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終擦肩而過
按着平時,陸遺珠肯定會頭也不回的離去。可是今天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或許是他擡起袖子給她擦眼淚的那一瞬間,讓她覺得溫柔得很熟悉,她居然同意地點了點頭。
吳墨棋對着月姨說:“你先回去,等等我會送她回去。”
月姨還想再說點什麽,陸遺珠卻說:“你回去休息吧,我沒事。”
夜晚的風有點涼,吳墨棋沒有開車,和陸遺珠兩個人并肩往外走。“哎,你冷嗎?”
她點點頭,“有一點。”
他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一副害怕被人搶走的表情。“我也很冷,你不要搶我的衣服。”
陸遺珠默默地看着他,覺得自己同意跟他去吃飯簡直就是個錯誤。所幸月姨還沒有走太遠,她這時候追過去應該還能追上。這麽想着,她就要轉身回去。吳墨棋察覺到她的意圖,快速地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夕陽已經的光芒已經變得很微弱,照在他臉上,連眉目都變得柔和了一點。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有一種很像顧顏殊的溫柔,讓她一陣恍惚。
“逗逗你,還真信。其實來京城我應該帶你去吃全聚德,不過怕你吃不慣烤鴨,還是去君悅好,那裏南方菜做得不錯。”
她沒有任何異議,恍恍惚惚跟着他走。
“小心!”還在出神,手就被牽住了重重一扯。她沒站穩,被拉扯着跌進一個懷抱,頭上的步搖本來就插得不緊,搖晃了幾下直接掉到地上。
她被吓了一跳,氣息不穩地靠在他懷裏。他好像也很緊張,她甚至能聽見他心髒劇烈的跳動聲。
路口停下的車子裏探出一個腦袋,叫罵了一句:“找死啊?”說完又把頭縮回去,快速開車走了。
“你就不能看着點路嗎?”那輛車開得很快,差一點,就差一點點這個女人就要被撞出去,難看地躺在滿地血泊裏了。
陸遺珠自己也被吓到,委屈地說:“我沒有看見。”
吳墨棋一想,也對。
在蘇城的時候她都是被顧顏殊好好護着,到了京城也是被傭人簇擁着,甚至出來玩都有個月姨陪着。她不在意這些也是很正常的。他深吐了口氣,似乎想要把內心的擔心全部都吐出去一樣。
她的手還被他握在手裏,柔軟小巧,很容易就讓人想到手若柔夷這個詞彙。卻是冰涼的,握在手心很容易就讓人開始心疼。
吳墨棋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遇見這個女人,就變越來越不像自己,他有點恐慌。
君悅是沈懿修的一手辦起來的産業,黑白通吃,是很多來京城拍戲的劇組吃飯聚餐的首選。因為在這裏,會有人把一切醜惡都收拾幹淨。根本不用擔心狗仔。
吳墨棋很顯然忘了這一點,他牽着陸遺珠走進去,君悅的大堂經理還以為他又泡了哪個小明星,笑着迎上去說:“吳少來了?鄒少他們都在這裏,你看是單獨開一個清淨點的包間,還是跟他們去熱鬧熱鬧?”
“兩個人吃飯有什麽意思,”側頭看了她一眼,“一起吃好嗎?”
她并沒有什麽意見,反正不過是吃一頓飯,多幾個人少幾個人也沒什麽區別。
大堂經理引着他們往樓上走,樓上走廊裏燈光幽暗,一個個包間門都緊緊關着,看來君悅隔音效果不錯,一絲聲音都透不出來。從外表看,君悅不過是個稍微奢華點的酒店,跟別處什麽不同。陸遺珠這二十多年可以說是活得與世隔絕,也想不到這些美麗奢華的包間裏面,隐藏着多少暗潮湧動情/欲糾纏。
又往裏走了幾步路,吳墨棋忽然停下不走了。
多年前,陸遺珠剛剛被找回錢家的時候,曾經聽到過一首歌。歌名已經忘記,其中一句歌詞卻記得清楚。有個女人在裏面哀哀婉婉地唱: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
她原本覺得這句話太過不可能,這個世界這麽大,就連/城市也彎彎繞繞。沒有用心去營造相遇的機會,又怎麽會那麽巧?可是今天,陸遺珠終于相信,很多時候,偏偏就是那麽巧。
陸遺珠一擡頭,就看見了顧顏殊。他靠在牆壁上,單手環胸,左手指間夾着一根煙,已經燃了一半,猩紅的火光一明一滅。他就站在一盞壁燈邊上,即使如此,還是很幽暗。煙霧袅袅,把他的臉隐在一片迷茫中,只留下一個熟悉的輪廓。唯一可以看清的是他的眼睛,黑亮得出奇。
他皺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陸遺珠卻想起他曾經跟自己說,很不喜歡這種場合。他極少帶自己去那種地方,如今卻肯為了黎滿滿,做到這樣。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總是要把自己跟黎滿滿比,一比就讓自己心內稍稍酸澀,也不是疼,就是很難受。
看她看着顧顏殊不都動,吳墨棋都沒有察覺自己的語氣有多酸:“今天之前我都沒想過,京城竟然這麽小。”
顧顏殊原本在出神,聽到這句話才看過來。在看見陸遺珠的時候面色凝了一凝,目光掃到兩人還拉着的手的時候,更是像一把利劍,直直投向陸遺珠。
又是這種目光。陸遺珠被他看得不由自主退了一步,不久前,在蘇城他差點掐死自己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目光。深沉的痛恨怨怼,甚至帶着憎惡。
他冷聲說:“陸遺珠,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
“那什麽才是我該去的地方?”她反問他,眼中的嘲弄幾乎要淹沒他。“一直待在蘇城那幢房子裏嗎?”
