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人約黃昏後
小小的縣令之女,今天要飛上枝頭成鳳凰了!
小書童沒有理會其他人的唏噓聲,上前只對季采吩咐了兩聲,“季姑娘莫要忘記了。”
季采驚恐地點了點頭。
顧承看不下去了——
“諸位,眼看着正值午時,太陽也愈發烈了,不妨移步府中,且好好歇一歇用些午膳。”
玥公子在的話還要有所顧忌,這人走了,顧承又怎麽能不把這荒唐的事壓下來?
看蒙圈的一群人呆愣愣地點了點頭,今天受的刺激實在是太多了,需要回去靜一靜。
蘇婍擡頭,沖着季采粲然一笑,順着窗戶翻了出去。
沒錯,剛才那篇驚天地泣鬼神風雷名動巧天功的文章确實是她寫的,這季采的托嘛,也是她找的,只可惜準備了一番說辭去忽悠殷末蕭,那厮卻看了之後就飄飄然走了?
不過也沒事,晚上就有他開心了,嘿嘿!
在衆人恍恍惚惚迷迷糊糊中,這一天總算是神神叨叨地過去了。
暮色将至,幽暗的顧府,彩燈高挂,分外明亮和煦,南苑正中的荷花池,小巧的拱橋将兩岸的景色相融相和,腳步聲響起,燈火幢幢下,遠處一個黑綽綽的影子漸漸近了——
流蘇搖晃,伴着幾聲叮鈴的銀鈴聲,慢慢移動的影子,正是一頂紅豔豔的轎子,踏着月色上了拱橋,靜的有些詭異。
轎夫木讷的臉在燈火下明滅,僵硬的駭人。
不遠處,高大的垂柳,左端的樹枝沙沙簌簌地響動了兩聲,層層垂疊的樹葉下,一雙黑嗔嗔的明眸閃爍着精光——
蘇婍半坐在樹杈上,看着橋上匆匆而上的轎子,笑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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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轎子裏是誰?
這都不知道?肯定是季采呀!
想到白天蘇婍找她當托時那小女子滿面紅光和當時薛茗那狠生生的神色,直覺告訴她,今晚這裏有熱鬧看!
嘿!這不,來了!
“前面的轎子,停下!”
一聲女子的呵斥聲,在這寂靜的蓮池上顯得極為突兀。
再看拱橋的下方,一個更為華麗的紅轎停在路的正中央,邊上站着的翠衣女子正雙手叉腰,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轎子裏的人,我們顧二小姐要見你,還不快些出來!”
顯然,橋下的是顧悅南,今晚,是想攔住季采的路不讓她過去。
擡着季采轎子的幾個人明顯是顧家的家丁,一聽說橋下面自家的小姐堵了路,想着上午小姐不是剛發過瘋麽?怎麽現在又好了?
膽小的奴才們幾個思忖,還是将轎子放了下來。
這邊,顧悅南一身豔麗的牡丹蛱蝶裙,從轎子裏優哉游哉地走了出來,上挑的眼角,滿目的自恃高人一等的傲慢之色,像是今天上午的瘋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翠衣的丫鬟又發話了,“季采,我們家小姐都下來了,你還要在裏面躲到何時?”
話音落,橋上的季采的轎子裏,傳出幾聲窸窣的聲響。
顧悅南一挑嘴角,挂着淩人的微笑,搖着手中的團扇就這樣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上午不過是被人算計了一回,等清醒過來這形式又翻了個個兒,她怎麽能不來會一會這小賤蹄子?
“季采妹妹這大晚上的着着急急……是要去哪裏的?可憐姐姐想找你說會話都看不到人。這不……親自來姐妹了?”
顧悅南哪裏不知道這季采正是要前往玥公子的木蘭廳?可她又怎麽會讓這小賤人得逞?
轎簾掀開一線,季采瘦弱的身影從裏面怯生生地探了出來——
“姐姐身體沒問題了?采兒,采兒……正要前往木蘭廳,今晚就不能和姐姐一處玩耍了,還望顧姐姐見諒。”
話說的一點底氣沒有,情勢上好像是季采做了什麽對不起人的事情一般。
顧悅南臉上笑意盈盈,上前親昵地拉住了季采的手,繞着她輕快地轉了一圈,“采兒妹妹好福氣,今日憑一篇文章就得了玥公子的青睐,只不過妹妹這一身着裝……”
顧悅南厭生生地眼在季采身上來來回回掃視半天,看着那粗糙的布衣裙毫無顧忌地嗤笑——
“妹妹就穿着這一身去與玥公子見面?還真不怕污了公子的眼睛?”
這一句,帶着明顯的嘲諷,剛才裝出的那一副親熱的神情頓時一掃而空。
季采的目光有些閃躲,白淨的手扯着裙角,低着頭不敢說話。
“妹妹啊,不是姐姐說你,這玥公子既然欣賞你,怎麽也要換一件得體的衣服赴約呀?你這一副窮酸的姿态,是故意要去博人家同情的麽?”
季采輕輕地搖了搖頭,“姐姐,玥公子肯定不會因為我的衣服不好,家境不好……不會因為這些來嫌棄我的。”
看上去軟不叮當的人,沒想到卻長了張鴨子嘴!
顧悅南眼看着自己的幾招全打在了棉花上,妒憤地揚起胳膊——
“啪——”
生生甩了她一個耳光。
“賤人,你有什麽資格去見玥公子?怎麽不找個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樣子?我自然聽說了上午的那篇文章的事,你當本小姐真相信是你寫的?不要臉的東西,生的一副卑賤模樣還想攀高枝,癡心妄想!”
季采的肩膀抖的更厲害,“文章,就是我寫的……”
“賤人,你再說一次!”
顧悅南怒火中燒,上去便要薅住季采的頭發,眼看着兩人之間的鬥争一觸即發,幾步開外,柳樹上的蘇婍,動了動。
“啊——”
一聲慘叫,從顧悅南的口中發出。
空氣中一道銀光劃裂長空的細小聲響被所有人忽視掉,在場的幾個人就看見剛才還一副要吃人模樣的顧悅南捂着手腕,酥麻感貫徹整只胳膊,一點氣力都使不上來了。
怎麽說顧家的人都還算是有兩把刷子的,極端的疼痛感還沒有讓顧悅南完全失去理智,迅速地判斷,他一個轉身朝着柳樹的綽綽葉從大吼一聲——
“誰在樹上,給本小姐下來!”
蘇婍翹着腿坐在樹杈上,捏着手裏的銀珠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從一開始她就沒有想躲起來,坐在樹上也不過是為了看戲方便。
可剛才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好像把自己暴露出去了?
哎呦,笨死啦!
撇了撇嘴,蘇婍一個翻身從樹上靈巧地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