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夏南瑾擡起頭,看着他認真的臉。
她知道自己應該說她現在很幸福,她很愛霍霄。
可是,那些話明明就在嘴邊,她卻像是被魚刺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一樣,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或許,她是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她愛霍霄嗎?不,她不愛。
她幸福嗎?不,她不幸福。
在當年的事後,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擁有幸福。她為了父母,走進霍家,嫁給霍霄。可霍家不是什麽能夠輕易讓她得到幸福的地方,那一個地方,就連快樂都是一種過分的奢求,這是她從霍霄和霍霁的身上看出來的事情。
後來霍霄被送出國,霍霁搖身一變成了霍霄,她日日站在霍霁的身邊,逐漸,有了茫然。
不管是霍霄還是霍霁,都是存在在她的心裏的,但,卻未到愛情。
冷昕見她沒有說話,眼眸深處浮現了一抹亮光。
一抹……叫作希望的亮光。
他攥住她雙臂的手倏然一緊,面靥上凝着急切。
“喃喃,你為什麽不說話?是因為,你不愛他,對吧?”
夏南瑾緊握的拳頭裏傳來了一陣疼痛,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抖着唇開口。
“我愛他,我愛霍霄……”
只是,她的話,聽在他的耳裏,過于牽強。
“喃喃,我認識你多少年了,我還不了解你嗎?就算你能欺騙我,可是,你能欺騙你自己嗎?”
話音剛落,他不顧她的掙紮,伸手将她帶進了懷裏。
“喃喃,我求的不多,就是想讓你給我一個機會,一個彌補的機會。如果你當初恨我的原因是因為我将你丢下,那麽,你現在知道,我并沒有故意丢下你,是身不由己,而我們之間的愛情,就算經歷了這些年,仍然存在着。那麽,你是不是能夠答應我,重新考慮我們幾個人的事情?你應該知道,婚姻不能将就,那是一輩子的事,你現在覺得将就沒什麽大不了,但是,你以後真的不會後悔嗎?”
她想要将他推開,卻在聽見他的話後,動作驀地一僵。
她的手就這樣頓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腦子裏一再地回蕩着他的話。
...
若是不愛,那又為何無法割舍?
婚姻,不能将就嗎?
她想說她與霍霄的婚姻不是将就,可她最開始的想法,她又沒有辦法否定。她突然有了茫然,在她和霍霄霍霁的這段關系裏,到底算是什麽?
三人行?還是可笑的一女侍二夫?
冷昕率先将她松開,那雙眼眸底,溢出絲絲流光溢彩。
“我不強迫你,我給你時間慢慢考慮。”
他雖嘴上這麽說,但從他的眼底,她能看出了那隐約可辨的篤定钤。
夏南瑾沉默了下來,冷昕不願意将她逼得太急,便溫笑着開口:
“我們回去吧!”
她搖了搖頭,拒絕了。
“我想單獨呆一會兒。”
她都這麽說了,冷昕自然沒有勉強她,仔細地叮囑了以後,就擡步離開。
夏南瑾看着他頃長的後背,依稀之間,竟與霍霁的重疊在一起。
如果,當年死心的理由不複存在,那麽,她的傷心欲絕,又算什麽?
原本,她那樣地憎恨冷昕的不告而別,可如今他卻告訴她,他并沒有将她丢下,只是,命運太過于捉弄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此刻她的腦子是亂成了一片。
她與霍霄霍霁的關系本就複雜,如今,偏偏又将冷昕攪了進來。
或許,就如冷昕所說的,婚姻不能将就。
她與霍霄霍霁的關系,不能就這樣繼續一輩子,即便她對愛情再怎麽不抱希望,但到底,也不會如此荒唐。
夏南瑾用手捂住了臉,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炸開了。
……
……
遙遠的天際,慢慢地被昏黃所淹沒。
霍霁難得有些煩躁。
他去華都想要接夏南瑾回家,可偏偏,得到的消息卻是那個女人早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提前走了,聽說,走的時候還挺急的,似乎是有什麽急事等着她去處理一樣。
之後,他又打了她的手機,意料之外的,那頭傳來的是機械性的女聲。
至到這,他的心情就透着些許的糟糕。從昨天開始,他與夏南瑾之間就進入了冷戰,兩人交談的次數不多,因此,他以為夏南瑾這是在跟他置氣。
他表面上沒說什麽,心裏卻氣結極了,從華都離開後,他就向着帝颢而去。
新請的保姆已經到了,正在廚房裏準備着晚飯,記得當初聘請的時候,他計劃着要找一個能夠好好照顧夏南瑾的人,挑來挑去,最後挑中了年近四十的婦人林嫂。
林嫂來自農村,性子較為樸實,見霍霁進門來,就朝他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
霍霁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在轉身之前,狀若不經意地問道:
“太太回來了嗎?”
