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閻王今天堵心了!
父女相見,雖然孟清庭一眼就認出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長女孟長寧,但他卻猶自不敢相信。
她不是早在五年前就因為身份暴露服毒自盡了嗎?
長歌冷冷的看着孟清庭神情間難掩的驚詫和慌亂,惟獨沒有父女重見時的激動與親情,心裏頓時落滿冰雪,面上毫不在意的冷冷笑道:“看來我沒死,卻是讓孟大人失望了。抑或者,你巴望着十二年前,我就和妹妹同母親一起死了才好,對嗎?”
孟清庭卻沒有回她的話,徑直去桌前重新坐下,給自己倒了茶,連灌兩杯後,擡頭再次看向伫立在屋子中間的長歌,眸光已然恢複平靜,開門見山道:“你今日歸來,有何目的?”
不愧是混跡官場的厲害角色,孟清庭沒有再去糾纏其他,甚至連上回長歌寫信威脅他,用孟娴寧代替她去吳三那裏買藥的事都不再追問,想來,看到長歌的這一刻,他已心知肚明。
看着他毫無愧疚的坦然樣子,長歌反而釋然了。
從十七年為了自己和妹妹不餓死街頭答應進入鹞子樓成為鹞女開始,從她的名字從長寧改成長歌那一刻起,她早已不是他孟清庭的女兒了。
施施然在孟清庭的對面坐下,長歌涼涼道:“今日來找孟大人,不過有一樁舊事要向孟大人問清楚,還請孟大人坦誠告知。”
孟清庭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問什麽?”
不等長歌開口,他已側身避開,淡然道:“既然是舊事,過去這麽久了,就無需再提了。”
長歌早知他涼薄無情,更是僞善,不願意她重提舊事揭他面皮,不覺譏诮笑道:“大人敢做敢當,我不過是想當面問清楚,母親當年突然離世,是不是因為要為莊氏進門騰正妻之位?”
以前她小不懂,可是後來她長大了,關于母親之死中間的內幕,哪裏會不明白?
母親是孟清庭落魄之時的結發妻子,生下她和妹妹,可後來,孟清庭高中舉家遷至繁華的汴京,一切就在那時發生了改變。
風流俊雅的探花郎被太師千金相中,一心想求富貴官位的孟清庭豈會錯過這樣攀升的機會,自是會舍棄家裏的糟糠,另娶高門千金為妻。
所以母親與她們姐妹二人就成了孟清庭的拌腳石,若母親的母家真的是犯下忤逆之罪的夏家,彼時更是連個出面主持公道的娘家人都沒有,更是好被孟清庭拿捏,如此,活活逼死再尋常不過。
孟清庭握茶杯的手緊了緊,想也沒想就出口否認:“你休要胡亂猜測,當年你母親是水土不服生病過世,她自知時日不多,才會主動讓出正妻之位勸我娶妻——她一片赤誠之心,怎麽到了你這裏全然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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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母親在你娶莊氏進門的大喜日子裏去世了?!孟清庭,你還當我是六歲小孩嗎?”
眸子狠狠盯着臉色鐵青的孟清庭,長歌牙齒咬得咯吱響,“若真的像你所說,母親為你付出這麽多,可你呢,你是如何對待她的一雙女兒的!”
母親屍骨未寒,莊氏就以她們不肯喚她母親為由,将六歲的她和四歲的妹妹關進了柴房裏,不給一滴水米,柴房裏更是被投放進響尾毒蛇,若不是奶娘悄悄救她們出來,她與妹妹早已被毒蛇咬死在柴房裏了……
孟清庭被逼問得啞口無言,眸光開始躲閃起來,嗫嚅道:“當初是你們淘氣不聽新母親的話,她才罰你們關柴房……等到你新母親消氣要放你們出來時,你卻已帶着安寧自己跑出去,我帶人尋了你們好久不見,豈能怪我?”
長歌氣極而笑,“只因沒喊她一聲母親,就将一對年幼的女兒關在柴房三天三夜,不給水米,更是投放毒蛇——孟清庭,你狼心狗肺,就不怕母親泉下有知,做鬼都不放過你嗎?”
孟清庭身子一顫!
其實在看到長歌的這一刻,看着她像極了結發妻子夏采苓的這張臉,頓時全身生寒,有種被夏采苓冤魂索命的感覺!
他撇開臉不敢再去看長歌,咬牙否認道:“這些事我從未聽說過……我上衙回來就聽聞你們姐妹跑了,琇瑩……琇瑩她是名門閨秀,知書識禮,定不會對你們做這等毒事,這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
長歌不想再理孟清庭臭惡的嘴臉,再不想聽他提起莊氏那個蛇蠍女人,只是冷冷的盯着他,寒聲逼問:“你既然問心無愧,為何要對外人隐瞞我們母女三人的身分?甚至我母親身為你孟清庭結發正妻,她死後孟家祠堂為何不立她的牌位?”