“別不識好歹,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聽不聽是你的事。”他的心也冷硬下來,掃了一眼吳墨棋,諷刺地說:“不過陸遺珠,我還真沒想到,你勾人的本事這麽好。”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面前這個用語言侮辱自己的男人,就是不久前口口聲聲天長地久的人。“你什麽意思?”
他并沒有順着這句話回答,又說:“看在你還懷着我孩子的份上,陸遺珠,我再勸你一句,不要太相信男人。小心到時候被騙得麽都不剩。”
說完就把煙頭往地下一扔,用鞋尖碾了幾下。再擡頭時臉上的笑意殘酷而冰冷,就像他腳下踩的不是煙頭,而是陸遺珠的心一樣。他其實很想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心。就算是惡意的話語也好,他只希望能夠讓她疼一下。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站在那裏,冷着臉說:“要是不勾人,怎麽會遇見你。要不是太相信你,怎麽會變成這樣?”
顧顏殊眼中的傷痛一閃而過。
沒錯,她曾經很相信他。即使不愛他,她也一直相信,他是這世界上待她最好的人。可是半路殺出一個黎滿滿,把這一切都變成了騙局。錢其揚和陸心纖把半份家業給了他,最後也不過換來這麽一個結局。
在她還懷着孩子想要跟他重新開始的時候,他跟另一女人在一起,編織另一個家庭。
陸遺珠對吳墨棋說:“走吧。”
然後他們牽着手路過她,她的長發甚至有一縷掠過自己的鼻尖,還是從前那樣的香氣,卻熟悉得讓人不由自主要心痛。
吳墨棋回頭看看顧顏殊,又看看冷着臉往前走的陸遺珠,即使知道不該問,卻還是沒能忍住:“你們兩個怎麽會變成這樣?”當初去顧家做心理醫生的時候,他明明記得顧顏殊對陸遺珠那種天人共憤的寵愛呵護。
究竟是因為什麽,讓陸遺珠被迫搬出那座奢華緊閉的宮殿,甚至連從前的半分溫柔都不再有。
“不知道,不要問我。”該問的明明應該是顧顏殊,怎麽說不愛就不愛了。
“遺珠……”
陸遺珠只當他還想問,皺眉說:“說了不要問我!”
“不是!”他驟然停下,陸遺珠也只能跟着停下。
大堂經理幹笑着指了指右側的包間門,“3503,到了。”
吳墨棋忍着笑輕咳了一聲,“那個,你先下去吧,我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大堂經理也沒說什麽,鞠了個躬就下去了。吳墨棋讓陸遺珠讓邊上站了站,猛地一下子把門推開,大聲喊:“警/察!都不許動,男左女右,鄒季成站中間!”
原本吵鬧的包間瞬間安靜了三秒鐘,推杯換盞的男女都朝着大門方向,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
“嘿,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小子!”有個男人拿着酒杯站起來,跟他來了一個十足十的大大擁抱。放開後還錘了他一拳,“你小子,今天怎麽有空來君悅?該不會是聽說季成哥今天在這裏請客吧?哎哎哎,都停一下,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吳墨棋,京城著名的臨床心理咨詢師。吳家的公子,吳少!”
“哎呀,這麽大的一尊佛爺,怎麽林少也不早點給我們介紹。”立馬就有個女的端着酒杯走過來,嬌笑着說:“吳少,初次見面,這杯酒,你可一定要喝。”
放在平時吳墨棋肯定來一句最難消受美人恩就直接喝了,跟女人**可是他的一大樂趣。可是今天他卻推開了那杯酒,說:“抱歉,我最近胃有點不舒服。”陸遺珠還在外面站着呢,他可不想給她留下好色的印象。扭頭對着門外喊:“還站着幹什麽,進來啊。”
“我說你小子,還帶了人過來啊?我看看,是什麽絕色美女,能把咱們吳少都勾成這樣。”林少伸長了脖子就去看,屋裏的人一個個的也都很好奇,擡着頭看得目不轉睛。
雖然知道吳墨棋一向喜歡出人意料,卻沒人想到,他竟然喜歡的是這個類型。陸遺珠輕輕從門外走進來,一身玉綠色交領襦裙,廣袖長裙,還挽着一條純白的披帛。甚至連頭發都一半挽起,一半披在身後,長到腰間。她發間插着一支珍珠扇形貝母步搖,走一步垂下的珍珠就搖搖晃晃,在燈光下顯得很柔美。
“吳少?”林少整個人被雷劈了一樣,看向吳墨棋,“這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