧瑟一口氣嘟囔出大堆的廢話,終于他發覺,自己的失态似乎沒有理由,他吸了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這些就拜托辛蘭妹妹了。”
“是。”辛蘭收回了目光,低低應了一聲。
回到丹室之後,盧瑟籲了口氣,皺眉思忖了好一會兒,自己與辛蘭的關系,當真很難說清楚。他搖了搖頭,将這事情先抛開,元神進入通天幻境,将煉制澹然丹的藥材采齊。
這段時間在外,為防止出現危險,他一直沒有進入通天幻境。此次進來,首先是到了生生玉髓池旁看喚魂木,喚魂木如今已長到了三丈多高,不過一直栖身于此的陳抟老頭仍然沒有聲響,盧瑟不禁有些擔心,這老頭自己說是去閉關,可從他閉關到現在都有一年時間,為何還不出關?
在喚魂木旁呆了一會兒,盧瑟又查看生生玉髓池邊的藥材,接着便到了若木之下。若木如今已經超過了喚魂木,高達六七丈,粗細也有碗口大小,從這裏,可以看到正在熊熊燃燒的太虛熵火。在若木腳下,盧瑟種着二十餘種珍貴的藥材,見到這些藥材的長勢,盧瑟甚為歡喜,因為其中大多數,都已經成熟。
“在這裏生長,藥材的成熟速度要比外邊快上百倍!”盧瑟心中估算了一下後,得出這個結論。例如說人參,他比較過,在若木下種的人參,一年便可相當于外界數百年的老參效果,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有大量煉丹的藥材供揮霍。
唯一遺憾的是,所有的藥材在通天幻境之中都不能繁殖,故此每采掉一棵,便要從外界補種一棵。
一、清狂豈減少年時(八)
“碧綠海、凝翠崖苔、風閑果、子曰草……”
這些藥材的名字都很古怪,不少更是有許多別名,比如那子曰草,又有個別名為“爹爹好”,如果不是得了金鼎門兩個賢階修行者的筆記,盧瑟也弄不清楚這麽多。這些藥草單獨的屬性都很一般,即使在這通天幻境種了,拿出去的效果還比不得竹葉,但将它們配在一起,則是煉制極大增進賢階修行者修為的澹然丹的配方。盧瑟在配藥上比不得那些金鼎門配了無數藥的人,拿捏得都很準,但他自有妙法,用神念加上天平來配藥,份量自然準确無誤了。
除此之外,盧瑟想起從木魈那得到的固元果,這種果實相當真怪,那木魈禀承天地精華而生,才搜集了十六顆。想到自己現在煉丹技藝還不很過關,盧瑟只能暫時放棄用固元果來配藥的想法。
第一爐丹在三天後便煉制出來,總共放進去十六顆和好的藥丸,煉成的只有四顆,成功率不過是四分之一,不過比起盧瑟第一次煉丹時已經是天差地別了。他沒有浪費時間,緊接着就開煉第二爐,澹然丹丹如其名,需要用小火慢煨,火力不可過大,這就需要煉丹者始終保持耐性,而耐性正是盧瑟所長。變異了的太虛熵火被他小心控制着威力,最初時他還有些擔心太虛熵火會将丹爐都燒毀,但現在這種擔心已經完全不必要了,太虛熵火幾乎可以随他心意,主要也只是對修行者有效,修行者體內的元神可以為變異了的太虛熵火提供燃料,不将之元神燒盡,熵火便不滅。
第二爐丹成功了十顆,第三爐則出現反複,只成功了三顆。盧瑟總結經驗,發覺是自己在成功十顆後有些大意,第四爐便再次謹小慎微起來,這一次做得非常完美,十六顆和好的丹丸,煉成率百分之百。如此十爐下來,将通天幻境中這些藥物都煉得差不多,盧瑟才停下來,清點自己的成果,十爐共煉成丹藥一百一十四枚,成功率相當高,讓他很是滿意。
董大閉關到現在也持續了兩個月,他如今修為到了賢階高層的極限,只差一步便是賢階巅峰。當盧瑟傳音給他時,他嘆了口氣,跟在盧瑟身邊,雖然有似乎用之不竭的靈藥,但是相應的也多了一些麻煩事情。
收功之後,他打開石門:“少兄請進。”
“打擾先生修行,還請恕罪。”盧瑟進來之後先是致歉。
“少兄何出此言,若沒有少兄靈藥相佐,我就是閉門不聞外事,也不會有現在的進步,如今我已是賢階高層的極限,連巅峰只差一步之遙,以前我還以為,沒有十年苦功加上相應跡遇,根本不可能如此,現在看來,我此生達到聖階,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董大沉聲道:“我尚未向少兄道謝,失禮的是我。”
知道這個人一板正經的,盧瑟有些頭痛,他正要說話,卻聽得董大又道:“少兄喚我,必定是有吩咐,不知少兄需要我做什麽?”