“那是因為你母親是罪臣之後,你外祖一家犯下大罪,滿門流放,惟獨你母親嫁出門才僥幸逃過……”
“而你母親正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怕拖累我前途,才主動提出讓我娶莊氏進門……另外,你母親曾對我說,相比汴京,她更喜淮河老家,所以為父才将她的牌位供奉在淮河老家,命人日日清香供奉……”
“而你與安寧,你們從小走失,為父以為你們早已不在人世,不想勾起傷心事才不願意提及……其實為父這些年一直記挂想念着你與安寧!”
說着說着,孟清庭落下淚來,滿臉的悲恸真誠,若不是長歌深知他的為人,險些就相信了他的話。
但是,事隔多年,就算長歌再懷疑母親的死因,也沒有證據證明是莊氏與孟清庭害死的母親,她心裏那怕再恨,也拿惡人莫奈何……
孟清庭說完,見長歌遲遲沒有再開口說話,以為她被自己說服了,心裏一松,讨好的将手邊的菜單遞到長歌面前,道:“為父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真是高興。來,這銘樓的飯菜是京城最出名的,你喜歡什麽都點上。今日我們父女團聚,好好喝上幾杯。”
說罷,喚小二進來點菜。
看着有外人進來,長歌習慣性的拿出面紗覆住面容,孟清庭見了,眉心微微一緊,心裏自是明白她為何不能以真容示人。
到底是身上有着血脈的至親,孟清庭遲疑片刻忍不住問:“你妹妹呢?為何不見她一起回來?”
提到安寧,長歌心裏一酸,眼淚掉了下來,起身冷冷道:“孟大人一個人好好吃罷,我就不做陪了。”
說罷,拿起幂籬離開。
孟清庭心裏還有疑問問她,忍不住追上去了。
可剛出包間,看着迎面而來的人,孟清庭猛然驚住了。
走在他前面兩步的長歌更是全身僵滞住,呆在當場!
迎面,一身銀白便服的魏千珩負手而來,與他們正面撞上。
而他也看到了頭戴幂籬的長歌以及她身後的孟清庭,神情微微一愣,眸光在兩人之間打量。
長歌全身血液凝固住,她早已習慣帶着面具以小黑的身份出現在他面前,如今恢複她原來的身份面對他,那怕戴着遮面的青紗和幂籬,她還是驚恐到極致,害怕他鋒利的眼光透過幂籬上認出自己。
全身如墜寒潭,腦子裏也一片空白,下一息,被內心的恐懼驅使的長歌,忍不住回身往外逃去。
然而,尚未來得及轉身,她的身子已被孟清庭扶住,孟清庭對她斥道:“見到王爺竟不行禮,為父就是這樣教你規矩的嗎?”
說罷,拉着長歌一起上前來到魏千珩的面前,施禮道:“下官攜小女簡寧見過殿下。”
魏千珩擡手免禮,眸光落在他身後的長歌身上,狐疑道:“孟大人也帶令媛前來用膳,真是好巧——不過,本王卻是聽說,孟二小姐最近同母住在郊外的田莊上,怎麽又在這裏?”
孟清庭心裏一怔,卻是沒想到魏千珩竟是知道庶女被罰的事。
但他老奸巨滑,心思轉得極快,臉上對着魏千珩露出羞愧的哂然來,爾後側頭恨鐵不成鋼的剜了一眼身邊的長歌,對魏千珩歉然道:“因着上次的事,京城裏到處都在議論下官家這樁家醜……下官教女不善,實在無地自容,只得将她與其母趕到莊子上去閉門思過,卻不想她那不安分的母親,又撺唆她悄悄回來向我求情,被我訓斥拒絕,這才沒臉見人要羞憤離開……”
魏千珩一眼看過去,長歌帶着幂籬的形容與上次他在朱雀後巷見到的孟簡寧,倒是相差無幾。
況且,對方是未出閣的姑娘,他也不便盯着打量,所以根本沒有想到幂籬下的人,會是長歌。
先前魏千珩還在因為孟簡寧受罰一事心生內疚,此時剛好撞見她回來向父親請求,于是順水推舟道:“本王與孟二小姐也有過一面之緣,上次之事,也怪本王魯莽認錯了人,才讓二小姐陷入難堪之地,所以敢請孟大人看在本王薄面上,免了二小姐之過,放她歸府。”
孟清庭此時最怕是被面前的燕王認出長歌來,只盼着趕緊帶她離開這裏,所以哪裏有不答應的道理,連忙道:“殿下親自開口替這個不肖女求情,真是折煞下官,如此,下官就遵從王爺之命,原諒這個不肖女——”
說罷,回頭對長歌斥道:“還不快給王爺謝恩!”