林嫂在來之前就已經聽說這屋子只住了他與他的妻子,而且,霍霁還事先給她看過了照片,如今聽他說來,不禁一怔。
“先生,我今個兒兩點多就到了,沒見太太回來過啊!”
聞言,男人好看的劍眉不自覺地蹙在了一起。
沒回來過?
可是,華都那邊的人說她下午的時候就已經離開了。
原本的愠怒變成了淡淡的擔憂,他抿着唇,大步地走出廚房,直接就走上了二樓的主卧。
他特地到了衣帽間瞟了眼,那些屬于夏南瑾的東西仍在,不像是要離開他身邊的樣子,但是,他心頭的擔憂卻絲毫沒有減退。
他安慰自己說,指不定,那個女人是覺得心煩了,所以關了手機一個人在街上游蕩。等到晚一些,她大概就回來了吧?
他推開書房的門,将從公司帶回來的文件放到桌子上,想借着這個機會處理還沒處理完的工作。
然而,他拿着文件看了半個鐘頭,愣是連一個字都沒有看進去。
又過了半個鐘頭,他認清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沒有辦法做任何事情,惟有将文件放下,重新走下樓,想要在客廳等待。
牆上是時鐘從六到到八點,但是,那扇緊閉的門卻依然沒有開啓的趨勢。
他的眉宇間凝聚着煩躁,在沙發上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來來回回地走。
腳下的地毯差點就被他走出印子來了,他擡起腕表看了眼,又将手機拿出來撥打那串滾瓜爛熟的號碼。
只是,電/話那頭仍舊是機械性的女聲。
他終于有些忍不住了,從手機電/話簿裏翻出一串號碼,毫不猶豫地按了下來。
倪舒接到霍霁的電/話是顯然很吃驚。
她剛按下接聽鍵,那頭,霍霁就劈頭一句:“喃喃在不在你那裏?”
倪舒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下意識地回了話。
“她不在我這啊!怎麽了啊?”
霍霁的眉頭深鎖,他原本以為,夏南瑾現在還沒回來,鐵定是跟倪舒在一起的,可沒想,倪舒卻說她不在。
那麽,那個女人究竟去了哪裏?
對于倪舒的問題,霍霁沒有回答,直接就挂斷了電/話。
另一邊,倪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夏南瑾的丈夫,怎麽找人找到她這來了啊?話說,究竟是什麽時候知道她的號碼的?
她想了想,什麽時候知道她的號碼還是其次,從他的話中,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莫非,這個時候夏南瑾不在家?
她的心裏難免有些不安,連忙拖着夏南瑾的手機號碼打了一次。
冷漠的關機訊息敲響了警鐘,她的臉上布滿了急色,她認識夏南瑾這麽久了,還是第一次,這小妮子竟然會關機。
她仔細地回想,終于想起今天下午她給夏南瑾打的那通電/話,驚呼了一聲,又打了一個電/話。
本來,她打給冷昕是想要知道夏南瑾是不是在冷昕那,結果,聽到否定答案的時候,她整個人徹底呆住了。
失蹤!夏南瑾失蹤了!
她唯一的一次失蹤,是在幾年前。
那麽這一次,到底是怎麽回事?
