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
鬧到下午四點就都走了,因為還要坐車回市區。柯非和萬程留到最後,他們還要收拾垃圾。等都弄好也六點多了,孟眉說要請他們吃飯,萬程說:“不用,姐,你也累一天了,我帶非非出去就行了,我把她送到車站。”
孟眉說,“那非非,回去後給我打個電話。”
七點的時候,孟眉接到了柯非打來的報平安電話,“回去了?行,不想吃飯?哈哈哈,吃太多了?那就休息休息再吃晚飯,不吃也行,今天吃的東西那麽多,讓腸胃休息休息。好,明天公司見。”
挂了電話,她到三樓去看朱詩文。“你吃什麽不吃?”
朱詩文在看書,拿下眼鏡說,“我吃的面條就夠了,你要是累了,今天就早點睡吧。”
孟眉說了聲晚安就回卧室了,她今天确實是累了。
半夜,朱詩文坐到輪椅上,輪椅無聲的滑向孟眉的卧室,他打開門,操縱輪椅進去,停在孟眉的床前。
孟眉睡得正香。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眼藥水瓶,擰開蓋,把裏面的液體滴到孟眉的嘴邊,看她抿了幾下嘴,咽了進去。他再把眼藥水瓶收起來,坐着輪椅出去了。
☆、第 124 章 女人花
秦青聽說柯非整個暑假都沒回家,住在公司給她租的公寓裏,因為前後幾幢樓裏都有他們公司的人,所以環境也算是熟悉的,而且為了節省時間和提升公司待遇,公司跟飯店簽了合同,每天三餐都由公司包了。
“那你們就天天吃盒飯?”秦青說。
柯非在電腦那頭驕傲的說,“哪兒啊!是自助餐!每天三次,一百多道呢,公司特意騰出一個會議室當餐廳。”
“你們這日子過得真是太舒服了!”孫明明羨慕的口水都滴下來了,開學就大三了,也該考慮實習的事了,現在柯非是已經有着落了,她問:“公司還招人嗎?”
“你們要是真要來,可能只能打短工,現在公司只要全職。”柯非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像她這種一邊上學一邊上班的,在公司是獨一份,搞得現在都有人說她跟孟總是親戚。
“算了算了,開玩笑的。等畢業要是不往上讀了,再去你們公司吧。”孫明明說,“不過到那時可能就不像你現在這麽好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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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非已經把她大學四年的學費給賺回來了,她現在的工資是第一梯隊裏的,而且除了公司開的那一份外,還有另一份私人助理的錢是孟總單獨給她開的。
“請客!你這樣的必須請客!”孫明明說。
“好想吃蛋糕哦!”秦青說。
“華美大廈那邊,24樓的咖啡座,那裏的蛋糕聽說好吃極了!就是死貴!我一直沒舍得去嘗嘗……”寝室裏富二代司雨寒都這麽說了,可見真的是很貴,也真的是很好吃。四人不免暢想起來。
柯非爽快道:“好!等開學了你們回來咱們就去吃!”她也饞了,雖然是她掏錢,但蛋糕就是要一起去吃才好吃嘛。
這幾天,孟眉老覺得頭疼。萬程跟她說着事,說到一半擔心道:“姐,你的臉色可不好,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是吧?”孟眉說,“偏頭疼又犯了。”
萬程說:“以前那藥吃着不是挺管用的?要不我下午再去給你開兩包?”
“開吧,開十包,讓藥店熬好,回頭我帶回家去。”孟眉說。
萬程出來遇上柯非,她問:“萬哥幹什麽去?”
萬程拿出一張藥方說:“孟姐的老毛病又犯了,我去給她抓幾副藥。”
“我去吧。剛好剛進來,抓完讓他們直接熬吧?”柯非接過藥方說。
“讓他們熬吧,孟姐說下班後帶回家去慢慢喝。”
柯非讓人開了二十副,家裏放十副,公司放十副。“我看這藥是一天喝三次,這樣你中午喝公司就有。”她對孟眉說。
“謝謝你啊,非非。”孟眉笑着說。
柯非看孟眉的臉色呈現一種非常讓人不快的烏青色,有點像她以前見過的肝病很重的人,“孟姐,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啊?”
