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喬時一下子又有些懵了，高檔的面料摩挲着嘴角，沾着些許他的體溫，衣服都還穿他身上，她是怎麽也不敢把東西吐他衣服上的，況且只是吃一口冰淇淋。
喬時側開頭，想咽下去，中途後腦勺被一只溫厚的手掌罩住，“大冬天的吃什麽冰。”，溫淡的嗓音落下時，喬時臉頰已被沈遇輕掐住，就着那微熱的布料，逼得她張嘴，将那口冰淇淋全吐他大衣上了，一片濕濕淋淋的，連喬時自己看着都有些惡心，卻也沒什麽負疚感，她是被逼的。
沈遇也沒看她，低首往她斜背的包裏看了眼，“帶紙巾了嗎？”
沒等她應，已輕車熟路地拉開了她拉鏈，拿出半包紙巾，抽了張紙巾遞給她，“擦一下。”
而後順手将大衣脫了下來，挂在臂彎間。
喬時覺得他順序有些出錯，正常情況難道不是抽出紙巾給她，讓她吐紙巾上？何必糟蹋他一件大衣。
喬時雖沒有負疚感，但看這大冷天的，還飄着雪，他連大衣也不穿一件也是有些擔心，也就道，“你不冷嗎？”
“冷。”沈遇答得也幹脆，擡眸往廣場旁邊的商場掃了眼，“裏邊有男裝店嗎？”
喬時也不大确定，“有的吧。”
沈遇點點頭，卻也沒說什麽，只是轉向一邊早已看懵了的173，禮貌打了聲招呼，“你好。”
喬時也終于想起還有這麽一號人來，瞬間就內疚了，轉頭看173。
173還握着兩根冰淇淋站在她身側，兩只手凍得通紅通紅的，正以着一種又憂傷又尴尬又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們，總之表情很複雜，傻愣傻愣的，看着還怪可憐的。
喬時是真的覺得對不住他，也內疚，不大自在地牽了牽唇，随便找了個過得去的借口軟聲解釋，“不好意思哦，我那個……女孩子特殊時期，不能吃冰。”
173臉色因她的解釋而緩和許多，不好意思笑笑，“是我沒考慮周到。”
這才看向沈遇，“這位是？”
“沈遇。一個朋友。”喬時給他介紹，本應該也介紹173的，一下子沒想起名字來，也就笑笑，沒作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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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也是懂人情世故的人，将兩根冰淇淋并作一只手拿，很大方地沖沈遇伸出手，“你好，我叫林閑，是小喬的……”
喬時一看他遲疑一顆心就懸起來了，緊張地看着他，生怕他蹦出“男朋友”三個字來，好在173也不是不識趣的人，遲疑半天終于很勉強地擠出了“朋友”兩個字。
沈遇也伸出手和他交握了下，禮貌颔首，“你好。”
喬時看173一只手握着兩只冰淇淋有些吃力，很自然地伸出手，“我來拿吧。”
接過了173手裏的冰淇淋。
173也沒和她搶，任由她将冰淇淋抱了過去，笑看向沈遇，“沈先生也是來看煙火的嗎？”
假意往他身後看了看，“是在等朋友嗎？那我們就不打擾了，有空再聊。”
喬時也不知道沈遇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她的心跳因為他的突然出現還沒完全緩過來，但到底是理智的人，沈遇會出現在這裏有許許多多種可能，但她總不太敢往他是為了她而來的方向上想，揣着那點小暧昧的心思總覺不自在，況她今天是赴173的約，想着要請他吃飯做謝禮的，看173都這麽說了，也就笑着附聲，“有空再聊。”
沖他揮揮手後便與173一道轉身，腳還沒踏出去，羽絨服連帽被勾住。
沈遇伸手拉住了她的帽子，松松垮垮地輕捏着帽子一角。
喬時被迫回頭，沈遇依然臂彎挂着長大衣一手輕勾着她羽絨服帽的樣子，長身玉立的，看她回頭只沖她晃了晃掌中的手機，“手機不要了？”