盧瑟笑吟吟掏出一枚煉好的澹然丹:“大先生請看,這是我自己煉制的丹藥,從丹方上說對賢階修行者甚有幫助,只不過具體效果如何,卻還不知曉。大先生若是不怪罪,我便拿大先生做個試驗,請大先生試藥。”
他雖是如此說,董大哪裏不明白他的好意,這丹藥煉出之後,立刻想到他,讓董大心中一熱。他小心翼翼地從盧瑟手中摘過那枚灰白色的丹藥,先嗅了嗅味道,一股淡淡的藥香被吸入肺中,讓他精神一振,這些日子閉關而積累下的煩躁,似乎被這淡淡的藥味全部沖散了。
“少兄既是吩咐,那我便不客氣了。”董大壓抑住心中的歡喜,向盧瑟點了點頭,突然,他心中一動:“少兄既是想看藥性,不妨就在這石室之中,看我服藥之後的反應,若是有什麽差池,少兄也好及時施救。”
他話說得如此,實際上用意卻是極善,盧瑟聽了之後也不禁露出歡喜之色。要知道每個人的修行方法都是不傳之秘,即使是同門師兄弟,相互間也往往互不相通,更何況讓盧瑟在旁觀看,實際上就是将自己的修行法門完全展現出來。
二人都盤膝坐好,董大服食了那枚澹然丹,盧瑟抿着唇,看他淩空虛點,那件法寶汗青簡出現在他前方。董大神情肅穆,恭敬地對着汗青簡拜了三拜,然後一揮衣袖,汗青簡徐徐打開,浮在他的身前。
“天。”董大吐出一字,盧瑟心一凜,只看着随着這一字出來,董大頂上猛然冒出三尺金光。
“地!”董大又吐出一字,那三尺金光顏色越發明亮,當“君、親、師”三字都出時,金光已經變成了刺目的銀光了。
“原來如此,一昧默念法訣反而落了下乘,象他這樣将心中之字吐出來,自有激蕩內腑洗滌經絡的功效。董大先生元神剛陽,并不是靠投機取巧所得,依靠的是這誠心正意的誦讀……”盧瑟一見之後,心中便有所感,不由得無限歡喜。
就象他見辛蘭納天地之氣而得突破後天一樣,見董大誠心正意,他也領悟到修行的新法門。
董大并未就此停住,一連串的文辭自他口中誦出,抑揚頓挫剛健有力,盧瑟細細去聽,既有一些大原古代名士的言論,也有從未聽過的言語,甚至還有盧瑟說與董大的那些地球上先哲名言。聽着董大誦詠,盧瑟只覺得自己心境也越來越凝重,漸漸面上神情也嚴肅起來。
一股沛然正氣,從無形的虛空中落下,籠罩在盧瑟身上,讓盧瑟渾身都覺得奔湧着一股力量。
董大的吟誦在“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之時,聲音雄渾如鐘,盧瑟只覺得元神一陣舒展,情不自禁渾身一抖。
然後,董大深吸一口氣,再慢慢吐了出來,又向那汗青簡拜了三拜,汗青簡緩緩合攏,被他收了起來。
董大閉住眼,過了一盞茶功夫,這才睜開,盧瑟看着他面上泛出的瑩光,不由得笑了。
“多謝少兄。”董大向盧瑟拜倒。
“大先生何必如此多禮?”盧瑟避開道:“不過一枚藥丸罷了。”
“我不是為這枚藥丸拜少兄,而是為少兄曾對我說的那些妙語而拜。我修行的汗青簡原本只有三十六句口訣,我多年苦讀,也只将之增加至一百二十七句,可與少兄交談,我便又學了四十九句,說少兄是我半師也不為過。”董大正色道。
盧瑟知道這個迂拗,腦子裏就一根筋,想要改變他的看法,除非拿出事實來。因此他只能苦笑着受了這一禮,不過受他這一禮,便有了半師之誼,以董大的性子,也就意味着他絕對不可能背叛了。
“澹然丹功效如何?”盧瑟問道。
“我已經進入賢階巅峰,澹然丹的功效,遠勝于靈茶。”董大仔細想了想,然後又道:“靈茶之中,雖然靈力充蘊,但我服下之後,只覺得吸納了其中不足一半,其餘部分都被浪費,而吸納的一半又有大半随着時間消失。可澹然丹不同,我服食之後,只覺丹力九成都被我吸納,并且相當穩固,沒有感覺有消散的跡象。”