孟眉摸了下臉說,“看出來了?”她擺擺手笑道,“最近懶得化妝,其實也沒什麽,今晚回去我早點睡就行了。”
難得的,下午五點多,孟眉就回家了。保姆做好了晚飯,她勉強喝了一碗粥就回卧室了。朱臨睡前去看朱詩文,對他說:“醫生說你這樣的要多活動活動,不活動人就真成癱子了。”
朱詩文說:“知道,知道,快回去睡覺吧,看你的臉色都成什麽樣了?”
孟眉摸摸臉:“真那麽壞啊?今天老有人說我臉色不好看。”
“你不會照照鏡子?”朱詩文說,“快跟死人一個色兒了。”
孟眉說,“那我還是改天去檢查一下吧。”
正好廣源還沒有進行過員工體檢,孟眉“假公濟私”,聯系好醫院後把公司的員工都給安排了一番,發了體檢單,讓大家在規定時間內去檢查一下,“有備無患。健康才是革命的本錢。”她笑着說。
柯非也有一張,孟眉跟她說:“到那裏別害羞,因為比較全面,有婦科檢查,我記得你有點痛經吧?趁這個機會徹底查一遍。”
她也把萬程叫來說,“我記得你有胃病吧?這次好好查一查。”
“姐,我都好了。”萬程嘻皮笑臉的。
孟眉說:“你說了我可不信!我只信醫生,你去查,查出來是好的就算了,要是不好,你給我等着!”
除了這兩個最親近的之外,公司裏別的元老她也都一一叮囑過,不怕耽誤工作,先去檢查身體,還告訴大家不要把體檢單讓給親戚朋友,“這就是給你們查的啊,要是想給家裏人查,回頭年尾了搞個福利,免費讓員工家屬體檢,這樣好不好?”
大家歡呼起來。
體檢那天,孟眉是柯非和萬程一起去的,她有車,省得這兩人再搭地鐵了。
醫院裏到處都是冰冷的消毒水味,帶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意。
這個醫院有孟眉的熟人,體檢時有人陪着他們去。一天檢查不完,明天還要空腹來一次照B超。
查完後,那人再把孟眉三人送出醫院,揮手道:“姐,慢走啊!結果出來我盡快告訴你。”
“回頭請你吃飯。”孟眉說。
體檢報告單要等幾天才能出來,但在這之前,那人給孟眉打了個電話:“姐,你來再抽一回血吧?”
“怎麽了?”孟眉馬上反應過來,冷靜的問:“是不是有什麽不對的?”
“還不确定,姐,你來再抽個血查一下看看。”那人說。
孟眉沒跟公司裏的人說,獨自去了醫院。重新抽了血,抽完後,那人把孟眉領到他的辦公室說:“姐,等一會兒,我讓他們盡快出結果。”
孟眉說:“有什麽話你就告訴我吧,我家就我一個,你不跟我說跟誰說?”
孟眉的父母已經去世了。
那人聽說過孟眉結婚的事,說:“那……要不我跟我哥說?”
孟眉說:“跟他說不着,我跟他那們婚結了也是要離的。你就跟我說吧。”
那人猶豫再三,說:“就是有點懷疑,姐,你的肝有點不太好。”
孟眉說:“肝癌?到什麽時候了?”
那人趕緊說,“還不确定,姐,等查完血,我再帶你去照個CT。”
孟眉不說話了。醫生說話雖然都留有餘地,但如果不是有八成的把握,不會跟她這麽說。她也不是個自欺欺人的性格。
兩人默默等着,有病人來了,那人留孟眉自己在辦公室坐着,出去應診。
只剩下自己時,孟眉想,她要是就這麽死了,身後事怎麽辦呢?首先就是她的財産,公司不說了,肯定有人拿,就是有點對不起公司的員工,幸好這說死也不是馬上就要閉眼,還有時間安排他們。
除了公司之外,她別的財産不多,只有兩套房子兩輛車。一套就是原來朱詩文給她那套,一套是她現在住的別墅。這些都留給朱詩文吧。
銀行裏還有點錢,用來付她的墓地什麽的應該夠了。
想到這裏,孟眉先在手機備忘上記下:要去買塊墓地。
剩下的私人物品,衣服之類的就算了,有幾塊不錯的表,還有一些戒指項鏈胸針,倒是可以留給朋友們。只是仔細想想,跟她交好的朋友也不欠這點東西,其他人……
給柯非吧。
孟眉在記事本上列着,醫生回來看她在寫東西,問:“姐,現在就別忙公司了!”
