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玄明終于将目光吝啬地分給了面前披頭散發淚流滿面的浮夕,這張清瘦不已的臉與自己記憶中那一晚的面孔重合,他示意周圍的人放手,走到了浮夕面前。
浮夕的下巴尖瘦了許多,看着十分可憐,他捏着浮夕的下班,凝神看了一會兒,問:“怎麽是你。”
浮夕情緒崩潰,哭着搖頭,玄明猶豫一瞬,說:“別在外邊鬧了,進來說話吧。”
進了殿內,玄明拿起那個香囊,問:“這也是你的嗎?”
浮夕點了點頭。
玄明又問:“你是如何認識織女,又是如何跑去織室的?”
浮夕說:“我整日在院落中,實在無事可做,無意間發現有通往外邊的法子,就想出去看看,一來二去的,就找到了織室。”
逆着光,浮夕看不清玄明的表情,只聽玄明又沒什麽感情地問他:“那你為何不在那一夜告訴我你的身份?”
浮夕終于又哭了起來,說:“上神拿走的香囊,是鲛人族才有的織法,入水不濕,火燒不斷,是天下瑰寶,我以為上神一看便知的!”
玄明這才知道為何織女會告訴他這不是天宮的手藝,看來這果真是鲛人獨有的。他心下尴尬,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僵硬地把人拉起來,說:“好了,不要哭了。”
玄明将人攬在懷裏,安撫地順了順他的背,見人還是哭得直打嗝,又說:“是我不對,是我錯了,我該去找你的。”
但浮夕沒來得及回答他,他捂着肚子抽泣了一聲,就要癱軟在地。玄明連忙抱着他放在床上,問:“怎麽了?”
浮夕弱弱地說:“肚子痛。”
他仍然記着玄明要将他亂棍打死的事情,提到肚子裏的孩子時帶着怯意。玄明很是手足無措了一瞬,最後才磕磕絆絆地說:“那我去叫太醫來。”
浮夕的腹痛是因為長時間精神緊張、思慮過度,又在方才狂奔不止,情緒大起大落導致的,被勒令要求靜養。玄明為他掖好被角,說:“以後你就住在這裏。”
住在玄明的宮殿裏,這與之前的落差實在太大,他自己也很是不可置信了一會兒。玄明坐在床邊,見他這可憐模樣,想陪他說說話,便問他:“你最近,過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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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夕一時不知該如何說起,他要怎麽說呢?說他日日夜夜都在等玄明來找他,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發現自己有了孩子時驚喜又恐慌,被侍奉的宮人發現後便将他囚禁在那個小院子裏嗎?他一時間無從說起,也不想說,只默默地搖了搖頭。
玄明知道自己是找到了一個沒法回答的話題,想了想,換了個問題,說:“那你要聽聽我這三個月去做什麽了嗎?”
浮夕小心翼翼地說:“是去領兵作戰了嗎?我聽……我聽宮人說的。”
玄明點點頭,說:“對,先前的戰俘殺了守衛叛逃了,他們在南海集結,準備叛逃海外,以後還想再打回來。所以我領兵去收拾了他們。”
浮夕眼睛瞪得很大,他縮在被子裏說:“上神真厲害。”
玄明聽他吹捧,很是受用,洋洋得意一挑眉,說:“不過我這次回來是帶兵修養,過些日子還要出去。這群戰俘暫時押在南海,交給鲛人王暫代看管,待我修養完畢,就要将戰俘分開關押,免得再生禍端。”
浮夕有些驚喜,道:“上神見到我的父親了嗎?”
玄明點頭,說:“是的,鲛人王對天宮這次圍剿很是配合,将來立下大功,也少不了鲛人王一份封賞。”
浮夕聞言,卻搖了搖頭,低聲道:“那是父王,不是我的父親。”
他擡起眼睛對玄明說:“我父親是父王的侍衛,當年鲛人族人丁寥落,有一部分男子也可生子,我父親就是那樣的人,所以才有了我。我一直與我父親相依為命,不知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玄明皺着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鲛人王身邊似乎是有一個侍衛,顯得不倫不類,既不是完全的侍衛,又沒那麽被鲛人王看重。想來應該就是浮夕的父親。
他絞盡腦汁,搜刮出一些對浮夕父親的印象說給浮夕聽,雖然沒有什麽話,浮夕卻已經非常開心,他終于露出一個真正有笑意的笑容,說:“多謝上神。”
玄明見他可憐又可愛,沉默一瞬,說:“你有什麽想對你父親說的話嗎?可以寫一封信,下一次我替你交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