喬時這才想起剛手機被他從口袋裏拿走的事來，下意識想伸手去拿，指尖剛碰到，沈遇手便舉高了些，只略略偏頭看她，“陪我去買件大衣。”
“……”喬時覺得陪他買衣服這事過于暧昧，往不遠處的商場指了指，“你自己去就好了吧，我還有事。”
沈遇看了她一眼，嗓音淺淡，“你弄髒的，不你去買難道還得我去？”
“……”喬時突然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偷眼看了沈遇一眼，依然那副眉目沉斂從容平靜的模樣，她看他時他也在看她，黑眸幽深平和，完全不像在開玩笑或者調侃的樣子，所以……他是認真的？
喬時突然就有些悲憤了，他讓她連半口冰淇淋都沒吃上，反一本正經地怪她弄髒了他衣服，哪有這樣的道理。
她伸手想将帽子從他掌心下扯回來，沒扯動，沈遇也不看她，只是看向173，“林先生，不好意思，喬時可能得先陪我買件衣服。您沒什麽事的話先回去吧。”
“……”
沈遇将喬時還抱着的兩只冰淇淋從她手裏抽出，塞入173手中，沖他微微颔首，“不好意思。”
手掌已改搭在了喬時肩上，稍稍用了點勁，喬時已被迫跟着他的腳步往前走。
喬時心裏對173還抱歉着呢，原是想回去，但想到剛才173喂她吃冰淇淋的暧昧舉動，怕他生出她已經是他女朋友的錯覺來，想了想，幹脆也就由了沈遇，扭頭沖173歉然笑笑，“林先生，實在對不住，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喬時不忍再去看那根被咬了一口的冰淇淋，她是真沒想到173這親相着相着就看對眼了，不過好在兩人剛認識幾天，相處也不多，也就限于好感，而且還是基于雙方條件合适的好感，感情談不上，尴尬成分居多。但其實這種尴尬是避免不了的，即使不是現在借沈遇的手把态度擺明，一會兒吃飯時也是得挑明的，所以遲早的事，這樣反倒更有說服力一些。
這麽一想着喬時也放寬了心，回過神來時已經陪沈遇踏進了商場裏。
看她擡頭四處張望，沈遇終于開口，“回神了？”
“……”喬時想她也沒走神到把走神兩個字貼臉上。
沈遇也不多言，下巴往男裝店輕輕一點，“進去看看。”
喬時對選男裝沒什麽經驗，她沒交過男朋友，給男人挑衣服的事也就沒她什麽事兒。雖然有大哥，但他向來信不過她的眼光，從不要她給他買衣服。至于她爹，她總不能照着她爹的标準來給沈遇選大衣，因此一進店裏，喬時很自覺地在一邊看風景，看沈遇挑衣服。
偏沈遇不是找她來看風景的，一進店，手掌往她肩上輕輕一推，“幫我找找看，哪件合适。”
喬時轉着肩避開他手掌，有些無言，“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樣的。而且你們男人買衣服不是都很随意的嘛，能穿就好了。”
沈遇正看着櫥窗上的大衣，聞言扭頭看了她一眼，“說得好像你對男人很了解似的。”
“你不就是個例子，永遠黑白灰三色，西褲白襯衫西裝，黑色大衣。”喬時掰着手指頭數，“沒了。”
沈遇翻衣服動作略略一頓，側頭看她，“你看過我衣櫃了？”
“……”
沈遇也不為難她，指了指櫥窗上陳列着的黑色大衣，“這件怎麽樣？”
喬時往他臂彎裏挂着的那件看了眼，“和這個有區別嗎？”
看到旁邊駝色雙排扣的中長款大衣還不錯，幹脆拿了過來，“你要不要換個顏色試試？這個顯年輕。”
話完便覺沈遇看她的眼神略古怪，但沈遇也沒說什麽，将臂彎上挂着的衣服扔她手上，“拿着。”
人已将那件駝色大衣換上。
喬時湊到鏡子前看了眼，好看是好看，但不符合他的氣場。
“這衣服适合沈橋。”喬時點評，“你還是繼續穿灰黑色吧。”
跑一邊給他挑了件深黑色的立領呢子風衣，修身中長款型，很低調簡約的英倫風格，連紐扣都是暗扣設計。