冷昕聽出了不妥,又想起了離開時夏南瑾的臉色,不由得,眉頭深鎖。
那廂,霍霁跟林嫂說了一聲,便拿着車鑰匙跑了出去。
porsche911就停在院前,他沒有絲毫遲疑就将車子解鎖,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了進去。
彼時,頭頂上的夜幕有些泛紅,隐約還能聽見那從遠方傳來的雷鳴聲。
大雨将至。
他顧不得什麽,轉着方向盤駛上道路。
他回了一趟霍家,沒見到夏南瑾後,又去了一趟夏家。自然,他沒有告訴夏擎他們夏南瑾不見了的事,只是借口說過來探望一下他們,可又只呆了幾分鐘就離開了。
夏擎是何等聰明的人,只需一眼就看出了霍霁眉間的擔憂。
可他沒有說出口,任憑霍霁急匆匆地來急匆匆地去。旁邊,姚月茹看着霍霁離開的身影不禁有些奇怪。
“老伴啊,這是怎麽一回事?”
夏擎随意地應付了幾句,斂去一臉的深思。
porsche911又重新駛上路。
霍霁的手放在方向盤上,指關因為過分的用力而泛白。他目視着前方,稍早前還能隐藏的擔憂,此時是毫不遮掩地全都表露在臉上。
他的腦子裏快速地回想那些夏南瑾可能會到達的地方,可到了最後,他才發現,他對夏南瑾的了解,真的很少。
即便這樣,他仍是不肯放過一丁點的可能。
在他出門前,天際就有下雨的預兆,他開着車,玻璃開始被點點的水花所占據,慢慢地,成了大攤大攤的水跡。
緊随着,暴雨傾盤而下,遠方雷聲不斷,就連那閃電也不時地劃過天際,驚心動魄的一片。
然而這一切,并沒有止住他尋找她的步伐。
天色越來越糟,他的心便越來越急。
他在想,這麽大的雨,夏南瑾有沒有找到地方避雨?她有沒有被淋濕?她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衣着單薄,現在肯定是凍壞了吧?他得趕緊找到她,把她帶回家。
愈往下想,心底的擔憂便愈重,他的兩片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就連眉頭也蹙成了一個“川”字。
他找了很久,從八點多開始一直在找,九點,十點,十一點,十二點……
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他都通通去過了,可就是找不到夏南瑾的身影。
他心裏急着,也就顧不得上自己。好幾次的來回奔跑,他身上的黑色襯衣早就濕透了,就連頭發也滴着水滴。只是,他卻沒有多餘的時間理會,只簡單地用手抹了一把,就繼續往下一個目的地尋找。
這一路,他不放棄地打着電/話,原來滿格的電量,變成了如今只剩下一格的電。
可是,不管他打多少次,那頭仍然是那把機械的女聲。
霍霁幾近瘋狂,他怨怪自己,今天早上為什麽要跟她冷戰,他明明知道,就算他嘴巴上再怎麽冷漠,心裏仍是沒有辦法對夏南瑾置之不理,他也不過是在賭氣,氣他為她做了那麽多,夏南瑾卻是連一點喜歡他都沒有。
他氣自己,究竟還要怎麽做,才能把她的心給捂熱。
夏南瑾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得到的人,對于其他人,他從未有過那樣強烈想要霸占的想法。夏南瑾并非他的第一個女人,在她之前,霍霄有過幾任妻子,他便與幾個女人上過床。
這種事,他從未想過要隐瞞她,也不可能會隐瞞她。
握着方向盤的手慢慢收緊,他在想,若能找到夏南瑾,那麽這一次,他不會再逼她了。
他不會在逼着她必須回應他的感情,也不會逼着她在他和霍霄之間做出選擇。
他不過只是單純地想要留在她的身邊,僅此而已。
時間,越來越晚。
大雨,越下越大。
霍霁開始漫無目的地滿城市找,雨勢讓周遭的景觀變的模糊不清,他開着車大街小巷地去,眯着眼去看每一個角落,企圖在下一個角落,能夠看見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找了有多久。
他像是不知道累一樣,也絲毫不覺得冷,他一心想着,要快些找到,然後把她給帶回家。
因此,當他看見屋檐下那抹身影時,不禁愣了好幾秒,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這一路上,他見過好幾次類似夏南瑾的身影,可他絲毫不放棄,直接就沖上去看,然而,好幾次,都是失望。
但是,這一次,他心底有一把分外篤定的聲音告訴他,那個蹲在屋檐下,雙頭環膝将臉埋在腿間的女人,就是他想要尋找的夏南瑾。
他連熄火都沒來得及,直接就打開車門跑進了雨中。
滂沱大雨如水柱般打落在他的肩上,他踩過水窪,直沖着那抹身影而去。
夏南瑾沒想到自己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被他找到。
他的腳步聲被雨聲蓋住,等到他到達自己的面前,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只是,她眼裏一閃,還未看清楚男人的五官輪廓,身體就被他嵌進了懷內。
他的衣服濕透了,将她的衣服也徹底沾濕,那冷意透過單薄的衣料傳到她的體內,讓她不由得輕顫。
不僅僅是他的衣服,就連他的頭發,也是濕得離譜。那發尖的水滴落在了她的臉頰上,涼涼的,卻帶給她一種前所未有的鎮靜。
曾幾何時,霍霁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即便是被鎖在那如同密室的房間裏,被腳鏈束縛了自由,那個時候的霍霁,也是不見一絲的狼狽,仿佛,那些非人的對待,在他的眼裏,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然,現在在她面前的霍霁,全身濕得就像個剛從水裏撈上來的人一樣,而且,他的身體散發着一股寒意,這種寒意,她不會陌生,只會是那種長時間淋雨的人才會有。
她的腦子嗡嗡作響,莫非,霍霁一整個晚上都在找她?