長歌悶着嗓子小聲給魏千珩道了謝。
恰在此時,衛洪烈也上樓來,孟清庭趕緊帶着長歌告辭下樓去了。
與魏千珩擦身而過時,長歌身上淡淡的藥香讓他心口莫名一窒,連着有一股難以言明的感覺在心頭彌漫。
不覺,他收腳回頭看去,目送着父女二人下樓離去。
直到下樓來到一樓大堂,長歌快窒息的心口才喘過氣來,回頭朝樓上一前一後進到包間裏的兩人看去。
幂籬下的眸子裏充滿驚疑,長歌不明白魏千珩怎麽會與衛洪烈一起上酒樓,兩人明明是對敵來着。
難道是魏千珩還相信着衛洪烈的話,沒有放下自己還活着的執念?
心口悶悶的痛着,長歌心酸的想,那怕他知道自己還活着又能怎麽樣,一切都變了,回不去了……
孟清庭見她腳步滞下,順着她擡頭的動作看到了樓上剛剛關上門的包間,眸光沉下,意味難明。
走來酒樓,外面已完全落黑,可汴京城的夜晚更熱鬧,到處燈火通明,繁華的銘樓門前,更是車水馬龍。
孟府的馬車停在外面,孟清庭遲疑片刻,看着孤單站在門口的長歌,心裏終是生出一絲不忍來,上前道:“你如今家在哪裏?為父送你回去罷。”
終歸,他還是沒有開口讓這個流散多年的女兒回孟府的家裏去。
長歌的身份太過敏感,若是讓人知道她還活着,甚至還是他孟家的女兒,只怕整個孟府都難逃一劫。
長歌如何不明白孟清庭心裏的顧忌,她慘淡一笑,冷冷嘲諷道:“孟大人既然擔心被我牽累,又何必假惺惺要送我,不怕被人看到你與死罪之人共乘馬車嗎?”
說罷,她不再理會孟清庭,一個人沿着街道往前走。
孟清庭的馬車追上來,他掀開半邊窗簾,一面小心的防備着四周的行人,一面壓低聲音對她勸道:“你以後要如何打算?既然當初僥幸逃脫留下命來,你就不要回來,這京城不是你能呆的地方了,趕緊趁着大家沒有發現離開吧。”
長歌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步一步繼續往前走着。
“你告訴我你的住址,為父明日給你送錢來,足以讓你後輩子無憂度過……長寧,你從小最乖巧聽話,為父不管你重回京城有何目的,為父只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走吧,天下之大,除了京城,總有你容身之地的……”
長歌拐進一道窄巷裏,孟清庭的馬車進不來,終是将他擺脫。
進到巷子裏,長歌取下幂籬,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身子無力的靠在牆壁上,眼淚滾珠般的落下,落進嘴裏,全是苦澀——
是啊,這天底下最繁華的都城,上至九五至尊,下至街頭乞丐都可容下,惟獨容不下她一個長歌!
就算讓魏千珩知道她還活着又如何,就算他不再要她的性命又能如何,魏帝葉貴妃,甚至小骊妃,還有勢力龐大的葉家骊家,哪一個又會放過她?
這些人随便哪一個,動動手指都足以将她捏成齑粉。
所以孟清庭說得對,她不能呆在這裏,更不能出現在魏千珩面前,這一輩子除了雲州,早已沒了她的容身之地……
不知過去多久,長歌平複心緒,抹了眼淚重新戴好幂籬,出了巷口往家去。
回到家裏,初心正等着她回來,一見面就擔心問她:“姑娘,怎麽樣了,那孟清庭有沒有欺負你?”
長歌進屋取下幂籬,解下臉上青紗,露出了蒼白的面容和紅腫的眼睛來,心有餘悸道:“方才在銘樓遇到了魏千珩……差點就被他發現了。以後,我還是不能以這張臉示人,以防萬一!”
初心看着她紅腫的眼睛,還有神情間難掩的悲痛,知道她心裏定是不好受,只得嘆息道:“也好,反正不日我們就要離開這裏了,等到回到雲州,就不怕了。”
說罷,主動替長歌拿出人皮面具,重新替她戴好。
戴好人皮面具,看着自己又成了那個最不打眼的小黑奴的樣子,長歌感覺踏實多了,繼而又想起之前在行宮時,魏千珩提議給自己做媒娶初心的事來,害怕的想,若是下次再像今日一樣與他碰到,讓他看到自己與‘已嫁人的表妹’在一起,只怕又會生出事端來,不由想着,是不是要去沈致那裏讨一張面具給初心戴上?