喬時看着還不錯，一看就很符合沈遇低調沉穩的氣質，拿過來時一時間也有些忘形，直接在他肩上比劃，邊道，“這款還不錯，你試試。”
“還有這個圍巾。”将同款搭配的灰黑雙色英倫圍巾遞給他。
他長得高，她偏矮，今天還穿的雪地靴，沒墊內增高，和沈遇身高差略大，微踮着腳尖才到沈遇下巴處。
沈遇只垂眸看着她忙活，也不說話，她遞東西過來就伸手拿住，她要踮腳尖，他就稍稍彎下身，任由她擺弄。
導購看着有戲，在一邊可勁兒誇，“小姐眼光真好，這款英倫呢子大衣是我們品牌的最新款式，很适合你男朋友的氣質。”
“男朋友”三個字像一道雷，陡的劈得喬時整個人有些淩亂，偷偷觑了眼自己和沈遇的站位，以及自己拿着的東西的模樣，可不就和小情侶似的嘛。
喬時這原本很順手的動作怎麽也順手不下去了，怕沈遇多想，她尴尬地對導購小姐笑笑，“他不是我男朋友。”
然後導購小姐和店裏其他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這種微妙讓喬時有些受不住，扯着唇角又笑笑，“我哥……”
而後在導購小姐恍然的笑容中，将衣服塞入沈遇手中，悄悄扯了扯他袖口，“诶，你試試吧……”
沈遇看了她一眼，有條不紊地将身上那套換下，換上了這套，很修身合适的剪裁，确實很貼合他的氣質。
喬時還沒開始誇自己眼光好，導購小姐已先誇了起來，“這衣服好适合先生的氣質，看着就像為您量身定制地一樣，難得您妹妹對您這麽上心，帶一件吧。”
還真是時刻得把她帶上。
喬時忍着沒翻白眼，只是仰頭看沈遇。
沈遇面色沒什麽變色，始終平靜，但顯然對她的眼光也是認可的，提着衣領稍稍整理了下，淡道，“就這件吧。”
買單時喬時還是很自覺的，雖然她是被逼弄髒他衣服的，但沈遇都點明了她弄髒的她不負責誰負責，因此也就在沈遇點頭說要買後，很識趣地低頭找錢包，抽了張卡正要遞給導購，沈遇已淡淡出聲，“喬時，給男人買衣服的都是女朋友，你這是……”
喬時不等他說完，迅速将卡縮了回來，對導購微笑，“我哥買單。”
沈遇瞥了她一眼，卻也沒說什麽，徑自抽了張卡交給導購。
導購刷完時将卡遞回來，沈遇正從喬時手中拿過舊大衣，也沒看，只淡道，“給她就好。”
沈遇的銀行卡再次回到喬時手中。
喬時捏着有些紮手，接過後迅速将卡塞他大衣口袋去了，“我扔你口袋了。”
沈遇沒和她堅持這些小事，從男裝品牌出來，旁邊一溜的女裝品牌，沈遇偏頭看她，“要進去看看嗎？”
喬時趕緊搖頭，“大冷天的買什麽衣服。”
也還是不習慣和沈遇去買衣服。
沈遇點點頭，“找家店坐會兒吧。”
喬時哪裏敢和沈遇找個地兒坐着，明知相對無言的狀态，剛是有事忙活不至于尴尬，真坐下來了，喬時其實是不知道和沈遇聊什麽的，他大年夜地突然出現在她所在的城市裏，出現在她面前，然後像沒事人般讓她陪他買衣服，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似乎很暧昧，又像再正常不過，就像分別多年的老友，一起吃個飯逛個街，兩人甚至連暧昧的舉動都沒有。
其實也可能只是她單方面認為暧昧而已。
喬時有點膩味這種暧昧不清的感覺，也就笑着道，“改天吧，挺晚了，我也得回去了，要不然我媽會擔心。”
沈遇只看着她不動，“不是和那位林先生約出來看煙火的，這個點回去不怕你媽說你？”
他一提起喬時才想起這個事來，正主兒都被他轟跑了，她還和誰看煙火磨時間。
喬時是不敢想着和沈遇一塊兒看煙火的，笑回他，“我媽才不管這個，我出來過她就放心了。”
沈遇看她，“你和那位林先生現在在談？”
喬時：“也不算吧。”
看了眼手機，“我真的得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去，拜拜。”
轉身想走，又被沈遇勾住了羽絨服上的連帽拖了回來。
“我送你。”
沈遇淡道，人已率先往廣場外走。