她不敢想象下去。
霍霁是誰?
他陰狠,他冷戾,他從不顧念情分。
他甚至曾經當着霍家所有人的面前,面不改容地說要從霍霄的手裏把她搶過去。
在她的印象中,霍霁從不會在乎別人是死是活,因為那些事情他沒有興趣。而對她,他雖然口頭上說着要她留在他的身邊,可言行舉止都不失霸道之氣。
這樣的一個男人,卻會在她傷心逃離時心急如焚地在雨夜中到處尋她。
這是她怎麽都想不到的。
夏南瑾想要說話,可她微張着嘴,喉嚨裏卻像是被什麽卡住了一樣,讓她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還能,從他過分用力的懷裏中,感覺到他在發抖。
他為什麽要發抖?是冷,還是……擔心她?
夏南瑾閉了閉眼,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這整個晚上,從與冷昕分別後,她就将手機關機,試圖讓自己一個人清靜一下。她以為,霍霁不會放在心上,因此,她便也沒給過他一通電/話。如果,她早知道這一切,她不會那麽任性。
她反手抱住他,沉默了良久,才輕聲吐出三個字。
“對不起。”
許是這三個字讓他回過神來,男人慢慢地松開她,那張在燈光下略顯蒼白的面靥,如黑夜般濃黑的眼眸溢出了認真。
“答應我,不要再這樣吓我了,好嗎?”
由于太久沒有開口,他的聲音已然是過分的嘶啞。
他的話中透着明顯的哀求,她的鼻子禁不住發酸,咬着唇颌首。
這一刻,她才終于發現,她之前所煩惱的事,太過于可笑了。
冷昕又如何?霍霄又如何?現在,呆在她身邊的人,是霍霁,她能觸摸得到的人,也是霍霁。
沒有人會比霍霁更愛她,不是麽?
男人伸出手,抹掉了她臉上的水跡,然後,将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喃喃,我們回家吧!”
沒有一句的怨怪,沒有一句的責備,有的,只是一句簡單不過的“我們回家吧”。
夏南瑾說不出此刻自己的心情,她擡起頭看着這個男人,頭一次,如此認真地看着他。
霍霁冒雨将她抱進車廂內,然後,繞過車頭,鑽進去啓動車子。
porsche911消失在雨夜中,沒人發現,那藏在暗處的一抹身影。
路燈微黃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他撐着傘站在那,大雨将他幹淨的褲管打濕,卻怎麽都無法揮去他方才所見到的一幕。
冷昕知道,在這一場戰役裏,他已經輸了,甚至是輸得徹底。
他沒有漏看霍霁在終于找到夏南瑾的重獲至寶,也沒有漏看霍霁為了尋找夏南瑾所承受的一身狼狽。
他更是沒有忽略,夏南瑾在看見霍霁時,那眼底不自覺溢出的情深。
或許,就連夏南瑾都沒有發現,她早就愛上了那一個男人。
若是不愛,那又為何處處惦記?若是不愛,那又為何無法割舍?
