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腥
風吹得有點大,但比上個月已經暖和了一些了。
凜冽的風,像是淩厲的刀,夾帶着如同着碎石一般的血花,割到人的血肉。
池子裏的水已經完全紅透了,紅到了黑,如同最深淵最深處,看不見下方還隐藏着什麽。
那把劍,堆積了成千上萬人的性命,已經開鋒了一半,還差一個人——積攢了無數人怨氣、鮮血的魔劍,便可以完完全全地在天地之間揮灑他的憤怒。
金錦天得到這把劍出于一個意外,他也因為另一個意外,将完全地釋放這把劍的力量。
“柳楓,可以了!可以了!”金錦天大聲尖叫着,“把他送上來,把最後一個人祭劍,這把劍就可以幫助我奪取天下!”
方圓二十裏之內,土地是一片焦褐。
因為魔劍釋放的力量,讓土地枯萎。
他将地面上的生命力量吸收,轉換成了一股強大的邪氣,圍繞着魔劍,也将金錦天包圍。
他的性格之中藏着人性之惡,只需要稍稍引誘,小小的惡便可以擴展、蔓延,最終無法回頭。
金錦天的自卑是惡,柳楓的愚忠是惡。
劍池越燥熱,外圍的雪下的就是越大,好似人間地獄。
江岩已經一個多月沒睡好覺了。
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比較冷靜,還想方設法地逃出去。
可這金月城的術法神秘,又一環扣着一環,他被押在了這個小房間裏一日又一日,把全身的力氣都耗盡了,這門還是紋絲不動。
既然術法不行,那就靠武力強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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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岩的佩劍和匕首都被收走了,他只能拿着花瓶去砸門。
這麽貴的花瓶,以前的他可是碰都不敢碰,可為了出去,江岩一狠心,拿起了同等重量的銀子都比它便宜的花瓶,閉了眼,砸向門框。
雖然嘩啦一聲,花瓶碎成了幾十塊,門框只是被劃出了一些痕跡,連松動的跡象也沒有。
江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看上了擺在房間裏的黃花木桌子。
他搬起了桌子,走遠了兩步,把桌子往門框那一扔——答案還是很明顯的,跟剛才的無用功沒什麽兩樣。
江岩還未洩氣,活動了一下自己沒受傷的那只手,又跑遠了幾步,再朝着門那邊奮力一沖——只有自己的胳膊又紅腫了一塊,門還是在那裏牢牢地立着,就好像在嘲笑着自己一般。
江岩每天都是這樣嘗試,甚至還拿花瓶碎片往地下挖,結果挖到了另一個結界又被彈了回來。
每天桌子上都會出現飯菜,有魚有肉,但江岩沒次只能匆匆地扒兩口,又想法設法地逃出去。
連在外面的白玫都有些驚訝他的毅力,終于有一天,她打開了江岩的房間。
江岩有氣無力地擡眼開了她一下,随後眼神都亮了,在不眨眼的瞬間,擦過她的身邊,從門側沖了出去。
“你不想知道映雪涯在哪裏嗎?”
江岩沒有在聽她講什麽,他只知道他的直覺會告訴他,映雪涯在哪裏。
呼吸帶出氤氲的水汽,将眼前模糊成霧狀的色塊,耳邊是風,夾着血腥與焦味。
映雪涯被柳楓帶到了劍池旁。
預感告訴映雪涯,他接下來可能會遇到不好的事情。
盡管有了這個預感,但他一眼看到了枯萎了的土地中間一池冒血的劍池之後,內心還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不喜歡這種環境,被邪氣剝脫了一切生機的土地,比雪涯上還糟糕。
他不喜歡站在他身旁的人,總覺得他們不懷好意。
脖子上被帶着枷鎖,映雪涯也沒辦法說出話來,體內的力量被封印封住,根本無法對抗壓着他的人。
柳楓抓起了他的領子,朝着金錦天看了一眼。
金錦天颔首。
兩個人,不說話,一切都是死亡般的沉寂。
映雪涯掙紮着不肯跟着柳楓走,但柳楓并不是他一個功體被封的廢人可以抵抗的,只能被他拉着走。
粘稠的血,惡臭的味道,一切的一切,映雪涯都不喜歡。
柳楓的手撫摸上了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鎖,随後閃光一瞬——枷鎖應聲而斷。
映雪涯還來不及反抗,柳楓用力一推,還是把他推進了劍池之中。
帶着怒氣、怨氣、邪氣的血從四面八方将映雪涯牢牢地包圍。
血,是血,映雪涯腦海裏只有這一個想法。
還有其他的東西湧了進來,這是什麽?
莫名其妙的感情充斥了自己的胸懷,映雪涯睜開自己眼睛,看見了無數冤魂纏繞在這把劍上。
他們在哭。
他們為什麽在哭?
“我不想死!”
“為什麽要我去死!”
“我還有老婆孩子爹媽,我死了誰來照顧他們?”
一句比一句絕望,映雪涯伸手前去觸摸那些靈魂,卻又被一道洶湧的血氣給阻攔。
那些冤死的魂魄,被這道血氣全部吸了進去,最後化成了絕望的恸哭。
這是。。絕望嗎?
映雪涯的周圍,又圍繞了一道又一道的血氣。
消極的情緒從他的腳底蔓延到了他的頭頂。
但是映雪涯才剛剛接觸“情緒”這種東西不久,還不能明白塞在他心中的是什麽。
只知道這種東西讓他不好受。
映雪涯雖然身上懷着強大的力量,但是從見識閱歷上來說,他可能還比不上一個十歲的娃兒。
體內聖潔純潔的力量在與魔劍之上的邪氣、血氣在抗争。
若是一個普通人,可能沾到了池子的血就會被絕望吞噬,但映雪涯不同——
他不懂感情,他的身上也不存在着善惡的區別。
可以說,他是混沌之身,無論是怎樣的力量都很難侵蝕他,又或者說,若是有那股力量可以将他吞滅,這股力量也就無人可以控制。
“你心中有什麽想要的?”
魔劍問道他。
“我想要見到江岩。”
魔劍用血組成了一只手,伸向映雪涯。
血紅色的手,跟江岩的不一樣。
江岩的手是溫暖的,有些粗糙,握住他的手,映雪涯能感受到他手中血管跳動的聲音,這是他的心跳。
血,如岩漿一般的熾熱。
映雪涯讨厭這種粘膩而焦熱的感覺。
他只會握住江岩的手,他的欲望只有江岩,他只想見到江岩。
耳邊響來噗通的一聲,他轉頭,看見了江岩朝他伸出了手。
“雪涯,我帶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