孟眉說:“這是遺囑。”
醫生笑道:“姐,真不用這麽急。現在還沒确定這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咱們還可以治嘛,肝癌現在也不是很吓人的病了,您啊,把心放肚子裏,我保證您還有十幾二十年好活呢!”
孟眉笑着說:“那我可就放心了!”
血液檢查的結果并不樂觀。
醫生已經約好了CT室,拿到血液結果後,打了個電話過去:“有人沒?沒人?行,我現在就帶着人過去!”說罷帶着孟眉就趕過去了,把孟眉推進去時還勸她:“姐,別怕,這不算大事。我天天在醫院呆着,見過的病例比你多,別一聽是這個病就吓住了,真沒什麽,也有可能不是呢?對不對?”
孟眉自覺還是挺鎮定的,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可想的了,聽天由命。
她聽護士的吩咐躺下,檢查時間意外的長,等她終于能出來,醫生謝謝檢查的人後,挽着孟眉回去,道:“姐,那邊結果還沒出,但剛才倒是看得不清楚,咱開個刀吧。”
孟眉說:“那我要回去先安排一下。”
“要盡快。”醫生說,“越早檢查,越早确定越好,這才能盡快治療。姐,你可不能諱疾忌醫啊。”
“不會。”孟眉笑着說,“你也知道,我家裏還有一個癱子呢,現在兩個公司的事都指望我一個人,我再開個刀,那就真沒幹活的人了,你要容我安排好再來吧。”
“錢賺那麽多有什麽用啊?”醫生說,“健康才是最寶貴的財富!”
“是,是,你說的有道理。”孟眉笑道。
離開醫院後,孟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遺囑。這個東西她以前從沒想過,到了今天才發現還是應該立一個,人世無常。
見過律師,回到公司,她先把萬程提起來。
“副總經理?”萬程被叫進辦公室還以為是什麽事,沒想到是讓他升官,一下子激動的臉都紅了,嘴也結巴了:“姐,姐,你真覺得我能行?”
“你不行誰行?”孟眉說:“你以為我把你要過來就是讓你繼續幹秘書?要秘書哪裏不能請?”她之前設想的就是把萬程要過來當二把手的,但怕廟小留不住人才一直沒開口,沒想到陰錯陽差間,萬程提前到公司來了。這樣也好,他現在對公司的了解也比較深入了,升上去後更好管理。“以後我不在公司,你把總。”
萬程說:“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幹!”
公司有了一番新的人事變化,但基本上都是升職的,所以人人開心。
離開公司後,孟眉才把事情告訴了柯非。
柯非當時眼圈就紅了。
孟眉笑着說:“你是我的私人助理,所以這事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別哭,我還沒确診呢,現在只是懷疑。再說肝切了還能自己長,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等我住院後,我的電話就都交給你了。”她把律師的名片也給她,“這是我的律師,你先跟他通個氣。如果遇上什麽事,打電話給他。”
柯非心慌意亂的下了車,回到公寓連飯都沒吃就躲進房間了。最後她忍不住給秦青打了個電話,接通後就哭了。
秦青吓了一跳,趕緊問她怎麽了?
柯非說:“你說,怎麽好人就是沒好報呢……”
秦青聽完後松了口氣,剛才她腦海裏浮現的全是惡性案件。她勸柯非道:“別擔心,現在癌症也沒那麽難治了,孟總又不缺錢,現在也發現了,咱們治不就行了嗎?你不能慌,孟總只把這事告訴你了,肯定是需要你幫她,你先慌了,她那邊怎麽辦?”
柯非握着電話點頭,眼圈紅紅的:“我懂,我不慌。我一定會好好幫孟姐的。”她拿着律師的名片,想明天八點上班了,先給律師打個電話,兩人先認識一下,這樣以後聯系起來也方便。
現在公司裏還是不太穩定,廣源沒事,有事的是朱總那個公司,好不容易才壓下來,如果知道孟姐病了,肯定又要再鬧起來。
柯非帶着一腦袋的官司去睡覺,早上起來剛開手機,萬程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她刷着牙趕緊接通,還沒說話,就聽萬程那邊帶着哭腔說:“非非!孟姐跳湖自殺了。”
柯非足有十幾秒沒反應過來。
他說什麽?
什麽亂七八糟的?