他輸了,不,早在最初,他就不可能會贏。
冷昕苦笑出聲,他轉過身,打開車門離開。
就如同……沒有出現過一樣。
……
半個鐘頭後,porsche911在帝颢前停了下來。
林嫂在家裏等了許久,這才好不容易盼到兩人回來,沒想,竟是全身都濕透了,她難掩一臉驚詫,忙不疊讓他們趕緊上樓洗澡好讓身體暖和起來。
霍霁比她淋得還要濕,夏南瑾本想讓他先洗,偏偏,霍霁的犟脾氣又上來了,二話不說就把她給推進浴室裏,嘴裏應承着會到次卧去洗。
夏南瑾這才妥協了下來,脫掉身上的濕衣服,整個人坐到了浴缸內。
熱水包圍着軀體,她舒服地阖上了眼,仿佛一身的冷意借由這溫暖已經得到了全部的驅趕,一時之間,那混沌的腦子突地變得清明。
她睜開眼,用手舀了一飄水,水流從指縫間流走,她的雙眸卻有些失神。
她泡了很久,直到浴缸裏的水都快要變涼了,才終于起身将身體抹幹。
換上幹淨的衣服,她拉開浴室的門走了出去,心裏想着,霍霁應該已經洗完了。
那男人向來洗澡都比她快,這是她早就習慣了的事,她摸了摸小腹,有一些話,她琢磨着該是吃點東西後再說還是現在就對霍霁說。
可她沒想到,她普一走出浴室,就被眼前的光景吓得猛地一個激靈。
霍霁的确已經洗好了,然而,這個時候的他卻呈大字狀地躺在kingsize大床上,一動不動。
剛開始她沒怎麽放在心上,以為霍霁這是太累了,可當她走過去,叫了他幾聲,都沒見他回應,她難免狐疑,便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
這一推,她剎時倒吸了一口氣。
...
愛情,是讓人猝不及防的東西
剛開始她沒怎麽放在心上,以為霍霁這是太累了,可當她走過去,叫了他幾聲,都沒見他回應,她難免狐疑,便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洽。
這一推,她剎時倒吸了一口氣。
霍霁的身體滾燙得不像話。
夏南瑾杵在床邊,心裏難免有些着急。
她叫了許久,可男人卻仍然是沒有絲毫動靜,那雙眼緊緊地阖着,只有那長而翹的睫毛在微顫。
恰巧,林嫂在這個時候敲門進來。
“先生,太太,飯菜已經熱好了……”
然而,她剛說完,就吓了一大跳。
“這是怎麽回事呀?”
她走了過去,夏南瑾的眉頭緊皺,臉上盡是憂慮。
“他發燒了,你趕緊拿溫度計過來!钤”
“好的!”
林嫂立即又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回來,将手裏的東西遞給了她。
夏南瑾折騰了半晌,在瞥見上頭的溫度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都快接近二十九度了,明明,剛才回來的時候,這男人還好端端的。
旁邊,林嫂也瞟見了那溫度,神色不禁有些慌張。
“哎,這該怎麽辦啊?太太,要不把先生送去醫院吧?”
她想了一下,她本來也計劃着要将霍霁送去醫院的,畢竟二十九度已經算是高燒了,可她又想了想,霍家那邊對于他們搬出去的事仍然是虎視眈眈,霍霁這會兒正昏迷着,她怕霍家會趁着這個機會對霍霁做出些什麽來。
如此一想,醫院是送不得了,可是,又不能眼睜睜看着霍霁這麽燒下去。
她貝齒一咬,拿出手機開機,不理會那叮叮的信息聲,直接就翻出了通訊錄找到了一個名字。
以前,她還未嫁進霍家,夏家是有專屬的醫生的。
每次家裏有人不舒服,夏擎都會讓家庭醫生過去,這樣一來,也就免了去醫院的麻煩。
她雖然現在沒在夏家了,但她不敢耽擱半面,直接就打通了電/話讓夏家的家庭醫生過來。
沒一會兒,林嫂将一個三十模樣的男人帶了進來,在他的身後,跟着年紀相仿的女人。
見狀,她連忙從床邊讓開。
那醫生檢查了下,随後便直起身來。
“受涼發燒,等會兒我給你些藥,你想辦法讓他吃下去,再睡一晚,明天應該會沒事了。”
聞言,夏南瑾這才松了一口氣。
男人斜睨了床上的人一眼,這還是第一次,夏南瑾為了別人而把他找來。
“他就是你的丈夫吧?”
