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伊文，好久不見。”
說話的是我的前男友許明，他比我大一屆，這個時候在學校遇見，想必是回校交論文準備答辯了。
我看見喬卓然的車就停在不遠處，頗有些尴尬，“好久不見啊，那個我，有事，先走一步啦。”
我急急邁開腳向前走，他在我身後喊道：“下次有空喝咖啡吧。”
我愣了一愣，回過身，“這，不太好吧，還是不要啦。”再不等他說什麽，我已向喬卓然的方向跑去，他靠在車門上等我，剛剛那一幕應該都被他看見了。見我走近，他沒有說什麽，給我拉開車門。我一屁股坐進去，看見許明還待在原地，看着這邊。
喬卓然也拉開車門坐進來，可氣場明顯不太對，不等我說什麽，已一腳油門絕塵而去。
我忖度着開口，語氣盡量自然，“那個，我剛剛遇見前男友了。”
“嗯。”他頓了頓，“和你說了什麽？”
“額，沒什麽，就是他想請我喝咖啡。”這種情況是個人都會挑次要點說吧，這樣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可我為什麽那麽誠實，出口就是引火索。
我正後悔着，等着喬卓然質問我，問我有沒有答應，問我與許明的過去。可是，他卻一言不發，車內越是安靜，我越是害怕，這就是傳說中暴風雨前的寧靜？心中的忐忑，當他把車就這麽停在路邊的時候，達到頂點，我崩不住了，“他是我的初戀，我們就談了一個半月，什麽都沒有發生，你不要亂想，我沒有答應。”
我憋了一口氣，一股腦說完，低着頭不敢看他。他松了安全帶，欺身而近，一只手擡起我的下巴，然後狠狠吻了上來，直吻得我四肢發軟，頭暈目眩。他在我嘴唇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才緩緩松開，雙手捧起我的臉，“過去的事，我沒興趣知道，是我尋你尋得太晚。只是從今往後，你的眼裏，心裏，只能有我一個人，哪怕你多看別人一眼，我都不想讓他在這世上多呆一秒。”
他的聲音磁性有張力，吐氣如蘭，雖然說的話依舊如此霸道，可漆黑的眼眸中，滿是款款深情，我懸着的心這才放下，對着他嫣然一笑，膽子也跟着大起來，雙臂一張，緊緊抱住他，把頭埋進他胸口，似夢呓般呢喃：“我又不瞎，你那麽優秀，除了你，誰還能入得我眼。”
我甚少撒嬌，所以此刻才能一招制敵。他親了親我的額頭，語氣中已滿是寵溺，“今天吃了蜜？小嘴這麽甜。”
我不答話，在他懷中蹭蹭，他卻驀地放開了我，“別鬧，難道我們的第一次，你想在這種地方？”
我先是茫然，等反應過來，臉“唰”得就紅了，喬卓然卻心情舒暢，重新啓動了車子。晚上他把我送回宿舍，自是情意綿綿了一番才勉強分開。
我推門進宿舍，屋子裏三人正湊在程程電腦前不知道在研究什麽，聽到我進去，她們齊刷刷轉過頭來看着我，程程更是手忙腳亂蓋上電腦。這麽神秘，偏不給我看，我還偏要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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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上前去想奪電腦，程程一手按住，其他兩人也都攔住我。
“什麽時候你們三人還有小秘密了？”
“伊文，你要看可以，不過得做好心理準備。”
我被她們說得一頭霧水，更加重了我的好奇心。程程把筆記本轉向我，“本校某系女生常與豪車男外出私會”的一排大字赫然出現在眼前，下面還附了一張照片，正是我今天剛坐到喬卓然車上，車門還未關上時搶拍到的，我的側臉被拍得清清楚楚。而這帖子下方，已有上萬條評論和轉發，大多都是對事情的猜測和對我的辱罵，什麽“二奶”、“被包養”、“小三”各種污言穢語直面而來。人的通病就是當心裏不平衡時，總往消極的方面揣測，然後借此出言詛咒，以達到發洩內心不滿的目的。
方钰和葉禾一起安慰我，“伊文，我們都知道事情不是這樣子的，你別多想，這些人就是吃飽了撐的。”
“沒錯，這一看就是有心人拍了，故意放在校園論壇上的。”程程氣憤地說着，她的話讓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來。憤怒的火苗在我體內熊熊燃燒，伺機尋找着突破口，我連包都來不及放下，又急匆匆出去了。她們三人連忙跟上，怕我做出沖動的事情來。