她張口被牙膏沫嗆了一口,趕緊吐了,說:“胡說什麽啊!”
“是真的!孟姐得了肝癌,誰都沒說,我都不知道!昨晚上回去後朱哥也沒發現,保姆也不知道,她半夜自己跳湖了!”
柯非渾身冰涼,她的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誰說的?是誰說孟姐是自殺的?”
“不知道,警察吧,警察來了。”萬程自己的腦子也不夠用了,“非非,你趕緊過來吧,我要在公司坐着不能動,你……”
“我就來。”柯非拿起包跑出門,嘴邊還帶着牙膏沫。
孟姐死了?自殺?!
這絕不可能!!
☆、第 125 章 塵歸塵,土歸土
柯非來到了孟眉的家,別墅區裏就跟平常一樣,跟她以前來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沒有警察,沒有救護車,沒有圍觀的人群。小區裏仍舊鳥語花香,推着嬰兒車散步的媽媽,跳健身操的老人,大家都過着平靜又安寧的生活。
只有孟眉家的別墅前面,還留有一絲驚慌的氣息。
門前的草坪被多人踐踏,留下很多雜亂的腳印。從門前的兩道車轍到別墅門口臺階上的這一段路,有着許多水漬。
柯非咽下喉頭硬塊,上前按響門鈴。
門鈴響了很久也沒有人來開,這時兩個保安坐着小車開到這裏,看到她在按門鈴,過來說:“你是這家的朋友嗎?他們家出事了,你打電話吧。”
柯非拿起手機,卻發現她不知道該打給誰。這是孟姐的家,她只有孟姐的電話。她不知道保姆的電話,也從沒想過要問朱詩文的電話是幾號。她愣在那裏了,保安看她不打電話,也不敢走了,問她:“是不是忘了電話幾號?”
“不,不。”柯非打給萬程,問:“別墅裏沒人,你有朱總的電話嗎?”
萬程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急,他說:“孟姐被送到醫院太平間了!我報警了!”
柯非一聽就明白了,如果認為是自殺,把孟姐送去火化的話,再有疑問也白搭了!
“哪間醫院?”她喊道。
柯非出了別墅區叫上出租車直奔醫院,她到的時候就在大廳裏看到萬程臉紅脖子粗的拽着警察,“等等,你們不能走!把他抓起來啊!”
警察很無奈的說:“我們會調查的,會調查的,沒查清之前不能随便抓人的。”
“不是他殺的還是誰殺的?”萬程罵道,“孟姐嫁給他才兩個月不到人就自殺了!他上一個老婆也是自殺的!這多明顯啊!”
警察道:“我們是講證據的。”
柯非上前喊住萬程,“人呢?”
警察趁機掙開,對萬程的反應倒是能理解,說:“節哀順變吧,我們一定會好好調查的。”
萬程眼睜睜看着警察走了,帶柯非去太平間說,“孟姐一早就被送過來了,朱詩文那個王八蛋在心電監護室!他說他受不了,說犯心髒病了!他有個P的心髒病!”
但萬程和柯非沒能再看一眼孟姐,因為他們不是親屬。現在孟姐的親屬只有朱詩文。
“王八蛋!”從太平間出來後,柯非一腳把走廊裏的等候椅給踢得往前滑了數米遠,護士看到了卻不敢說,遠遠的避開他們兩人。
“你回公司。”柯非說,“現在孟姐不在,公司裏不能再讓人搗亂。你回去替孟姐看着。”
萬程抓了抓頭發,深呼吸,說:“行,我回去。你跟我一起回去?”
柯非說:“我去見見律師。”
萬程知道孟眉有一個熟悉的律師,聞言也不奇怪,說:“好,那你去吧。”
柯非離開醫院之前,去看了一眼朱詩文。他躺在ICU裏,戴着呼吸機,手上夾着心電監護的夾子。
保姆提着兩個大提包過來,遠遠的看到柯非,馬上認出了她,“你是,非非吧?”
柯非轉頭,保姆的眼圈發紅,哽咽道:“你知道了?眉眉她……”保姆是個六十多歲的婦人,她在孟眉家幹保姆已經有五六年了,兩人感情很好,平時孟眉也只讓保姆做做飯,打掃衛生另有鐘點工。
柯非怔怔的點頭,“阿姨,你在照顧他?他……真暈了?”