喬時帽子還被勾在他手上，被迫跟着他走。
沈遇的車就停在廣場附近，不到十分鐘的腳程。
走到車前時，沈遇拉開副駕駛車門，手掌輕壓着她肩，将她推了進去，這才繞過車頭，回了駕駛座。
啓動引擎後，沈遇扭頭看她，“住哪兒？”
喬時正使勁兒拆着羽絨服連帽，娘的，挂在肩後，一整晚讓他跟拎只小雞似的，整個廣場游蕩。
拉鏈她試了幾次也沒能拉下來，沈遇看了她一眼，騰出一只手來，又扯了她帽子，“轉過來點。”
喬時又被迫向他靠近，他趁着等紅燈的空檔替她将連帽取了下來。
喬時抱住了帽子才又有了安全感，順便報了自家地址，看沈遇開車似乎挺輕車熟路的，連導航都沒開，忍不住擔心道，“你不開導航嗎？我也不是很認識路的哦。”
沈遇瞥了她一眼，“我認識。”
喬時聽這話不對勁，想到他突然出現在這裏，忍不住小心往他看了看，問他，“你怎麽會知道？”
問話時屏住了呼吸都不自知。
沈遇正專心開着車，淡淡回了她一句，“我也是青市人。”
和喬時想的完全不一樣，她還以為……
喬時不覺笑了下，也有些赧顏，但也陡的想起沈橋說起沈遇不是安城當地人的事來，突然生出些許荒謬感來，漫不經心地回了句，“真巧。”
沈遇抽空扭頭看了她一眼，“沈橋和你說了什麽？”
喬時真覺得和沈遇聊天壓力實在大。他太過聰明，很多東西她剛起了個頭他馬上就能聯想到原因，讓她在他面前無所遁形。她不過沒表現得太過詫異而已，他馬上聯想到她是知情人了，她也不知道沈橋和她說的那些事會不會惹他不快，會不會因此責備沈橋，也就掂量着道，“他也沒說什麽，就說你不是安城當地人，三四歲時流落到安城，18歲時才找到自己親生爸媽。”
沈遇似是無奈笑了下，“他事兒倒挺多。”
他語氣平淡，喬時也聽不出情緒來，但看他面色也不像怪罪，為避免牽累沈橋，還是忍不住替沈橋解釋了句，“他就是閑聊時随口提了下，沒說什麽。”
沈遇“嗯”了聲，“我沒怪他的意思，你不用總小心翼翼。”
喬時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幹脆貼靠着車窗閉目休息，再睜眼時已經到她家那片，前面轉個彎就到了。
她家小區比較小，又是住了好些年了，鄰裏都熟悉，她家陽臺剛好正對着小區門口，馬路邊有個風吹草動在陽臺上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她今晚是陪173出去的，她媽可是守着門口等汽車引擎聲的，指不定這會兒正躲在哪兒等着。
喬時怕被家人瞧見引起誤會，在轉彎處便對沈遇道，“我家到了，在這停車就好。”
沈遇把車子停了下來，也跟着下了車，手還撐着車門，往四周望了望，沒看到小區入口，“你走回去？”
“前面再走幾分鐘就是了。”喬時指了指前面馬路，“我回去了。今晚謝謝你。”
沈遇輕輕“嗯”了聲，輕倚着車門沒說話，只看她。
喬時也沒再說什麽，轉頭便想走，但想想今天大年夜，遲疑了下，還是回頭看他，沖他微微一笑，“新年快樂！”
沈遇眉目不動，“新年快樂。”
喬時嘴角勾了勾，沒再說什麽，轉身便走，右臂突然被拉住。
沈遇拉住了她小臂，平靜的嗓音自身後徐徐淡淡地響起，“喬時，你還是沒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話音落下時，喬時只覺得一股深沉的力道突地從被拽着的地方襲來，拽着她整個人連連往後退了幾步，而後被輕甩在了車旁，後背壓貼着車門，沈遇長腿往前一邁，眼睛甚至沒看她，一只手很随意地搭在了她身側的車把上，很輕易地便将她緊緊壓抵在了他的胸膛和車子之間。
“你……”喬時突然有些緊張，但不敢亂動，緊張又戒慎地看着他。
沈遇也不緊不慢地垂下眼眸來，擡起另一只手，長指輕輕拂開她被夜風吹得淩亂的頭發，很平靜地看她。
“喬時，我舍不得把你讓給別人。”