我一刻不停地跑到許明宿舍樓下，随機抓了一個正要上樓的男生，讓他幫我叫五層302室的許明下來。當他穿着襯衫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我一把抓住他的領子質問：“是不是你幹的？”
程程、葉禾、方钰都上來拉我，勸我冷靜，已有不少路過的同學都向我們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許明打掉我的手，整了整衣領，說：“你是指校園論壇上的事？”
“明知故問。”我沒好氣地回答。
“你放心，我可不是會死纏爛打的人，還不屑于做出這種事情。人往高處走的道理我懂，如何選擇是你的事，只是別把我牽扯進來，像你一樣遭人唾罵。”說完，他轉身就走進了宿舍樓內。
我氣得渾身發顫，早上還微笑請我喝咖啡的人，晚上就已經換了一副嘴臉，将自己撇的幹幹淨淨，一如分手時那樣，走得毫不遲疑。
我被程程她們扶回宿舍，剛剛的一股勁洩了，就再也打不起精神，她們寬慰着我，我也試圖說服自己，流言向來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的，也許明天事情就這麽過去了。我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心态，不欲去計較。
可是第二天，我就發現我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那個帖子又更新了，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我的正面照，我的名字、學號、所在系都被扒得清清楚楚，無論走到哪兒，都會有人駐足，對我的猜測和指指點點是更上一層樓。更有甚者找到上課教室來，就為目睹我這妖豔賤貨的真容。雖然有舍友的維護，但始終無濟于事。三人成虎的厲害，我算是真正體會到了。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我這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下課鈴一響，我就坐不住了，不管程程她們如何喊我，腳步始終不停。我不顧一切向外跑，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只想跑到沒有人的地方一個人待一會兒。袋中的手機一直在響着，我不想接，不想告訴別人我在哪兒，我只是不停向前跑，看見路就走，沒有路就轉彎，絕對不回頭，直至再也跑不動。
急促的呼吸讓我有種被扼住咽喉的錯覺，口中泛出腥味，令人作嘔。我連連咳嗽，靠着牆蹲坐下來，抱着膝蓋蜷縮起身子。就像被全世界抛棄了一樣，我終于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直哭得涕泗橫流，面目全非。
我聽到有人走近，不管是誰我都不想見。下一秒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我才知道來人是誰。此刻我最想見卻又最不敢見的人啊，都是因為你，我才承受了這些。喬卓然撫摸着我的長發，我伏在他懷裏，哭得更兇了。
直哭濕了他半邊衣領，我才逐漸從嚎啕轉為抽噎。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再哭下去，我的心就疼死了。”我抽抽搭搭問他：“怪，怪誰？”
“我，都怪我。”他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哄着我，與我說着話：“伊文，這事的幕後黑手我查出來了，你想見見她嗎？”
我一驚，從他懷裏擡起頭來，他的目光充滿了疼惜與一絲愧疚，我剎那明白了。女人的嫉妒啊，有時候比刀還鋒利。我緩緩搖了搖頭，就算見了又能怎樣呢？讓她告訴我你和她的過去嗎？
喬卓然替我擦了眼淚，說：“好，我們不見她，這件事我來解決。”
待我心情恢複，喬卓然便把我送回宿舍，事件的男主角倏然出現，又少不了一陣騷動，可他渾不在意，與平時并無兩樣，目送我上樓才轉身離去。我依然無法适應衆多的目光，只好快步躲回宿舍。