保姆點頭說,“嗯,保安把人擡進屋,他下來看了一眼就暈過去了。”
柯非不想聽下去,她還是不認為孟姐會自殺。因為她了解孟姐,以孟姐的性格,發現有病後應該是積極治療,而她也确實打算好好治病,怎麽會轉頭去跳湖呢?
她懷疑就是朱詩文下的手!可保姆跟他們朝夕相處,卻好像不這麽想?
柯非辭別保姆後,去了律師所。
律師姓張,四十多歲,十分幹練。柯非拿着他的名片進來,張律師得知她的來意,嘆氣說,“孟眉這個人可惜了。”
柯非說:“我不相信孟姐會自殺。”
張律師說:“做為律師,我不能附合你這種沒有根據的話。”他給柯非倒了杯水,兩人從辦公桌換到了沙發上,他把門關上一半,跟柯非仿佛閑聊般說:“剛才警方才給我打過電話,因為孟眉昨天來找過我,我們還聊了一個多小時。”
柯非不解的看着他。
張律師一手支頰,半掩住口:“孟眉昨天立了一份遺囑。”
柯非猛得站起來!
張律師讓她坐下,“孟眉也留了一些東西給你。”
柯非茫然四顧,眼淚湧出來。
張律師把紙巾盒拿給她,說:“我跟孟眉有四年的交情了,我一直很佩服她,你知道嗎?她有很好的法律意識,知道預防。很多人都認為遺囑這東西沒必要,結果突然去世,遺留下的問題卻很多,親戚朋友反目成仇的也不少。但像孟眉,她現在立下遺囑,預防的可能是十幾年後的事,并不是說她立下遺囑就盼着它能立刻派上用場。”
柯非現在的腦子不太清醒,但還是領會了張律師的意思。
“那,警察那邊……”她問。
“我跟他們說了,立遺囑并不意味着人想自殺。”不過警方是否采納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以要求屍檢嗎?”柯非問,“我懷疑孟姐不是自殺。”
“你不是親屬。”張律師遺憾的看着她。
柯非只覺得天地茫茫,竟然沒有辦法能幫孟姐沉冤昭雪。
張律師抽出一張面紙塞到她手裏,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又哭了。
“其實你也不用擔心。”張律師說,“朱詩文兩任妻子都自殺,警方肯定會懷疑的,也會調查的。”
但事情并不像張律師說的那樣,警方經過調查,認定了孟眉确系自殺。就這麽結案了。
朱詩文還在醫院,雖然他的臉看起來很憔悴,可柯非仍然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他。保姆似乎也發現了孟眉的兩個朋友都不喜歡朱詩文,不再主動跟柯非說話,因為現在付她薪水的是朱詩文。
張律師在朱詩文的病床前宣讀了遺囑,孟眉的遺囑非常簡單,別墅留給了朱詩文,但廣源卻給了萬程,朱詩文公司的30%的股份仍歸朱詩文所有。在兩人結婚時,朱詩文轉讓了廣源40%的股份,孟眉等于擁有了廣源的全部。現在這個歸萬程了。
從聽到這個消息以後,萬程整個人都呆滞了。
張律師說:“孟女士還有一句話留給你:好好幹!”
萬程捂住嘴:“姐……”哭了起來。
銀行存款則用來辦喪事,這個由張律師去做,他說:“墓地已經買好了,墓碑也已經交給人去刻了。”孟眉不知是開玩笑還是想爽一把,她留下的遺囑是所有的銀行存款都用來辦喪事,所以張律師買了一個山頭給她當墓地,整個市裏這樣的墓地只有五十座,價高者得。孟眉活着的時候不算市裏最有錢的前五十名,死後一下子做到了。
剩下的私人財産,珠寶、名表等全都留給了柯非;兩輛汽車給了保姆。
保姆愣了,說:“眉眉還記得呢……”她以前跟孟眉說過,她有個離了婚的兒子,在結婚時向她要一輛車,她沒有錢買就不回家了,跟孟眉說過,等賺到一輛車了就回家給兒子,孟眉擔心她回去跟兒子也過不好,就讓她一直留下來。
念完遺囑,張律師說:“這個如果大家都沒有異議,那就照遺囑執行吧?”
病房裏一片安靜。柯非垂着頭不說話,萬程看朱詩文,他想知道朱詩文就對這個遺囑沒有意見?