這是第一手的資料了,盧瑟聽了連連點頭。他想了想,然後掏出一撮毛來,這是他們在地下礦坑中從屍侯處得來的,不知道是什麽動物的毛發,其中蘊含的力量極為強大,因此才被盧瑟收起。他笑道:“大先生進入賢階巅峰,我無以為賀,将這撮毛發送與大先生,先生精于書卷,自然也會制筆,便用此制一枝筆,或許也有些妙用。”
“制筆……”董大明白,盧瑟是見自己法寶不多,便拿出珍貴的材料送自己,他心中更是感激,一股士為知己而死的激動讓他拱手道:“無功不受祿,董大得少兄厚恩,但憑少兄吩咐驅使!”
“若是開宗立派,你我份屬同門,同門手足原當相助,談不上什麽功祿厚恩。”盧瑟輕聲道:“大先生還是收下吧。”
董大也不矯情,收下之後道:“少兄,如今我到了賢階巅峰,是否可以出去為少兄招攬一些舊友?”
盧瑟搖了搖頭,現在他們的實力還很弱小,盲目擴張只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力,成為衆矢之的,而且以他們現在的情形,也招徕不到盧瑟想要的特殊人才。他略一沉吟,決定不瞞着董大:“大先生閉關的這些時日,外頭發生了不少事情。”
聽盧瑟将上個月前發生的事情一一說出,董大面上浮現的不是驚訝,相反,而是一種快意:“景陽門霸道嚣張,濫殺無辜,原當是有人出來主持公道。不瞞少兄,我以前見着這種事情,總恨自己力有未逮,如今我修為小有所成,願與少兄一起,将景陽門趕出鐘山!”
“趕出鐘山?那還不夠。”盧瑟搖了搖頭,微微眯起眼睛,目中寒光閃爍:“我看他們行事的風格,這種霸道濫殺的事情絕對沒有少做,我們力量有限,對上那些大宗門暫時只有隐忍,可這景陽門……”
說到這,盧瑟沒有繼續說下去,但董大心中卻是一凜,他看着這位一向平和的少年,隐約覺得,景陽門的末日似乎已經注定了。
一、清狂豈減少年時(九)
自從魯淮沙不惜代價将黃冠等從九曲洞趕走之後,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四個月,四個月來可謂風平浪靜,景陽門派出了第二批人手,魯淮沙因為損失太大而被剝奪了職司。黃冠等人似乎退出了鐘山,但景陽門派去的卧底傳來的消息是,他們又招徕了一些散修,準備再次來襲。
借着這段時間,景陽門組織了一次礦道探險,進入了礦道第一層,也就是盧瑟他們第一次去探險時的那部分,在搜刮不少靈玉之後,與那支魔物大軍相遇,雙方激戰之後,有所準備的景陽門全身而退。
這次探險确認了孫大可帶來的消息,也使得孫大可在景陽門中的地位有所上升,他從每個一代門人都稱為“孫師弟”的地位,升到也有二十餘個賢階呼他為“孫師兄”的地步。這讓孫大可心中歡喜,總算覺得自己投靠景陽門并不是一個錯誤。
但他心中隐隐還是有些不安,這個不安就來源于那位神出鬼沒的年輕修行者。
他并不認為黃冠等人能夠支使那個年輕的修行者,也不認為對方偃旗息鼓是怕了,修為到了他這個地步,幾乎不用睡眠,因此他不做惡夢,但每次入定的時候,他總能看到一個幻相,那個年輕的修行者卷土重來,用一團赤紅的火焰,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都燒毀。
這讓他心神極為不安,每日辦事,也就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孫師兄,今天掌門傳來消息,又将孫師兄誇了,為何孫師兄還是悶悶不樂?”