她點了點頭,面前的這人雖然年紀較輕,但他與他父親都是夏家專屬的家庭醫生,而他更是從小就看着她長大的,可以說是她的大哥哥,因此,她也沒想要隐瞞些什麽。
“他的情況還好嗎?吃了藥明天就會好?你沒騙我?”
“我騙你做什麽?”他哼聲,“不過,我瞧他這樣子,應該是淋了很久的雨才會受涼,他的底子是挺不錯的,但是,就算這樣,今晚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她點了點頭,腦子裏浮現出雨夜中他心急如焚的身影。
男人低下身,将醫療用具簡單收拾了一下。
“我帶了護士過來,今晚就讓護士通宵照顧他吧!”
她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拒絕了。
“不用了,你把護士帶走吧,今天晚上就由我來照顧就行了。”
她轉眸,看着霍霁的臉,心情有些複雜。
到底,他是因為找她才會受涼發燒的,她有責任要照顧他,直到康複為止。
然而,聽見她的話,男人顯得驚訝。
他作為夏家的家庭醫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可這個樣子的夏南瑾,他還是第一次看到。
“白哥哥,我有事想拜托你。”
她扭回頭,眼帶祈求地望着他。
“我找你過來的事,你能瞞着我爸他們嗎?”
男人沉默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由于她執意不需要護士留下,他便只留下了醫囑和一些退燒藥,帶着護士離開。
林嫂被她吩咐到樓下廚房去熬粥,偌大的主卧內,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霍霁平躺在床上,他的眼睛緊閉,前額不時會冒出細小的汗珠,她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沒敢遲緩半分。
落地窗外,大雨仍在下個沒完沒了,偶爾還能看見那一略而過的閃電。
她将窗關緊,不讓一絲風吹進來,随後,她坐在了最靠近床邊的地上,手放在床沿托着雙腮,全神貫注地看着男人的睡臉。
他睡得并不安穩,那眉頭一直沒有松開,她伸手去弄,卻沒一會兒又皺在了一起。
夏南瑾覺得,這個男人,愈發長得勾魂攝魄。
用這樣的成語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她仔細地打量着他的臉,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覺得他長得帥,但若再近看一點,發現僅僅只是這麽沉睡着的模樣,就讓人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睡着的他,與醒着的他,完全不一樣。
現在的他如同初生的嬰兒般幹淨單純,不像往日裏的他,霸道得讓人啼笑皆非。
她看得有些入了神,忍不住豎起指頭去戳。
他的皮膚很好,竟是連一點瑕疵都沒有,毛孔很細,鼻子高挺,就連那兩片薄唇的輪廓也是極為分明。
她在想,自己究竟有什麽好,值得這個男人如此付出一切地想要留在身邊。
她有不堪的過去,她長得也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美,她更不算太過善良。她普通得只要融入人群中,就渺小得沒人發現。
可偏偏,這個男人卻說什麽都要把她留住。
她從未試過,被一個人這麽珍惜呵護着,仿若她是他的全世界一樣,甚至就連跟冷昕在一起的那時候,也不曾試過。
霍霁,還是第一人。
她問自己,到底還要在矯情些什麽,這樣的一個男人就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觸碰到她這麽久以來想要得到的幸福,為什麽,她還要遲疑不定?
是因為她的身份嗎?