她将做媒的事同初心說了,初心聽後笑得抱着肚子打滾,直嚷閻王真是傻得很。
相比初心的開心撒歡,長歌心裏卻愁悶着魏千珩與衛洪烈合夥尋自己的事。
她了解魏千珩的性子,想讓他死心太難了。
可是,任由他這樣找下去,萬一真的讓他找到自己,甚至是樂兒怎麽辦?
想到這裏,長歌心裏亂成麻,在床上翻轉了一晚,都合不上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她帶着初心出門,來到了沈府找沈致。
沈致以前同煜炎一起研究過人皮面具,做出的面具雖不如煜炎巧奪天工,他的手藝也很厲害,取出一張與長歌臉上黑臉面具差不多的黃皮面具給初心帶上,再換上一身小厮的衣服,兩人站在一起,倒有幾分像兩兄弟。
這樣,兩人一起出行,也不會被懷疑了。
初心歡喜不已,對自己的易容很滿意,對着鏡子照個不停。
趁着這功夫,長歌悄悄同沈致說了镯子的事,請他替自己在初心面前暫時隐瞞,所幸初心沉浸在新面具的新鮮當中,早就将镯子忘得一幹二淨了。
沈致直覺镯子一事非同小可,更知道長歌身上背負着許多秘密,卻謹記着煜炎對他的托付,不論長歌做什麽,他都不追問,只是按着她需要幫助她,讓長歌感激不已。
告別出門,主仆二人轉到長街上,東看看西逛逛,好不歡喜。
這是回京後,初心第一次陪長歌出門逛街,之前礙着身份怕被人發現不敢出門,後面長歌進了王府當差也沒有時間,如今兩人皆是一身男兒裝,以兄弟相稱,再無顧慮,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好不痛快。
逛到中午,初心肚子餓了,長歌想到她喜歡吃甜食,憶起五年前魏千珩帶她在長街上的四喜糕鋪裏吃過最好吃的翠玉豆糕,就循着記憶帶着初心找過去了。
四喜糕鋪還在,主仆二人找了臨窗的位置坐下,點了翠玉豆糕在內的五色糕點,再要了一壺解甜膩的鐵觀音,兩人舒服的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街上過去幾擡轎子,有旁邊桌的食客認出擡轎的轎夫是孟家的,大家紛紛猜測,看形容應該是孟大人原諒了費姨娘與庶二姑娘,準許她們從田莊上回來了。
聽到大家的議論,長歌默默喝着茶,心裏一片了然。
昨晚在銘樓,當着魏千珩的面,孟清庭答應了放孟簡寧母女回來,心思慎密的他,當然會做戲做全套,放孟簡寧母女回府的。
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将自己昨晚冒充孟簡寧的事同她說明。
想想,加上上一次替自己去吳三那買參,這個素昧平生的庶妹卻是幫了她兩次。
長歌當年帶着妹妹逃出孟府時,孟娴寧與孟簡寧都還沒出生,孟家這些事,還是五年前她從宮裏出來後,悄悄打聽到的。
雖然與孟簡寧沒有打過交道,但想到她一心護着自己的母親,長歌心裏對這個簡寧妹妹卻心生好感,繼而擔心起,孟清庭這次突然放她們母女回來,只怕莊氏那裏不會罷休,只怕母女二人回府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的。
轉念想到自己的處境,長歌卻苦澀笑了。
孟簡寧至少還有親生母親在身邊,有母親就有家。自己卻一無所有,卻還在會她擔心,豈不可笑!?
長歌心裏一片凄涼,直到看到身邊吃得滿嘴的糕屑的初心,心裏才生出一絲暖意來。
至少,她還有樂兒,還有煜大哥,更有初心天天陪在她身邊。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伸出手寵溺的替初心擦掉嘴邊的糕屑,
初心吃得開心,也不忘記照顧長歌,像平時一樣,親切的給她挾好糕點放到碗裏,又替她沏好茶,吹涼放到她手邊。
熙熙攘攘的街頭,人來人往,沒人去在意糕點鋪子裏的一對食客。
可這一幕落進某人的眼裏時,卻堵了他的心。
魏千珩下朝回府,車駕經過長街,心情莫名的郁結,連帶着感覺整個車廂裏都窒悶起來,于是喚停馬車,下車步行回府。
沒走上兩步,魏千珩的腳步卻頓住,眸光定定的看着糕鋪裏與別人親昵不斷的某小黑,眉頭皺起。
白夜不明白他怎麽停住了,順着他的眸光看去,看到幾天不見的小黑奴,正與一個眉目清秀的小厮挨坐在糕鋪裏吃糕點,又是抹嘴,又是吹茶,笑得十分得歡暢。
下一刻,不等白夜回神,魏千珩已腳步一拐,拐進四喜鋪子裏去了……
米團子說:
感謝shan798729親親的魔法幣,謝謝!
月底了,鑽石票投起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