被掌門誇獎,就意味着有更多的靈丹賜下,因此,那個說話的師弟面上羨慕之色怎麽也掩飾不住。
“掌門師兄英明……”孫大可無精打采地道。
“孫師兄!”那個師弟與他關系比較好,見他這模樣,低聲道:“你這模樣已經有不少人背後說了!”
孫大可猛然警醒,向那個師弟拱拱手:“多謝師弟提醒,我只是擔憂……”
他的擔憂二字才說出來,便聽得遠方傳來男子清朗的聲音:“景陽門的諸位,別來無恙,我又回來了。”
“擔憂這個家夥……”孫大可五官都快擠到一處,他這幾天心神不寧的根源終于又出現了。
“就是那個姓杜的?”師弟沒有經過數月前的激戰,因此揚了揚眉,沒有絲毫懼色:“我們出去看看。”
自從奪得九曲洞之後,景陽門便将分堂搬到這裏,這裏經過黃冠多年經營,除了一個極深的洞府,外頭還有一片建築。孫大可無奈地跟着那師弟出了門,擡頭一看,卻見一個道劍光從頭上飛馳而過。
“這厮好大的膽子!”那個師弟咒罵了聲,禦起飛劍,便要去攔,才騰到半空,只見空中數十個人身大小的東西落了下來。
“該死的,又玩這一套!”孫大可罵道。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落下的是什麽東西,用符紋法陣制造出來的玩意兒,對于他這樣賢階的修行者殺傷力不大,但對于後天階的弟子們來說,卻是致命的威脅。不過經過盧瑟兩次打擊之後,景陽門早就學乖了,在那東西落下的同時,九曲洞上空猛然生起一層光膜,這是七名賢階同門發動護法大陣。
空中落下的東西砸在護法大陣上,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在衆人頭頂上綻開數十朵火花。護法大陣光芒波動了會兒,但終究沒有被破開,這讓孫大可安下心來,護法大陣有用,那麽就不必害怕那厮前來偷襲了。
盧瑟這次襲擊是自極高之處發起的,他原本是想利用符紋炸彈測試一下景陽門現在的實力,發覺這一目的無法實現,他立刻加速飛遁,空中留下他一連串的笑聲:“原來裝了個烏龜殼,等我想到破了龜殼的方法,我還會再來!”
“小輩休想逃走!”
他正疾飛之際,身前突然光芒閃過,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前,那身影足有二十丈高,伸出一人多長的大巴掌,向他狠狠扇了過來。
“那是呂師兄的混元金身像,這次夠那小輩受了!”
孫大可聽得那師弟如此歡呼,不由得搖了搖頭,他并不相信盧瑟有那麽容易被抓住。
就象他想的那樣,眼看着混元金身像的巨掌就要拍中盧瑟時,盧瑟的身體在空中猛然停住,巨掌從他身前拍過,帶起的風吹得他衣袂刷刷作響。盧瑟微微眯了一下眼,飛劍帶着他急速上升,又避開混元金身像的第二只手掌。
“嗡!”