朱詩文面色木然。
萬程故意走到病床前,說:“朱總,我會好好把廣源辦下去的。”
朱詩文擡眼看他,目光冰冷,他淡淡道,“嗯。”
張律師告辭了,柯非和萬程都跟着一起出來,保姆也攆出來,把鑰匙給柯非:“眉眉的東西都在她的屋裏,你去拿吧。”
張律師說,“我陪你一起去。”
再次來到這座別墅,似乎連草坪上的草都沒了精神。打開門,吹出來一股陰冷的風。
孟眉和朱詩文使用不同的卧室,柯非走進去,看到床前的椅上還搭着一件薄呢外套。張律師站在門口沒進來,說:“你把東西收拾一下吧,到時跟我的車走。”
柯非沒有去拿梳妝臺上的珠寶或名表,她看到了擺在床對面的櫃子上的娃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覺得娃娃的臉色慘白,目光陰森恐怖,臉上也沒有絲毫笑意。
她把玻璃櫃打開,把娃娃抱出來。娃娃沉沉的,冰冰涼涼的。
張律師看她似乎還需要一點時間,也能理解她對孟眉的感情,嘆了口氣說:“我在外面等你。”
柯非抱着娃娃坐在床沿,摸着它滑溜溜的長發,它的頭發讓她一摸就變亂了,理也理不好,孟姐以前給它梳得整整齊齊的。
孟姐真的很喜歡它吧。
柯非緊緊抱住娃娃,第一次不害怕娃娃的眼睛,相反,她死死盯住娃娃的眼睛,恍惚間,她覺得娃娃的眼睛裏也有了神采。
“我想給孟姐報仇,你能做到吧?”她輕聲說。
“我知道你沒有身體,需要附到別人身上。我可以把身體借給你。”她盯着娃娃。
“幫我報仇。”她握住娃娃的手。
張律師在別墅外曬了十分鐘太陽,進來看柯非還是抱着娃娃坐着不動,苦笑道:“這個日本娃娃……”
“我只要它。”柯非說。
“你等等。”張律師翻出遺囑,“這個娃娃也歸你。看,列出來的第一行就是它。”他把遺囑給柯非看。
結果柯非抱着這個娃娃就要走,張律師趕緊攔住她,“等等,我可沒時間再陪你來一次,你知不知道我一小時是多少錢?”
柯非說:“我不要別的。”
“收下吧,這是孟眉的心意。她的東西,她也是想替它們找個會珍惜的主人。”張律師不再勸她,自己開始收拾。孟眉雖然并不愛華服美飾,但畢竟是個女人,一些該有的東西也要有,出席一些場合時,也需要一些搭配。所以珠寶首飾足有好幾大箱,加上其他的東西,顯然一次拿不走。
張律師開了輛大車,辛苦幾次才把遺囑所列的東西都搬上去,然後問柯非:“給你送到哪裏?你不是住着孟眉給你租的房子嗎?先送到那裏?”
柯非看着這些東西,從中挑出孟眉常用的鋼筆,說:“剩下的,能捐了嗎?”
“捐?”張律師說,“珠寶還行,拍賣了能得一點錢,可衣服和包怎麽捐?你留着吧,我看你也工作了吧,孟眉肯定也是考慮到這些才留給你的。”
柯非就不堅持了,張律師幫她把東西送到公寓才走。
開學了,孟眉的葬禮就是柯非開學的日子。
她沒有去學校,而是去了火葬場。
看着高高的煙囪中冒出的淡淡白煙,柯非轉頭看向坐在輪椅上的朱詩文,她握緊手中的小扇子。
剛才她把娃娃放在孟眉身上,讓車一起推走了,讓它跟孟姐一起走吧。而且,如果它被一起燒掉,怨氣會更大吧。
娃娃,你什麽時候才能報仇呢?我等你來找我。
☆、第 126 章 娃娃附身
秦青三人陸續回到了學校,每個人都黑了不止一個色號。司雨寒去了澳大利亞,帶回了當地的土特産:騎着袋鼠的照片和袋鼠肉幹。
孫明明叼着袋鼠肉幹說:“你不覺得這兩個放一起不和諧嗎?”
“嫌不和諧別吃呀!”司雨寒笑着上手去奪,孫明明叼着肉幹在床上站起來了,“你夠不着!”