程程見我進門，一把把我抱住，眼淚止不住得流，“伊文你可吓死我們了，你跑到哪裏去了，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幸虧當初劉邵洋經你介紹有了喬總的電話，不然我們還真不知道該去找誰。”
我似乎真把她們吓到了，程程說着，又嗚咽地哭起來，我拍拍她的背，安慰她，“我這不完好的回來了嗎，我就想一個人靜靜，不想吓到你們了，對不起。”
葉禾也跑過來抱住我們，“回來就好，你下次可不能這麽任性了。”
“好，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沒有下次！”方钰斥責我，卻也紅了眼眶。我鄭重點頭，把她也攬進懷裏。
我們四個經歷了這麽煎熬的一天，晚上自是輾轉反側，我們在黑夜中說着話，看不見眼神，看不清表情，卻覺得有滿滿的安全感，悶在心裏的話，這種時候才有勇氣放心大膽地說出來。
我們天南海北地瞎聊，卻始終繞不過感情的話題。以前就數程程話最多，方钰最安靜，可今晚，兩人明顯倒了一倒，這還是方钰第一次給我們講她和劉邵洋的故事，就像許多普通情侶一樣，他們也有美好的回憶。
“我知道你們對邵洋有些看法，可是人哪有完美的，我清楚自己追求的是什麽就夠了。你們也不用勸我，其實我從我們在一起就做好了随時離開他的準備，若真有那麽一天，我也不會顯得手足無措，像程程一樣痛得死去活來。”
方钰的話雖在說程程，可我知道，她是在嘲笑自己，或許真的是她感動了劉邵洋，亦或是劉邵洋愛她，起碼，他們在一起時很幸福。有種人就是這樣，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這在外人看來是傻，但對于他們而言，卻是蜜。
程程冷不丁被方钰提及舊事，悠悠一嘆，“我啊，唉，都過去了”，她頓了頓，“其實我之前就想告訴你們一件事，只是一直不知道該怎麽說，怕你們不信，反正你們早晚都會知道，索性告訴你們好了。”她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說道：“我，戀愛了！”
我們對程程換男朋友是見怪不怪，可她竟然說戀愛了，那就是稀奇事了，我們忙追問是誰。
“這個人你們見過，就是那個KTV裏的小和尚。”她提起小和尚，雖模樣已有些模糊，但大概的樣子還是記得的，第一次見面也是令人印象深刻。我們唏噓不已，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竟然如此神不知鬼不覺。還不待我反應過來，葉禾也湊着這股子熱鬧宣布了一件大事，“我也談朋友了，只是，她和我們是一樣的構造。”
這話說得神秘，我們反應了好久才明白過來。程程拍着床板不敢置信，“你，你竟然出櫃了！我說你怎麽油鹽不進的，感情好這口。說實話，你有沒有觊觎過我？”
葉禾啐了一口：“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我有時候還真覺得自己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被上帝一直偏愛着，先是遇見她們三個，後來又是喬卓然。雖然家庭普普通通，卻也是父母和睦，衣食無憂，一路平平坦坦，回頭想想，自己似乎真的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只是沒想到，這樣的幸福感還能有再升華的時候。
我不知道喬卓然用了什麽方法，帖子的事最終被解決了，博主貼了道歉聲明，澄清了事實，輿論漸漸有了轉向的趨勢。我本覺得既然道了歉，事情就算過去了，可程喬卓然顯然不這麽想。
當他手捧戒指，單膝跪地，當着全校同學以及各家媒體記者的面，問我願不願意嫁給他時，震驚是有的，莫大的喜悅也是有的，還隐隐帶了一絲緊張。簌簌落落的櫻花随風飄落在他肩頭，那場景夢幻得猶如童話，我永遠都記得那天，閃光燈很亮，他很帥，而我，說了，願意。
他問我還記得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不用回想，我也記得。
他對我說：“現在，你如願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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