被混元金身像攔住只是片刻的時間,在他身上,十餘道劍光已經飛射而來,都是景陽門賢階修行者的飛劍。新來理事的呂師兄雖然對魯淮沙不屑,卻沒有小看盧瑟,早就安排好應變的方法,因此才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完成對盧瑟的合圍。
盧瑟看了看身下,一吸氣,劍再度向上疾馳,被包圍住的話,他修為再高也沒有什麽用處。
景陽門諸人跟着向上猛沖,禦劍飛行原本有高度限制,這個高度與個人的修為有關,若是太高,不僅空氣稀薄讓修為低微的人無法承受,另外虛空中各種微弱的熵射對于修行者的修為也是一個考驗,象他們這些賢階,平地狀态下能飛到兩千丈到四千丈便是極限,再往上不僅消耗太多的法力,元神也吃不消熵射。因此,他們根本不怕盧瑟一直上飛。
“啓明!”
盧瑟飛到近三千丈的高空時,猛然大叫了一聲。孫大可也夾在景陽門人當中,聽得這叫聲,心中一動,立刻放緩了速度。
空中原本有成團的雲霞,孫大可看到一朵白雲從雲團中飛來,速度比起他們賢階的飛劍還要迅速。那白雲從盧瑟身邊掠過,盧瑟身型一翻,便爬上白雲,大笑着道:“你們如此盛情,在下定會再來,不必遠送了!”
在來試探之前,盧瑟就已經想到可能會遇上的危險,因此将啓明埋伏在雲層之中。啓明乃是雪雲天駒,飛行在若木之上尚且如履平地,因此比起賢階修行者騰空的本領要高超得多。而且雪雲天駒的速度,除了極少數本來就以速度見長的賢階修行者外,一般的賢階巅峰根本追不上。孫大可眼睜睜看着那匹神駿無比的天馬帶着盧瑟飛走,他們只能扼腕嘆息。
就在這時,盧瑟身前金光再閃,那樽巨大的混元金身像再度出現在他上方,這次混元金身像整個以大山壓頂之勢落下來,若是被壓住,就算是純鋼的身軀,也會被碾成鐵餅吧。
但是啓明的速度比起那位呂師兄想象得還要快,明明是沖着金身像撞上去的,就在将碰未碰之間,啓明便折轉了身軀,反而對着景陽門的人沖了過來。
在下邊的孫大可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閃!”
他這個閃字喊的同時,自己也拼命向旁飛去,其實不必他提醒,衆人看到這一幕都紛紛閃避,畢竟混元金身像可沒有雪雲天駒那麽靈活,可以避開自己人。
但還是晚了,盧瑟輕輕拍了一下啓明的脖子,雪雲天駒興奮地打了個響鼻,頭上獨角射出一道電光,将離他們最近的一個景陽門修行者擊個正着。啓明的電光威力或許不算很大,可附帶的麻痹效果卻比黃冠的雷網還要強,被電中之後,那個修行者身體僵在半空,若不是飛劍托着,只怕立刻要墜落下去。但或許墜下對他來說才是好事,因為啓明輕巧地轉了一轉,而跟在啓明之後的混元金身像卻沒有那麽靈活,雖然呂師兄已經竭力控制,卻還是撞在那個景陽門弟子身上。
“啵!”
象是個裝滿了水的皮袋子被打破,空中萬朵桃花開,只不過綻放的是人的生命。那個倒黴的家夥與他的飛劍一起,從半空中墜了下去,他的元神尖叫着從已經徹底毀壞的身軀中飛出,因為空中罡風的緣故,被吹得搖搖欲墜。
“呂師兄,這樣不成!”孫大可叫了一聲,他覺得這樣不是辦法,對手的狡猾,他早就經歷過。
呂師兄也知道這樣不成,他鐵青着臉,将混元金身像收了回來,然後抖動着自己的披風,那披風離體飛出,在空中迅速漲成一團烏雲,他向盧瑟一指:“去!”