明天就該上課了,快吃晚飯了柯非還沒到,三人拿着飯缸去食堂,很久沒吃學校食堂的飯了,還真有點想念。
“柯非可能明天早上就來了吧?”孫明明說。
“應該吧,明天要上課了。唉,馬上就大三了,想幹什麽還不知道呢。”司雨寒說,“要是找不到想幹的只能繼續讀了。”
秦青想起柯非那天突然打來的電話,看了下手機,想着一會兒回去後打個電話問問她怎麽樣。
可是柯非沒有接電話,第二天也沒出現。直到第三天,秦青還在教室時接到孫明明的電話說柯非來了,“帶了很多東西啊。青青,你的櫃子能不能讓非非放一下?”
“放吧。”秦青說。她們四人的櫃子基本在寝室都不鎖的,有別的寝室的來了她們寝室,都難掩羨慕的說:“你們的櫃子不鎖啊。”
秦青下了課回寝室,路上接到孫明明和司雨寒的消息,兩人都說既然柯非也來了,四個人到齊了,晚上要不要出去吃啊?
“可以啊,去哪裏吃?”秦青問。學校附近的飯店特別多,還都外送。“要不就在寝室吃吧?外面好熱。而且這樣的話也能多叫幾家。”
所以晚飯就是小馄饨、重慶小面、披薩、炸雞、烤蘋果和蛋撻的奇葩組合,飲料有酸梅湯、酸奶和氣泡酒,最後一樣是司雨寒偷偷從家裏提來的,藏在提袋裏帶進寝室。
秦青進來時柯非在廁所,孫明明關上門,把酒倒好,去敲門喊她:“還不出來?都弄好要吃了!”
柯非在裏面頓了一下才說:“哦。”然後開門出來,特意避開秦青坐到了最裏面。
秦青覺得很奇怪,看了她兩眼,等孫明明坐下來說:“開吃!”時,她才突然發現柯非身上的光線跟孫明明不同!兩人明明是坐在一起的!
她愣了一下,拍拍司雨寒:“讓讓。”
司雨寒不解的站起來,秦青擠過去,讓孫明明也站起來,兩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站起在那裏,看秦青走到柯非面前。
而柯非的反應也很奇怪,她在回避秦青的視線。
孫明明跟柯非要好,看情況不對就開玩笑的上去拉:“怎麽了?怎麽了?”她心想不會是柯非撬了秦青的男朋友吧?卧槽!這麽一想很有可能啊!柯非打工的公司不是跟方域在一個公司嗎?
秦青不想傷害柯非,慢慢的把氣聚起來往柯非身上壓。
司雨寒和孫明明都覺得屋裏的空調好像突然調到了十六度,還是下過小雨帶點水氣的那種冷意,還別說,在現在這個三伏天還挺爽的。
柯非的屁股底下跟有針紮一樣,秦青的氣包圍住柯非周圍,按住柯非,一聲厲喝:“出去!”
司雨寒吓得渾身發抖,偏偏上前拽住秦青的衣服躲她身後,孫明明把桌子挪開,也湊過去,雖不明但覺厲的也幫秦青按住柯非。
柯非的臉變白了,額上冒出冷汗,兩只手緊緊攥成拳頭藏在屁股下。秦青已經能看到柯非左邊肩上趴着的東西了,大小像個嬰兒。
難道柯非這段時間交了男朋友懷孕然後打胎了?
秦青腦洞大開,有種“朋友變成這樣我都不知道”的三觀刷新感。
她把氣集中壓在那個小東西身上,再喝一聲:“離開!”
小東西是一個黑呼呼只能看到輪廓的黑影,它張大嘴無聲的大叫了一聲,依依不舍的撒開柯非跳開了,轉眼就不見蹤跡了。
雖然它不在柯非背上了,可秦青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它沒有走一樣。
她盯着柯非周圍看了十分鐘,孫明明和司雨寒什麽都看不到,就這麽緊張的等着,好半天,孫明明忍不住問:“……完了嗎?”
秦青放開柯非,發現她的反應最不正常。因為她既沒有大松一口氣,也沒有害怕,反而露出十分複雜的神色。
孫明明又說一遍:“完了嗎?”
秦青遲疑的點頭,孫明明哇的一聲,先撲上去抱住柯非又蹦又跳,“你去哪惹來的髒東西啊!”然後又撲去抱秦青:“青青!我第一次發現你這麽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