夏擎之前就已經跟她說過,他讓她嫁進霍家的目的,不是讓她嫁給霍霄,而是讓她嫁給霍霁。
是她一直在“霍霄妻子”這一個身份上蹉跎。
其實,在夏擎跟她說那番話的時候,她就已然明白父親的意思。
夏擎是在隐晦地告訴她,就算以後她決定要與霍霄離婚再跟霍霁在一起,他也是贊成的。
可是,她搞不懂自己的心,她不知道,對于霍霁,她究竟是怎麽想的。
不可否認,在今晚見到他的那一瞬,她是有了心動,但她會害怕,害怕心動過後,當年的事會再次發生在自己身上。
說穿了,她就是懦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夏南瑾的手慢慢地順着他的輪廓,從額頭一直往下,最後,在他的唇上停了下來。
那兩片唇,在輕微抖動。
霍霁似乎在說些什麽,但是,他的聲音太小,她根本就聽不見。
她用手撐起身子,用耳朵貼上去,企圖聽個究竟。
可沒想,她聽到的,卻讓她的心倏然揪緊。
“喃喃……不要走……”
夏南瑾如鲠在喉,心裏似乎有什麽在聽見他的這一聲低若蚊蠅中化開,她鼻尖酸澀難止,許久後,她俯下身,忍不住在他的薄唇上輕啄。
“傻瓜……”
這一聲,帶着無奈,卻又有更多對他說不出的……憐愛。
林嫂進來的時候,剛巧就看到了這麽的一個畫面。
她坐在床沿眼帶柔光地看着他,那眉宇間,盡是深切的愛意。
林嫂不禁在想,先生和太太,定是十分相愛。
若不是因為深深相愛着,先生不可能會用上幾個鐘頭冒雨到處尋找太太蹤跡,而太太也不會讓護士離開獨自一人不離不棄地在床邊照顧。
“太太,”她輕喚了一聲,似是有些不忍打破這片溫馨。“粥已經好了。”
夏南瑾點了點頭,将霍霁扶起身來,從林嫂的手裏接過碗,用湯匙舀了舀濃綢适度的粥,把粥吹涼後湊到他的唇邊。
然而,他沒有意識,那粥水便也順着嘴角重新流了出來。
夏南瑾蹙起了眉,旁邊,林嫂也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先生已經一宿沒有吃過東西了,這肚子裏沒食物墊着,等會兒該怎麽吃藥啊?”
她的話音剛落,就倏然屏住了呼吸。
她見到夏南瑾舀了一湯匙粥水到自己嘴裏,然後,以嘴貼嘴的方式将口內的粥水渡到他口內。
林嫂捂住了臉,後又想了想,先生和太太是夫妻,這種事是再自然不過了。
夏南瑾沒有想得太多,她只是怕霍霁不吃一點東西,身體的情況會更糟。她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這種喂食,之後,就這麽做了。
很快的,她就把一碗粥給喂完了,随即,她抽出紙巾幫他抹了抹嘴,不久後,也是用同樣的方式來喂他吃藥。
林嫂退了出去,夏南瑾坐在床邊,男人吃過藥後明顯安靜了下來,沒有也不再皺在一起了,整個情況看上去比方才好了許多。
但是,她仍然不敢松懈。
一個通宵,她就守在床邊,有時候幫他抹掉身上的汗,有時候看看他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他睡了有多久,她便睜着眼守了有多久。
天邊,逐漸泛起了魚肚白。
下了一宿的大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微白的天被洗得很亮,隐隐還能看見那藏在雲層後的彩虹。
夏南瑾揉了揉眼睛,将手裏的溫度計放下。
剛才她重新測了一下溫度,好不容易,霍霁的燒已經退了。
她也終于能松一口氣了。
她轉眸看着那張睡臉,霍霁睡得很沉,面色也恢複了正常,她笑了笑,似乎在得知他無恙以後,全身累積起來的疲憊此刻傾盤襲來。
她打了一個呵欠,心想他不會那麽早就起來,便趴在床沿合上眼想要假寐一會兒。
然而,幾乎是她一閉眼,就徹底睡熟了。
落地窗外,陽光開始遍灑大地,那明媚的模樣,似是昨晚的大雨只是一場虛幻。
霍霁慢慢地睜開眼,首先印入眼簾的,是白漆漆的天花板。
像是作了一個悠長的夢,直到睜眼,他仍是有些恍惚,好半晌後,神智才漸漸回籠。
手似乎被什麽壓着,他轉動頭,夏南瑾那一張疲憊的臉就這麽晃入了他的視線範圍內。
過去的記憶在一瞬間如同走馬燈回放眼前,他看着這張臉,良久都沒有吭聲,只出神地注視着。
随後,他舉起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沒想,卻驚醒了她。
夏南瑾不自覺對上那雙濃黑的眼,這才後知後覺發現他醒過來了。
她忙咧開嘴笑,一夜沒開嗓的聲音顯得嘶啞。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好些了嗎?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她連串問了幾個問題,然,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