烏雲呼嘯着向盧瑟沖來,但雪雲天駒的速度實在太快,盧瑟還來得及回頭對着那位呂師兄微微一笑,然後便只剩下一個小小的影子。再眨兩下眼,連那小小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呂師兄恨恨地收回了披風,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然後向下飛去。他仔細研究過盧瑟前幾次襲擊的方式,知道他最喜歡的就是調虎離山之後乘虛而入,因此見盧瑟遠去,便不再追趕,而是回到九曲洞。
然而,當他們下降到五百丈左右時,呂師兄猛然喝道:“停!”
孫大可狐疑地向下望了望,底下就是九曲洞,呂師兄将他們叫停,難道說發現了什麽異常?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因此衆人都是将神念發出去,探察周圍情形,可是他們不過是賢階修為,哪裏能探出五百丈的距離,最多也就是在百丈之內有所感應。衆人一無所獲之下,都莫明其妙地看着呂師兄,那呂師兄卻是一臉凝重,将他的混元金身像再度召了出來。
“破!”呂師兄向下一指,正是對着九曲洞的方位。
二、百計留君留不住(一)
混元金身像向下直墜,擊打在那九曲洞前的建築上,景陽門的成員都驚訝地看着呂師兄,懷疑他是不是瘋了。
不過,想象中的爆炸聲并未傳出,那混元金身像落到建築上後,衆人只覺得眼前光線流轉出些波紋,象是石頭落進平靜的湖面之中,将水上的倒影全部扯碎。當所有光紋都散盡之後,衆人面前才出現一個真正的九曲洞來。
“可惜!”
遠遠的董大看到這一幕,對着身邊的盧瑟道。
“大先生才到賢階巅峰,解開汗青簡的這項新能力時間還短,再給你一些時日,便能熟練操作了。”盧瑟笑道:“将東西收回來吧。”
董大向着九曲洞方向招了招手,十餘道光飛入他的掌中,凝成汗青簡,他将法寶收好,然後又道:“未能幫上少兄,實在有愧。”
“不過是請你試試手,談什麽愧不愧的,大先生別的都好,就是太多禮。”盧瑟道。
這次襲擊,盧瑟沒有完全得手,但景陽門還是死了一人,對于景陽門現在的實力,盧瑟算是有了了解,接下來的十天內,他将襲擊目标換成景陽門外出的弟子,連着兩次,将外出辦事的景陽門弟子殺了,連元神也不曾放過,當景陽門大隊人馬出動時,他就憑借啓明的速度遠遠避開。景陽門也布下陷阱想要誘他上當,可是盧瑟狡猾程度遠超過他們想象,在二次得手之後,盧瑟再度銷聲匿跡了十餘天,然後突然出現在鐘山之外,将一隊從景陽門宗家送藥來鐘山的景陽門門人盡數殺滅。
接二連三的襲擊,使得景陽門再也瞞不住此事,漸漸長安附近修行宗門或者世家都聽此事,知道景陽門惹上了一個大麻煩。一個快要發展成為中型宗門的修行門派,被一個人撓得亂七八糟,這說到哪兒去也是件丢臉的事情,景陽門的聲望因此大跌,在這個時候,還沒有誰注意到盧瑟采用的攻擊策略,只将他的游擊戰術當成無賴手段。
但到了年關時候,盧瑟又一次襲擊讓長安附近的修行門派極度震驚,這一次盧瑟将一隊前來緝殺他的景陽門精銳誘進埋伏,也就是董大用汗青簡布下的玄玑陣圖之中,借助玄玑陣圖的掩護,将景陽門人分割開來一一滅殺。這些死去的修行者遺骸,全部被盧瑟擺放在景陽門分堂前,一共二十一具。
當夜,景陽門呂師兄呂退之給宗家發去秘信,信中是如此說盧瑟的:“敵來去如風,所乘飛馬疑似大澤莽荒之中的雪雲天駒,非普通修行者能追趕。搏殺之時,其人以法寶遠程牽制,若觑得破綻,必挺身突入近體肉搏,手段非常,賢階中層以下者,往往猝不及防而至殒命。時至今日,同門中殁于其毒手者已有四十餘人。此獠兇殘狡猾,實為弟所僅見,以弟觀之,不可再以其為癬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